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還她一個吻

這屋子乃是承譽所居, 在他房中的西屋裏沐浴, 文寧疏總覺得不合規矩, 但轉念一想, 梨枝說得也有理, 一木桶熱水已備好, 她若是不去,豈不是讓她們白忙活一場?

心軟的她不好意思拒絕, 最終還是順從了梨枝的意思, 到西屋去沐浴。

由梨枝褪去衣衫後, 文寧疏擡起纖巧的蓮足踩着階梯踏入木桶之中, 曬幹的花瓣經由熱水浸泡已然舒展,四散的香氣在氤氲的水氣中彌漫開來,花香沁人心脾,溫熱的水流更讓人放松, 她就這般倚在桶壁邊由梨枝伺候着梳洗,許久沒這樣惬意自在過。

在旁幫她舀水擦背的梨枝心下疑惑, 這位姑娘的确貌美, 可先前皇上送來的那些宮女個個都如花似玉,為何殿下誰都瞧不上, 偏對這位姑娘如此上心呢?

不過她一個小丫鬟也不敢多問, 她只知道殿下在意的人, 她盡心伺候肯定錯不了。

不知是這室內太熱,還是因為回想起昨夜兩人共處一室的場景,文寧疏的雙頰竟不自覺的又開始泛紅。

昨兒下午開始她就沒再發熱, 只不過頭還有些暈沉,傍晚用罷晚飯,又等了兩刻鐘後,喝了藥她便裹着薄被睡下了。

睡夢中的她被一陣細微的動靜驚醒,迷糊睜眸就見一道白衣背影立在不遠處,猛然瞥見的一瞬,她毛骨悚然,但當那人側過臉時,她只覺好生熟悉,試探着喚了聲,

“殿下?”

那身影聞聲而轉,望向她的眸中略帶歉意,“我自覺已經輕手輕腳,沒想到還是吵醒了你。”

看清那人的面容聽到聲音後,她才長舒一口氣,“原來真的是你,吓到我了!”

就在她坐起身來的同時,承譽的輕笑聲傳至耳畔,“你該不會以為我是鬼吧?”

昏暗的燭火映照着一身白色長衫,遠遠瞧着還真的像幽魂。當她意識到他此刻只穿着中衣時,文寧疏登時緊張起來,趕忙別過臉去,不敢再繼續看他,聲線明顯發顫,

“這天色已晚,殿下怎的還在屋裏,還穿成這樣?”

被質疑的承譽垂眸瞧了瞧自個兒的中衣,裹得還算嚴實,并未露出胸膛,有什麽問題嗎?“當然是休息了,你睡覺不脫外裳嗎?”

她當然脫了外衣,現在正緊緊的捏住被角,懊悔不已,“不是你說,不讓我回朗清軒嗎?那我只好睡在這兒,我以為……以為你會睡書房的。”

Advertisement

“書房倒也可以睡,只不過我擔心你半夜突然再發熱,這才又決定回來。”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緊張的寧疏下意識回眸,就見他已近在床畔,一雙瑩亮的雙眸正含笑凝視着她。此時窗外一片漆黑,夜涼如水生幽魅,且他離她這麽近,連帶着周遭都籠罩着一絲暧·昧的氣息,裹在被中的她并未穿外裳,又羞又窘,瑟縮着連人帶被往帳裏躲。

承譽見狀,上下滾動的喉間滑出一聲輕笑,“你不會以為我圖謀不軌吧?你還抱恙在身,我怎麽可能欺負你?”

“殿下當然不會,”她相信他不是那種人,但就是莫名惶恐,“只是這夜深了,而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有損殿下的清譽。”

話未說完,他竟無謂聳肩,“我不介意。”

“……”懵了一瞬,她才小聲嘀咕道:“我介意。”

“實則現在整個王府乃至皇上都認為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你睡我房中實屬天經地義,沒人會說什麽。”

他說這話時的神情異常輕松,寧疏甚至還能在他眸間看到一絲戲谑的意味,過于驚詫的她不由輕呼出聲,“你跟皇上這麽說的?”

“不然你認為他怎會讓我将你帶走?只有說你是我的人,他才不會讓你伺候趙令州。”道罷他還特誠懇的補充了一句,“權宜之計,還望姑娘見諒。”

他是為救她才會如此,她又怎能怪他呢?而他又繼續道:“現下已是半夜,你出去我不放心,我又飲了酒,去書房還有一段距離,讓我走這一路去吹風,相信你也不忍心吧?”

前後的路都給堵死了,文寧疏琢磨着自己似乎別無選擇,而他望着她笑得無害,“且安心睡,無需像防賊一樣的防着我。”

被他這麽一說,她也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過分,于是從牆邊移了過來,準備躺下繼續睡,然而才坐好,尚未來得及回躺,他的手竟然覆在她額頭之上,愣了一瞬,她很快反應過來,占便宜該用掌心,他這般用手背來觸額頭,應是想看看她是否還發熱吧?

思及此,她也就沒有任何掙紮,擡眸誠懇道:“我覺着好了很多,已經不發熱了,殿下趕緊去歇着吧!”

