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承譽将她拉至懷中
聽罷越峰的提議, 趙令州若有所思, 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嘗試。他怕弄巧成拙, 但若什麽都不做, 又如何甘心?斟酌再三, 他終是決定讓闵越峰着手去辦。
安王府中, 因着今日有雨,是以承譽未在院中練劍, 而是在房中看書, 看了會子, 他端起茶盞準備潤潤嗓, 耳畔不經意傳來似有若無的樂曲之聲,凝神細聽之下,他才想到,應是文寧疏在吹埙。
初夏的雨總是來得迅猛, 去得也快,才剛還是一陣大雨急降, 淋透滿院花草, 這會子已然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順着屋檐如珠線般不緊不慢的滴落在階臺前。
承譽循着埙聲而來, 才到院門口, 便見寧疏正靜立在窗前, 系在發間的粉絲絲帶随着小風飄揚,纖細白皙的指節按在陶埙間,靈巧的上下起伏着, 未免打擾她的雅興,承譽并未再上前,默立在陳序撐着的傘下,閉眸聽曲,直至一曲終了,承譽才贊嘆道:
“獨奏幽埙心空寞,借問風雨來相合。
梁燕不知悲與歡,聞樂起舞鳴清歌。”
寧疏聞聲擡眸,便見雨中立着一道玉樹芝蘭般的身影,今日的承譽身着墨藍閃金長衫,外罩月色紗衣,腰束黑封玉帶,修長挺拔的身姿踏着雨中的漣漪而來,一如亮麗的風景,令這被雨水浸潤的花木都失了顏色!
迎他進屋,又斟上熱茶後,寧疏習慣的問了句,“殿下還想聽什麽曲子?”
閑敲着桌面,坐于椅前的承譽望向她,溫聲提醒道:“此處不是聽月樓,我不是你的客人,你已沒有為我奏曲的義務,是否奏樂全憑你的興致,無需再詢問我的意思。”
也是,都離開了呢!周遭的一切再無濃重的脂粉氣,靜雅清幽的環境令她身心舒暢,寧疏恍然輕笑,“倒是我忘了。”
道罷沒聽他應聲,寧疏詫異擡眸,就見他的目光正落在她面上,她還以為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兀自摸了摸面頰,目露不解之色,豈料他竟道:
“我才發現你有梨渦。”只因先前她戴着面紗,摘掉後也不怎麽愛笑,是以他沒能察覺到,方才她柔柔一笑的瞬間正好被他捕捉到,這才看清那顆清淺圓潤的小梨渦。
他這般說,她的笑意越顯羞澀,低眸細聲道:“說來旁人都是兩個酒窩或是梨渦,我卻只有一邊。聽老人說,兩顆酒窩的人時運好,日子幸福美滿,一顆梨窩是颠簸流離之命,起初我還不大相信,認為這是胡扯,直至父親出事,我才不得不信……”
是嗎?承譽忽然想起一事,“我母妃也是一顆梨渦,她的在左邊,你的在右邊。”
怡貴太妃?她的一生波折坎坷,文寧疏亦有耳聞,如此看來,這傳聞八成是真的了!估摸着她将來的路也不好走。雖是官家千金,卻走了彎路,在青樓待過一陣子,縱然她潔身自好,傳出去這名聲也不大好聽,往後怕也沒什麽機會覓得良人。
不過她有自知之明,也不敢再去指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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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面露哀傷,承譽忽覺這氣氛有些凝重,遂打岔道:“不說這些掃興之言,人的命運只有幾分命定,其餘的皆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些所謂的傳言不過是巧合罷了,當不得真,努力過好當下即可。”
她也不喜歡一味地沉浸在哀怨中,遂一笑而過,不再糾結此事。
承譽正準備喝茶,一偏頭,脖頸疼的厲害。見他眉頭緊皺,寧疏忙問他這是怎麽了,
“可是落枕了?”
小心翼翼的回過首,承譽沒敢再亂動,“倒也不是很嚴重,就是無法像平時那般順暢的左右扭動。”
“以往府中的嬷嬷曾教我如何治落枕,我學了幾招,不如給殿下按捏試試?”
她還會這手藝?他總覺得此等小事沒必要請大夫,既然她有法子,那試試也無妨。
當他端正坐好之際,卻見她将一方帕子展開,走過來搭于他頸間,而後隔着帕子為他按捏,承譽見狀有些哭笑不得,
“你好似很排斥與我接觸?”
寧疏登時紅了臉,聲如蚊蠅,手上的力道也輕了些,“抱歉,我……我不是針對殿下,只是……”
只是害羞謹慎,他懂得,随口一說,其實并不在意,“罷了,随你。”
他沒再打趣,她才放心的繼續為他按捏,嘗試着按捏不同的部位,根據他的反應來尋找他的疼痛僵硬之處,找到後不斷的按捏刮推,由輕到重,再嘗試用胳膊肘抵在他側頸,緩緩打轉。
一番按捏下來,他總算感覺好受一些,動了動脖頸,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
承譽剛想道謝,忽聞門外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似是府中那位周總管的聲音。
猜到他此行的目的,承譽迅速伸出手臂,将立于他身側的文寧疏一把撈至他懷中。
驟然跌坐在他懷裏,文寧疏又羞又窘,甚至有一絲惱意,忿然推拒的她正待呵斥,忽聞他壓低了聲在她耳畔呢語,
“莫怕,我不會傷害你,摟住我!”
