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宋公子他欺負你了?”阿襄半蹲着身子,拿着小扇子扇着風,面前是給穆氏煎的藥。

方才她遠遠的瞧見阮瑜跟宋河在一處說話,然後就看到阮瑜眼睛紅紅的回來了,臉色也不大好看。宋河的霸道她是見識過的,估摸着阮瑜是受了欺負了。

阿襄心裏有些難過,若是夫人、老爺還有少爺健在,他們斷斷不會讓小姐受委屈的。曾經的她最羨慕小姐了,有那樣好的一個家世,父母兄長又那般寵愛,哪知一夜之間,什麽都變了。

阮家遭如此大難,小姐孤單一人,什麽都沒有了。以前小姐遇上什麽事都是笑嘻嘻的,如今卻總是帶着一股愁容。

阿襄嘆了口氣,說道:“小姐,若是他欺負你,咱們就告訴老夫人吧。阿襄看的出來,老夫人是真心待你好的。要不然你再求求老夫人,讓她把你跟宋公子之間的婚約作廢,宋公子那人霸道□□,若是小姐嫁給他,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聽着阿襄的話,阮瑜的心緊了緊。

宋河霸道□□不假,她剛開始也很害怕他,但是上回宋河在醫館救了她,還有張奇才那事,讓她覺得宋河這人其實不壞,就是脾氣暴躁一些罷了。

這樣想着,阮瑜兀自笑了,事實上哪裏需要她去求老夫人把婚約作廢,即使她不去說,宋河也不會同意娶她的,剛剛在回廊下時,他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好了阿襄,你別胡亂猜測了,宋公子沒有欺負我,他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壞,就是脾氣不太好罷了,人是個好人。”阮瑜解釋道,如若不然的話,就不會替那可憐的姑娘打抱不平揍張奇才一頓了,因為這事他沒少受懲罰。

阿襄呶呶嘴,沒把阮瑜的話放到心裏,嘟囔着:“小姐就是性子太好了,某些人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小姐還替人說話……”

阮瑜無奈:“阿襄,阮府已經沒了,我不再是曾經阮家的大小姐。如今我也不過是寄人籬下,不說宋公子真沒給我氣受,若是哪天真……我又能說什麽呢……”

阮瑜去給穆氏送藥,剛進屋,穆氏已經在等着了,李嬷嬷笑着說道:“阮小姐,你可來了,自從你給老夫人煎藥之後,老夫人都快愛上吃藥了,瞧瞧,今日你來的不過比平日晚了半刻,老夫人便等不及了。”

穆氏接過阮瑜給她倒的一碗湯藥,用白玉調羹舀着喝,嗔道:“瑜丫頭,你可別聽李嬷嬷胡謅,祖母哪裏是急着要吃藥?祖母是見你平日這個時候早就來了,今日晚了,怕你收集露水的時候不小心傷到哪裏,這才要差李嬷嬷去瞧瞧。”

滿滿一碗湯藥,很快就喝光了,穆氏拉着阮瑜的手又道:“你每日五更就起,早早的就去收集露水,實在是太辛苦你了。從明天開始你便好好休息,祖母派兩個婢子去收集露水就成了。”

穆氏是真心疼阮瑜,阮瑜明白,卻搖搖頭:“祖母,阿瑜不累的。從前阿瑜跟着父親學藝術,每日也是這個時辰起床,園子裏的露水都是阿瑜一人收集。父親告訴阿瑜,咱們行醫的,就是不能怕吃苦,神農能嘗百草試藥,阿瑜早起一些又算得了什麽呢?”

聽阮瑜說起父親,穆氏嘆了口氣:“唉,你父親是個好大夫,也教了個好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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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論起死者,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重,穆氏怕引起阮瑜的傷心情緒,趕緊轉移了話題:“這幾日我吃了你開的方子之後,感覺整個人都舒暢多了,也沒以前那種胸悶發喘的感覺了。上回你不是跟祖母說,你買了風筝想要去放嗎?這兩日風頭好,明日咱們就去放風筝吧。”

阮瑜點點頭:“祖母也一塊兒去嗎?”

“嗯,我這病好的差不多了,整日在屋裏也悶得很,不如跟你們年輕人出去玩玩,權當是散散心了。”穆氏說道,她面色逐漸紅潤起來,氣色很好,看來病的确好了許多。

“好嘞。”阮瑜說道。

下一刻,又聽穆氏道:“咱們把宋河也叫上,那小子也愛放風筝,正好讓他跟你一塊兒放。”

她心裏打着讓阮瑜跟宋河多多接觸的主意,她對阮瑜滿意的不得了,想他們倆早些生出感情來,好早日成婚,讓她能早點抱到重孫子。

她聽李嬷嬷說因為上回阮瑜去勸宋河向張奇才道歉的事情,二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在一塊兒說過話了。她心裏擔憂的緊,阮瑜這丫頭是個好性子,她那孫子可是個刺頭,要是沒人引導着把那事給揭過去,她真害怕他們二人自此不來往了。

想起這事她就生氣的緊,也不知道秦氏是不是腦子有包,她這個為娘的勸不了宋河,怎麽會想出讓阮瑜去勸他的馊主意。宋河就是個混不吝,天生反骨的臭脾氣,正在氣頭上的時候誰的話也不聽,能聽阮瑜的?

