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調虎離山
中指松下的那瞬間,荊念被彈夾出鞘的聲音和肩部施壓的後坐力吓到耳鳴,腦袋一片空白,完全聽不見旁邊左右同學的話。
秦铮目力驚人,荊念這一發打偏了。
荊念不覺得尴尬,她确實沒接觸過打靶,平生第一次,打偏很正常。
每個人都有三次機會,第二次打靶,荊念一切如常,成績不好不壞,第三次時,她正中靶心。
鑒于她第一次打靶時的表現,團職領導和教官經過一致商量後作出決定,她不參與競選。
也就是說,她無緣二十個名額。
消息一出,有人高興有人哀愁,與荊念關系好的人覺得教官們的決定不公平,想要聯名上書駁回教官們的定論。
趙俊當衆怼回去,“記住,她不是落選,她是不參與競選,你們該慶幸。”
一席話怼得衆人面紅耳赤,再也不敢叫嚣。
傍晚時分,二十個名額确定下來,貝明岩成功晉級,令人玩味的是,二十人中清一色是男生。
當天晚上,教官們組織篝火晚會為新生們送行,衆人圍坐一起聊天唱歌,一改三天裏緊張的訓練氣氛。
荊念盤腿坐在草地上,一邊把玩雜草,一邊聽貝明岩唱歌。
五分鐘前,她才知曉貝明岩是童星。
原來他早已出道多年,人氣高,微博粉絲兩千萬,據說考上電影學院暫時退出娛樂圈,傷了一票粉絲的心。
“朵爺,你喜歡他?”京華學生與她坐在一塊,見她盯着貝明岩出神,随口一問。
荊念回神,笑着搖頭,“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唱得還不錯。”
被選中的二十人每逢周末要來訓練營繼續接受各方面的培訓,直到年底軍演前。
他們發現朵爺得知此事後一點都不失落,沒有任何不滿,不由佩服她的定力。
一般人多少會失望郁悶。
篝火晚會結束,衆人回宿舍區洗漱整理行李,明天一大清早要離開,趕上午的課。
“阮朵朵,等一下。”
身後傳來貝明岩的叫聲,荊念訝異地轉身,目視貝明岩向她緩緩走來。
貝明岩不管其他人調侃的目光,淡定地走到荊念面前,“朵爺,你手機號多少,我回去加你微信。”
原來想和她交朋友。
貝明岩的直言,荊念沒有拒絕,她微微一笑,迅速報了一串號碼,“記住了嗎?”
貝明岩笑着重複了一遍,“阮朵朵,我很高興認識你,你打破我對你女生的常規認識,希望你別氣餒,有機會我們真正比試一下。”
一本正經求挑戰也是沒誰了。
荊念被他的一番話逗笑,朝他伸出右手,“好,有機會一定比試一下。”
倆人握手一幕恰好被從辦公室出來的秦铮和趙俊撞見。
秦铮眸光一閃,不着痕跡地觑了觑貝明岩。
不是他的對手。
趙俊眼含戲谑,“這丫頭異性緣好到爆,将來入了你的隊,保不齊要引起隊員內讧。”
“不可能。”秦铮斬釘截鐵地回,誰敢觊觎隊長未婚妻?
趙俊不和秦铮辯,話題一轉,“這丫頭上進覺悟不夠高,你要多做做她思想工作。”
她的隊友替她求情,她自己置身事外,顯而易見,她對軍訓、軍演不看重,為了完成而完成。
秦铮不能替她解釋,含糊應下,“嗯,我試試。”
稍後,他把荊念單獨叫到操場上。
操場上,夜風徐徐,山谷間夜蟲低吟,這裏少了城市的光害,星星特別明亮,美得令人沉醉。
荊念走到雙杠前,雙手一撐,輕松躍坐到上面,仰首看着夜空。
她已猜到他的來意,主動打破沉默,“铮哥,你來勸我不要放棄是嗎?”
其實,團職領導商議後的決定另有內幕。
她不參與年底軍演,但卻被秦铮挑中,直接進入獵豹特種兵隊,作為非正式預備役隊員。
若是她同意,年後将辦理休學,随秦铮歸隊。
秦铮失笑,小丫頭賊精。
他背靠雙杠,學她凝望天上的星星,常年待在津南軍區,這些夜景早已看膩,但對她來說,足夠新鮮。
“或許你會認為軍隊沒有你的風水事業有趣,不過人生有多種多樣,你正值青春,我建議你去嘗試一下。”
真心話,他不反對她繼續搞風水事業,他支持她的決定,同時,他更希望她能加入他的世界。
她優秀的身體素質,不去軍營淬煉一趟,着實可惜。而且,他能保護好她。
當然,他不會逼她做決定,選擇權在她手中。
荊念跳下雙杠,走到秦铮面前站定,“铮哥,你說我這樣的人,能進軍營?”
