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昨晚穆氏喝了阮瑜開的藥方,再配合外用的藥,不過一天一夜的工夫,身上的紅疹就退下了。在李嬷嬷的解說下,穆氏得知了自己昏迷時所發生的事情,真真兒心疼阮瑜,心中也十分的愧疚。
若不是她昏迷過去,秦氏也不會這樣為難阮瑜。
穆氏将秦氏叫來,說的便是昨日秦氏刁難阮瑜的事情:“瑜丫頭是個可憐孩子,父母兄長全都沒了,她既然跟河兒定下的有婚約,将來就是我們宋家的兒媳婦,咱們就得拿她當親人對待。”
“是,母親說的是,兒媳謹記母親教誨。”秦氏正襟危坐,絲毫不敢懈怠。
昨日她就猜到穆氏醒過來,肯定會找她說昨日之事,“阮家丫頭的确是個好的,是兒媳見過的世面太少,不相信她會醫術,如若不然,也不會因為害怕母親加重病情,而一再不讓她給母親治病。”
秦氏認錯的态度很好,一臉的任憑發落。但是說的話,卻是處處都在替自己辯解。
穆氏自然曉得她話裏的意思,卻還是道:“我知道你也是擔心我,但到底是傷了那丫頭的心。雖然她嘴上不說,只怕心裏難過得緊,這才說出昨日那番以命作保的話。你是長輩,又是個通透的,不如大度一些,趁着今日當着我的面向她道聲不是吧。”
要她向阮瑜道不是?秦氏的臉色變了變,她再如何說也是個長輩,這臉未免有點拉的太下來了。若是叫下人們知道了,她這宋家主母的面子該往哪裏擱?
但穆氏都發話了,秦氏只能應下了。別看明面上穆氏年紀大了不管家了,實際上府中稍微有點大事,還是得由穆氏打理,秦氏也一向聽穆氏的。
“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秦氏說道。
穆氏看她一眼,淡聲道:“難為你了。”
阮瑜很快被婢女領了進來,朝穆氏和秦氏福了個身子,接着便給穆氏請脈,見她身上的紅疹全部都消下去了,這才松了口氣:“祖母,你身上的疹子倒是好了,只不過飲食方面還需要忌口,切記不能吃辣的。”
“菜裏不放辣子有什麽好吃的,祖母的好阿瑜,要不然就吃一點點辣子好不好?你不是說祖母身上的疹子都褪下去了?應該不打緊了。”穆氏像是孩子般對着阮瑜撒嬌,之前為了配合治療肺氣虛,她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吃辣子了。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治好了,身上又生了疹子,還是不能吃辣子,真真是折磨人。
阮瑜忍不住笑了,卻絲毫不退步:“那可不成,尋醫問藥切記要謹聽醫囑,你若是不聽我的,只怕你剛褪下去的疹子明日又要複發了,那疹子又癢又疼,瞧瞧祖母你還受不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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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氏倒吸了一口氣,只能妥協了:“罷了罷了,那我還是聽阿瑜的話吧,免得以後吃苦。”
阮瑜嘴角抿起,微微上揚:“這就是了,剛好我會幾個揚州的特色菜,這幾日祖母的飲食便由我負責吧。”
那廂阮瑜跟穆氏說的興起,二人十分的親近,看起來倒像是親祖母與親孫女。秦氏看在眼中,心思難辨。
待她們的話說的告一段落了,秦氏這才主動說道:“阮丫頭,昨日之事伯母也是太害怕了,才多次阻止你給老夫人治病。伯母思來想去,心中總記挂着此事,就怕你我只見生出嫌隙,所以今日特地來向你賠個不是。你可能原諒伯母昨日所為?”
秦氏也是個會說話的,且不說心裏怎麽想的,總是要将面子工程做好。
阮瑜身為晚輩,哪裏能經得起秦氏這樣,趕緊接過秦氏遞過來的茶水,将自己那杯放低一些,以示自己晚輩的身份,誠惶誠恐:“伯母嚴重了,昨日阿瑜只顧着給祖母治病了,至于發生了什麽倒是記不太清了。從前我跟我母親也絆過嘴,但第二日便什麽都記不住了,母親總和我說,親人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啊,伯母,你說呢?”
