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侶的小把戲
夏若螢在數次失敗中認清了事實。
那就是——她跟手冢談戀愛,一點都不稀奇!
非常的普通!
大家都不把它當一回事!
一點都不關注它!
無論是同學,朋友,家人,甚至死對頭,都是千篇一律的——“哦。”
就菊丸英二還敷衍地‘哇’了一下。
她将洋洋灑灑的一萬字自我舉報信撕得粉碎,悲傷地一把往上抛。
然後遭到了副部長的一頓打。
“想死嗎?制造這麽多垃圾!”
“哦。”
夏若螢失魂落魄拿出掃把,可憐兮兮地掃地。
副部長彌永麻衣又有點愧疚,“算了,還是我來吧。”
夏若螢把掃把遞給她,又從書包裏拿出一疊黑白漫畫圖,沉默地給它們上色。
副部長彌永麻衣,“……”
真不知道是她在自虐,還是順帶虐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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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彌永麻衣想着要怎麽安慰她時,夏若螢卻陰恻恻勾起嘴角:“我想到了怎麽博得大家的關注了。”
彌永麻衣挑挑眉,總覺得不是好事:“嗯哼?”
夏若螢慢慢擡眸,堅定又深沉:“我要告訴大家我跟他分手了!”
“……所以你寧願被手冢捏死,也要博取關注?”
方案再一次被推翻,夏若螢一蹶不振,低沉地繼續給漫畫上色。
可上着上着,便哭了出來。
彌永麻衣大驚失色:“別……別哭啊。”
夏若螢哭得更加大聲了:“我的漫畫明天要交稿了!”
“……”
彌永麻衣認栽:“行了,我幫你就是。”
夏若宅
夏若螢房間裏趕工。
“叩叩”門口傳來敲門聲。
夏若螢并未沒回頭,只道:“進來。”
大概又是奶奶來送水果。
的确也是送水果,但不是夏若奶奶,是手冢國光。
察覺到人影立在身邊,夏若螢習慣性側頭張開嘴,目光卻仍然停留在漫畫上。
手冢國光沒說話,直接用牙簽戳起一塊蘋果遞她嘴邊。
夏若螢不太習慣這樣的安靜,便疑惑地擡眸望去。
待少年清隽俊美的容顏映入眼簾,她才愣愣地眨眼:“怎麽上來了?”
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在學習德語。
今天傍晚兩人雖是一起放學回家,但基本沒什麽交流。因為同路的還有美術社副部,她們一直在讨論漫畫的事。
夏若螢匆匆吃過晚餐就上樓忙,也沒去找手冢國光散步消食。
想起她一天在學校鬧的動靜,手冢國光有些忍俊不禁:“心情好點了嗎?”
一提到那事,原本被工作填滿大腦的夏若螢瞬間憤憤。
她咔嚓咬掉半邊蘋果,将雙腳盤在柔軟的椅子上,怒道:“沒有,我依舊很生氣!那群家夥真是,一個兩個,一點都不把我們談戀愛放在眼裏!”
這種要求着實霸道又蠻不講理。
但手冢國光鏡片下的眸子卻隐隐含笑,他将她鬓間散落的一縷發勾至耳後,還順着她的話安慰解釋道:“我們之間本就順理成章。”
姿态無端親昵。
夏若螢睫毛顫了顫,神情似懂非懂。然而在這樣甜蜜到氛圍中,夏若螢卻忽然想到手冢國光被無數少女遞過情書,頓時便有點酸溜溜找茬:“哼!我哪知道,那麽多喜歡你的女生,你想跟誰在一起都行啊。”
好端端的氣氛猝不及防被酸味沖刷,手冢國光眸光瞬息萬變,他盯着她,緩緩将她咬剩的半顆蘋果塞嘴裏。
“……”
那眼神……哪像是吃蘋果。
夏若螢臉頰竄紅,突然羞赧了起來。都不知是該害羞他吃了她咬過的蘋果,還是害羞仿佛把蘋果當她咬的眼神。
可還沒等全身的血液湧到頭頂,又聽他一本正經道:“蘋果不酸。”
不酸?
無端端評價蘋果做什麽?
難道……他在內涵她吃醋?
夏若螢有點不服氣了:“切,也有很多男生給我情書,我其實也不一定要跟你……”
話未說完,就被一只骨節如玉的手捏住了臉:“言失必究,注意分寸。”
夏若螢被捏得嘟起了嘴,她可憐巴巴瞪他,擺明了要他先示弱:“那我問你,蘋果到底酸不酸?”
手冢國光挑了挑眉,定定望着她好似有波光晃動的眼眸。
見手冢國光無動于衷,夏若螢更用力瞪他。
手冢國光心中莫名愉悅,但卻知道他若再不作出反應,她的委屈就要變成怒火了。
果然,也不過是遲疑兩秒的時間,夏若螢就惱羞成怒,放了氣人的狠話:“哼!管你酸不酸,反正我待會就把別人送我的情書翻……”
手冢國光目光幽幽,清冽幹淨的氣息攜着壓迫感一同湊近:“都處理掉。”
咫尺的距離,兩唇堪堪只有一毫米的距離。
夏若螢紅着臉閃躲,又為了緩解一下害羞的不自然,條件反射便反駁:“我不……嗷!”
