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課代表,嫉妒心可不能有啊
薄白的床寬只有一米二,兩人能夠睡得下, 但是要緊緊挨着。
他從沒覺得自己的床小過, 這是第一次。
薄厲海坐在房間床上, 萬分後悔, 他總覺得自己把自己的兒子往狼口送。
早知道就不應該嘴賤說書房的沙發床被潑濕了, 他本來在年前發了年終獎就想給家裏的家具換一下的。
但是總覺得有些家具還能用,有些家具用了順手, 換了不太适應, 所以打算再用兩年, 等兩兒子上大學了, 再換。
現在那一米二的床, 躺着兩個身高體長的少年,那得挨的多近啊。
早知道應該把薄白房間的床換成兩米的。
他腦補了一下,他覺得這會兒兩人應該抱在一起了。
薄白翻動了一下身體,面朝着窗戶。
不知道是不是沒跟人睡過,感覺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 有點兒不适應。
易遠暮感覺到薄白翻身, 他靜默着, 兩人貼的很近, 夏末只需要蓋一張薄薄的空調被,而現在他透過薄薄的空調被, 能感覺到薄白身上的溫度。
咚咚咚——敲門聲打破這連心跳都能聽到的沉寂。
薄白看向門口,拉亮了燈,問着:“誰啊?”
老爸說着:“我。”
薄白揉了揉眼睛, 掀開被子下床,穿着拖鞋,把門打開,不解看着他老爸抱着一床小毯子過來:“這是幹什麽?”
薄厲海笑了笑将毯子搭在凳子上,說:“據說晚上會下雨,我怕你們這裏冷,所以放一張毯子放這裏。冷的時候,記得拿着蓋。”
他朝着床上看去。
薄白與易遠暮分開蓋了兩床空調被,似乎因為房間比較熱,易遠暮把長腿露在外面,此時易遠暮躺床上昏昏欲睡半閉着眼,伸出手來跟他打招呼。
看來薄白與易遠暮并沒有睡在一個被窩裏。
他心放下了點。
只要沒睡一個被窩就好,這兩人應該翻不出什麽浪出來。
他轉身朝着房間外走去,叮囑說:“早點睡,晚上別玩手機啊。”
薄白點了點頭:“好的。”
薄厲海回到房間,躺床上。
他躺下之後,腦子裏又回想起薄厲野的話,他不放心的坐了起來,輕聲輕腳的走到薄白房間門外,靜靜的聽着牆角。
裏面沒什麽聲音,應該睡了吧?
才十六歲,應該幹不出什麽事兒吧。
他這樣想着。
客廳裏靜谧的連呼吸都能聽得到,他怕惹薄白與易遠暮注意,就屏住了呼吸。
易遠暮與薄白幾乎身體貼着身體,忽而,易遠暮伸手抱住了薄白。
薄白呼吸一窒,他腦子裏嗡嗡嗡,卻沒有推開易遠暮。
他面朝着窗戶,隐約可見窗外月明星稀,不會有雨。
那兩個晴天娃娃安安靜靜微笑着,一黑一白,挂在窗簾之上。
咚咚咚——門又被敲響了。
薄白看過去,只得起身開門,易遠暮老老實實的收回爪子,調整睡姿,他不能給薄爸爸留下他觊觎他兒子的壞印象。
薄厲海拿着一壺開水兩個水杯站在門口。
薄白看他老爸拄着拐杖,艱難提着一壺水,左手拄着拐杖,還夾着兩個杯子,他連忙接過來,問着:“怎麽了?爸。”
薄厲海笑笑:“沒事,今晚飯菜有點兒鹹,我怕你們渴,所以燒了開水。”
薄白目光微露疑惑:“我們可以自己去客廳倒水的,這麽晚了,您也早點兒休息吧。”
薄厲海笑眯眯,點點頭:“嗯,馬上去休息,有事叫我。”
易遠暮招手:“謝謝薄叔叔。”
薄白覺得他老爸熱情過了頭,但一想到易遠暮在自己房間,老爸熱情也情有可原。
薄厲海樂呵呵的出了房間,易遠暮那躺床上姿勢就能看得出來,他根本就沒挪窩。
薄厲海苦笑自己疑神疑鬼的,兩個才十六歲的孩子,能翻出什麽風浪出來。
他關上門走了出去。
薄白關上門,爬上床說:“我爸以前不這樣的,你別介意。”
易遠暮笑了:“沒事兒。”
薄白鑽到被窩裏,易遠暮不自覺将手伸過來,攬住薄白的腰。
薄白沒推開他,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薄厲海起床的時候,易遠暮與薄白已經起來了。
這兩沒吃飯,背着書包朝着家門外走去。
薄厲海将油條稀飯端上桌子,問着:“你兩吃了飯再走吧?”