她這樣的人?
秦铮眼也不眨地瞧着她,小丫頭雙眼明亮,黑黝黝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笑容狡黠。
他心照不宣地誇,“我認識的荊念,她有一顆助人為樂的心,雖然做事沖動,但也是仗着自己有自救的本事,某種程度上來說,有勇有謀。”
“哎呀,铮哥,你這麽誇我,我會驕傲的,哈哈。”
秦铮見她咧嘴笑,雙眸燦爛奪目,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耀眼。
他不禁跟着笑,“朵朵,紀念星徽對你就是最好的證明。”
四百名新生,三玫紀念星徽,她獲得其中之一,不是實力是什麽?
反正還有半年時間,荊念沒把話說死,“那我考慮一下。”
與秦铮待在一地,确實挺誘惑她的。
秦铮自然願意給她時間考慮,況且,他還得回去說服兩位女士,蘇女士和阮老太恐怕都不會舍得小丫頭随他入伍。
由于環境不方便,秦铮并未與她多聊,只在送她回宿舍的路上,在無人經過的角落裏抱了抱她。
“最近有些忙,忙完約你。”
“嗯,工作重要。”荊念心虛,巴不得他一直忙,風水師大比要三天時間。
鼻尖是她洗發露的香味,他到底沒忍住,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乖乖的。”
男人的氣息萦繞在她周身,荊念小鹿亂撞,用力回抱了抱他,羞澀一笑,輕輕應下,“嗯。”
長假後,各高校軍訓基本結束,正式恢複上課。
荊念落選一事在京華校園裏傳開,本班知曉情況的同學們替她惋惜,旁系的學生以訛傳訛,說她沒真本事,只會花裏胡哨博眼球。
翁玲玲替荊念打抱不平,“這些人嘴太碎!有本事他們怎麽不去競選?只知道背後逞能,讨厭。”
荊念不管外界的流言蜚語,專心上課。
林麗芳依然獨來獨往,除了在課堂上,以及晚上九點後在宿舍見到她,其餘時間基本上遇不到。
趙雪與她們三人的關系流于表面,每天都會打扮得花枝招展,晚上不上自習,每次都踩着熄燈的點回宿舍。
翁玲玲猜測趙雪在外面接私活,趙雪背後有趙輝撐腰,自然膽大。
“我們別管她人,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荊念一邊和翁玲玲閑聊,一邊躺在床上和秦放發消息。
兩天後,她得請假三天去龍潭山,秦放作為她的對外經紀人,需要全程陪同。鐘凱這小子厚臉皮要參加。
“龍潭山別墅當初是鐘家開發,他熟悉附近地形,有他在也好,說不定會幫上忙。”
“你是不是收了他的好處?”
“哪能?你可是我準三嬸,我還能騙你不成?”
“難說。”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翁玲玲多打了一份大排夾給荊念,“寶爺,明天晚上趙雪在皇家舉行生日趴,她邀請了貝明岩,你去不去?”
“不去。”荊念現在一看到大排就發膩,又夾還給翁玲玲,“這一周吃葷太多,你吃吧。”
翁玲玲嘿嘿一笑,咬了一口大排,“你不是認識貝明岩嗎?真的不去?”
“我去不去和貝明岩沒關系,周五晚上我有事,實在騰不出空,你們出多少禮金,我随多少。”
時間過于巧合,明天晚上她得在四合院養精蓄力,不能亂跑。
貝明岩上午發微信給她,問她去不去,她回絕不去,貝明岩說遺憾,她回來日方長。
若她去了趙雪的局,用腳趾頭想,趙輝肯定在場。
道不同不相為謀,她與趙雪不是一路人,真心沒必要過多接觸。
“那行吧,回頭給你帶蛋糕回來。”
“不用,我的那份你負責吃,時間長容易變味。”
“好嘞。”
當天晚上,趙雪統計參加生日趴體人數,獲悉荊念不去,又特意揚起笑臉邀請一遍。
荊念回答沒空,顧忌到趙雪的面子,找了一個令人信服的借口,“明天晚上要陪奶奶走親戚,實在騰不出空,抱歉。”
趙雪心裏有數,見狀不再多舌,省得自讨沒趣。
稍後,趙雪發信息告訴趙輝,趙輝只回了三個字‘知道了’,字裏行間透着不爽。
趙雪愛莫能助,擡出貝明岩都請不動荊念,她能有什麽轍?