然而他卻道:“我手涼,感覺不出來。”

“……”所以他覆了那麽久都是白費?“其實我真沒事……”寧疏的話尚未說完,他已傾身湊近,将額頭抵在她額前。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令她的心驀地顫抖起來,但她又不敢說什麽,只因她很清楚,人手時暖時熱,感知并不準确,額頭卻不一樣,當手感覺不出來時,可用額頭相抵來判定是否還發熱,兒時母親也曾有過這樣的舉動,是以她明白他的用意,也就沒再一驚一乍,免得被他笑話。

可他就這樣抵了半晌也沒發話,也不曉得是她太緊張,還是他的目光太灼熱,她竟又莫名燥熱起來,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惶惶不安地垂着眸子,結結巴巴地問,

“沒……沒事了吧?”

她的無措盡落在他眼底,每一個細微的眼神變化他都看得十分仔細,女兒家的羞怯之态看得他心神微恍,頓了良久,他才含糊應了聲,

“嗯,不發熱了。”

既然沒事,那他怎的還不直起身子呢?“那就不必再這樣了吧?”

窘迫的她剛想擡手去推,雙手竟被他給按住,那一瞬間,她分明看到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壞笑,尚未等她反應過來,他已微側首,鼻尖輕擦,唇稍偏,在她右邊面頰烙下溫熱的印記。

不是來看她是否還發熱嗎?怎的突然就變成了這樣?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似一雙無形的手,輕易就擒住她的心勾至嗓喉處,蘇癢之感經久不散,以致于她說話時舌頭都有些打結,

“你這是……”

許是猜出她要質問,他搶先開了口,“上回你不也親我了嗎?我可不是願意吃虧之人,當然要讨回來。”

輕飄的聲音噙帶着一絲笑意,裹着溫熱的氣息随着他檀口開合吹入她耳中,癢得她偏過頭去,她尚在惶惶之中,他已直起了身子,柔光映照下,她心神恍惚,分不清他的墨瞳裏蘊着的究竟是醉意還是笑意?

倘若他是醉着的,那麽他此舉應該是無意識的吧?承譽平日裏一向穩重,興許只有醉着的時候才會這般不正經。

後來他也沒再冒犯,僅止于此,起身到斜對面的榻上去睡,徒留她回憶着那些似是而非的場景,清淺月色透過輕薄的窗紙流照在榻上,他的側顏仿佛被鍍了一層清輝,堅毅與柔和碰撞,在她心湖蕩起朵朵水花……

此時泡在浴桶中的文寧疏再次回想起昨夜的那些畫面,仍舊抑制不住的面紅耳赤,她所不知道的是,承譽已然歸來,就在外屋。

進到東屋的承譽沒見她的身影,還以為她趁他不在回了朗清軒,一問下人才知,她正在西屋的淨房裏沐浴。

既如此,他也不好待在外屋,幹脆到院中的涼亭內坐着,院中的那棵梧桐樹他每日都在觀察,生怕它不适應移栽,好在這都兩個月過去了,長得還算茂盛。

亭子西邊的葡萄架為這院子鋪開一片綠蔭,枝間已結出小果,用不了多久就能長出酸甜可口的葡萄,周遭的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承譽忽然想到自己才十六歲,人生才起了個頭,父親已為他而犧牲,他必須想辦法活下去,還得蟄伏起來,一步步在暗中集結自己的勢力,等待合适的時機,為父報仇!

胡思亂想間,一聲清揚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承譽回眸轉身,一抹淡紫就這般不期然的映入他眸光之中。

更衣梳妝完畢的文寧疏換了身紫藤色對襟襦裙,潔白的繡荷抹腹橫在內裏,露出清晰流暢的鎖骨,側挽的雲霞髻間點綴着幾顆珍珠,其餘的或散于身後,或垂于肩前,墨亮的長發貼覆在頸間,越發襯得她脖頸修長白皙。

才被水汽蒸凝過的美人頰白裏透紅,吹彈可破,炯亮的杏眸泛着柔和的光彩,每每瞧見她,承譽便覺心安神寧,而她今日似是略有不同,目光稍有閃躲,還藏着些許羞怯,想必是因為昨夜之事吧?

實則昨夜他并未喝醉,當時用額頭相貼也是真心想看她是否還發熱,但當接觸之後,若有似無的女兒香輕易就擾亂了他的心神,尤其是她那垂下羽睫,緊抿薄唇的羞怯模樣,更令他心底升騰出想要親近的念頭,不過他還是有所顧慮,怕吓到她,是以最終只是克制的吻了面頰。

這會子兩人再見面,她的神情明顯不似先前那般自然,想來是對昨夜之事有些介懷吧?

而他是該裝着不記得醉酒之事呢?還是應該直白的說出來?

敢做不敢認,似乎有些沒擔當,于是承譽決定把話攤開來說,“其實昨晚我無意冒犯,只是……”

偏偏女兒家臉皮薄,一聽到昨晚二字就不敢再繼續聽下去,他尚未解釋,她已主動替他說話,“我明白,昨晚你赴了酒宴,只是有些醉意才會行為失常,平日的你不是那樣的,我不會放在心上,你也無需介意。”

男人哪有那麽容易醉,承譽不想拿酒做幌子,坦言不諱,“我沒醉,做過什麽我都記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