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哄

營地,辦公大樓裏。

團職領導們欣賞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教官和學生打鬥戲碼,正津津有味地讨論着。

“能跟特種兵隊長過三四招,是個好苗子。”

“京華的學生?看不出來,對了,家庭背景如何?”

指導員拿出一疊資料出來,分發給各位領導,着重對其中幾項說明。

“北城人,父母早年因公殉職,小姑娘和她奶奶相依為命,原來體重超标,暑假後瘦了下來。”

“因公殉職?”

團職領導翻了翻資料,資料上羅列着阮朵朵父母在職期間所獲的成績與功勳,夫妻倆在一次追捕犯罪團夥中不幸意外去世。

領導有兒有女,不禁眼含惋惜,“入了我們這行,危險常年伴随身邊,小姑娘不容易。”

“另外,這孩子在京城見義勇為,破了一次人販子擄人事件。”

“不錯、不錯,警務系統家庭出身的孩子覺悟高。”

在場衆人相視一笑,若無意外,這名女生将被陸軍收納旗下。

現場,山頂,荊念一臉震驚外加懵逼,腦袋空空,傻愣愣地瞪着秦铮。

竟然是秦铮?!

哪怕中途隐約猜到對方不會是殺人犯,百分之九十會是教官,但她并沒料到此人是秦铮。

一瞬間,各種心虛湧現心頭。

不滿、被欺騙、男朋友竟然威脅她——不!男朋友竟然真刀實槍地和她打架!

一想到此,她心頭冒火,被熟識的人,又是無比親密的人忽悠,這種事并不好受。

荊念饒是再淡定從容,這一刻也忍不住怒目而視瞅着自己的男人。

混蛋!

她心裏怄氣,沒搭理他抛出來的橄榄枝,往旁邊一滾,自己從地上爬起來。

看也不看他,冷着臉回,“謝謝教官好意,不過我想要繼續挑戰。”

秦铮豈會看不出來她被他下了面子,正和他賭氣呢。

有心想要說些軟話哄一哄,恰巧耳塞裏傳來消息。

他不能耽擱,朝她抱歉一笑,接着轉身朝其餘人望去,“八名教官全部營救完畢,同學們,我們可以回營地了。”

荊念冷笑,忍着全身酸痛,走回大部隊中。

其餘不明真相的人佩服她敢撂教官面子,難得的是,教官不計較她的态度,大抵是教官惜才。

貝明岩若有所思地看向荊念和秦铮。

剛才那場打鬥中,教官并未放水,荊念全力以赴,換成他上去,他說不定沒出手就被教官打趴下。

但他總感覺這倆人相識,且關系匪淺。

“秦铮,你出手太狠,小丫頭再機靈到底是個女孩子,她被你在大庭廣衆下落了面子,有怨氣也正常。”

耳塞裏傳來指導員的笑聲,大概怕他計較,或者怕他和趙俊為了這丫頭弄出嫌隙,專程來給他做思想工作。

“收到,我們現在回營。”

秦铮視線不經意掃向低着頭的荊念,他預感,他恐怕會被這丫頭列入拒絕交往黑名單。

怎麽辦?打贏女朋友卻輸了女朋友的好感,他該如何哄?

衆人托着疲憊的身體,頂着面目全非的臉,在教官的帶領下,終于來到貓兒嶺駐京陸軍部隊訓練營。

營地面積比想象中要大,建築灰撲撲,與山景融在一起,宿舍樓、操場、食堂、澡堂等建築一目了然。

新生的行李已被托運至操場上,八名教官簡單作了自我介紹,給他們半小時整理內務時間,六點鐘準時在食堂集合。

“男生宿舍樓在左手邊這一棟,女生的在右手邊,洗澡時間只有十分鐘,十分鐘內供應熱水,超時只有冷水。”

衆女生聞言面露哀怨,她們頭發長,十分鐘洗個頭都不夠。

這時候有人羨慕京華校花小姐姐未雨綢缪,早早剃了短發。

解散後,荊念來不及整理行李箱,飛快脫掉衣服轉進澡堂。

她打開水龍頭,調整好水溫,閉眼仰首,水一沖,洗發乳揉幾下,再沖幾下,搞定。

別人還在洗頭時,她已經重新穿戴整齊,悠哉地抱着換下來的髒衣服站在水池臺前洗衣服。

“朵爺,你速度也太快了吧!”男生們在另一頭,遠遠地望過來,羨慕嫉妒恨。

這速度簡直了,她還是不是女生?

