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給我哭36

夜晚的風涼到了骨子裏,後面的山陰森如巨大的野獸,仿佛睜大了雙眼笑看這座街上的人家。

白紙鳶沿着郁晚家後窗爬了進去,腿上割了兩道口子疼的她直彎腰。

眼見着血流了出來她只能咽下喉間險些溢出的痛苦。

郁晚家被拉了警戒線,她偷偷鑽了進來。

今天下午老板用了陌生的號碼聯系她,告訴他郁晚在他那裏待着,要自己別擔心,他只是有些情緒不好,可是她不論怎麽問老板也不告訴她郁晚在哪裏。

內心滿是焦急和擔憂,為什麽不能告訴她,告訴她沒有什麽關系的啊,而且郁晚難道不是正需要她嗎。

完全沒有地方去,白紙鳶只好翻窗進他家想看看有沒有什麽信息。

她小心翼翼的翻進來,關窗,回身。

一擡頭,一道人影。

“啊——”

聲音還未發出來,嘴巴就被人捂住。

她本能的去咬嘴巴上的手卻在掙紮間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郁晚?”

“嗚嗚嗚嗚!!!!”她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緊緊抱着郁晚不撒手。

說不出話,只是大滴大滴的流着眼淚。

唇上的手沾到一點濕潤的眼淚,身後人疑惑的側了側頭,松開捂着她的手緩緩擡高至眼前,舌尖舔了舔指尖的眼淚,微微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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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紙鳶緊緊抱着他:“你去哪裏了,你為什麽一聲不說的就離開為什麽不等我為什麽不聯系我。”她的身體一直在抖,說話的聲音也在抖。

“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在那裏有多害怕,見不到你的時候有多驚慌。不要再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了好不好,有什麽問題我們一起面對啊,你不要偷偷躲起來一個人,你還有我啊。”

她幾乎是祈求的在說話。

白紙鳶太害怕了,看不見郁晚的緊張和無助在這幾天堆積到了極限。

她只想在他身邊,哪怕什麽也不幹陪着他都可以!

“郁叔叔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很難過,可是郁晚,我會一直陪着你,永遠陪着你的。”

郁晚渾身一震。他的瞳孔猛烈收縮。

——“我會一直陪着你,永遠陪着你的。”

——“哥哥陪着你,哥哥永遠都陪着你。”

呼吸猛地開始急速,郁晚捂着胸口彎下腰。白紙鳶緊張的問:“你怎麽了?郁晚你怎麽了!”

他不擡頭,大口的喘氣。

“郁晚你別吓我,你別吓我,我給你叫救護車,你等我!”

白紙鳶哆哆嗦嗦拿出手機,郁晚一把打飛。

“啊!”手機摔進牆角,藍色的光仍舊亮着,上面是三個數字“120”。

白紙鳶發怔,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乖,聽話,好不好?”聲音很輕很輕,她往郁晚靠近一步,伸出手想碰碰他的臉,卻在這時——

郁晚一把抱起白紙鳶将她摔進床欺身壓了上去。

床發出咚的一聲,白紙鳶的頭狠狠磕到了床頭。

她痛的縮了起來。

“郁晚……”

他歪着頭看她,伸出舌尖舔她臉上的淚,什麽話也不說就開始笑。

他笑的顫抖,笑的哆嗦,笑的像個瘋子。

後來,白紙鳶發現他的眼神變了。

沒有溫柔,沒有親昵,沒有愛意。

有的只是瘋狂。像風暴來臨的黑色。

“郁晚……”她睜大眼睛,聲音都在顫。

“你怎麽了,你看看我,是我啊,我是白紙鳶。”

他的眼神逐漸兇狠,好像什麽也聽不進去。他一把将白紙鳶翻了過來,三下兩下将她扒的一幹二淨,白紙鳶驚恐的尖叫——“郁晚!你幹什麽!你放開我,放開我!”

