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寧疏被抓進皇宮
小風吹皺湖面, 立在湖畔的趙令州看着一旁燦若雲霞的海棠樹, 唇溢苦笑, “要想這海棠花長久的明豔下去, 必須連根拔起, 唯有移栽它才能存活的更久, 若然強行摘掉花蕊,過不了兩日花瓣便會幹枯, 只可惜她的心已在安王府紮根, 我如何将她移栽至宮中?
人活在世, 不是所有喜歡的東西都能得到, 也許她本就屬于別人呢?你沒發現嗎?每回都是我這邊在給她制造難題,令她陷入困境,而幫她的總是承譽,難怪她會對他有好感, ”
思來想去,他都覺得不該再執迷不悟, 放下的過程雖痛楚, 但饒過旁人,其實也是對自己的一種寬赦,
“我不想再繼續為難她, 即便不甘也只是一時, 我想我很快就能放下,只要她開心就好。”
闵越峰還想再說,卻被他驟然打斷, “越峰,我曉得你是為我好,但我真的不想再繼續争下去,文寧疏的事你無需再管,若還拿我當兄弟就聽我的話,到此為止!你還是趕緊回兵部吧!別讓人給你穿小鞋。”
道罷趙令州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離去,看似灑脫放手,實則內心一片黯然。
闵越峰無話可說,只覺這個承譽就是塊絆腳石,若非有他夾在中間,文寧疏又怎會拒絕令州的好意?
可惜令州不許他再謀劃,他又能如何呢?
接下來的日子倒算安穩,文寧疏寫了封信,告訴母親弟弟已找到,哥哥将在月底歸來,而後她将信交給承譽,由他安排人帶進宮去。
文母收到信後得知女兒的遭遇如此坎坷,心疼不已,但又慶幸寧疏遇見了願意收留她的人,不願讓人久候,欣慰的文母抹着淚給女兒簡單的回了封信。
收到回信後,文寧疏看着那信紙上的淚痕,越發心酸,卻不知她們一家人何時才能團聚在一起。
趙令州跟她講條件的事她都沒敢告訴母親,若然讓母親曉得她放棄了救家人的機會,又會否怪她呢?
承譽也曉得此事很棘手,但她做出留下的選擇令他很觸動,是以他在心底暗暗發誓,定要想辦法救出她的親人,才算不辜負她的一番信任。
但這件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得等到合适的時機才行,在沒有任何結果之前,他不願随便跟她承諾保證,以免給了她希望,卻又要讓她承受等待的煎熬,是以他并未與她提過此事,只在背後默默安排着。
有了上回的前車之鑒,文寧疏不敢再去涼風苑,但她又挂念弟弟,便自個兒給他做了兩身新衣裳,準備找人送過去。
五月底的天開始熱燥,好在她所住的朗清軒靠近湖畔,時不時有陣陣小風送來清涼,這一日她正在趕工,沒午歇的她有些犯困,但又強打起精神繼續做活兒,想着下午若是能做好,就讓人直接送去,明兒個之儀便能穿上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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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兀自盤算着,忽聞外頭好大的動靜,小昙忙起身去門口,剛打開房門,就見一行人進得朗清軒,為首的是一名太監,他身後還跟着幾名侍衛。
一看這裝扮,小昙便知他們不是府中人,随即關上房門,擋在門口詢問他們的來路。
為首的太監渾不将這小丫頭放在眼裏,一揮拂塵,直白質問,“文寧疏可是住在此地?灑家奉皇上口谕,帶她入宮問話!”
屋內的文寧疏聞言,心下咯噔一聲,實在想不明白,皇上怎會點名要見她?難不成她出宮一事被皇帝知曉了?
可浣衣局裏那麽多宮女,皇上又怎會注意到少了她這個人?究竟是誰告的密?
宮人都找到此地了,她再否認怕是無用,偏偏晌午承譽出去應酬,并不在府上,無人相攔,她逃脫不得,只能任由侍衛将其帶走。
小昙一個丫鬟哪裏攔得住他們,待他們走後,焦急的她趕緊找人去給王爺報信兒。
再次被押送入宮,文寧疏百感交集,對于自己的命運惶恐又迷茫,她以為終于逃離,未料還是又回來了,皇帝會如何處置她?還會将她送入浣衣局嗎?許總管八成會繼續報複她吧?
這邊廂,趙令州整理好一份戶部歷年來賦稅增減的冊子,準備呈遞給他父皇,接近正明殿時,他遠遠瞧見幾名侍衛帶着一名女子先行入殿,因着離得遠,他看不大真切,只覺那姑娘的側臉好生熟悉,與文寧疏竟有幾分相似,但她此刻應該在安王府才對,又怎會出現在宮中呢?
難不成是他眼花?起了疑心的趙令州快步上前,說是有要事見他父皇,卻被李公公攔在門外,不許他進,
“皇上正在審訊,還請殿下稍候片刻。”
“哦?”趙令州故作訝異,企圖套話,“哪來的犯人,何須父皇親自審問?”
“宮外帶來的一位姑娘,具體的老奴也不甚清楚。”
宮外之人?難不成真的是文寧疏?聯想到前兩日闵越峰說要拆穿她的身份,趙令州頓生不祥預感,莫非越峰真将此事揭發?否則他父皇又怎會突然召見她?
實則此時一同跪在殿內的還有許鶴德,乾德帝接到奏報後将他也抓了過來,好讓這二人對質。
寧疏問心無愧,如實交代,說是不願被許總管欺淩,打了他私自逃脫,這才惹他記恨報複。
乾德帝一直認為許鶴德此人辦事幹脆利落有手段,卻沒想到他竟膽大妄為到如此地步!