然後,她就被咬了。
這下有點疼,夏若螢眼淚都要出來了。汪汪地在眸眶裏欲滴未滴,這模樣看着倒比嘴硬時可愛。
手冢國光動作放輕,帶了幾分哄人的意味,輕輕啄吻,一下一下地。
夏若螢耳尖發紅,半推半就被哄好。逐漸地、又在那樣青澀而纏綿的親吻中品出了甜與趣,便也學着他,啄他、輕咬他。
手冢國光低笑,把她摟緊,兩人氣息混為了一團。
然而,正當難舍難分之際,夏若螢卻猛地推開他。
手冢國光一臉懵,眸光裏殘留着迷離的□□。
夏若螢氤氲的水霧不知是被親的,還是悲傷:“你……你先回去吧,我沒有多餘的精力招待你。漫畫要是明天還不交稿,就要被扣錢了,我今天要熬夜趕稿。”
手冢國光微黑的神情依稀夾帶了點欲求不滿:“……”
可當他掃過桌面上厚厚一疊的漫畫稿,終是無奈地揉着眉心,拖來另一張椅子坐她身邊:“我幫你。”
“不要。”夏若螢想都不想就拒絕,理由是:“要是你塗不好,我還要返工呢,太麻煩了。”
手冢國光:“……”
稀奇,還是頭一回有人質疑他的能力。
他聲音清和卻毫無商量餘地:“你教。”
夏若螢不是不想教,而是不太想耽誤他的時間,這麽忙下去,誰知道要弄多晚:“我教不好。”
既然如此。
手冢國光沒再征求她的意見,直接拿起彩鉛筆便作勢要往空白的地方上色。
夏若螢眼球一縮,驚恐抓住他的手:“你幹嘛?!手下留情!這裏不能塗這個顏色!”
手冢國光淡淡定:“塗什麽顏色?”
夏若螢盯着他看了幾秒,見他态度堅決,認命地挑出一支顏色給他,指着一塊區域道:“我的畫風還算明朗簡潔,所以上色的界限也比較清楚。你先按區域幫我塗底色,然後我再精修層次感。”
說完擔心他不懂,又握住他手,帶着他在草稿紙上練習。
她的手比他小很多,将将只能覆住一半,但并不影響她日積月累下來的手感和功底:“就用這個力度上色,不要太濃也不要太淡。”
手冢國光的目光從小手包大手,落向她認真專注的面容。
他不經意間俯身,便将她小小的人攬在懷裏。
他學着她教的方式在草稿紙上演示,聲音低沉又磁性請教她:“是這樣嗎?夏若老師。”
夏若老師……
誰準他這麽喊!
喊得比直接調戲她還過分!
夏若螢耳尖紅得冒煙,顫抖着聲音罵他:“你要是再擾亂課堂秩序,我就把你轟出去!”
手冢國光望着她緋紅欲滴的細嫩耳朵,喉骨無聲滾動。三秒後,他推了推眼鏡,把目光沉穩投向漫畫。
三個小時後——
晚上十點整。
夏若螢累癱了,她趴在書桌上,側眸望着替她整理漫畫的手冢國光,心中不斷冒出甜滋滋的滿足感。
她輕輕喊他:“喂,我有話跟你說。”
手冢國光垂眸看她。
她神情疲倦,姿态慵懶,可眼眸卻水潤含光。
手冢國光停下手中的動作,清冷的聲音染上了溫暖的味道:“說什麽?”
夏若螢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撒着嬌:“你湊過來一點嘛。”
手冢國光将漫畫整齊放置一旁,緩緩湊身近去:“嗯?”
夏若螢懶洋洋地摟住他的脖子,腦袋跟着抵上他的肩頭,玩似的蹭啊蹭。
手冢國光也沒催促她,只順勢摟住她的腰,将她往懷中一攬,讓她的姿勢舒服一些。
今天晚上的她,倒有點不尋常的粘人。
夏若螢仿佛玩不夠,從肩膀滾到脖頸,又在肩窩處流連忘返。但沒過多久,她不知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伏在他肩頭哈哈大笑。
手冢國光對這點有些無奈,某些時候,他很難跟上她的腦回路。
但,跟上也不是什麽好事。
她覺得有趣的笑點,多半不是什麽值得令人高興的事。
手冢國光尚在腹诽,夏若螢卻已抹着笑出的眼淚解釋道:“我幾歲時,每當我哭鬧不寧,爸爸就是這麽抱着我哄的。沒想到我長大之後,又在你這找到了兒時的感覺。”
翻譯過來——你像我爸。
手冢國光臉色微黑,身上的冷氣不受控釋放。
夏若螢誇張地抖了抖,也不知是冷,還是在越發肆意的笑。
但反正,她是一點也不怕他了。
不過她這麽欠揍的人能活蹦亂跳長大,沒兩把刷子也說不過去。
意識到自己錯誤的夏若螢很快誠意滿滿地道歉:“別生氣,我錯了嘛~我爸才沒你這麽好,沒你帥,沒你好看,也……”
她鼻尖蹭他肩窩,嗅着少年身上令人着迷的清冽氣息,咕哝道:“沒你這麽好聞。”
手冢國光眼神幽深,心頭某處猛地竄一團火。
他一手掌住她的腦袋,将她的小臉擡了起來。
這麽一看,依稀看出了點不對勁。
她應該是困得精神失常了。雖眼角眉梢都綴着笑,可目光卻有些渙散與迷離。
他無奈将暗火下壓,聲音放輕:“困不困?”
