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承譽送給小舅子的賀禮
“皇叔今日當衆鬧那麽一出, 我與他勢成水火, 您覺得我與他還能心平氣和的談話?”
“即便本王不鬧, 你們也早就勢不兩立, 不是嗎?”他們之間的事, 奕王雖不知具體, 卻也曉得個大概,不由仰天哀呼, 慨嘆叢生,
“說到底還是紅顏禍水啊!以你的情況, 本該拉攏趙令州, 與他成為私交甚好的堂兄弟,如此一來,才能借着他獲取有利的信息,可你卻為了一個女人跟他起争執, 生生斷送了一條捷徑,實屬可惜!”
奕王所說的法子, 承譽不是沒想過, 可思量再三他都覺得不妥,“您認為乾德帝會給我接近趙令州的機會?即使他允許, 那也是想将趙令州監視我, 才将其安插在我身邊吧?
指不定利用不成反入陷阱, 如此冒險之事,我不會去做,此法早已被我排除, 并不是因為寧疏才改變,還請皇叔不要對她有偏見,即便您有,我也不可能放棄她!”
言盡于此,承譽的态度已然很明确,也就沒再多言,就此告辭。
期間寧疏一直候在屋裏焦急的等待着,聽到腳步聲和開門聲,她将将站起來,就見承譽掀簾進得裏屋。
寧疏滿心期待,急切的問他結果如何。他卻眸色凝重,一言不發,兀自坐下倒了杯茶。
眼看他面色不愈,寧疏便知他是吃了閉門羹,小心翼翼地問着,“可是奕王又說了什麽難聽話?若此事難辦,那……不管也成,我也不希望你為難。”
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自嗓喉流淌至腹中,暫時緩解他的躁動情緒,遲疑片刻,承譽才對她道:
“皇叔說這是趙令州的意思,要想剔除那首詩,只有去找趙令州,皇叔做不了主,他能做的,只是延緩三日再入宮呈遞。”
那也就是說只有三日的期限,可這似乎和日子無關,寧疏很清楚承譽和趙令州的矛盾,雖說她很想幫喬頃瀾,但也不希望承譽為此事放下顏面去求趙令州,輕重她還是懂得,實不願再給他增加負擔,尚未等承譽道出他的想法,寧疏便先開了口,
“那算了吧!這大概是天意,你已經盡力了,無需勉強,我理解的。”
承諾的事卻沒做到,承譽這心裏難免有愧,“恩情不還,你豈不是會一直銘記?”
怎的又提這事兒?寧疏面頰頓紅,低眉小聲解釋着,“他的恩情和你的恩情不一樣。”
“哦?”承譽的指腹在明如鏡的天青釉瓷杯上輕輕滑動着,眸光卻一直落在她身上,以手支額,下巴微揚,饒有興致的追問,“有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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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知該怎麽形容,借着起身提壺給他添茶的檔口,想了半晌才胡亂總結了一句,“喬公子是對我們文家有恩,你……你是對我有恩。”
模棱兩可的話語似乎不是重點,不滿意的承譽還想再繼續聽下去,“所以呢?”
所以什麽?總不能說自個兒對他有種異樣的感覺吧?她可沒有這樣的勇氣,将茶壺放于桌上後,她的小手無意識的捋着桌布邊垂下的紅流蘇,思量再三,才謹慎回道:
“喬公子的恩德我或許還有機會回報,但你的恩情太多,我這輩子怕是都無法還清。”
凝視着她瑩亮而真摯的眸光,承譽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驀地起身将她擁入懷中,借機說出自己內心的渴望,
“那就一直陪着我,于我而言,這就是最好的報答。”
說話歸說話,這怎麽還上手了呢?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令寧疏心惶惶,下意識擡手想推開他,卻察覺他擁得更緊,落在她耳畔的嘆息聲聽來十分沉重,聯想起他進門後神情凝重的模樣,寧疏頓生不祥預感,
“殿下,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深呼一口氣,他将心中的煩躁盡數散于風間,不讓它們落于她心底,不想給她帶去太大的壓力,奕王質疑她的那些話,到他這兒就止步了,承譽不願複述給她,遂用勉笑來掩蓋心事,
“沒事,略覺疲憊罷了,不過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還會繼續堅持走下去。”
真的沒事嗎?可她分明覺得他的心情很糟糕,他這樣回避,明顯就是不想說,雖然她很關心他的境況,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假如他此刻心虛不佳,不願多提,她也不該逼他。
很多時候,人可能不怕苦,卻怕孤獨,目睹他的脆弱,寧疏心生憐惜,再不抗拒他的擁抱,鼓足勇氣擡手回擁着他,給他以安慰,
“我一介女流,不懂權術,也無家世,無法助你一臂之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你左右,我只想讓你明白,就算世人都與你背道而馳,我也始終同你并肩前行!”
