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拜師

顧骞擅弈。

前世淩雪珺為了讨他歡喜,也曾拜師習棋,奈何用心不純,最終只學了皮毛,未得精髓。後來她與顧骞成親後,兩人閑來對弈幾回,她根本不是顧骞的對手。想來,那時她主動讨好他,說要陪他下棋,他多半也是出于無奈才答應自己吧?自己棋藝如此不入流,讓他與自己對弈,對他來說想必也是一種折磨吧?

不過,雖然淩雪珺棋藝不高,畢竟也學過多年,又曾多次與顧骞這樣的高手過過招的,總算也有些心得。想着自己反正等淩欽診病也是等得無聊,有空看看棋局也不錯。因此,她便站在老僧身旁,饒有興致地研究起來這殘局來。

這坐在古柏下的老僧,乃是壽恩寺德高望重的慈元大師。這殘局是其好友,京城靈覺寺的久陽大師托人帶給他的,乃是從一古棋書上所載的。久陽大師鑽研了許久,也未破這殘局,便将這殘局臨摹下來,托人将其帶給慈元大師,邀他一起來破這棋局。

慈元大師接到書信之後,便迫不及待按照畫上所畫之模樣,将這殘局地擺上,想細細研究一番。沒想到看了半晌,卻還沒有找到突破的地方。正在他苦苦思索之際,突然來了一個稚齡女童,站在他身邊,雙眼緊緊盯着棋盤,小眉頭微微蹙起,似乎也在尋破解這殘局之法。

見狀,慈元大師有幾分吃驚。這麽小的孩子,居然能看得懂這殘局?于是,他望着淩雪珺,好奇地問道:“小丫頭,你懂下棋?”這殘局,可是久陽大師也破不了的,他不相信這小丫頭能看懂。

在慈元大師眼中,淩雪珺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童,可淩雪珺內心已經是十八.九歲的大姑娘,而她學棋已有十來年,雖說棋藝不精,卻也遠非一般小童可比。

于是,她擡起小臉,對着慈元大師甜甜一笑,說道:“大師,我會下棋呢。”

慈元大師聽她這麽說,覺得好玩,便又逗她道:“那你可看出這殘局的門道來了?”

淩雪珺點了點頭,說道:“看出一點。”自己雖說算不得棋中高手,多少也懂一點。

聽淩雪珺說自己看出了門道,慈元大師更覺驚奇,便又問道:“看你可知怎麽破這局?”

淩雪珺笑了笑,說道:“大師,我倒想到一個法子,只是不知道對不對?”

“那你走來看看!”慈元大師對着淩雪珺指了指棋盤。

淩雪珺猶豫了一下,說道:“那雪珺便獻醜了。”說罷,她走到慈元大師對面的石凳上坐下,然後伸出手,拈起棋笥中的白子,落了下去。

看到淩雪珺落下的這粒白子,慈元大師眼睛微微一眯,心中卻道,沒想到,這小丫頭還真懂棋啊。于是,他擡起頭來,望着淩雪珺,問道:“丫頭,你覺得你這步棋能破這局?”

淩雪珺盯着棋盤,又思忖了片刻,說道:“應該能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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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慈元大師微微一笑,然後伸手拈了一粒黑子,穩穩落在了棋盤上。淩雪珺頓了頓,又走了一步,慈元大師随即跟上,兩人就這般,你來我往,下了好幾手。

突然,淩雪珺一下頓住了,思索了片刻,也未找到落子的地方。因為無論她怎麽走,都會被黑子所殺。其實,白子原本只是處于弱勢,未必一定會敗。她走的這幾步,反而讓黑子趁機斷了白子的後路。白子敗局已定。

看到自己已無力回天,淩雪珺臉一紅,站起身來對着慈元大師禮道:“大師,雪珺自不量力,見笑了。”

慈元大師卻沒直接回她,反而擡起頭,望着她笑眯眯地問道:“你是哪家的姑娘?叫什麽?”淩雪珺雖然這一步走差了,不過,才八.九歲的小姑娘,能走出這一步,實屬難得。在慈元大師眼中,淩雪珺很有學棋的天分,對她很是喜愛。

“小女子叫淩雪珺,就是這豐陽縣城西大街淩家的。”淩雪珺恭敬地回答道。

“雪珺,你今年幾歲?”慈元大師問道。

“八歲。”淩雪珺應道。

慈元大師對着她,颔首說道:“雖然這步棋你走錯了,不過,你小小年紀,能在棋藝上有這番見識,已屬世間少有。”

