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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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琢消失三天後,葉瑞澤的保镖團隊終于通過大規模的搜山發現了他和遲梁骁的蹤跡。遲梁骁有想過帶裴琢回到城市,但那樣目标更大,更容易被發現,就只能暫且在深山老林裏跟那些人迂回。
可是他們倆個雖然在暗處,信息素這種東西還是不可避免地暴露了他們的蹤跡。入山的第五天,葉瑞澤下了夜襲的命令,遲梁骁為了保護裴琢,肩上中了槍,近距離肉搏的時候也有受了傷,精神力在耗竭邊緣。裴琢實在沒辦法,他能看出葉瑞澤對遲梁骁起了殺心,他不想再見到葉瑞澤,但他更不想遲梁骁死。
于是遲梁骁進了中城一家醫院接受治療,裴琢原本陪着,但沒等遲梁骁從昏迷中醒過來,葉瑞澤就來了,并将他帶走。
如今葉瑞澤在這座城市裏不能算只手遮天,但把裴琢重新玩弄于股掌之中還是綽綽有餘。他執念太深,将人重新帶回到那棟別墅,就跟他開門見山道:“婚宴訂在今天晚上。”
“……你瘋了。”裴琢不敢相信都這時候了,葉瑞澤還想跟他結婚。
“你可以看看這些天的新聞,”葉瑞澤的态度并沒有之前那麽游刃有餘了,很明顯在壓抑着什麽,“全世界都知道我要娶你,全世界都看到訂婚宴上的荒唐變故,然後現在我找到你了,婚禮當然要繼續,不然你要全世界的人都相信你是被我強迫的才逃婚,都看我笑話嗎?”
“難道不是嗎?”裴琢不卑不亢地頂撞,葉瑞澤被他激得火冒三丈,暴力地将人推到,虎口卡住裴琢的脖頸,将人翻過身,眼看着就要強行對他進行臨時标記——
“他咬過你多少次?”
裴琢艱難地扭過頭,眼尾膩紅,但沒有分毫的示弱和軟懦。葉瑞澤放開了他,像是嫌髒,又或者是回到某種人設的僞裝裏。他也不急這一時一刻,遲梁骁和那個孩子都在他手裏,裴琢也只能在他手裏。
“沒關系,我和他的信息素一樣,”葉瑞澤大度道,“今天晚上來的各位只會以為我們難舍難分,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他說完,打了個響指,讓造型團隊争分奪秒地給裴琢梳妝打扮。訂婚宴上猝不及防的一切讓葉瑞澤不再不拘泥于自我敢送的儀式,而是直擊重點辦婚禮,地點選在中城最奢華昂貴的酒店。他包了全場,裴琢來到現場時還只是下午,但不少來賓已經在小包廂裏等候,裴琢被身後的保镖推進了其中一個,那裏面除了陸悠和林言,一個都不認識。
陸悠還是老樣子,妝面精致很是貴氣,但當裴琢進屋,她的笑容極不自然地僵了一下。但那只是一瞬的,她挽着裴琢坐到林言邊上,給他介紹其他人都是誰。
她還是老樣子,名字是最不重要的,重點是名字後面跟着的标簽,這是誰的兒子,那又是哪家集團的繼承人……她對林言最為畢恭畢敬,笑盈盈地一點長輩的姿态都沒有,聊着聊着,她會在裴琢耳邊低語,說:“你看,以後你的圈子就是這樣的。”
但這對裴琢來說沒有絲毫吸引力,所有人圍坐的小桌上上除了些許吃食還有含酒精的飲品,裴琢灌了一口,以此遏住發言的沖動。別人問他為什麽現在就開始喝酒,陸悠幫他找借口,說他要結婚了,開心。
他本想學鴕鳥,裝什麽都沒聽見的沉默,但他來了,話題自然都往他身上引。那些人也好奇,問裴琢訂婚宴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裴琢看過公關發的稿子,完全按上面的重複,但這些人都是人精,消息靈通的很,不知是誰提了一句,說裴琢背着出林子的人很像遲梁骁。
“遲梁骁?哪個遲梁骁?演員?”
“演什麽員啊,不是娛樂圈的,”另一個人瞅向林言,林言并沒有接話,倒是饒有興趣地看向裴琢和臉色一白的陸悠。
“诶,是不是那個……”坐在裴琢對面的omega敲敲腦袋,很努力地回憶,終于想起了那則新聞,“啊,是救了林……棠的那個……中尉啊。”她的聲音越來越緩,也越來越小,是想到斯人已逝,林言又是林棠家人,這時候不适合舊事重提。
但林言并沒有表現出不悅,反而糾正:“人家現在是少校。”
“你跟他認識?”omega來了興趣,“他有女朋友嗎?如果沒有的話,能幫我介紹介紹呗,他好帥啊。”
“帥能當飯吃?”他身邊的alpha鄙夷道。
“秀色可餐啊,”omega反駁,“你們家公司挑選練習生,難道專門找不帥的?”