他什麽也聽不見,薄唇緊緊抿着,眼底的瘋狂怎麽也遮不住。他像惡魔,嗅着她身體的芬芳,在她耳邊,脖頸,脊背留下一串他的印記。

他笑了。

勾起唇,眼裏閃着邪惡的光芒。

——全部占有她。

咬破她的唇,白紙鳶疼的摳緊了床單。

“郁……晚……”

他像野獸般眼裏閃爍着黑色的光,沉如墨一般,嘴角的邪氣愈發肆意。她疼的撕心裂肺。

唇被咬破,滿臉都是淚。

他還嫌不夠。

一次,兩次。

白紙鳶渾身是傷,看着身上這張讓她癡迷的臉。

“沒關系。”

眼淚不自主的流。

她說,“怎麽樣都沒關系,你高興就好。”

捧着他的臉,想給他一個吻。

然而,白紙鳶剛剛湊近他——郁晚一把擰住她的脖子。

他聲音嘶啞而幹涸,他對她說:

“別碰我。”

白紙鳶驟然睜大雙眼,脖子被狠狠掐着。

“郁晚。”

她一下變得害怕。

“郁晚。你要做什麽。”

他仿佛聽不見她在說話,只是機械似的瘋狂動着。

雙眼迷茫而失焦,手裏的力道越來越大,白紙鳶的臉色開始泛紫,連話也說不出來。

“郁……”

胸口的氧氣幾乎全被抽走一點兒也沒留,無法呼吸,無法喊叫,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他的臉也不再看清。

好難受。

好難受。

為什麽會這樣。

你怎麽了。

她的氣息逐漸減弱,渾身輕飄飄的,眼前人時而實時而虛。身體的疼痛怎麽也抵不上內心的悲涼,即使這樣,她仍然用盡了全身力氣去吻他。

勾起脖子,發了狠力,重重咬住他的唇。

“郁晚,別怕,你醒醒。”

這一吻,吻出了血的味道,腥甜如鐵鏽般。

入了他的唇舌,帶着她滾燙的溫度和芬芳。郁晚渾身一顫手漸漸松開。

他抖的越來越厲害,看看手,看看她,看看四周,還有……他們相連的地方。

鮮血在床單上開出一朵朵刺眼至極的花,她胸口劇烈起伏一個勁的咳嗽,肺都要咳出來了似的。

可是她還在對他笑。

“你醒啦?”她問。

“你睡着的樣子好吓人,我被你吓到了。”

白紙鳶的眼角淚光閃閃,躺在床上溫軟的不像話,她顫抖着張開雙手,“所以,抱抱我好不好?”

郁晚從她身體裏撤出,給她蓋好被子,隔着被子将她抱在懷裏。

她特別乖,動也不動,安安靜靜的躺着。

“對不起。”郁晚哭了。

“對不起。”他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巴掌,白紙鳶抓住他的手,“別。”

她脖子上一道深深的紅印像凋零前最美的曼陀羅花,是死亡來臨前最美的芳華。黑發披散在身後襯的肌膚如玉如瓷,她心疼的摸着他的臉。

“不要說對不起,不要怪自己,我都懂。”

郁晚埋在她的懷裏痛哭。

你不懂。

沒有人會懂。

我是個怪物。

是不配得到溫暖的怪物啊。

月色如水,清冷的從窗口照入,像極了初冬的霜降,灑在人的心上。

郁晚靠着牆看着自己的雙手沉默不言。

白紙鳶抱着他的腰枕在腿上怎麽也不放手。

他就那樣一下,一下的捋着她的發。

發從手心裏溜走,柔順如錦緞。他的指尖停留在白紙鳶脖子上刺眼的痕跡上,她痛的一縮。

他的眼裏劃過深深自責。

我還是犯病了。

郁晚輕輕吻着她的發頂。

——白紙鳶,你知道嗎,我剛剛差點殺了你。而且,是真的想殺掉你。

鼻尖的清香是她的味道,那麽那麽甜讓人沉醉不願醒。

他閉着眼睛,一點一點厮磨。

嗅她的味道,深深記住這個味道。

像純潔的薔薇,盛開在初升的陽光下,美好又芬芳。

它一路攀爬,劃過荊棘與泥濘,勇敢而倔強。

它身後是一只肮髒的手,只想要折斷她的枝丫,留下滿目污漬。

怎麽可以呢。

那是他最愛的野薔薇啊。

郁晚的唇輕咬着她的耳廓,細細密密的情話輕而癢。

“我愛你,白紙鳶。”

