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給我哭53
郁晚印象裏從來沒有一家人整整齊齊坐在餐桌上吃早飯過。
但現在這一幕……着實詭異。
他和白紙鳶坐一面,她爹媽坐一面,桌上擺着豆漿油條還有包子,一切看上去和和美美,除了……她娘能殺人的表情。
白爸爸一直拉着白媽不讓她發飙,白紙鳶冷汗出了好幾回真怕事情發展到什麽奇奇怪怪無法控制的方向。
“媽……”
沉默讓人亞歷山大,白紙鳶伸出個小爪爪朝着包子而去:“我能吃了不,餓死了嘤。”
白媽再生氣都是心疼女兒的,哼了一聲假裝看不見,哪知女兒本就是要把包子放自己碗裏的,結果轉眼就塞進郁晚碗裏。
白媽那個氣啊。
這個不争氣的丫頭!
白紙鳶眼珠一轉,一拍桌子,對郁晚說:“趕緊吃!早點吃早點滾蛋,我們家不歡迎你,要不是昨晚看你喝大了沒地方去我才不會管你。”
郁晚看着她。
白紙鳶瞟了眼她娘,對郁晚提高嗓門:“瞪什麽瞪,看什麽看,哈佛回來的了不起啊?公司老總了不起啊?大學畢業生身家九位數了不起啊?再瞪這也是我家。趕緊給我吃!”
郁晚:“……”
這下,白媽倏然将視線移回到郁晚臉上,抓着女兒伸向包子的手道:“你剛剛說什麽?他哪裏回來的?”
“啊?”白紙鳶假裝思考,“哈佛呀,美國那個。”
白媽雙眼一亮,“哈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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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
“女兒,哈佛是不是比你大學還好那個?”
“這怎麽比呀,在我眼裏B大世界第一好,不過如果按QS排名的話哈佛那畢竟世界前五。”
“世世世界前五?!”
白媽和白爸辛苦一輩子,沒受過多少高等教育,但哈佛這個響當當的名校還是多多少少聽過,頓時看郁晚就順眼了許多。
但是,這也不能立刻表現出來不是。白媽上下左右觀察郁晚,恩,長的不錯,身高也高,身材可以。
但是……
“你叫……郁晚對吧?”
“是的阿姨。”郁晚點點頭。
“我問你個問題啊,你花心嗎?”
郁晚一愣,白紙鳶差點豆漿都噴出來。
“媽你都問的什麽啊。”
郁晚搖頭,笑了笑:“阿姨,我從高三開始就喜歡白紙鳶了。”
白媽眼睛更亮了,嘴角明明就想笑,硬是被她壓了下去。
“高三啊,那你這四年都沒找過其他女朋友?那些去國外讀書的中國女孩不少吧。”
“沒有。”郁晚看着白紙鳶,“我一直在想她。”
白紙鳶耳朵紅了,瞎說什麽。
我才不信呢,哼。
“我還有一個問題。”白媽又道。
“阿姨請說。”
“我女兒既然能把你帶回家,這說明她是喜歡你的,你能對她負責嗎?”
“我當……”
“媽你別瞎猜,誰喜歡他啊。”白大小姐昧着良心開始說假話,她一邊啃着包子一邊翻着白眼,“他只是我高中同學,昨晚喝多了好心收留一晚而已,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不要想就這樣蒙混過關。略。
白媽一皺眉。
“你說什麽?你倆不是男女朋友關系,那你們怎麽昨晚睡一起的?”
……這話聽着得有多尴尬。白紙鳶臉爆紅,“媽!!都說了沒有,我睡床他睡地,是我晚上不老實滾下去的。”
“搞了半天你倆沒關系啊?!”白媽一拍桌子跳了起來,“沒關系還在我家吃什麽吃,趕緊走趕緊走,這像什麽話,我還以為你們倆這麽大人了關系都确定了,沒名沒分的躺一起成何體統。”
郁晚沒有接觸過多少長輩,白媽脾氣這麽一來他居然有些無措。白爸一見這情形有點尴尬趕緊過來打圓場把白媽拉遠了。
“叔叔阿姨。”郁晚站的有些乖巧,看了看白紙鳶,“不是我不想對她負責,是她一直不松口,如果可以的話,叔叔阿姨可不可以幫幫我,勸勸她。”
白爸摸了摸小胡子,“嘿呀,你倆小情侶的事,我們倆老的摻和進來幹什麽,你別管你阿姨,你阿姨就是這個脾氣,刀子嘴豆腐心,她要真看不上你早就把你轟出家門了,還等到現在?你們慢慢吃,好好說話,我跟你阿姨還要去店裏,要開門了來不及了,走走走別站着了。”
白媽被白爸半拖半抱的拖出了家門,這一大早鬧騰的腦瓜子疼。
白紙鳶放下筷子就進了屋,一眼都不瞧郁晚。
“你不走還跟着我幹什麽。”白紙鳶頭也不回的說。
“鳶鳶。謝謝你。”
白紙鳶一頓,“謝我幹什麽,我又沒怎麽樣。”
“昨晚謝謝你。”
郁晚很久沒喝醉過了,記憶中是四年前。
“別謝我,是誰都不會任由你一個醉鬼大晚上在冷風裏吹的。”
想到昨晚情景,白紙鳶又不由自主的思考郁晚喝多的原因。
這麽一想心又軟了,難受,怎麽親人一個個的都理他越來越遠。
她放下手裏東西轉身看着他:“……你,情緒還好吧?”
