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笑得出來,可從那無情的笑容之下,卻露出一絲傷心,只是那傷心如此短暫,又如此深刻,奪取了人所有的生氣,反而讓胡楊覺得不過是某一種錯覺罷了。
阮靈兮的情況逐步穩定下來,血壓開始回升,肚子裏那團模糊的血肉被裝進黑色塑膠袋裏扔了出去。
胡楊俯身輕手輕腳給他戴呼吸器,對方的黑發落進他掌心,柔軟地來回撫過。胡楊突然梗了一下,下一秒,他的眼淚滴落在阮靈兮白皙的臉皮上,忙伸出拇指小心擦掉了。
孟疏被兩人押着,跪在地上,賀西城拿着那把從阮靈兮身邊找到的槍,指向他:“誰給他的槍?”
賀家裏不會有槍,連菜刀都全部鎖在櫥櫃裏。
孟疏:“我不知道。”
“真不是你?”
孟疏搖搖頭:“我從來沒有。”
新上任的會長十分忌憚老會長的舊人,全會上下人盡皆知,因此新心腹并不與舊部下來往,并處處排擠,在會中的權力地位和供奉被大步剝削,很多人都是走得走死得死,孟疏如今是唯一僅存的阮靈兮的貼身保镖,确實令人生疑。
賀西城想了想,還是說服了自己:“我相信你。”
不過,孟疏并沒有因為信任而留得一線生機。
賀西城按下扳機,5mm的子彈在孟疏頭上留下一個猙獰恐怖的彈孔,白色的腦漿和紅色的血液混合着,從孔裏流出。
賀西城拆除彈夾,按下彈簧,取出一枚子彈,細細看起來。
黑色M95,港城所有貨都從日月會進,會裏兄弟幾乎可說人手一把。
槍都一樣,可彈道不一樣。要查,很難,卻不是不行。
賀西城就像從地獄歸來的路西法,他英俊溫柔的五官形成一個親切的弧度:“我只問,這是誰的槍?”
黑壓壓的一片黑雲中,無人應答。
“絕不追究。”
孟疏的屍體還倒在地上。
陸晚舟流出冷汗,他不敢認,也不敢不認。如果真查起來,遲早知道是誰的。他咬咬牙,剛打算邁出一腳,旁邊的宋翊祯先“撲通”跪下了。
賀西城也是真意外:“是你?”
宋翊祯來之前還在和楊建國之流喝酒,兩斤白酒酒勁兒還沒散,說起話來磕磕絆絆:“前兩天,我…我槍…丢了。”
“…….”賀西城皺皺眉,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他的目光冷冷從陸晚舟臉上劃過,心裏因為知道真相之後再也壓抑不住心愛之人受傷的憤怒。
“砰!”
“砰!”
“砰!”
“砰!”
“砰!”
餘下幾顆子彈給宋翊祯描了個邊。
第 21 章黑道篇
阮靈兮恍恍惚惚的,抗抑郁症藥停了一段時間,他的精神如今亢奮而危險。
耐心,平衡與愛,在反複撕扯和等待中消耗殆盡。
至死不悔,此生不渝。
最終他什麽都沒得到,
少年時的愛人,和他最憐惜的孩子,
與曾經的敵人一起,
殊途同歸,血肉盡糜,
愛與恨情歸一處,叫你分不清誰是誰。
當年本來賀西城必死無疑。
那時阮靈兮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有人都知将來他便是龍頭老大,
他話:我保他。
有人冷笑:他必須要死。
一個細佬而已,阮靈兮不屑:如果我一定要保呢?
其餘人為難起來,無人想與這大魔頭做對,亦不知今日他是否出門忘了吃藥,否則怎麽會趟這趟渾水。
那人心生一計:阮靈兮,你有什麽理由保他?那難不成你不将我們所有人放在眼裏?
阮靈兮沉吟片刻,他知三花這老姑婆不想這孩子活,他偏不,偏要救他,總不能叫這女人稱心如意。
他說道:這孩子是我們老會長的私生子,你敢殺他?!
一言既出,石破天驚,有人能叫茶水活活嗆死。
回憶往事,阮靈兮竟情不自禁笑笑,他笑,當時自己哪來的奇思妙想。
水很熱,很腥,
不知哪裏,傳出聲聲臆響:
爸爸.
爸爸...
阮靈兮擡起手看了看,
是血。
賀西城進浴室的時候,見阮靈兮癡癡傻傻的,低頭看手。
怕他不知好歹,又弄傷自己。于是伸手進去關了水龍頭,阮靈兮後知後覺,迷茫地看他,像不知道他為何這麽做。
賀西城的眼光落到他肚子上,上面猙獰一道疤,他用手背去碰阮靈兮的額頭,觸手很燙。
他知道他的身體,難以如往日健康。
你發燒了....
