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給我哭37

郁晚消失了。

是真的,從白紙鳶的生命中徹底消失。

那天,高考放榜。

那天,填報志願。

白紙鳶打着傘在烈日下站了一天。

從早到晚,從日頭初升到弧月高挂,一直等一直等,可是心上的少年再也沒出現。

就好像他們曾經的諾言只是一句戲言,好像他只是一個過客,一切不過是笑談罷了。

白紙鳶等啊等。

最後,只等來了老板。

“天很晚了,回去吧。”老板說。

“他在哪裏。”白紙鳶沒有力氣了。

“美國。”

“呵。”她笑了,“真遠。”

“鳶鳶。”

“別叫我鳶鳶。”她乜了一眼:“我和您不熟。”

老板頓了頓,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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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你說的對。”

“我來,是有句話帶給你。”

她轉頭去看。

老板說:“他說,分手吧。”

她笑了。

“真是諷刺。”

“知道他走的那晚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是‘好,等我’。”

所以,她等了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怕一閉眼就會錯過什麽。

“就因為郁叔叔死了,所以他就這樣要死要活了嗎?”她輕蔑的勾了勾唇角,“所以折磨他自己,也折磨我?”

老板:“白紙鳶,你不知道郁晚經歷過什麽事,不要妄自猜測。”

“那你說啊。你告訴我啊!”她聲音陡然增大。

“他說他有病,他有什麽病!你們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瞞着我!”

“他說走就走?說分手就分手?把我當什麽,玩物?随便睡睡了就扔的女人?他承受不起痛苦,我呢,怎麽不考慮我的感受?”

白紙鳶哭了。

“他憑什麽,憑什麽折磨自己又折磨我。”

她哭的忍不住。

好委屈好委屈,她抱着自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小小一團縮在那裏看了就叫人心疼。

老板嘆了口氣。

走過去。

“鳶鳶。郁晚他生病了,很嚴重。”

哭聲戛然而止,她擡起頭。

“……你說什麽?”

“他的精神很不穩定,會出現幻覺,會不由自主的傷害身邊人。他離開,是因為怕傷害到你,說分手,是因為……”

“因為什麽……”她的聲音在顫抖。

老板嘆了口氣,“因為這樣的治療……遙遙無期。”

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治療好,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回國,是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

他耗得起自己,卻耗不起她的青春。

“所以,白紙鳶,他放手,是為了給你最大的自由。”

老板蹲下,看着她:“明白嗎?”

眼睫眨了眨,一滴淚滑下。

“可是,老板。沒有他的自由,我要了有什麽用?”

老板啞口無言。

“他可以告訴我,我可以陪着他,我可以等他,可是一聲不吭就離開,你知道我有多難過有多絕望嗎。”

“他知道。所以他才沒有告別,所以讓我告訴你。”

“老板,他在哪裏,告訴我好不好?”白紙鳶懇求,“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老板搖頭。

“能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我有我的原則,答應他的事我不會反悔,他不想讓你找到,你不會找到的。”

“所以,死心吧。”

白紙鳶松開抓着老板衣角的手,良久良久都沒有說話。

多麽荒謬的理由,多麽笑話的理由。

她笑了。

“老板,說了這麽多,其實都是借口吧。”

“其實就是他不喜歡我了,就是他睡到我了,所以找個借口甩了我,對吧?”

老板的心一痛,他強忍着不辯解,不說話,只是指尖都縮緊了。

白紙鳶轉過身,因為站得太久雙腿走路都不太利索。

她側了側頭,輕聲道:“麻煩你也幫我給他帶句話,‘我這身體,我嫌髒’。”

她走了,頭也不回。

一如那晚郁晚,決絕而又痛徹心扉。

老板從口袋掏出手機放在耳邊。

“都聽到了?”