他笑着,唇角微微揚起。

“要好好長大,健健康康。”

他下了床,白紙鳶抓着他。

逆着光,他的背影清冷而孤高。

腰線被月色鍍出最完美的弧度,臀緊而翹,雙腿修長。

他說:“我給你拿藥,你乖乖躺着。”

白紙鳶幾番猶豫,松了手。

“那你快點回來。”

郁晚側過頭,朝她笑了笑。

那是一個非常溫柔的笑容,唇角微彎,柔順的發輕柔的搭着。

恐怕,天神與阿波羅也不如他笑起來俊美。

他說:“好,等我。”

他出去了,留下外套,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走一路咬着唇,一路走一路忍着淚,一路走一路不回頭。

翻過牆垣,踩着草地,他的心痛的快要死掉。

手在顫,腿在抖,世界在不斷的旋轉。

是我毀了一切。

從始至終,都是我。

哥哥因我而死。

父親因我而瘋。

白紙鳶因我而險些丢了命。

都是我的錯。

我的存在就是錯。

他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捂着臉哭出聲。

為什麽一點點溫暖都不能給他留。

為什麽。

一雙手揉了揉他的發頂,老板蹲在他面前,遞給他紙巾。

“難過,哭出來就好了。”

“犯病了,治療就好了。”

“小晚,別怕。”

他瑟縮成了一團。

這是老板第一次見他哭。

郁晚生來倔強,自從遇見他,就沒見他哭過,都差點讓人忘了,他也不過才是個高三畢業的少年啊。

他擡起頭,尖尖的下巴上挂着一滴淚,絕望的輕聲說:“我差點殺了她。”

“我想殺了她。”

老板不着痕跡的掩飾掉眼底的震驚。他拍了拍他的頭,“沒關系,這只是病,因為生病所以你有了幻覺,以前也發生過不是嗎?你不是真的想傷害她。”

“不,不是。”他搖頭,“不是不想傷害,而是已經傷害了。”

“幻象是真的,差點掐死她也是真的。”他望着自己的五指,眼底滿是悲痛。

“我竟然一點點都控制不住自己,我怎麽那麽沒用。”

“郁晚!”老板抓着他的肩膀,“聽我說,不要陷入對自己的自責,不要去想這件事,鳶鳶會理解你的,你要給自己時間給自己機會也給她機會啊。”

“給什麽機會?”他輕笑,“給我殺死她的機會嗎?”

“如果保護不好她,我有什麽資格站在她身邊。”

他望着老板,一字一字的說着。

如果只能将深淵帶來,如果只能讓危險潛伏在她身邊,那麽他——郁晚,憑什麽說愛。

“小晚,不要這樣想。不要把哥哥去世的錯帶到自己身上,不要過多的去想這件事,那不是你的原因,不要自責。而且,白紙鳶是白紙鳶,她不會像你哥哥那樣死去,所以不要害怕。”老板太了解郁晚了,他知道郁晚在想什麽。

郁晚沒有一天從哥哥的死亡裏走出來。他從來都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哥哥,是因為他哥哥才忍受了加倍的責罰,才痛不欲生的選擇離開。郁晚一直在自責,一直在內疚,他有多愛哥哥就有多恨自己,同時,就有多害怕傷害到白紙鳶。

并且,最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

——他沒有控制好自己,已經對白紙鳶下手了。

“我是不是很沒用。”良久後,他問。

老板搖頭。

“你比很多人都厲害。初中的時候不就有人誇過你,說郁晚是最可怕的存在,因為他近乎于完美。”老板扯出一個笑容,假裝開着玩笑,“可惜郁晚這個臭小子永遠看不見自己的好。”

郁晚也笑。

笑的眼淚不經意滑了下來。

玩笑的樂趣一般人永遠體會不到,失控的快感更不能簡單的形容出來。

他是一只怪物,讓人避而不及的怪物,只會帶來傷害的怪物。

“老板啊。”他仰起頭。

“帶我走吧。”

約有幾秒鐘,老板沒說話。後來,他點燃了一根煙,星子忽明忽滅,輕煙在盤旋而升。

“好。”

作者有話要說:12點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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