聞言,淩雪珺只覺汗顏。她如今可是學了十來年棋,前世她八歲的時候,哪有這般能耐?想來,她不過是托了重生的福氣罷了。

“你想學棋嗎?”慈元大師又問道。

淩雪珺微微一猶豫,然後點了點頭。前世學藝不精,今生若有機會,能補上也不錯。

“老衲法號慈元,想收你為徒教授你棋藝,你可願意随我學?”慈元大師問道。

聽了這話,淩雪珺一愣。要知道,這慈元大師可是北朝著名的棋手,輕易不收徒的。

看見淩雪珺一臉驚訝的表情,慈元大師佯裝生氣,說道:“你不願意?”對于如此有天分的學生,慈元大師可不想放她走。

“願意,我當然願意。”淩雪珺一看慈元大師拉下臉,像小雞啄米似的,不停地點着頭。

慈元大師一聽淩雪珺願意,面色微霁,對着她和顏悅色道:“那好,從明日起,每逢雙日,你便辰正時分到寺裏來,為師教你棋藝。”

“雪珺雖然很願意跟着大師學棋,不過,我要先問過母親。”淩雪珺說道。隔一日便要到這壽恩寺來學棋,也不知道母親同意不。

“那是自然。”慈元大師點頭道。

慈元大師又問了淩雪珺幾個棋藝方面的問題,想要考考她,沒想到小姑娘皆能回答出來,慈元大師心頭更是歡喜不已。正在這時,尹氏幾人從慈信大師房中出來,便差人來叫淩雪珺回府。

淩雪珺趕緊跑上前,把母親拉到一邊,将慈元大師要收自己為徒之事告訴她。尹氏一聽,大吃一驚,也不知道自己女兒為何突然得了慈元大師的青眼。不過,大燕朝的女兒,也講究棋琴書畫等才藝。姑娘才藝越好,越容易結到好親。如今,慈元大師這般高手願意教淩雪珺習棋,自然是好事,尹氏焉有不同意之理?當即帶着淩雪珺去拜謝了慈元大師。

回到淩府,衆人便去了淩老夫人房裏。明慧郡主告訴淩老夫人,慈信大師為淩欽問脈之後,說淩欽這病雖然能治,不過短時是治不斷根的,必須要留在豐陽,慢慢調理才行。

聽到這裏,淩老夫人望着明慧郡主,說道:“那郡主舍得阿欽留下來嗎?”

明慧郡主輕聲一嘆,說道:“為了他的病能好,再舍不得,也只能舍得了。”說着,她擡起頭,不舍地看了兒子一眼,轉臉對着淩老夫人笑道,“欽兒留在豐陽也好,讓他替我與夫君在老夫人面前多盡幾年孝道。”

“好!”淩老夫人撫掌大笑了起來,“有阿欽陪我,我這老太婆也能多活幾年。”

此話一出,屋中之人皆笑出聲。

明慧郡主伸手在兒子頭上憐愛地撫了撫,又說道:“老夫人,我不能在豐陽久留,将阿欽安頓好了,過兩天便要回京了。以後阿欽就仰仗你老人家與兩個弟妹照顧了。”

“郡主說哪裏話?”淩老夫人忙說道,“阿欽可是我的親孫子,又是秀容與幻珍的親侄子,郡主就放心将他留下吧。”

明慧郡主笑着點了點頭。

周氏則熱情地說道:“郡主難得回來,不如多留幾日再回京吧。”

明慧郡主笑了笑,說道:“不可多留了。還有半個多月便是太後聖辰,我得回去給太後祝壽。”

明慧郡主的父親寧王,與先皇乃一母同胞。在四十年前的那場奪嫡大戰中,寧王為了幫自己親兄奪得皇位,中了毒箭,後來雖經禦醫解了毒,但身子卻是一落千丈,先皇登基後,他還沒來得及享受自己用命拼來的權勢便仙去。

寧王膝下二子皆早夭,明慧郡主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子女。沒有男丁,寧王這一脈原本是斷了。不過,先皇心中還是念着這為了自己而死的皇弟,将當時的五皇子過繼在了寧王名下,讓寧王這一脈得以延續。而對寧王唯一的骨肉——明慧郡主,先皇更是厚待,不僅将她接過宮中交由太後親自撫養,而且五皇子雖然繼了寧王之名,但宅田都是先皇重新撥的,原本寧王的財産全部留給明慧郡主作為陪嫁。

明慧郡主被抱進宮的時候,太後不滿周歲的親女才夭折,因而,她将對女兒的感情全部傾注到了才咿咿學語的明慧郡主身上,兩人情同親生母女。這些年來,只要太後不開心,只要明慧郡主陪她說會兒話,她立即便轉怒為喜。因而,太後過千秋節,明慧郡主是不可不去的。當今皇帝是太後的親子,自然對這個能讨自己母親歡心的堂妹另眼相看。

對于明慧郡主被太後與皇帝如此看重,淩家自然是歡喜的。若是以後淩家小輩們要是争氣,考取了功名,想要謀得好差事,怕是少不了要明慧郡主出面打點。

因而,聽到明慧郡主說要趕回去為太後祝壽,淩老夫人忙說道:“既然這樣,那郡主便早些回去吧。給太後祝壽要緊。”

明慧郡主微笑着應了一聲,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擡起頭看了淩雪珺一眼。

見明慧郡主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異,淩雪珺心裏咯噔一下,隐隐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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