“所有宮女不論在何處當差,皆屬皇家管轄,你膽敢私自教條驗收,又置皇家臉面于何地?”
天子震怒的聲音駭得許鶴德腿發軟心發顫,撲在地面惶恐自辯,“皇上息怒,奴才只是……只是想教她們規矩,以免她們不懂事,沖撞了主子而已。”
這樣的話虧他說得出口!乾德帝手持鎮尺,怒拍桌案,“朕竟不知教規矩還需要拉手摸腰!你一個閹人,居然沒有自知之明,妄想惑亂後宮!看來剪了你的命,根子也無用,砍下你的狗頭才能令你徹底消停!”
面對文寧疏的證詞和皇上的質問,許鶴德哪裏還敢再撒謊,連狡辯的勇氣都沒有,只一個勁兒的趴在地上求饒,
“奴才知錯,奴才再也不敢了,還請皇上給奴才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啊!”
本想着此人能為他所用,如今看來,許鶴德膽大包天,違規越矩,并非可造之材!無用的棋子,他也不會再留着,端坐于龍椅上的乾德帝藐了下方的許鶴德一眼,深吸一口氣,漠聲下令,
“來人,将許鶴德拖出去,重責五十大板!”
二十大板就有可能半身不遂,五十大板,還沒有人挺得過去,相當于死刑啊!許鶴德一聽這話渾身一抽,竟是吓暈了過去!
侍衛即刻推門進來将人拖走,一想到她可能會遭殃,候在殿外的趙令州渾忘了禮儀,也不等通報,趁機進入正明殿,李公公不防他竟如此大膽,尚未來得及相攔他已闖了進去!
一看是自家孩子,乾德帝壓下不悅,沉聲提醒,“任何人不得私闖正明殿,即便你是朕的兒子也不例外!”
一進殿內,趙令州暗嘆自己沒眼花,跪在殿中的姑娘果然是文寧疏!而文寧疏看到他的身影亦覺詫異,他怎會這般巧合的出現在此地?
雖說他很擔心她的狀況,但還是沒敢多問,先拱手向其父請罪,“兒臣失儀,還請父皇見諒,實在是有要事才會這般。”
前腳才将人帶來,後腳他就跟了過來,文寧疏,聞雪?想起先前的事,乾德帝已然了悟,
“上回越峰和承譽打架,就是為了這位姑娘吧?所以到聽月樓請人究竟是越峰的主意,還是你的意思?”
事到如今,趙令州也沒什麽可隐瞞的,“那件事兒臣并不知情,的确是越峰的主意,但兒臣将文姑娘視為知己也是事實。”說到此,他趁機向皇帝求情,
“父皇,文姑娘性子烈,不願屈從于許鶴德才會被他報複,賣至聽月樓中,但她只是清倌,唱曲賣藝而已,兒臣對她頗為欣賞,想将她帶回宮去,還請父皇成全,不要再将她發落至浣衣局。”
聽着他所謂的求情,文寧疏生不出任何感激,只覺趙令州此人居心叵測,兜了這麽大個圈子,原來就是為這個?
同樣震驚的還有乾德帝,此女被承譽贖走,帶回王府,而今他的兒子居然也來向他讨人,趙易澤不由在想,這姑娘究竟有多大的魅力?
當初許鶴德要她去侍奉承譽她不肯,後來他二人竟又陰差陽錯的再次相遇,趙易澤曾送去那麽多婢女皆被拒絕,但最後承譽竟看中了這個流落在青樓的文寧疏,看來這個女人不簡單吶!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着實出乎趙易澤的預料,他倒想看看,這個女人若是丢了,承譽會是什麽反應。思及此,趙易澤無謂一笑,
“既然我兒鐘意,那就帶回去吧!”
道罷他又俯視着跪在地上的文寧疏,肅聲警示,“切記你是罪臣之女,有幸博得令州青睐,朕才放你一條生路,今後務必好生侍奉,萬莫再生事端!”
“謝父皇開恩!”得父親允準的趙令州心下暗喜,他已然行罷禮,卻不聽文寧疏應聲,但見跪着的她正在發愣,趙令州趕忙提醒她,“還不快叩謝皇恩?”
龍椅上的男人,那居高臨下的态度傲慢又□□,她的一生本該是平平淡淡的,卻因為這個男人的複仇而被徹底颠覆,入宮出宮再入宮,她的命運向來不由自主,面對這樣一個肆意操控她人生的帝王,她如何講得出謝字?
可她如今身份卑微,又怎敢與皇帝抗衡?強咽下心中的不滿和憤慨,文寧疏別無選擇,終是違心的道了句謝主隆恩!
跪得太久以致于雙腿發麻,站立都困難,趙令州見狀趕忙上前去扶她一把。
趙易澤越發覺得兒子對她太過上心,但也不好說他什麽,有些事,必得他親身經歷過後才會真正懂得。
當着乾德帝的面兒,文寧疏不敢說什麽,好歹給趙令州留一絲顏面,但一出得正明殿,她當即甩手,不許他再攙扶,即刻與他保持距離!
心知她對他有所排斥,趙令州也沒說什麽,待走遠些,他才主動解釋道:
“我曉得你不願留在我身邊,但眼下這情況特殊,我若不管你,父皇很有可能再次将你扔到浣衣局,許鶴德這回雖是受到了嚴懲,但他在宮中也是有勢力的,肯定還會有人會再報複你,為護你周全,我只能将你安排在我宮中。”
“聽起來可真是感人吶!為我着想?”文寧疏鼻溢冷哼,恨恨地剜他一眼,忍不住拆穿他的嘴臉,
“扒出我的身份派人去告密,再假裝前來營救,你以為這麽做我就會感激你?哼!大殿下慣愛裝腔作勢,不去唱戲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