若是就此毀了這樁姻緣,她非得好好罵秦氏一頓不可,哼。

阮瑜一聽要把宋河叫上,臉色變了變,終究沒說話,只是抿着唇點了點頭。

用過晚膳之後,穆氏将宋河叫了過來,開門見山道:“瑜丫頭性子軟,你不能瞧着人家好欺負就欺負她,若是讓我知曉了,我可不答應。你以後得好好收收你那臭脾氣,對人小姑娘溫柔一些。”

她指的是上回阮瑜去找宋河,卻鬧得不歡而散的事情。

宋河剛喝了口茶,還琢磨着祖母叫他過來有什麽事,就聽到了這番話。他的眉頭皺了皺,臭着張臉道:“誰跟你說我欺負她了?阮瑜說的?不是,我怎麽就欺負她了?”

讓她離張奇才那種混賬,和他這種混不吝遠些,就是欺負她?真是奇了怪了。

枉他先前還覺得她跟一般的嬌小姐也不大相同,雖然愛哭了些,但遇上事的時候還有那麽一絲臨危不懼的意思,讓他高看了一眼。

誰知轉眼就來他祖母跟前告狀來了,他臉上的厭惡毫不掩飾,對阮瑜僅剩的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他宋河最厭惡那些背後告狀的人了。

穆氏不知道自己随口說的一句話,哪裏刺痛宋河了,引得他這幅表情,冷聲道:“你這渾小子,擺這幅臉子是給誰看的?幾日不見,你這脾氣可真是見長!”

穆氏生了氣,有些氣喘不勻,氣的臉色都漲紅了。

李嬷嬷趕緊給她順氣,責怪道:“少爺,老夫人的病剛好一些,你耐着性子些,別氣老夫人。”

“阮小姐不是那種愛背後嚼人舌根的人,自然不會在老夫人跟前說少爺你的壞話,非但沒說過你不好,還在老夫人面前誇了你一通。”李嬷嬷解釋道。

宋河挑挑眉毛,追問了句:“她誇我?誇我什麽了?”

見他的臉色緩和下來,李嬷嬷和穆氏互看一眼,穆氏說道:“誇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個熱心腸,上回你們出去逛街的時候,遇上了庸醫騙人,你把庸醫抓了見官,把那些被騙的病人的錢都追回來了。可有此事?”

穆氏剛聽到這套說辭的時候,還以為是阮瑜說來哄她的。

宋河那小子整日跟他那兩個狐朋狗友瞎混,不着四六的,還能做出這種行俠仗義的事情?

誰知她一派人去打聽,還真打聽出來了,這事果然是宋河出手解決的,若是沒他及時出現,阮瑜只怕要遭難,那些窮苦病人也還不知道會怎樣。

不光如此,除去這件事情之外,她還打聽到關于宋河的更多的事情。

比如他上個月幫衙門抓了好幾個小偷,還破了一起偷嬰兒的案子,這案子當時鬧得動靜挺大,穆氏是知道的,可不知道的卻是——破這個案子的人是她的孫子宋河。

她越聽越詫異,原來宋河也不完全像大家所以為的那樣,她心裏頭欣慰極了。

宋河一聽這話,有些不自在的抓抓腦袋,嘟囔道:“我不過就是在緊要關頭出手教訓了那個庸醫而已,沒她說的那麽好。說起來那庸醫的詭計還是阮瑜識破的,而我一開始還不信她。”

想起自己那日拂袖而去,宋河原本以為阮瑜會生他的氣,笑話他連向小乞丐道歉的心胸都沒有,沒想到卻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

阮瑜沒有笑話他,還當着他祖母的面誇他。

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種感覺怪怪的。

穆氏和李嬷嬷互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

呦,她們還是第一次聽宋河主動承認自己的不是。他那個犟脾氣,就算做錯了事,也非得一錯到底,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甭管怎樣,這事你是有功勞的。你可知道祖母聽到這些的時候,心裏頭有多高興?也是祖母的不對,看事太過于表面,從前只當你整日在外犯渾,竟不知你也做了那麽多樁好事。如今祖母知曉了,我家河兒也并非外人所言那般,是個有出息的。”穆氏笑了幾聲。

宋河被‘有出息’這幾個字給驚到了,他從沒想到有一天他宋河也會被人說‘有出息’。

他更加不自在了,臉上甚至飛上兩團可疑的緋紅:“祖母,你可千萬別這麽說我,我沒你說的那麽高大,你還是把我當做整日犯渾的臭小子看吧,我本來就是那樣,是個沒出息的。”

“你小子……”穆氏被噎到了,也不知道這小子随誰,誇他句有出息還不高興,非要做個沒出息的渾小子。

但她也明白萬事不可操之過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孫兒有破案方面的天賦,以後成了家收了心之後,再好好引導,不怕他沒出息。

她笑了笑,這才點出今日叫宋河來的目的:“你明日沒什麽要緊事吧?明日我準備帶着瑜丫頭去城南那邊放風筝,這幾日風頭好,放風筝正好,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放風筝了麽?”

宋河張張嘴,把那句‘有事’硬生生給咽了下去。

但還是傲嬌地說道:“我幾時喜歡放風筝了?從來沒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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