一番言語,幾人都笑了。
穆氏拉着阮瑜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手背。阮瑜的話算是說進了她的心坎裏,她對這個未來的孫媳婦更加滿意了。
從穆氏院中出來,秦氏臉色有些難看。盡管阮瑜有自知之明,并沒有真的給她難堪,可秦氏一想到自己作為宋府主母,竟然給一個家破人亡,來投奔他們家的孤女道不是,心裏就煩悶的緊。
徐嬷嬷看在眼中,勸道:“夫人,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話便說。”秦氏看了一眼徐嬷嬷,點頭道。徐嬷嬷是當初她出嫁時,從娘家帶來的教養嬷嬷,是秦氏的心腹。
“想來夫人也看出來了,老夫人很是疼惜阮小姐,就連咱們一直以為不喜歡阮小姐的少爺,也對阮小姐屬意。既是如此,那阮小姐嫁進來只是早晚的事情。那麽夫人還不如嘗試着去接受阮小姐,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親人,夫人覺得呢?”徐嬷嬷說道。
她在幫阮瑜說話,也算是承了上回阮瑜手下留情的情意。
秦氏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一想到阮瑜不過一介孤女,娶她進門根本幫不了宋家任何,就覺得虧的緊。
但能在府中做主的人向來不是她,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宋河惦記着上回不小心踩了蘭花的事情,今日得了空就出來了,準備挑一盆一模一樣的蘭花回去,來場貍貓換太子。
“快快,你趕緊給我找盆墨蘭,我有急用。”宋河來到孟氏花坊,見孟子源果然在鋪子裏,進來便說道。
孟子源正在整理賬目,他平日裏雖然跟着宋河溜貓逗狗,但在做生意這方面,還是繼承了他父親的優良基因,算賬什麽的信手拈來。
孟家的生意做得很大,清河縣有一小半的鋪子都是孟家開的,什麽胭脂鋪、珠寶齋、衣裳鋪,花坊……總之,能開的鋪子全都開了一遍。
按孟子源的話說則是,女人的錢那麽好賺,他當然得多開幾個鋪子,把她們荷包裏的銀子賺光光啦。這也是孟子源被稱為‘狐朋’的原因。
孟子源本來埋頭算賬,這個月又賺了不少的銀子,耳朵裏好像已經聽到了銀子嘩啦啦的聲音,冷不丁被宋河的突然出現吓了一大跳,撫着胸口道:“你當墨蘭那種極品是大白菜不成?随随便便就讓我拿出來,很貴的好不好!”
宋河翻了個白眼,拿出張銀票扔在孟子源的臉上,兩人認識這麽多年了,他自然知道孟子源是什麽德性:“看看夠不夠,不夠我再給,總之我需要一盆墨蘭。”
拿到了銀票,孟子源立馬變得狗腿起來,笑嘻嘻的給宋河捏肩捶背:“好嘞,宋大爺,小的馬上就去給你拿來。”
宋河嗤了一聲:“財迷心竅,鑽錢眼裏了。”
墨蘭是十分貴重的蘭花品種,很不好找,巧的是前陣子花坊才進了幾盆過來,還未賣出去。
孟子源進去之後很快就捧着一盆花開的正當時的墨蘭出來了,清冷嬌豔,十分美麗。宋河一下子便想到了阮瑜,他覺得阮瑜的氣質跟蘭花很相似,都十分的恬淡,還帶着分傲氣。
“拿着,我可是給你挑了盆開的最好的。”孟子源有些心痛的說道。
誰知道宋河卻把墨蘭還了回去,甚至有些嫌棄地說道:“我要的不是這株,算了,我自己進去找吧。”
宋河回想着阮瑜那盆墨蘭的樣子,一朵花被他踩的少了幾片花瓣,另一朵則含苞待放。
原本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讓他給找到盆差不多的。他細細觀察了一下,覺得倒是可以跟阮瑜的那盆一較高下,當下便将那盆墨蘭抱了起來:“就這盆了。”
他轉身就走,卻沒見到孟子源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他:“花開的好的不要,非要這株被不小心弄掉了幾瓣花瓣的……”
回去的路上,途徑一家賣風筝的鋪子,宋河想了想,又買了一個風筝。
一手抱着蘭花,一手拿着風筝,宋河心裏想着,這下他跟阮瑜可算是扯平了,否則他一想到自己不但毀了她的蘭花,還弄丢了她的風筝,心裏頭就怪怪的。
總覺得欠了她什麽似的。
嗯,他将上回在老夫人房中,忍不住想要幫阮瑜看作是,自己覺得欠了她的,所以才會出手的。否則他才懶得管她那些事情呢,她那人不知好歹,他壓根不想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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