薄白伸手抓了兩根油條,遞給易遠暮一根,說着:“我們去樓下買點零食就好了,市圖書館七點半開門,考博的考研的七點都去排隊了,我們去晚了就沒座了。”
薄厲海心懷疑慮,面色如常:“奧。”
這時,薄勤也起來了。
看到薄白與易遠暮出門去,他也準備換鞋出門。
薄厲海:“你也不吃早飯了?”
薄勤:“蘇蘇過生日,我得趕過去,她心思細,去晚了,她又得哭。”
薄厲海心情複雜的目送三個孩子同時出門。
在出門半個多分鐘,他給薄勤打了電話。
薄勤在公交上接聽了,問着:“怎麽了,爸?”
薄厲海疑神疑鬼說着:“你有沒有覺得薄白與那個小暮,有很奇怪的地方?”
“有嗎?”薄勤條件反射的回了句,老爸難道看出來了什麽嗎?
“沒有嗎?”薄厲海沒頭沒腦問着。
“沒有。”薄勤說。
薄厲海心想,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嗎?
薄勤挂了老爸電話,就給薄白打了一個電話。
薄白挂了電話,發了一條短信:怎麽了?剛進圖書館,裏面不能有聲音。
薄勤:老爸好像看出來你跟易遠暮之間有什麽,你自己悠着點,別老是把他往我們家帶。
薄白看着短信,想到昨晚老爸幾次三番找借口進房間。
易遠暮微側目光,瞥到短信,笑了:“怎麽感覺你爸爸在捉奸啊?”
薄白瞪了他一眼:“做題。梁豐留的數學題好變态,我看你做了幾道?”
易遠暮将試卷遞給他:“我就做了一道,這一道題,我弄出了四種解法,有一種特別簡單,我給你演算一遍……”
說着,他就在草稿紙上劃拉着。
對面那大哥擡頭看了他們兩一眼,似乎不滿這兩高中生在這裏說話。
薄白連忙道歉:“不好意思。”
他拍了拍易遠暮的手,示意他閉嘴。
易遠暮老老實實的草稿紙上将步驟寫下來,然後遞給薄白。
薄白看了眼,确實比他那種算法簡單,他寫了批語:狗爬的字。
易遠暮也在本子上寫着:課代表,嫉妒心可不能有啊。
薄白:呵呵。
易遠暮:你就恃寵而驕吧。
晚上,薄白回到家,老爸已經做好了飯等他。
他進了門,門半開着,老爸的目光朝着身後望去。
易遠暮沒有跟來,空蕩蕩的走廊裏什麽也沒有。
薄白心虛的換鞋,佯裝什麽都不知道,朝着衛生間走去,洗手。
老爸在門口張望良久,問着:“小暮呢,他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薄白笑了:“他為什麽要跟我一起?他回家去了。”
老爸疑惑的“奧”了聲。
薄白在老爸這一聲“奧”裏聽出了百般滋味。
他有點兒想笑。
吃過飯,易遠暮給他發了條消息。
朕的字腫麽辣麽好看:在家嗎?下樓來,有東西要給你。
純白色:我爸在呢。
朕的字腫麽辣麽好看:又不跟你偷|情,怕什麽?
朕的字腫麽辣麽好看:我先去咖啡館坐坐,你找個借口下來。
薄白看了眼他老爸,老爸在廚房裏洗碗,今晚薄勤去甄蘇的生日party了,家裏就爺兩。
他走進了廚房,說着:“爸,碗放着我來洗吧。”
老爸連忙吆喝着:“別,我托人帶的瓷盤子,這都是藝術品懂不,你給我弄碎一個,我得心疼兩個月,洗個碗而已,我又不是做不了,你趕緊回房間看書吧。不是要期末考了嗎?你複習好了嗎?”
