第30章 給我哭29

白紙鳶是真心疼了。

當導演喊停的時候郁晚還靜靜的靠在木屋門邊,他坐在那兒,安靜的仿佛睡着一般。

他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漆黑的眼睛閉上,留下一扇弧形的剪影,陽光這麽落下,襯的他皮膚白若透明。

拍完了他都沒動,剛剛那一幕揪的她心頭疼了。

走過去牽起他的手,他才睜開眼。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抱着她。

“郁晚?”她小聲喊,“我們拍完啦。”

“恩。”他從鼻音裏回答。

“怎麽了?”白紙鳶發現他的情緒不太對,關心道。

“沒什麽,只是有點難過。”他不願意說,白紙鳶也不好問。攝制組人員來來往往都在笑呵呵的慶祝收工,攝影師和導演以及制片聚在一起興奮的讨論畫面與剪輯,沒人注意到白紙鳶和郁晚。

郁晚淡淡的看了眼不遠處的小土包,将懷裏的女孩抱的更近。

幸好是假的,幸好只是戲。

聞着她的氣息,郁晚淡淡說:“白紙鳶,你比我的命還重要。”

他變得好奇怪,突然說這種話。白紙鳶甜蜜的笑着:“知道啦,大懶蟲快起來,別坐地上啦。趕緊從戲裏出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死的是小花又不是我。”

“別瞎說。”他臉色一變,捂住她的嘴。

半晌後,他也忍不住問:“如果躺在那的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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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紙鳶搖頭晃腦:

“那我就日日夜夜,年年歲歲,陪你花開花落,日升月明。”

她說着,郁晚靜靜看着,眼裏全是她。

白紙鳶從背後變出一朵花。

一朵極小極小的雛菊,大約只有拇指那般大,根莖細細嘗嘗,被她捏在手裏。

郁晚接過雛菊,在手機盤了一分多鐘,一枚雛菊指環放在了手心。

他執起白紙鳶的手,緩緩給她戴上。

“戴上它,就是我的人了。”

她的指尖顫了顫。

“不許跑,聽到了?”

她假裝哼了一聲:“那要看你乖不乖。”

他笑,“恩。”

雖然原本打算四天拍完,但還是花了一個星期,攝制組火急火燎的回了公司,郁晚和白紙鳶趕在最後一節課到了教室。

班裏同學見他倆回來了都在那起哄,章梓瀾叫的聲音最響:“哦哦哦哦哦!!!咱們的熒幕情侶回來喽喽喽喽。”

“哎呀你胡說什麽。”紅着臉,白紙鳶乜她一眼,“什麽熒幕情侶,那明明是兄妹之情。”

“鬼才信哦。”章梓瀾假意翻了個白眼,偷偷摸過去對白紙鳶耳語:“你們劇本花雨棉好像都看過了,她說是兄妹我們才故意說是情侶的。”

“別胡說了你。”白紙鳶一邊不好意思的看郁晚,一邊否定:“确實是純純的戀愛啦。”

“有多純?你倆山楂樹之戀啊?”說完章梓瀾又想:“不對,山楂樹之戀裏好歹他倆還躺一張床上了呢,你倆莫非……”

“章梓瀾!”白紙鳶吓得尖叫,捂着她的嘴:“你要死啊。”

速度再快再快都沒她的嘴快,這麽不壓聲音的一句話早就飛進了大家耳朵裏,這下吵鬧的聲音夠大了,特別是那群男生,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叫的比誰都響亮。

白紙鳶耳朵脖子臉全紅了,她偷看郁晚,發現郁晚像沒聽到一樣,一臉平靜,就是嘴角微微翹了翹。

白紙鳶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喂喂,小班長,你倆有沒有?”後排男生豎着大拇指做了個親親的動作。

白紙鳶立馬道:“沒有!”

郁晚看了眼,挑眉。

“沒有?”

白紙鳶吓壞了:“什麽時候有?!”

“哦。”郁晚來了個大喘氣:“沒有。”

“切。”男生蔫吧了,“不是吧,我還以為可以來個什麽勁爆的愛情文藝片呢,還真是山楂樹之戀啊。”

白紙鳶差點被自己口水嗆着。

兄弟,咱不提愛情文藝片了好吧?

那晚,老唐帶着他倆去吃了殺青飯,高興得不行,打心眼兒裏覺得這倆學生是真出息,學習學習好,長的帥的帥漂亮的漂亮,結果演戲還棒。簡直是給他臉上貼了好幾層金,導演一誇他們老唐臉上的褶子就要多幾層。

喝了幾杯酒,老唐抓着倆人的手不放了。

“丫頭啊。”老唐的臉被酒都熏紅了。

“兒子啊。”

郁晚和白紙鳶相視一笑,還沒見過班主任這個樣子過呢。

“你倆啊,是我教學這麽長時間最滿意的了。尤其是你。”他指着白紙鳶,“璞玉,璞玉啊。”

“丫頭,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考上好大學,選上好專業。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外面天光地闊,絕對有你發展的領域,像你這樣擋不住光芒的璞玉,是越來越有靈氣啊。”

白紙鳶都被誇的不好意思了,老唐又轉像郁晚。

他拍了拍郁晚的手。

“兒子啊。”哎,喝多了就開始亂認親。

他語重心長道:“你父親的事,我們都有耳聞。魁街不大,總共橫豎兩條,別擔心,謠言總會過去,真相總會大白。學校的風言風語我也聽過一些,問了下以前的老同志,你初中做的那些事呢,都沒什麽,誰還沒年輕過,誰還沒瘋狂過。別說你打架了,我還打過架呢,我也把別人打進醫院裏過,我現在不也好好的。忘掉以前吧,生過病是不是?還很嚴重,現在治好了吧?”

