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在承譽的房間沐浴

她怎會躺在他房內的床上呢?緊張的文寧疏掙紮着想要起身, 卻覺一陣眩暈, 輕微的動靜驚醒了承譽, 發現她已醒來, 承譽當即坐起身子過去扶她,

“你這身子還虛着呢!醒後不能起得太急, 否則會頭暈,先躺着緩緩。”

說話間他已抱了被子過來, 墊在她身後好讓她倚得舒坦些。

他一靠近, 便有一縷淡雅的山茶香萦繞在周圍, 那氣息令她貪戀又無措, 渾身不自在,下意識的想要逃離,

“我還是回朗清軒吧!占用你的床不太好。”

“沒什麽所謂,不是還有榻嘛!”指了指窗外翻飛的枝葉, 承譽提醒道:“今日天陰有風,溫熱之症最忌吹風, 在你沒有徹底痊愈之前, 還是不要出去走動,以免喝風, 病情加重。”

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似乎無可反駁, 只好聽他的話,先在此間休養。

恰在此時,丫鬟送來湯藥, 承譽本想喂她,寧疏只道不必,“一口一口的喝更苦,我還是自個兒端着喝得快一些。”

接過藥碗,寧疏蹙眉摒氣,沒有任何猶豫,盡數飲下,縱使故意斂息,這苦澀仍迅速地在口中蔓延開來,雖說這滋味不好受,好歹她已離開皇宮那座牢籠,仍舊值得慶幸。

喝罷藥漱了漱口,承譽适時遞上手帕,寧疏接過擦了擦唇角,又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承譽見狀不覺好奇,“可還有什麽心事?”

剛問了一句,她竟紅了眼眶,承譽心頓慌,還以為她哪裏不舒坦,追問之下,她才終于道出心裏話,

“我還以為,我被抓回皇宮之後你便不會再找我。”

那一定是她沒有将他的話放在心上,“上次你毅然從涼風苑回來,那時我便說過,往後不可能輕易放棄你,所以我怎麽可能不管你?”

若然被派到浣衣局倒也沒什麽,寧疏在意的是自己在景頤宮過夜之事,承譽會否胡思亂想,“可我被皇上指派到大皇子身邊,昨晚我還做了個夢,夢見你說……說我髒,然後就轉身離去,再也不肯理我……”

昨夜她又是發燒又是做噩夢,想必一夜難眠,姑娘家心思細膩,承譽很理解她的憂慮,憐惜的覆上她的手背,柔聲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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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乎的是你的安危,我也曉得你不喜歡趙令州,當然不希望你被他欺負,但有一點你要明白,退一萬步來講,即使他真的對你做了什麽,我也不會嫌棄,依舊會将你帶回來,你們家宅被封,你無處可去,今後有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溫言細語如清泉,在她心間緩緩流淌,打從侍衛來抄家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再沒有家了,可承譽卻說,這裏就是她的家,不得不承認,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麽撞擊了一下,凝望着眼前的男子,寧疏感覺自己眸間太過濕潤,晶瑩快要包裹不住,倉惶的垂下眼簾,不願被他看到,但還是忍不住解釋道:

“其實,他并未對我如何,昨兒個我淋了雨,回去後昏昏沉沉的睡下,沒讓他進門……”

道罷未聽他回應,寧疏怯怯擡眸,就撞見他那似笑非笑的探究眼神,“你很在意我的看法?”

被他這麽一反問,她才察覺似乎哪裏不對勁,其實他也沒問,她何必解釋呢?也許他根本不在意這些小事呢?

尴尬的文寧疏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都不曉得該如何辯解,漲紅了臉小聲否認着,“也不是,就是……随口一說罷了!”

此時的她才發覺自己的手仍在被他握着,也不曉得是他的手掌太熱,還是她自個兒的手心在冒汗,掌心的黏膩令她無所适從,她想抽回,卻又被他緊緊攥住,

“你能在意我的感受我很欣慰,但我不是那種膚淺的男人,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對你改變态度,這件事歸根究底是我的錯,疏于防範,沒能保護好你,才會害你被人帶進宮,害你擔驚受怕。”

搖了搖頭,寧疏不希望他自責,忙接口道:“這不怪你,聖谕已下,誰也不能違抗,有人在背後搗鬼,防不勝防。”

關于此事,承譽定會徹查到底,“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查,定會為你報仇,絕不會讓告密者有好下場!”

想起在宮裏聽來的話,寧疏順道兒将此事轉告給承譽,“開始我以為是趙令州或者闵越峰的主意,可他卻說找過闵越峰,闵越峰并不曾參與,他們懷疑是傅淞在報複,真真假假我也分不清。”

“也許是闵越峰唆使傅淞呢?如此一來,他就能洗清嫌疑。”當然這也只是承譽的一種猜測,沒有證據,不好妄下定論,

“在此事沒查清楚之前,誰都有可能。你且安心養病,其他的瑣事交給我來處理。從今往後,我一定嚴加防守,絕不會再讓你陷入這樣的困境。”

拍了拍她的手背,承譽凝望着她的眼神異常溫柔,他那徜徉在眼角的笑意輕易就将她也感染了,他的身影一如安神的良藥,每每瞧着就能化解她的無助和緊張。

再握着只怕她的臉該紅透了,承譽自然而然的收回了手,閑問道:“晚上想吃什麽,我讓後廚提前準備。”

心思紊亂,精神不濟,她根本沒那個念想,“随意吧!反正我也沒什麽胃口,你安排就是。”

病了的人嘴裏發苦,不喜油膩,該吃些清淡的,于是承譽吩咐小厮到後廚交代一聲,做些瘦肉粥,再炖個魚湯,而後又囑咐她躺下歇會兒,而他則去了書房,免得他待在這兒,她始終無法靜心。

奔波了大半日,總算如願将人接回來,承譽才能放心的去着手安排自己的事。

事實證明,文寧疏只願待在安王府,可趙易澤為了試探承譽,故意安排那麽一出,使得自己的兒子與他生了嫌隙,此時的趙令州已被怨氣充斥,唯一能傾訴的對象只有闵越峰這個兄弟。

當晚他出了宮,到鎮國公府找闵越峰,企圖用酒水澆滅心中那肆意燃燒的滔滔怒火,

“我這個皇子,大約是最窩囊的,父皇不疼,母妃不愛,對一個外人都比對我好,在他們眼裏我究竟算什麽?我又不是傻子瘸子,丢他們的臉面,他們怎麽就這麽不待見我?”