老爸打開水龍頭,水聲嘩啦啦的響着,沾滿油漬的磁盤在水下被沖刷幹淨。
薄白說着:“我把筆袋掉在了圖書館,我下樓去買文具。”
老爸想起來什麽,說着:“去書房拿,我書房裏有幾種顏色的中性筆,我們公司發的,特別好用。”
薄白看到廚房地上放着半袋垃圾,将垃圾收拾收拾,說着:“我把垃圾倒一下。”
薄厲海想到什麽,說:“衛生間那垃圾袋今天沒換,你順帶把那垃圾也收拾一下拿下去吧。”
薄白點頭:“好的。”
他感覺自己與易遠暮就像是在偷情。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虛,他下樓還找借口,要是放到以前,他直接就下樓了,根本不會用垃圾當借口。
他提着垃圾,來到樓下,将垃圾扔在垃圾回收箱裏。
他朝着後門那咖啡館走去,易遠暮點了兩杯冷飲,此時冷飲已經上來了,在薄白面前冒着氣泡。
“怎麽了?”薄白坐下問。
易遠暮拿給薄白兩盒半蘋果形狀的蛋糕,說:“我姐夫回來了,這是他法國同學開的店,給我家送了不少甜品,我幫你拿了兩個過來,你嘗嘗。”
“我剛吃過飯。”薄白覺得易遠暮把他當豬喂。
“沒事,你拿着,放家裏,你想吃的時候,随時吃。”易遠暮笑笑:“你如果覺得的好吃,跟我說一聲,我再去給你拿幾個。”
薄白看着那兩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點了點頭:“好的。”
薄厲海洗完了碗,把廚房收拾出來後,忽然覺得薄白今晚有點兒奇怪。
——有點兒獻殷勤似的勤快。
薄白以前在家裏也做家務,但都是默默無聞的做,不像今晚這樣,感覺就像找借口一樣。
到個垃圾,要這麽長時間?
他覺得薄白有貓膩。
這時,他在小區認識的老棋友喊他去廣場上逛逛,今晚廣場搞活動,他只能換鞋子,他走到樓下,樓下垃圾箱旁邊空無一人,薄白根本就不是為了到垃圾而下去的。
在他要朝着南邊小區走的時候,小區北門正門傳來一陣陣狗叫聲。
那狗叫的熱情高漲……
棋友說着:“誰又在打狗?”
小區裏面的人都知道,那狗一般不會叫的這麽撕心裂肺,與其說那是只狼狗,不如說是二哈,這一陣子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那狗叫的次數一次比一次多。
薄厲海拄着拐杖:“走,去看看。”
兩個中年男人朝着北門走去,到了北門,他驚呆了。
易遠暮與小白在門衛處,薄白手裏不知道提着什麽,易遠暮站在旁邊看小白傻笑。
那狗叫個不停,但由于狗鏈子拉扯着,它無法掙脫分毫。
薄白說着:“你快點回去吧,我真的回家了。”
易遠暮:“嗯,周一早上見。”
薄白笑了:“好的。”
“白白。”易遠暮在薄白走了幾步後,忽然喊住他。
薄白回頭:“嗯?”
易遠暮笑了:“我覺得這樣叫你挺好聽的。”
薄白沒回他,刷了門禁卡,走進小區。
薄厲海連忙拽着棋友朝着小區綠化帶走去,這樣能躲開薄白。
棋友詫異說着:“那是你兒子吧?你兒子跟他同學關系挺好的,你剛剛為什麽不上去打聲招呼?”
薄厲海沉默無聲,夜太濃,棋友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但根據空氣的溫度與薄厲海悶不出聲的狀态,可以判斷出,薄厲海的臉色不大好。
棋友假裝拿起手機看了看,說着:“哎呦,真不好意思,我兒子回家了,他沒帶鑰匙,我要給他送鑰匙,不能陪你去廣場逛了,我先走了。”
薄厲海點頭,說着:“那行吧,我正好回家有事。”
他聽到易遠暮叫小白為白白,他耳朵挺好的,不會聽錯。
他回家,薄白已經在洗澡了。
薄白洗完澡出來,薄厲海坐在客廳裏看綜藝,薄白微笑問着:“爸,你剛去哪兒了?”
薄厲海不知道怎麽問這個事兒。
薄白從領回家就沒有讓他操心過,懂事又聰明,或許是薄白太乖了,他以前根本不用交流,現在根本不知道怎麽跟他交流。
他如果堂而皇之的問了,萬一薄白真的跟易遠暮有關系,他要怎麽辦?讓薄白不要早戀?還是要薄白不要喜歡男的?
萬一沒有那回事,薄白沒跟易遠暮早戀,他這樣問,是不是顯得他這個爸爸太不大氣了。
“剛剛易遠暮給我帶了兩個甜品,嘗嘗。”薄白覺得自己應該先發制人。
他爸爸已經懷疑這件事,他如果表現的□□無縫,他老爸會更加懷疑。
這個時候就要坦坦蕩蕩的,越是坦蕩,老爸就越不會往槽糕的地方想。
“嗯?你那同學剛剛來找你了?”薄厲海佯裝不知道問。
薄白點頭:“嗯,來找我了。”
薄厲海尴尬笑着:“你們關系挺好的?”