迎上他那凝重的目光,她雖不知他為何突然這般,但也能聽到動靜,曉得此刻會有人進來,那麽他此舉應該只是在做戲。
既是做戲,那他應該不會真的欺負她,思及此,寧疏沒再猶豫,終是選擇相信他,順從他的意思,怯怯擡手,圈住他脖頸後,她的手仍在顫抖,都不曉得該怎麽放才好。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一道蒼老持重的聲音,“王爺,老奴有事求見。”
輕拍着她的後背以示安撫的同時,承譽朝着門口懶應一聲,“進---”
緊跟着門被推開,一位鬓發半白的老者微躬着身子走了進來,拱手向其行禮的檔口,他瞄見王爺懷中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且他頸間居然還搭着一方手帕,這般沒個正形,估摸着正與這姑娘瞎鬧呢!
承譽也不避忌,沒讓她起身,繼續緊摟着,問他有何要事。
周總管低眉笑道:“今日是鎮國公的壽辰,老奴已按照王爺的吩咐準備好賀禮,還請王爺過目。”
然而承譽并不上心,只是閑閑的輕捋着文寧疏那縷垂在身側的長發,繞于指尖,連目光都懶得給他,
“周總管的眼光本王自是信任,你做主即可,不必本王過目。”
笑應了聲,周總管又試探着問道:“吉時将至,王爺打算何時啓程?”
“沒看着本王正忙着嗎?”低嗤了一句,承譽又關切的望向寧疏,擡手輕撫她面頰,柔聲關懷,“雪兒可還覺着頭疼?”
驟然被他的指尖觸碰,寧疏一陣酥軟,頓覺渾身不自在,但還是強忍着不适,配合他做戲,只因她已猜出,承譽應是介意與闵越峰的過節,是以不願參加鎮國公府的壽宴,這才拿她做擋箭牌,察覺到他的意圖,寧疏裝模作樣的扶着額頭,閉眸嬌聲回道:
“還是疼得厲害,殿下可否留下陪我?”
才剛承譽還在想着她會否拆臺,畢竟他還沒來得及與她說清楚,好在她足夠聰穎,輕易就看出他的目的,配合得恰到好處,欣慰的承譽笑哄道:
“美人身子不适,本王自當相伴,免你心焦。”道罷又斂了笑意對周總管吩咐道:
“就說本王身子不适,不便去賀壽,你代本王将賀禮送上即可。”
果然是英雄難抵溫柔鄉啊!周總管暗嘆一聲,沒敢幹涉,依命退下。
聽到離去的腳步聲和房門關上的聲音,寧疏再不願窩在他懷裏,登時推開他站起身來,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見她抿着唇一言不發,默默遠離他,承譽心生愧疚,“可是生我的氣?怪我舉止輕浮?”
她不曉得該怎麽說,心裏的确不怎麽好受,但又明知他是在做戲,悶了半晌才道:“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配合你也是應該的,又怎敢怪罪?”
明顯不是真心話,承譽看得出來她面色不愈,遂起身走向她,然而她卻下意識不敢與他太接近,一再往後退去,直至退到桌邊,沒了退路,她才停了下來,擡眸便見他已近在眼前,墨亮的眸子緊凝着她,似有千言萬語。
她還想再逃,卻被他的雙臂禁锢在桌子與他之間,她根本無處可躲,又不願面對他,局促地小聲抗議着,
“人都走了,無需再做戲,殿下不該這般。”
他只是想與她說說心裏話而已,奈何她一個勁兒的閃躲,無奈之下,他才堵住了她的去路,
“才剛是我唐突,吓到了你,你可能有所不知,這周總管乃是乾德帝派來監視我的人,我對他并不信任,才故意在他面前裝作被美色所惑的模樣。
實則乾德帝也從宮中派來諸多美人,起初我一直不肯收,他就不斷的往這兒送人,後來實在沒辦法,我就收下了幾個,但面對那些個女人,我實在沒興致與她們親近,于是就躲到了聽月樓裏,如此一來,那些眼線也就無法時刻監視我。
但我總是做出縱情聲色犬馬的模樣,卻從不曾與府中哪個女子親近過,難免惹人懷疑,是以我才想讓他們認為我迷戀你,這樣我就不用再碰別的女人。”
為了能博得她的理解,他不惜将自己的心裏話都道出,寧疏聽罷頗為震驚,
“殿下怎的願意跟我說這些?你就不怕我洩露出去?”
承譽勾唇輕笑,“你若是願意做奸細,當初就不會被許總管趕出宮。”
這倒也是,她的确不願卷進這些紛争之中,是以不願為許總管所利用,而承譽居然肯跟她說這些,那就代表對她是信任的,她似乎也不該再為此事而怪他,思來想去,寧疏沒再與他擺臉子,只輕聲道了句,
“難為殿下這般委屈自己與我親近。”
委屈嗎?承譽并不覺得,微傾身,他輕笑出聲,與她低語,“旁人我會抵觸,但也不曉得為何,與你親近時我并不排斥。”
道出軟言細語的同時,他那溫熱的氣息不經意的噴灑在她頸間,似石子投進心湖,圈圈漣漪自心田蕩至四肢,攪得她心癢神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