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晃七八日過去了,這幾天阮瑜都沒怎麽跟宋河說話。
雖然她的性格原本就淡淡的,但是宋河總覺得她對誰都好,就是對自己冷淡。明明他們從天竺寺回來之後,阮瑜還主動跟他說了好幾次話,雖然每次他都是板着一張臉,并不愛搭理她的樣子。
可是如今她不來找他了,宋河反倒有些不得勁了。
宋小霸王哪裏受過這種待遇,他心裏頭藏着事情,總覺得睡覺都不香。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阮瑜堵在了回廊下。
阮瑜剛采集了露水回來,這幾日她每天早上都早早的去院子裏收集露水。這些露水無論是給老夫人泡茶還是煎藥,都是極好的。老夫人很疼她,将她當做親孫女看待,她也真心對待老夫人。
冷不丁被人攔住去路,手中的露水差點灑了一地,好在她穩住了身子,琉璃碗中還剩下一些,一早上的辛苦沒有全部付諸東流。
她撫了撫胸口,擡頭看向半路殺出來的宋河,低聲道:“你怎麽突然就冒出來,吓了我好大一跳。”
她的語氣裏帶着絲責備,嗓音卻仍然軟糯糯的,絲毫讓人聽不出生氣的意味。尤其是聽到宋河這個好幾天沒聽到她聲音的人的耳中,竟然該死的甜美。
宋河很高,阮瑜只到他的肩膀處,每次看他的時候都需要擡頭。她的眸子十分明亮,很吸引人。
宋河收回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說道:“你終于舍得跟我說話了?這幾日你總是躲着我,看到我了也當做沒看到一樣,我還以為你啞巴了。”
他說的話總是這樣,讓人聽了惱怒。
阮瑜來了宋府十來天,也算摸明白了宋河的性子,不大容易因為他的話生氣了。卻被他說的一陣無言,垂下眼簾,抿唇不說話。
宋河等的煩了,踹了廊柱一腳,不耐地說道:“幹嘛不說話?真啞巴了?”
阮瑜眨眨眼睛,她卷翹的睫毛蒲扇,像起舞的蝴蝶。她終于開口了:“不是你讓我以後再也不要跟你說話的嗎?”
宋河是家裏的小霸王,她謹記他的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可好好的,他又來找自己的麻煩,還責問她為什麽不跟他說話,真是奇怪。
宋河皺起眉頭,一時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他讓她別跟他說話的?他真這樣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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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想起來了——
事情得追溯到六天前,他跟張員外的兒子張奇才打了一架,張奇才那個弱雞打不過他,被他摁在地上一頓好打,頭上開了花。
張奇才打架的本事沒有,告狀的本事卻不小,張員外心疼兒子被打,就上宋家讨要個說法。秦氏來來回回勸了他好幾次,讓他上張家向張奇才道個歉,但他覺得自己沒做錯,愣是一直沒答應。
也不知道誰出的馊主意,阮瑜竟然被秦氏打發來當說客,目的就是讓他去張家請罪。
阮瑜不知道事情的經過,只知道宋河無緣無故就打了人,還把人打的鼻青臉腫成了豬頭三,自然跟秦氏一樣,勸着宋河去道歉。
宋河聽的煩了,把桌子一掀,吼了她一句:“閉嘴!你若是再敢跟我多說一句,我就将你從家中趕出去!”
宋河想起來,當時阮瑜被他吼的低下頭,眼睛都紅了,好像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他看的煩躁不已,在她走後,還砸了不少的東西。
思緒拉了回來,宋河看向眼前的阮瑜,她抿着唇的樣子看起來很倔強,似乎還在生氣那天的事情。
他抓抓後腦勺,覺得女孩子還真是麻煩,這都過去多久了,怎麽還一直記着呢?也太記仇了吧。
可他又不想每次阮瑜看到他跟老鼠看到貓似的,躲得比什麽都快。剛開始他還挺自得的,覺得沒了阮瑜煩他,他渾身自在,可是過了幾天之後,他就渾身難受了。
她躲什麽躲啊,他又不是豺狼虎豹,搞得好像他會吃了她似的!
宋河沒了法子,只能耐着性子解釋道:“我那是對事不對人,我覺得我沒做錯事,你們還總是讓我去道歉,我心裏頭煩,才會沖你發火。但你也太較真了吧,我也讓我娘別跟我說話了,也沒見她聽我的,還不是整日在我耳邊唠叨?怎的到了你這兒,就記到心坎裏去了?”