夏若螢搖了搖頭,腦袋卻懶洋洋地往後仰,仿佛篤定他的手會托住:“我才不困,還要跟你說話。”
手冢國光怕她沒輕沒重,便又把人往懷裏拉:“想說什麽?”
夏若螢卻沒說話,還玩起了他衣領,立起來又放下去。
來來回回,玩得不亦樂乎。
手冢國光:“……”
別說她方才有不恰當的聯想。
此時此刻,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哄一個想睡卻強撐着精力玩耍的女兒。
手冢國光不打算讓這樣荒唐的氛圍持續。
他直接将她打橫抱起。
夏若螢一驚:“你……你幹嘛?”
手冢國光沒說話,直接将她放床上:“睡覺。”
夏若螢不爽瞥他,要爬起來:“我說了不困。”
手冢國光把她摁回去。
夏若螢掙不開,氣幽幽地瞪他。
手冢國光坐在床邊,揉了揉她的腦袋。
兩人四目對視十餘秒,夏若螢神情慢慢軟化,可她眼底還殘留着一種不知名的堅持:“你過來,我有話說。”
手冢國光:“……”
他無聲嘆息,決定再縱容她一回。
他側耳傾近,“到底想說什麽?”
夏若螢長睫顫動,耳尖染紅。
她抿緊唇瓣,仿佛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幾秒後,她屏着呼吸湊近他,說:“國光,我好喜歡你。”
手冢國光一愣。
下一刻,清冷容顏漫上薄紅,心湖澎湃地泛開一圈一圈的激蕩。
這是情話,也是她的告白。
真奇怪,明明他們早已确定了彼此心意,也鄭重契約未來。可這簡單的一句喜歡,卻依舊近乎洶湧地将他吞沒。
她從未直接叫過他的名字。
以前勉強也算喊過,但國光後面都是連着哥哥,國光哥哥,喊得不情不願又咬牙切齒。
他知道,她從來不服氣這樣喊他。這不過是在大人面前,裝作乖乖女的稱呼罷了。
私底下,她要麽以‘吶、喂’代稱,要麽喊他手冢。
她對名字喚法很講究,一個稱呼是一種關系的轉變。
他不喜她喚得生疏,卻又無奈于她在此事上的固執與堅持。
手冢國光的心情久久難平,而說了情話的夏若螢狀态更離奇。
她在說完那句話後,便掀開被子将自己從頭到尾裹緊。
悶悶發顫的聲音在被子底下很硬梆梆響起:“你不許看我!也不許跟我說話!今天的聊天就此結束!晚安!再見!拜拜!”
她真是尴尬死了。
夏若螢不想叫他國光。
在她的認知裏,只有最親最親的人才會親昵地喚名字。
她跟手冢國光是很好,可如果直呼其名……總覺羞恥難堪,仿佛會被人窺見連自己也不願坦蕩剖開的少女心事。
她是個慫包。如若他不主動挑明關系,或許她一輩子也不會直面深埋心底的、屬于男女之間的喜歡。
而對她來說,名稱的轉變是比說出‘喜歡’二字,更需要勇氣,也更具有儀式感。
所以,在彼此明确關系後,她需要通過這種自我認定的儀式,完完整整地給他一個身份。
一個他已屬于她的身份。
但,這羞恥程度着實超乎想象……她還是不太習慣用這般認真、又完全敞開心懷的方式對他表達情意。
手冢國光看着她再被子底下全身扭動:“……”
忽然,他連着被子将她抱住,暖色的燈光融着溫柔,在他眼底綴上了熠熠閃閃,宛如星河般絢爛的華光。
他并未說話驚擾她,只是隔着夏季的薄被尋到她的額頭,輕輕地吻了吻。
像風、也像羽毛,拂得她心裏又癢又寧靜。
夏若螢漸漸平靜了下來。心想:罷了,看在他幫她畫漫畫賺錢的份上,她也想開點吧。
思緒一暢通,緊繃的弦放松,困覺亦如潮水襲來。
感受着她均勻細綿的呼吸,手冢國光掀開薄被,将她輕放床榻。随即又替她掖好被子,調高空調,關掉屋燈。
待檢查好一切後,才悄然掩門離去。
窗外明月高懸,萬籁俱寂。
晚安,願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