聽罷他的訴苦,闵越峰也是一頭霧水,“不就一個女人嘛!皇上為何把她給了承譽,卻不肯給你呢?”

來之前趙令州也打探過,“宮裏的小太監說,承譽今日還去過瓊華宮,肯定是央他母妃向皇上求情,那個女人可是皇上的心尖朱砂,只消她一句話,皇上必定答應!”

今時今日,他連父皇都懶得喚,只因這個父親的所作所為太令他失望,而他母親的行徑更讓人憤慨,

“除了那個女人的話,皇上誰都不會在乎,我也不敢奢求讓我母親幫我說好話,可她最起碼別搗亂吧?她故意将我支開,暗中對文寧疏下手,只會令她對我更反感,當時我若在場,絕不會允許承譽将人帶走!”

一想起這些,趙令州便覺心寒之至,烈酒燙喉,亦燙心,緊攥着酒盅,他的視線變得一片迷蒙,揚着臉努力的含着那抹晶瑩,不願讓它落下,怕被人笑話,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且說闵忠奇在外參加酒宴,回府後聽聞大皇子在府上,想着得去敬杯酒才是,可這才到門口,就聽見這麽一句,闵忠奇心頓驚,冷汗直冒,酒意也瞬時散了大半,思量再三,終是沒進去,悄然離開。

心下忐忑的他總覺得此事非同小可,次日下朝之後,借着有事單獨奏報的幌子,闵忠奇去了正明殿求見皇帝,将昨夜偶然聽來的話複述于乾德帝,

“皇上,大殿下這個年紀正是叛逆之期,心思格外敏感,加之這回的事已讓他開始胡思亂想……”

碗中的龍骨雞湯因攪動而彌漫着香氣,滿懷心事的趙易澤沒什麽胃口,緊捏着勺子的指節彰顯着他那複雜而淩亂的情緒,煩躁的他随手一撂,勺子與碗壁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聲音雖小,卻震得闵忠奇心驚肉跳,雖說他跟了主子多年,但如今身份有別,登上皇位之人要應對太多的事,心思最難琢磨,是以他也不确定自己今日來說這些是對還是錯,會否惹皇帝動怒。

摒氣斂聲,闵忠奇略略擡眼,就見乾德帝起身來到金龍盤繞的香爐前,負手而立,沉重的嘆息聲沒入缭繞的青煙裏,

“他何止是亂想,已然開始付諸實踐。據影衛彙報,令州已私下派人去了吳江!”

闵忠奇心下一咯噔,“如此說來,殿下已經察覺了什麽,皇上沒将人攔下?”

“攔有何用?若不讓他查,只會令他更加起疑,且他這心結也無法解開,”是以趙易澤才選擇順水推舟,

“既然他有那個心思,那就讓他查下去吧!查不到他也就死心了。”

也是,十幾年之事,根本無從查起,但看皇上神情從容,料想他已有所安排,闵忠奇也就沒再多問,只提議道:

“那皇上您看,要不要補償他一下,也好消除他的顧慮。”

扪心自問,這次的事确實是他做得過分了些,趙易澤雖不肯承認錯誤,心裏終究對這孩子有所虧欠,思量片刻,他有了主意,當即下令,命翰林院庶吉士進來起草诏書……

這些矛盾皆由文寧疏而起,可文寧疏的遭遇卻是因趙易澤奪宮登基而造成的,因果循環,不外如是!

承譽擔心文寧疏夜裏再發熱,是以昨夜他沒去書房,而是與她同屋,睡在榻上,以便及時觀察她的病情。

好在文寧疏的身子不算太弱,喝了一日的藥已有所好轉,當晚并未再發熱。

連躺了兩日,她渾身酸疼,晨起用罷朝食喝罷藥便想起來走走,這會子承譽并不在屋裏,應是去忙自己的事了吧?

才出屋子,明媚的日光耀得她睜不開眼,快要發黴的她很貪戀這種暖洋洋的感覺,渴望這輝光将所有的病痛和黴運都驅逐。

生病這兩日都沒能清洗,她感覺身上有些黏膩,打算回朗清軒沐浴更衣,然而明心院的丫鬟梨枝卻道:“文姑娘,才剛您用膳的時候說想沐浴,奴婢們已然備好了水,就在西廂房。”

“啊?”才剛她只是随口一說,還想着待會兒用罷飯自個兒備水的,沒想到她們居然都備好了,看了看這屋子,文寧疏總覺着別扭,

“可這是王爺的房間,我在此沐浴不大妥當,還是回朗清軒吧!”

想着王爺對她極為在乎,梨枝自是不敢擅作主張,故作為難道:“姑娘,這熱水已備好,再轉去朗清軒可就涼了,奴婢再去備水倒也容易,可王爺交代過,讓姑娘留在這兒,您若是回去,只怕王爺回來會怪罪奴婢。”

作者有話要說:  承譽:來啊!給梨枝加雞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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