下一秒,阮靈兮面露恐懼之色,呼吸困難起來:賀西城,你身上好多血。
第二日,心理醫生過來,見張賀西城神色憔悴,心知他定是守了人一夜。
卻不知,昨天晚上阮靈兮發癫似的又哭又叫,着實駭人。賀西城寸步不敢離,自己也叫痛苦折磨。
“阮先生,他有什麽症狀?”
“大哭大鬧,都不認識人了,總說我死了,你說,他是不是盼着我死?”
“....還有別的嗎?”
“不知道,總是說所有人都死了。”
“這個月發作了幾次?”
“七八次吧,我看他次次非要鬧到聲嘶力竭,一次比一次人精神頭更差些。”
“發作時候的情緒,是以害怕,還是憤怒,還是疑惑為主?”
“我分辨不出.....大約害怕有些,也很憤怒,嘴巴裏自言自語念念有詞,一會兒說很後悔救我,一會兒又說絕不忍心看我死。”
“這.....這....”
“怎麽了?”
心理醫生索性直說了:“我看阮先生是精神分裂的征兆,要馬上入院治療。”
第 22 章黑道篇
賀西城的情人很多,每個都呆不長,唯獨蘇澄是個例外,他長得十足像阮靈兮,卻比阮靈兮年輕,比他溫柔,比他善良。
關鍵是,蘇澄懷孕了。
為了這事,年輕的情人鬧将起來,豁出去命不要,也不肯讓自己的孩子做私生子。
賀西城對付這種人,其實有千百種法子,想當初港城首富路家的大公子,在外和女明星厮混,惹了一屁股桃花債,同樣弄出人命,用錢尚不能平事。
路公子的太太是賭王家的大千金,背景硬得像座金山,女明星鬧得天翻地覆也入不了路家的門。
眼看就要魚死網破,路家也不堪其擾,便求到賀西城這裏來。
彼時賀西城也才剛上位,手上過着千百億的生意,港口來往幾百條人命捏與他手,哪能搭理這種小事。
不過路公子與他有私交,兩人從小便認識,只好出手替他平了。
香江裏的水,從此多了一個麻袋。一大一小,一屍兩命。
過了幾月再撈上來,天王老子也查不出是誰殺的。
可事情落到自己頭上,賀西城倒做不出這麽幹脆的事來。他也快三十歲的光景,是該要一個兒子。
阮靈兮如今又這樣,想要個明面上的舉案齊眉也不可能了。
可蘇澄的出身,賀西城只怕他沒命做阿嫂的位子。
靶場裏,砰,砰,砰,三槍。
槍槍都打中十環。
金屬靶微微晃動,上面各有一個彈孔。
賀西城心煩意亂,他從小練槍,對風速,障礙,技巧都熟練于心,開槍好像本能,擡手便中靶心,全然忽略心情因素。
他是這樣有天賦,可這天賦卻不及當年阮靈兮十分之一。
阮靈兮可在變速移動的物體中,開槍擊中目标,第二槍射出,會穿過第一個彈孔,完美的doubletap。
這是專業的殺手,亦是最完美的獵殺者,特意為了暗殺而磨練的槍鬥術。
賀西城自問自己什麽都勝過他,可唯獨這點,他也做不到。
他很絕望,他永遠贏不了他的養父,有什麽比你永遠無法打敗你的敵人還要令人沮喪?那便是你根本不知如何打敗他。
他殺不了阮靈兮,也舍不得放過他,要是沒有仇恨,他們必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甜蜜情人。
還有他可憐的妹妹,賀西城想起小時候,她是怎樣遷就他,照顧他。
其實他如今已經很少想起往事,或者他根本刻意不再想起。
賀西城取下護目鏡,摘下防護耳罩。想了想,撥通了心理醫生的電話,那頭寒暄了一陣。
賀西城直奔主題:我們來談談阮先生居住療養院的詳細事宜。
第 23 章黑道篇
道上張三爺做壽,早半月前下了請柬,邀賀西城阖家前去同喜。
阮靈兮如今住在青山療養院,每日由主治醫生報告病情進展,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過蘇澄的手。
蘇澄手裏有着經濟實權,又正得寵,雖然不是名正言順的賀太太,卻也算得上做實了半個阿嫂的位置
即使得償所願,蘇澄卻也并不開心。
世上的事少有十全十美,若他預想的一切都能實現,那接下來的生活又該期盼些什麽呢?
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