時間很快滑到第二天,下午四點五十一下課,趙雪領着本班大部分同學出了校門,包了三四輛車直奔皇家。
荊念不慌不忙回宿舍收拾東西,去陽臺上替翁玲玲收回晾曬的鞋子,鎖好抽屜櫃門,帶上電腦包,拿上車鑰匙關門回家。
晚飯後陪阮老太去胡同外散步一圈,回來後待在自己卧室裏準備明日比賽所需的物品。
正在整理時,微信跳出一連串消息,來自同一人,翁玲玲發來的。
“朵爺,救我!”
“他們逼我喝酒!快來救我!”
“朵爺,我好害怕!”
“朵——”
荊念臉色一變,放下手裏的符紙,抄起手機給翁玲玲打電話,下一秒,又猛地挂斷,打字回複。
“別害怕,等我。”
她來不及收拾淩亂的東西,一股腦塞在抽屜裏,迅速出門。
對門阮老太聽到動靜,從門縫裏探出頭來,“朵朵,這麽晚還出去?”
“奶奶,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荊念不想阮老太擔心,随便敷衍過去,大踏步奔出門外。
阮老太一頭霧水,不放心孫女獨自出門,思來想去,她回屋去翻電話本。
荊念點開班級群,尋找今晚去參加趙雪生日趴體的班長,“你們人在哪?回來沒有?”
班長沒回複,其他一個女同學回了消息,“回來啦,我們在地鐵上,怎麽了?要我們帶東西?”
其餘人跳出來,“朵爺你不是回家了嗎?”
荊念跑到巷口,招手攔車。
五分鐘後,待跳上車,她單擊先前那位女同學的頭像,語音追問,“我們宿舍的翁玲玲呢?沒和你們一起回?”
女同學回複得很快,“哦,玲玲被趙雪的堂哥看中,有意想邀請玲玲拍廣告,我們走的時候,他們還在談廣告一事。”
“蠢貨。”
荊念飚了一句髒話,不知道罵的是翁玲玲還是趙雪,抑或是趙輝。
“你們今晚在哪個包廂?我去給趙雪送生日禮物。”
女同學沒察覺出名堂,笑着回答,“趙雪豪爽,特地包了皇家的頂樓總統包廂,八零八。”
謝過對方,荊念請司機開快點。
這倆人太無恥,她不去,他們就算計翁玲玲,故意挖坑讓她跳,篤定她不敢不來。
她非來不可,她是那麽好欺負的?她的舍友是那麽好欺負的?
思及此,她抽空發微信給鐘凱,“我現在去皇家救人,半小時後,你打不通我電話,立馬報警闖進來。”
鐘凱正在打牌,看到微信一臉懵逼,半晌,他推開椅子,拿起手機出了包廂,給荊念打電話。
奈何電話無人接聽,他忙回到微信頁面,回複語音,“你大晚上去救誰?!”
荊念把手機揣入口袋,無暇他顧。
十幾分鐘後,她趕到市中心的皇家會所,會所大門口停滿了豪車,她付過車資,推門跑向大門口。
會所大門前身穿制服的保安一看到荊念,不客氣地伸手攔住,“女士,請出示會員卡。”
荊念直接報上鐘凱的大名,不等保安回應,拔腿沖向旋轉玻璃門,一路暢通無阻乘坐電梯來到頂樓。
頂樓有兩個總統包廂,八零八在右手邊。
隔音效果做的不錯,她沒聽到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腳步右轉,毫不猶豫直奔八零八。
包廂門口左右各站着一名保镖,他們看到陌生人,目露警惕。
女學生,生面孔,能夠來得起名流的非富即貴。
保镖們不敢輕易得罪人,只伸手攔住,“您好,這裏是私人包廂。”
點到即止,聰明人自會避開。
荊念勾唇冷笑,懶得和保镖扯,掏出手機點開微信,發視頻通話給趙雪,同時,她猛地拔高嗓音,“趙雪,給我開門,否則我報警告你聚衆淫亂!”