荊念哼着小曲,謙虛地笑,“一般一般。”

這節骨眼上能有熱水澡洗就不錯了,他們還指望慢慢搓背?呵,這裏可是軍營!想洗三溫暖,七號晚上回校慢慢洗呗。

六點鐘,新生們準時在食堂集合。

食堂飯菜還算豐盛,葷素搭配,三菜一湯。

衆人挨了一天的餓,這會兒顧不上聊天,按照順序排隊打飯,坐下後大口開吃。

不用教官拿秒表計時,只聞筷子餐盤碰撞在一起的聲音,聽不到丁點說話聲。

站在食堂門口的教官們見狀,搖頭一笑。

看吧,累狠了才知道食物的珍貴。

指導員負責做思想工作,他怕新生們心裏有負擔,畢竟裏面是一群十八九歲的孩子,哪裏吃過今天這樣的苦,挨餓沒水喝,還滿山的亂竄。

“會不會太狠?要不你們明天訓練減輕點任務?”

趙俊嗤之以鼻,“哪裏狠?讓他們上刀山下油鍋了?哼,我們當年不比他們訓練得更狠?今天只是開胃菜。”

“那不一樣,我們是正規軍,他們是來自二十所高校的學生,祖國的花朵。”

“屁,進了軍營,不談出身!”

指導員不想在食堂門口與趙俊辯,遂主動放棄交談,轉身離開。

他要去找團職領導聊一聊,是不是要作訓室的人重新制定訓練方案,別讓學生們有了畏難情緒,功虧一篑。

秦铮從遠處走來,繞過趙俊,徑直往食堂裏走。

“秦铮,你去哪?我們不在這吃。”

趙俊從身後叫住秦铮,這小子私下裏每次看見他都不理睬。

秦铮頭也沒回地怼,“都是吃飯的地方,還講究三六九等?”

趙俊皺眉,這家夥今天吃嗆藥了?自己哪裏得罪他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趙俊不甘心落人下風,猶豫了幾秒,拔腿追上去。

開玩笑,秦铮不講究三六九等,他難道講?

其餘教官相視苦笑。

得,不能讓別人說他們教官不和,幾人鼻子一捏,頂着一衆學生八卦嘻嘻的目光踏進食堂。

荊念見到秦铮進來,收回視線,三倆下刨完餐盤裏的飯,起身走人,“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其餘人訝異,“欸,這麽快?”

貝明岩瞧見秦铮進來,迅速把餐盤裏剩下的飯菜撥給同伴,“你慢慢吃,我先回宿舍。”

男生見餐盤裏多了一塊完整的紅燒大排,笑眯了眼,“去吧,去吧。”

幾人在過道中間狹路相逢,荊念低垂眉眼,故意視而不見,快速從旁穿過,出了食堂。

貝明岩連忙喊了一聲教官好,追了出去。

休息時間,趙俊等人比較好說話,荊念沒打招呼,他們也不生氣。

“這丫頭急匆匆地跑出去幹什麽?”