薄白知道他老爸的話外意思,他老實交代:“還行吧。爸,沒事的話,我先去睡覺,今天做了一天的卷子,有點兒累。”
這話題再繼續下去,他覺得他會露餡。
他向來不會撒謊,尤其是對他最親的老爸。
薄厲海見薄白不願意說,他也不能逼薄白,只得點頭:“早點兒睡。”
這小子現在還瞞着他。
剛剛在小區門口,他可是什麽都看到了。
他自認為自己做父親不算失敗,相反,他還算是個開明的父親,但為什麽薄白為什麽瞞着他?
怕他不接受嗎?
說句實話,他确實挺難接受的。
他見多識廣,算是個半吊子藝術家,他們雜志社刊登的作者文章,十個作者五個基,還有四個腐女,一個直男。
但是一落到自己兒子身上,一想到各種可能性,他就覺得有點離譜。
這個離譜不是說他不能接受同性戀,而是他覺得兒子太小了,才十幾歲,人生觀價值觀還不完整,這樣青春期懵懂的戀愛有幾個有好下場的,不都是畢業季是分手季嗎?
更何況高中生應該以學業為主,怎麽能談戀愛呢?
薄白與自己的老爸僅有一牆之隔,他不知道老爸能不能接受他的性向,他也不知道怎麽跟老爸開口說。
現在的情況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畢竟未來發生什麽,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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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易家莊園別墅。
流光溢彩的吊燈下,薄露穿着粉色公主裙站在傭人推着的穿衣鏡前,擺弄着身姿。
她歡天喜地沖着易媽媽道謝,微笑:“這是送給我的嗎?”
她的笑容裏總是帶着一股讨好的意味,偏偏易媽媽覺得這是一種乖巧的體現,并不覺得奇怪。
她活得戰戰兢兢,生怕被易家掃地出門,所以就使出渾身解數讨好。
易媽媽點頭:“是的,喜歡嗎?喜歡的話,明天再去商場提幾套。”
薄露欣喜,笑顏如花:“喜歡。”
吱吱——
易遠暮推門進來。
易媽媽微笑着上門來:“小暮,這麽晚了,你跑哪兒去了?”
易遠暮困得眼皮子都擡不起來,打了個哈切,朝着樓下走去,說:“剛跟未來姐夫逛了會兒街,這會兒有點兒困,我先上樓了。”
易媽媽不滿說着:“你這孩子,天天不着家的。”
易遠暮不理易媽媽,朝着樓上走去。
易媽媽轉過頭,看到薄露似乎有點兒不開心的模樣,她詫異問着:“怎麽了?”
“沒怎麽,我知道小暮哥去找誰了。”薄露說着。
“找誰?”易媽媽問。
薄露:“找薄白了。”
見易媽媽目光裏露出一絲絲驚訝,她順水推舟,說:“薄白頂着我的名字跟小暮哥在一起,他就是個小偷。”
“你再說一遍。”易遠暮忽然出現在電梯口,他拿着水杯不怒自威從樓上下來。
薄露頓時噤聲。
易遠暮走到薄露面前:“他叫這個名字那會兒,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他怎麽頂着你的名字了?他又偷你什麽東西了?”
薄露撇撇嘴,眼眶瞬間紅了,委屈巴巴的看着易媽媽:“小姨。”
易遠暮從來不知道怎麽去憐香惜玉,他沒有因為薄露哭了而消火,“就算沒有薄白,我也根本不可能跟你有任何關系,當初我媽媽告訴我有一個未婚妻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能解除婚約嗎?”
易媽媽拍了拍薄露的背,點頭:“是這樣的。”
她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不會因為有感情色彩屏障就包庇誰。
薄露眼淚眨巴着往下掉。
易媽媽遞給她紙巾:“好了,不要哭了,小暮并沒有怪你的意思,他說的也是實話。而且,那個薄白,我也見過,挺有禮貌的一個孩子。”
她其實不太能理解薄露的心有不甘。
就算無法理解,她還是不想牽連別人。她雖然有點兒公主病,但并非不講道理。
薄露只得拿着衛生紙擦擦眼淚,她本想賣賣慘,讓易媽媽替她做主,但是易媽媽話裏話外不是幫着自己的兒子,就是幫着薄白。
她感覺自己就像個小醜,盡情的扮演着醜角,惹觀衆們發笑,可是觀衆們并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