阮瑜咬咬嘴唇,她又不是他娘,怎能一樣?再說了,他這人做事向來霸道,她又怎麽知道她要是真的跟他說了話,他會不會真把她趕出去?
她無家可歸,寄人籬下,離了宋家還能去哪兒?
但這些阮瑜只是在心中想想,沒說出來,她問道:“你都把人打成那樣了,還說沒錯?你怎麽才會覺得自己錯了?還是說你就是這麽霸道,你做的永遠都是對的,有錯也是別人的錯?”
聯想上回小乞丐的事情,再加上打架的事,阮瑜覺得自己所問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宋河霸道□□,是事實。
宋河一聽這話,臉色立馬黑了。難道在阮瑜眼中,他宋河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人不成?
他氣呼呼地說道:“是不是張奇才挨了我的打,你們便都認為我錯了?那你又可知道我為什麽要打他?張奇才這人簡直不是個東西,花言巧語哄騙了人家小姑娘,搞大了別人的肚子之後又不負責,他該打!”
話音剛落,阮瑜便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着宋河。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件事情背後竟然還會有這樣的緣由。秦氏讓她去勸說宋河道歉之前,她見到過張奇才,鼻青臉腫的臉上沒一塊好地方,有些吓人。
再者宋河平日裏在她心中的形象的确是個刺頭,不好招惹的主。她也沒想那麽多,跟秦氏一樣以為是宋河的錯,現在想來,是她們誤會了他,難怪那天他那麽生氣。
阮瑜心中湧起一陣抱歉,小聲道:“抱歉,我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還以為你們只是口舌之争……是我誤會你了。你、這回你做得很對,像他那種始亂終棄的人渣就是該打!”
阮瑜可憐那個被抛棄了的姑娘家,未出閣的姑娘大了肚子,還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笑柄。若是想不通一些,自此輕生了的都有,這個張奇才簡直是個混賬。
她說話的時候,面色漲紅,還忍不住揮了揮小粉拳。
宋河看在眼中,忍不住笑了。見她單純,好心提醒道:“你們這種小姑娘就是單純的可憐,幾句話就被人給哄騙了,到頭來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尤其是你,看起來嬌嬌弱弱的,一看就好欺負。”
偏偏還生了一副好顏色,不是平白多了危險,容易被壞人給盯上嗎?
宋河想了想若是阮瑜也遭遇此事的場景,心裏湧起一股煩躁。
不行,他得多教教她看人的法子:“你以後得擦亮眼睛,像張奇才那樣的,還有……”他頓了頓才說道,“還有我這樣的,都不能嫁。”
宋河覺得自己夠意思了,為了讓阮瑜識人清楚一些,連自己都拿來舉例子了。
“為什麽?”阮瑜聽了他的話,忍不住問道。
宋河被氣的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恨鐵不成鋼的拿手指頭戳了下她白淨的額頭:“你怎麽那麽蠢?我都說的這麽清楚了,你還問我為什麽。張奇才那混賬那麽壞,難道你還想嫁他那種人?”
溫熱的觸感一觸即逝,阮瑜臉紅了紅。見宋河誤會了她的意思,趕緊解釋:“不、不是的……我不是說他,我是說……”
話還沒說完,宋河便回過味來。他‘哦——’了一聲,拉長了音調,随後不懷好意的靠近阮瑜,低頭看她如小貓般的眼神,嚣張地笑了。
“不是說他,那就是在說我喽?誰不知道我宋河整日溜貓逗狗不着家?誰要是嫁了我就跟守活寡差不多,而且你們這種嬌滴滴的小姑娘麻煩死了,我看着都煩。”
他聳聳肩,說的幹脆。
說完卻發現阮瑜的眼睛卻紅了,像只可憐的小兔子。她揪緊了衣擺,咬唇點點頭道:“我記住了,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阮瑜說完轉身就走了。
宋河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張張嘴想要叫住她,卻又忍住了。心裏突然湧出來一陣煩躁,他又狠狠踹了廊柱一腳。
她好像有些不高興?宋河突然有些後悔跟她說這些了。
但是轉念一想,他說的都是事實,告訴她也是想她以後能識人清楚一些,又有什麽錯呢?
兒女情長什麽的,真的很影響行走江湖。
阮瑜:?你确定?
宋河:!行走江湖算什麽,媳婦兒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