“待會要開大會,估計趕着回宿舍整理內務吧。”

一群大老粗自然沒發現荊念的異樣,秦铮心知肚明,小丫頭還在生他的氣。

秦铮沒哄過女孩子,有些犯難,至于那個貝明岩,他壓根沒放在眼裏,毛沒長齊的臭小子,朵朵才不會看上他。

飯後休息一小時。

晚上七點半,四百名新生全部集中到禮堂參與會議。

駐京陸軍團職領導根據今天大家的表現做出總結,指出一系列需要重視并糾正的問題,也不忘表揚一些表現出色的人。

荊念與秦铮對打的畫面出現在大屏幕上,驚豔了其餘沒看到現場的新生們的眼。

她被重點表揚,還被授予一枚陸軍紀念星徽。

荊念尴尬,不得已扛着所有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尬笑着走上講臺,接受領導給予的獎勵。

團職領導親自把這枚星徽別在她衣領上,眼神飽含熱切,諄諄教誨,“阮朵朵同學,加油,再接再砺。”

明明很輕的星徽此刻仿佛有萬斤重,壓着她的衣領,令她無法喘息,這種感覺特別神奇。

站在邊上的指導員小聲提醒她敬禮感謝。

荊念忙不疊斂起紛亂的心緒,鄭重其事地敬禮,“謝謝首長。”

京華的學生帶頭鼓掌,緊接着掌聲轟鳴,響徹在偌大的禮堂中,經久不息。

荊念轉身,朝衆人彎腰鞠躬表示感謝,然後一路飄下了講臺。

秦铮站在禮堂角落裏,注意到小丫頭舉手時一瞬間的不自然,黑眸一閃,眉頭微蹙。

會議結束後,新生回宿舍,晚上十點,教官們要來宿舍檢查內務。

荊念手腕扭傷,想去醫務室借紅花油。

洗澡時沒察覺,吃飯時手酸,剛才舉手敬禮有點費勁,今晚不用藥油按摩,明天肯定要影響訓練。

“阮朵朵同學,等一下。”

身後傳來陌生的叫喊,她下意識回頭,只見一個小戰士朝她敬禮,随後向她跑來。

“你好,阮朵朵同學,請跟我來一趟,我們長官要見你。”

荊念挑眉,不确認地問,“見我?請問是誰?”

小戰士估計剛入伍,面對女孩子有些腼腆,“你去了就知道。”

這麽神秘?

荊念思忖幾秒,心裏忽然有了猜測,她抿唇,不太願意去。

小戰士見她不動,頗有耐心地等候在旁,她不想為難對方,沒辦法,擡腳跟着小戰士走。

其餘人一點都不嫉妒,只有羨慕的份,誰讓荊念表現好。

五分鐘後,小戰士領着荊念到了醫務室。

荊念腳步一頓,按兵不動,等着小戰士報告推門。

果不其然,幾秒後,小戰士打開門,醫務室裏沒有軍醫和護士,只有秦铮一人。

秦铮背對着門口,沒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詫異地轉身,見她杵在門外不動,他笑了。

女朋友拿喬呢。

他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向門口,“還不進來?手腕不疼了?”

為了避嫌,秦铮示意小戰士守門口,房門不用關嚴。

荊念心裏一動,哼,什麽都瞞不過他的眼。

在小戰士好奇的目光下,她不情不願地擡腳踏進室內,故意裝不熟,“秦教官,請問你找我過來有什麽事?”

秦铮瞧着她滿臉倔強,與他裝不熟,氣笑了。

得,人都請過來了,得趕緊趁機哄好。

他低頭抄起桌面上準備好的藥酒和酒精棉球等,繞過桌子走向她,“不想明天手腕腫得動不了,就老實過來坐好。”

荊念見他手裏拿着她需要的物品,到底忍氣吞聲,慢吞吞靠過去坐下。

秦铮拍了拍桌子,“把手伸出來。”