“那能一樣嗎,”alpha哼笑一聲,“你知道明星偶像一次通告掙多少,他一個當兵的,命懸槍上沖前線,一年又掙多少?
“不是這麽算的……”omega聲音又小了,似乎是覺得alpha的價值觀不對,又不知道該如何據理力争,只能悶悶不樂地努着嘴。alpha自認占了上風,洋洋得意地招呼服務生上魚子醬,久坐無言的裴琢突然問:“全世界最好的魚子醬是哪裏産的?”
所有人皆是先沉寂的一愣。那個alpha挑了挑眉,很自信地說出幾個知名産地,然後故作輕描淡寫地顯擺道:“當然了,各方面綜合來看,品質最好的魚子醬産自鄰國的m島。”
“那除了魚子醬,您對m島還有什麽了解嗎?”裴琢又問。
alpha聳肩搖頭,同時,服務生端着擺拍精致的魚子醬放到他面前。那個alpha欣然享用,對味道的評價也非常專業,且第一口就能吃出來,這款魚子醬的産地就在m國。
“那您在去年年末感染過呼吸道病毒嗎?”
裴琢這麽輕輕一問,alpha臉上輕浮的笑瞬間消失,再看向裴琢同他直視,眼眸裏滿滿都是被說中的不可思議。
“剛出現症狀的時候是不是很奇怪?你們住在大房子裏,出入有随從将普通人群隔開,朋友都是一個圈子的,對于你這種家庭的孩子來說,呼吸的空氣都比別人清新,怎麽就會莫名其妙的感染這種衛生疾病。而更離奇的是,這種在m島于平民階層爆發的疾病,到了別的國家,最開始全都出現在富貴人家,因此還被調侃為‘富貴病’。為什麽會這樣呢,因為這個傳染病是個太過于典型的呼吸道疾病,所以他們連當初過境的鳥類飛禽都獵殺了,卻唯獨沒料到,鲟魚也是這種病毒的攜帶者,而能吃得起m島産的鲟魚籽的,只有你們這些階層最頂端的人。不過你們肯定都沒病太久,那個時候,疫苗已經批量生産了,還能報銷,根本不用錢,這種疾病在m島以外的地方還沒形成大規模的感染,就已經被及時遏制。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各國衛生部只把這個病定義成新型流感,媒體也沒有報道。可是如果……如果沒有那疫苗,你們消息肯定比我靈通,大可以去問問,看看,去年這個時候,m島上的居民生活在何種人間地獄。”
裴琢依舊看着那個Alpha:“那疫苗用的血清,是從林棠林醫生的血液裏提取出來的。”
他又說:“林醫生,是遲梁骁和他的戰友,破釜沉舟救出來的。”
“遲少校和林醫生都是英雄,”裴琢眨了眨眼,看着所有人,最後在他母親面前停留,“當之無愧的,大英雄。”
如果那些年輕人對遲梁骁感興趣,裴琢确實願意繼續說說邊境的事情,但他們沉默片刻後,逃避似得又開始聊圈裏圈外的風花雪月,只是那價格高昂的魚子醬确實沒人再碰了。林言沒加入他們的談論,而是一撇腦袋看向裴琢,漫不經意地說:“聽說今天晚上的宴席是國宴标準。”
而這婚要是真結了,裴琢的一切都是最高标準的。只要他做了葉太太,他擁有的是跻身上流社會的丈夫,鬧中取靜的洋樓別墅,專門照顧孩子的保姆團,光鮮耀眼的新圈子,父母親人的常陪伴。
這一切對外人來說宛若天堂,如果你問那個坐在那個咖啡廳,百無聊賴地等待又一個相親對象的裴琢,他也會說,是啊,這樣的生活就是天堂。
但他見過人間。
見過那個朝氣蓬勃、眼裏閃着星星的年輕人,義無反顧地朝自己跑過來。
他對林言說:“我吃過更好吃的。”
“哦?是嗎。”林言不相信以裴琢的身份,能接觸到超國宴水準的佳肴,對他的篤定有些懷疑,問:“是什麽?”
裴琢笑着,那麽自然和舒心:“鹹鴨蛋黃,不帶皮的馄炖肉,西瓜瓤心。”
向來不拿正眼看裴琢的林言在聽罷後不自覺地緊握住拳,又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