倆保镖見狀,面色一變,哪裏來的臭丫頭砸場子?!
“你誰啊?敢在這裏亂吼亂叫——”
其中一名保镖撸起袖子就要上前逮人,說時遲那時快,包廂門被人從裏打開,穿着藍色一字肩長裙的趙雪赫然出現在幾人面前。
趙雪手裏端着紅酒,見到荊念,眼睛一亮,瞧見她穿着樸素,又純素顏,心裏不由得諷笑。
比普通人漂亮一點,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搞不懂趙輝看上她什麽。
面上不敢顯露不屑,趙雪呵斥倆保镖退下,“她是我同學,別瞎叫。”
倆保镖主動道歉并退到一旁。
趙雪複又朝荊念微微一笑,“朵爺,你怎麽過來了?你不是說沒空的嗎?來了也好,快進來,玲玲也在,我們正在商讨拍廣告呢。”
“是嗎?”荊念挑眉,越過趙雪,擡腳踢門進去。
趙雪咬牙,須臾,她斂起一切,重新揚起笑臉追進去,“朵爺,等等我,我來替你介紹下——”
包廂裏人不少,有男有女,男的多女的少,清一色富二代,唯獨翁玲玲格格不入地縮在其中,手裏端着半杯酒,看着像是白酒。
荊念的闖入頓時讓有些哄鬧的氣氛突然一靜,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她,見到她的穿着打扮,不無例外地詫異連連。
有人不屑一笑,“哪裏來的土包子?”
有人覺得荊念面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更多的是肆無忌憚地打量,像是在衡量物件,能不能撩,值不值得撩,最後能帶來多少投資回報率。
下一秒,有人打破沉默,翁玲玲瞪大雙眼,喜極而泣,激動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沖過來,“朵爺——”
要不是怕丢臉,翁玲玲真想抱着荊念痛哭,嗚嗚,關鍵時候,還是她的朵爺靠譜,竟然穿着家居服就來救她,夠義氣!
“死丫頭!”
荊念把翁玲玲扯到身旁,不看包廂裏其餘人,劈頭蓋臉地罵,“不能喝酒逞什麽能?萬一喝吐了不是連累人家趙雪?!趙雪那小身板能把你背回宿舍?外面那麽亂,要是被人先奸後殺怎麽辦?”
“指望我去警察局替你驗屍确認身份?還是指望頭七那天,我替你守夜燒紙?我告訴你,翁玲玲,沒事給我少看點霸道總裁愛上我小說,多看點時事新聞,今日頭條!”
一連串飽含諷刺深意的訓話從荊念嘴裏跑出來,翁玲玲被罵得耷拉着腦袋,頭越來越低。
“朵朵,朵爺,我的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消消氣……”
趙雪面色難堪,漲紅了臉,想插嘴又插不上。
其餘人一聽,呵,小丫頭片子指桑罵槐本領夠強的,瞧這架勢,顯然不是好對付的主,母老虎一個,有眼力見的人瞬間打消不良主意。
坐在角落裏的趙輝終于再次見到心心念念的人,眼睛大放光彩。
美人在骨不在皮。
即使這丫頭穿着邋遢,絲毫瑕不掩瑜,就沖她的這身段,若是摁在身下耍,一定爽到極致。
沉默無聊一晚的他頓時來了興致,咳嗽一聲,拿起酒杯從角落裏站起來,朝包廂中央的人走去。
“你好,阮小姐,我們又見面了,你誤會我堂妹了,我們沒有灌你舍友喝酒,我們今晚在商談廣告一事,你朋友杯子裏喝的是雪碧。”
“相逢即是有緣,阮小姐,既然來了,可否賞臉喝一杯?”
衆人一怔,這下他們看出來了,敢情趙輝今晚真正的目标是這位母老虎。
怪不得,他們就說嘛,吃慣山珍海味的輝少怎會看上如此小家碧玉的學生妹,模樣身材還不如趙雪。
荊念擡眸,正眼打量趙輝。
這人身高不矮,身材偏瘦,穿着黑襯衫黑西褲,五官長得不差,奈何心術不正,瘾君子,且縱欲過度,手上沾染不少人命。
不是個善茬。
荊念心下一動,暗忖糟糕,她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阮老太還在京華園後巷的四合院裏,即便她早已布下針對風水術士的障眼法,但架不住有心人的守株待兔。
明天是風水師大比,趙雪的生日宴,翁玲玲的出事太過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