郁晚點頭。
“恩,那就行。”再多的話沒了,白紙鳶也不知道和他說什麽,她假裝搭理窗簾,推開窗,溫暖陽光灑下,她閉上眼輕輕呼吸。
驀地,腰間挽上一雙手,圈住她纖細的腰。
她睜眼,并不回頭。
二人都無言,良久良久,耳後聲音輕顫:“鳶鳶,怎麽樣你可以原諒我。”
提起傷心事都會疼,可是不提就永遠不會解決。
“你離開的時候怎麽不問問自己這個問題,如今偏偏等我來回答。”
“對不起……”
“整整四年沒有消息,你現在出現有什麽意思?”
他抱的她更緊,似要将她融入身體似的。
寬闊胸膛一如曾經,是她覺得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她顫了顫眼睫,淚水在眼眶裏流轉。
郁晚深呼吸,緩緩道來:
“并非我不想來找你,我想找,發了瘋似的想找。我想你想到在房間貼滿你的照片,我想你想到逼着老板每個星期都給我發你最新的動态,我想你想到整夜整夜睡不着覺,我想你想到世界都沒有了燈火。但是我不敢……鳶鳶,我真的不敢。醫生一天不松口,我就一天無法控制自己,我的身體住着怪獸,我控制不住它,它發起瘋來會撕咬身邊所有人,就連我都不放過。我是個充滿危險的存在,我根本不知道犯病時的自己是什麽樣子。我……我曾經對你做的事……讓我終生後悔,我怎麽忍心讓它再犯第二次!”
白紙鳶的指頭深深摳進窗棱,疼痛連着心,她無聲的流淚。
“……那為什麽,不告而別。”
她後勁微微濕潤,郁晚卻不說話。
“告訴我,我有權利知道。”
“你應該收到消息了,我的父親,是舅舅害死的。”
她點了點頭。
“父親出事的第二天,我從海島趕回去,收到一條消息。我們都知道父親是被害,卻沒有任何證據替他沉冤得雪,然而消息的內容是:如果我繼續查案,你的人身安全将會受到威脅。可是,讓我放棄調查真相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再加上那天……我傷害了你,我無法原諒自己,更無法面對你。”
“我想知道真相,可必須保護你。我在你身邊會讓你更加危險,那時非常被動,什麽也做不了,因為出事的是父親,外公他們本來就讨厭他,沒有一個人願意幫我,除了老板。”
“那種情形下,我怎麽能推你進深淵。”
“所以……你走了。”她笑了,又哭又笑,“你甚至都不問問我願不願意。”
他勒的她好疼。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會做什麽選擇,你不會因為這些事而放棄我。正是因為我知道你會怎麽做,所以……我替你做了決定。”
“替我做決定……離開我?哈哈。”
她捂着臉,搖頭。
“對不起。”他再次道歉。睜眼,眼裏卻是狠絕。
“但如果再做一次選擇,我仍然會這麽做。我不能讓你出一丁點事。”
“我已經再沒什麽可以珍惜的了。你……是我的世界。”
這幾天白紙鳶過的渾渾噩噩。
很奇妙的是,時間仿佛在倒退,退回四年前。
還是這座小城,還是熟悉的街道。
工作很忙,采訪很多,這個案子不小,一層一層往上彙報。
這是她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在魁市待那麽久那麽久。
那天在她家的一番談話似乎沒有起到什麽實質性進展,又似乎一切都被改變了。
郁晚會時不時的出現在她身邊,但兩人見面時卻只是點頭之交。
采訪組完成工作那天晚上,郁晚說為表謝意要請全體工作人員吃飯,白紙鳶沒去,後來,一輛轎跑停在她家樓下。
男人單手執煙靠着車門望着二樓。
她就在那,她站在窗裏,他站在窗外。
她的電話被打爆了,同事瘋狂哭泣:“求你了鳶鳶,你不來我們不準吃啊!!!你知道一萬八千八百八一桌的菜有多誘人嗎!!”
挂了電話。
她還是不動。
郁晚也不動。
他們隔着窗棂相望,她捂着額頭。
“郁晚,你煩不煩啊。”
後來她下了樓,進了車。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只可惜,這件事讓他吃到了甜頭。
第二天,第三天。
他都用相同的方式在樓下等她。
她每次都來。
距離不近不遠,關系不親不疏。
說是情侶,又無名分。說不是,兩人卻都傾心。
後來,魁市一中的門口。
車停在這。
郁晚伸出手,“去看看嗎?”
白紙鳶卻盯着公告欄看了很久。
她指着那裏,說:“當初,我就是在這裏等你。等了很久很久,等到路都走不了,一動就疼。”她趴在車窗上,擡眼看他。
“如果我知道你那麽狠心,我一定不會那麽傻。”
他心疼。
彎下腰,親吻她的額頭。
“對不起。”
好多聲對不起了,已經夠了。
“鳶鳶,三天後,我會在這裏等你,我們從哪裏結束,就從哪裏開始,好不好?”
他誠心問,她望着他。
她笑了。
“三天後啊。”
“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三天後,我就出國進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