長久長久的寂靜,那邊毫無聲音。

通話還在繼續,只是時間像被按了暫停鍵。

後來。

“嘟嘟嘟。”挂了。

老板揣起手機,轉身離開。

夜風留下煙的味道,像青春一樣嗆的人心疼肺疼,可是怎麽辦呢,這就是幹澀的回憶啊,是讓人揪心的成長啊。

白紙鳶,你不會知道他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保護你。

因為,他比野獸還危險,不僅是他,還有他牽扯的一切。

當少年決心挖掘真相時,愛人、親人、朋友都會成為束縛,更會成為敵人的籌碼,你不懂,也不需要懂,就像普通人一樣走過平凡的時光便好。

他是一盞奪目而絢爛的燈,他吸引無數目光,讓無數人愛慕。可燈終究會滅,也不過是路途中的一盞而已,既然走過了街口,就忘了吧。

去過你自己的人生,沒有他的人生。

那是一處世外桃源般的靜谧鄉村。

白色的別墅裏有位少年站在窗前望着前方空曠的草場。

那裏有一群羊在吃草,牛在喝水,馬在奔跑。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家居服,仿佛瘦了些,鎖骨突出的厲害,雙眼清冷而淡漠,沒有光,沒有溫度。只是安靜的站在窗口,只要沒有人找他說話,他可以站一整天。

“郁晚。”門開了,一道含着笑意的聲音出現,他轉過身。

一位帶着金絲邊框眼鏡的醫生,長發至肩,肩寬腿長,他溫潤的笑着,朝他伸出手,“我是顧淮,是你的主治醫生,你好。”

他看着他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既好看,又幹淨。

“別裝了。”他收回視線,“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哎。”顧醫生笑了,搖搖頭,站在他身邊:“看什麽呢這麽專心。你讓讓,我看看。”

郁晚被擠去了一邊,他扭頭走了。

顧醫生跟過去,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吃嗎?”

郁晚擡頭:“你幾歲了?”

顧醫生:“三十。”

郁晚:“哦,巨嬰。”

顧醫生:“……”

“郁晚啊郁晚,為什麽你對我總是這麽不客氣。”

“你是醫生,我是病人,又不是朋友,客氣幹什麽。”

顧醫生無奈:“我們好歹認識這麽久了。”

他說:“我寧願我們不認識。”

顧醫生:“話別這麽說啦,認識我算是你的幸運。來,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郁晚:“說。”

顧醫生坐在他旁邊:“我聽說,你談戀愛了?”

郁晚目光像刀一般捅進了顧醫生的眼裏。

顧醫生摸了摸鼻子:“別這樣盯着我,我找老板要了小姑娘的照片,長的可真水靈啊。”

這時,醫生覺得自己身上多了無數刀眼。

他又道:“我又聽說,你還分手了?是你甩的人家?”

“你找死嗎?”

顧醫生連忙道:“冷靜,冷靜。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讓我先說。”

他起身,打開窗戶,從攀爬至窗棂的藤曼上折了朵薔薇,他嗅了嗅,遞給郁晚,蹲下與他平視。

“這麽美麗的女孩,懵懂熾熱的初戀,你不要了?拱手讓人了?以後看她牽着別人的手,吻着別人的雙唇,睡着別人的床……”

“顧淮!”郁晚與顧淮之間仿佛有雷電在霹靂。他猛地抓住顧醫生的衣領,“再說一句試試。”

顧醫生與他對視,笑了。

“我還想說,你受得了她跟別人步入婚姻,抱着她和別人的孩子,将所有溫柔給另一個人嗎?”