她擡起右手腕遞過去。

秦铮抓起她的手擡高,在她手腕下墊上一塊沙包,之後用酒精棉球擦拭她酸疼的部位,然後倒入藥酒到掌中搓熱,來回搓揉她的腕部。

沒确定關系前,她意外撞入他懷中,那時他發現她看着個高,實則身形纖瘦。

之後為數不多的幾次約會中,他們最多點到即止的牽手,親吻和擁抱少之又少,幾乎等同于沒。

下午與她近身搏鬥,他摁住她的手腕時驀然心驚,這丫頭身上沒多餘的贅肉,手腕纖細得吓人。

他當時盡量減了力道,但打架時總有不注意的時候,沒想到最後還是傷到她。

誠然當兵的人沒有誰不受過傷,可小丫頭畢竟還是學生,又是他女朋友,真要出了什麽差池,阮老太不會說他,蘇女士肯定要罵他。

“今天要是換成別人,結果不比你好到哪裏去,甚至比你更慘,你應該感到自豪,你能在我手裏過了三招。”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起白天的糗事,荊念壓下的火氣蹭蹭地冒了出來。

她梗着脖子,翻白眼,“我氣的不是輸給你,而是被認識的人欺騙!”

她有自知之明,她懂的是風水堪輿知識,身手只是輔助,再厲害也抵不過特種兵出身的他。

“铮哥,你可能想象不到,當你揭開面具的那一剎那,我有多失望,哪怕明知你的匕首是假的,哪怕明知你是教官,但依然會冒火。”

秦铮擰眉,手中動作沒停,心裏翻江倒海。

他差點忘了特殊的‘身世’對她造成的影響,她對人缺乏信任,她認為他是她的男朋友,男朋友是她最親密的人,不該欺騙她。

他其實想要告訴她,他不會欺騙她。

然而,他覺得此種承諾太過荒唐,何謂欺騙?他為什麽又要欺騙?

白天的訓練,他戴着面具,她沒認出來,根本不屬于欺騙的範疇。

她的性格過于剛烈,過剛易折,處理不好,容易帶來後患。

想到此,秦铮認真凝視燈光下梗着脖子,有些曬黑的短發姑娘。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朵朵,我們換位思考一下,你站在我的角度,你會不會提前通知我?”

荊念一怔,被他問住了,片刻,她釋然一笑,“當然不會。”

肯定要變本加厲呀。

秦铮捕捉到她眼裏一閃而過的算計,哂笑。

這丫頭估摸在腦補倆人身份互換後,他被她摁在地上狠狠摩擦的場景。

“說實話,我們八名教官當初随機分配任務,當然,不可否認,我見到你,的确存着想和你比劃的想法。”

“呃?”

荊念歪頭,匪夷所思地觑他,“怪不得你放過貝明岩專門攻擊我,敢情因為想和我過招?”

秦铮松開她的手腕,端起藥酒塗抹掌心,“沒錯,貝明岩體能可以,實戰經驗少,一招就能放倒他。”

荊念豈會聽不出他帶着奉承的言外之意。

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她暗忖自己太容易被哄好,哎,入了他的坑喽。

她努力憋笑,小聲嘀咕,“铮哥,你其實早就想要試探我的身手對吧?”

蒼穹山那次,他雖然識破她的真實身份,但并沒有和她對過招。她放倒他,完全是投機取巧。

秦铮擡頭,一不小心撞入小丫頭望過來的直勾勾的水眸中,裏面映着他的身影。

他第一次發現她的眼睛好看,黑多白少,睫毛細長上翹,說話時,睫毛跟着上下碰撞,像一把細密的小刷子,刷得人心間發癢。

意識到門沒關嚴,外面還有人。

想吻她,眼下卻不是最好時機。

他不動聲色拉開一些距離,“我希望你別心存芥蒂,等到下一輪,我不是你的教官,或者八個團隊對壘,你可以找回場子。”

荊念不是锱铢必較的人,發洩完心中的火,又聽到他心底的話,冷靜許多。

“切。”她撇了撇嘴,哼了一聲,“我又不傻,你那麽強,我哪裏是你的對手。”

秦铮失笑,重新抓住她亂晃的手腕摁住,“還沒好——”

“好你個秦铮!背着我幹什麽呢?!”門外突然響起趙俊的大嗓門,室內的倆人皆被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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