這句話一出,郁晚的手猛地一顫。

白紙鳶在旁邊一聲不吭,心裏卻是咯噔一下,瞬間感覺鮮血冰冷下去。

郁晚生過病?

什麽病?他怎麽從沒說過!

治好了沒有,他是不是受了很多罪……

許多問題奔湧而來,她咬着牙沒問。

老唐沒在意郁晚的神情,繼續自說自話:

“這個世界,複雜的多了去了。人在活,天在看。誰來這個世上還沒嘗過苦啊,生點病算什麽,活下來就是本事。酸甜苦辣鹹,要我說啊,少一樣就不叫人生!”

郁晚閉上了眼睛,動也不動。

老唐拍着他的肩,看着白紙鳶:“兒子,丫頭。”

“我高興,我為有你們倆個學生感到高興,來,我敬你們一杯!”

老唐端着酒一飲而盡,白紙鳶喝了口橙汁,等她放下杯子的時候突然發現郁晚竟然喝的是酒,還是四五十度的白酒。

老唐根本沒發現,他一口全幹了。

“郁晚!”她着急的捏着他胳膊,他搖了搖頭:“沒事。”

他心情不好,白紙鳶看出來了。

明明下午還高高興興的,怎麽一下子就不開心了,是因為老唐說他生過病?還是因為他父親?

晚上回家,倆人在路上散步。

白紙鳶跟在郁晚後面像個縮着耳朵的小兔子,大氣也不敢喘。

郁晚面色冷冰冰的,眉峰的淩厲讓人不敢親近。

下颚線崩的很緊,不發一言的往前走。

好久沒見他這個樣子了。

白紙鳶不敢惹。

她在家門口磨蹭,不想進去。

郁晚這個樣子她不放心,還是想問。

郁晚靠着牆抽煙,一根接着一根。

煙夾在指頭明滅,半遮他好看的側顏。

若說陳起潔白如初似海棠,那麽夜色裏的郁晚就是罂粟。

“你生過病?”

她直接問了。

郁晚手一僵。

扔了煙,踩滅。

雙手插兜。

“恩。”

“什麽病?”她問。

他勾起唇角,笑了。

“精神病。”

“郁晚,別開玩笑了。”怎麽可能啊,他這麽正常。

“我像在開玩笑?”他靠着牆,斜睨着白紙鳶。

她的心忽的就涼了。

“你認真的?”

“恩。”

“什麽時候!?”她跑過去抓着他的衣服,幾乎是靠着他的懷裏站着。

“三年前。”

白紙鳶猛地想起以前在貼吧看到過的內容。

——“郁晚是個瘋子,神經病!打架的時候半米長的砍刀不用,他用一點點大的小刀,一刀一刀的切開別人的皮肉,對方渾身被切的面目全非,衣服都被血染紅了。”

她的腿發軟。

“所以,三年前才做出傷害別人的事嗎?”

他望着她:“所以呢?你也要站在道德至高點責備我嗎?”

他眼裏略帶嘲諷,又有無盡悲傷。白紙鳶緊緊抱着他:“你胡說什麽呢,我怎麽會責備你,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傷害別人,那時候你生病了不是嗎?”

“可我确實那麽做了。那天,我的身上,地上,全是血,怎麽洗都洗不幹淨。”他輕輕笑着,“我就像做了一場夢,夢醒時覺得自己變成了惡魔,眼裏進了血,世界都成了鮮紅色。我恨,可我也開心。”

“郁晚。”她在發抖,“沒事,沒事,那些都過去了,我在這,我陪着你的啊。”

“你不怕我嗎,白紙鳶。”他刮過她耳後的發,捧着她的小臉,聲音很輕很柔。

“不怕,我不怕。”她搖頭,急的眼淚直轉:“我喜歡你,我怎麽會怕你。”

“可我有病。”拇指滑過她的唇,“我有精神病。”

“別胡說。”她捂住他的嘴,不知道他忽然怎麽了。

他拿下她的手:“我不光是精神病,我還是殺人犯。這下你怕不怕?”

白紙鳶瞳孔驟縮。

“你胡說什麽,你胡說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想想瞞着你,但我瞞不住啊。”他嘴邊的笑容一點點擴大,狹長的眼尾嵌入陰影,“所以你為什麽要問我,為什麽想知道,現在你知道了,你要逃了是不是?”

“呵呵,你們都逃吧,離我越遠越好。”

郁晚的狀态有點不正常,白紙鳶心神巨震,但死死咬着牙,她知道現在不能慌,他的情況不太對。

“郁晚。郁晚!”她哆嗦着捧着他的臉,迫使他看向自己。

她笑了,但比哭還難看。

“你聽好。”

“我不管你發生過什麽,遇見過什麽,那都是過去。以前的事我不知道,因為我不在,我沒辦法陪你。可是以後不一樣,你看……”她舉起右手,無名指上一朵小小雛菊,盡管已經蔫了,可還是牢牢拴着手指。

白紙鳶破涕而笑,擦掉眼淚。

“看見了嗎,你今天已經拴住我了,我可要陪你一輩子了。所以我怎麽會逃呢,我不逃,我死也不逃!”

郁晚看着那枚指環,忽的就蹲了下去。

他無聲的抽噎,不知道想起了什麽。

緊緊抱着白紙鳶,埋在她頸窩安靜的哭。

一點聲音也沒有。

很安靜很安靜。

“謝謝你。”

“願意陪着我。”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的鳶鳶是小天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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