“哦,補充一句,誰都有可能成為‘另一個人’唯獨不是郁晚。”

郁晚毫不猶豫的一拳打在顧淮的臉上。嘴角瞬間就流血了。

顧淮嘶了一聲,“臭小子,下手這麽重。你再打我也沒用,因為我說的就事實。”

郁晚氣的發瘋,松了手,兩眼全是紅血絲。

顧淮整了整衣領,将薔薇花塞進郁晚的手中。

“所以,你和我生什麽氣。如果不好好治病,自己先放棄自己,那麽我剛剛說的都會成為現實。雖然現在——那些只是我的假設,但不代表以後不會發生。”

“而且,郁晚。你是真忍心啊,聽說那姑娘等了你三天三夜,填志願又等了你整整一天。沒看出來你心這麽硬。”

郁晚兩眼通紅,“所以呢,你是來治病還是來氣我的?”

他不接薔薇,顧淮就将薔薇插進他前胸的口袋裏。

他道:“我就是來告訴你,如果你自己先放棄自己了,那麽即使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你。反之,若你還有一丁點倔強和不服,或者說,還對那個姑娘有一丁點幻想和執念,那麽,就麻煩你別再慫了好嗎?別逃好嗎?別退縮好嗎?你郁晚竟然有一天會做出這種選擇我還真是對你十分‘刮目相看’。”

“我不能聯系她,更不能表現出對她的在乎。”郁晚扯下薔薇扔出了窗外,薔薇劃過白色弧線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你不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顧醫生笑了,他扔過去一包文件。

“打開看看?”

郁晚将信将疑的打開。

裏面是一個人的介紹,以及一些白色粉末。

他怔住:“這是?”

“漢姆特蘭德的資料是我給的,白色粉末是粉筆灰,哈哈。”

郁晚驟然壓低了聲:“你耍我?”

“nonono,”顧準搖頭,“我用粉筆灰是因為原物品無法不遠萬裏過海關到達美國,所以将就着代替了一下。你覺得這個東西像什麽?”

郁晚沉默。

他忽然擡頭。

顧準道:“別驚訝,就是你想的那個東西。”

“怎麽會……他不可能!”

“別把事情想那麽簡單,真相永遠不會讓你用肉眼去看。你要去聞,去聽,去摸,去感受,去身臨其境,去思考。”

郁晚忽然想到了什麽:“你們有線索了?”

顧準聳肩:“目前還沒有,但這不是等着你的麽。騷年,想親手挖掘真相嗎?想和你小女朋友團聚嗎?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什麽問題。”

“看過福爾摩斯嗎?認識夏洛克嗎?”

郁晚:“……你什麽意思?”

“他們的職業是什麽?”

“……偵探。”

“很好。你想做嗎?”

郁晚:“……什麽?”

“私人偵探在國外很常見,頂級私人偵探卻不常見,很不巧,我就認識這個領域最出色的漢姆特蘭德,怎麽樣,有沒有興趣拜師學藝啊?去感受親手挖掘真相的快感,體會手刃罪犯的滿足。”

郁晚冷冷看着他,雙目清透而亮。

他想。

很想,發了瘋的想。

顧準早看了出來,他道:“如果想,那就好好治病,病好了,去抓你想要的一切。”

郁晚緊了緊拳頭,薄唇啓,“我還有一個要求。”

“你說?”

“你學的心理學,都交給我。”

顧準驚訝:“為什麽?”

“私人偵探,國內并不認同,我需要一個身份,堂堂正正的身份。”

顧準啧啧啧的道:“郁晚啊郁晚,一個心理有問題的心理醫生,你很會玩啊?”

郁晚嗤笑:“是麽,你大概沒聽說過,‘最出色的心理醫生,往往就是精神病’。”

“哈哈哈哈!”顧準笑了,“很好,拐彎抹角的罵我是吧。”

“要想得我真傳,心理學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學——哈佛大學了解一下?先成為我師弟再說吧。”

郁晚轉了身,他看着窗外:“如果去學校我犯病的話……”

顧淮撥開那顆糖塞進郁晚嘴裏,“放心,你沒你想象的那麽脆弱。”

“甜嗎?”他笑問。

舌尖泛起微微甜意,繼而瘋狂湧入口腔。

郁晚點了點頭。

“恩。”

作者有話要說:怒寫兩章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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