她的言辭雖溫軟,卻也蘊含着無窮的力量,如春雨灑荒野,滋潤他幹涸的心田,帶給他無邊的希望和慰藉,此時的他越發堅定自己的觀念,不願理會奕王的警示,他自己選擇留在身邊的女人,是蜜糖還是鋒刀,他都認了!
欣悅的閉上眸子,承譽不自覺的将她擁得更緊,互擁的身貼得嚴絲合縫,他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她的心跳聲,劇烈得一如澎湃的海潮,将來沒有定數,但他再不孤獨,至少有她,陪他砥砺前行!
午後申時,衆人沒等到前三名的公布,來傳話的人說奕王身子不适,提前回府去了,名單等三日後再張貼,衆人疑惑不解,卻也不敢多問,只得耐心等待。
跟随承譽回府後,寧疏就開始為之儀準備生辰賀禮,承譽已然答應,後日她便可去找闵霏霜,請闵姑娘帶她去涼風苑。
當晚承譽沒出去應酬,而是去找寧疏一道兒用晚膳,飯菜未上之際,承譽閑問起她的賀禮是否準備妥當。
寧疏只道已然想好,明兒個就去置辦,“之儀他喜歡圍棋,文家的東西皆被封了,我就送他一副圍棋吧!”
“府上倒是有副好圍棋,”承譽遂吩咐陳序去找周總管,打開庫房将那副珍藏的圍棋拿出來。
陳序怔了一瞬,滿目的不可思議。
以往他應聲幹脆迅速,這次居然沒反應,承譽緩緩側首,眉峰微擰。
感覺到主子眼中似有寒光掠過,陳序再不敢有半分猶豫,挺直脊背脆聲回應,麻溜兒的出去辦事。
直至陳序将那副圍棋帶過來之後,寧疏才終于明白他方才為何會愣神,只因她看到這檀木棋罐中所盛的和田玉棋子時,也是目瞪口呆!
傳聞這和田玉的棋子京都只有一副,白子是羊脂白玉,黑子則是墨玉,挑選上好的玉料,歷時三載才打磨出大小相同,顆顆瑩潤圓滑的三百六十顆棋子。
先前寧疏只有耳聞,今日才知這幅棋子原是在承譽手上,也是,他本為太子,這上好的棋子本該屬于他才是。寧疏雖欣賞這精湛的工藝,卻不願奪人所愛,
“如此貴重的棋子不适合之儀,我給他備副瑪瑙的即可。”
承譽慷慨一笑,“反正這棋子擱我這兒也是蒙塵,倒不如送給喜歡下棋之人,才能發揮它的價值,你不是說之儀很喜歡下棋嗎?那送給他正好。”
“不不不,太貴重,萬一被他弄碎一顆豈不可惜?還是放在王府珍藏着吧!”
她曾聽大哥說過,這幅棋子價值兩萬兩,燙手啊!是以寧疏堅決不肯收,然而承譽卻命陳序将棋子放在這兒,趕巧丫鬟來上菜,就沒再提此事,兩人開始用膳。
飯畢,飲了盞茶,兩人又閑聊了會子,不意耽誤她歇息,承譽準備回房,臨走時,寧疏請他将棋子帶走,行至門邊的承譽擡指撥動着珠簾,微側眸,輕嘆聲淹沒在清脆的串珠碰撞聲中,
“我一直沒能将之儀帶出來與你團聚,心下有愧,這才想送他一些好東西,權當是彌補。”
他不擅長表達一些真實的情感,只默默的為她安排着。既然他有這份心,那她就收下吧!至少能讓他心裏好受些。
五月二十六這日,承譽有事要出府,陳序得随行,另派侍衛跟随寧疏出行。
依照闵霏霜的交代,寧疏不能一個人直接進涼風苑,肯定會被人攔下,她得先坐轎子去鎮國公府,再跟随闵霏霜一道兒,扮作她的丫鬟,方能順利進去,不被人懷疑。
在如此大費周章的安排下,寧疏終于得見弟弟。
彼時文之儀正在院中負着小手來回走着,認真的背着書。聽到有人喚他,便知是闵姐姐,這位姐姐時常來看望他,一來二去兩人也算相熟,然而他怎麽也沒想到,回首的瞬間,朝思暮想之人居然映入他眼簾!
“姐”字尚未喊出口,就見闵霏霜以手擋唇,示意他千萬不要亂說話。
領會到闵姐姐的眼神,文之儀恍然大悟,十分配合的住了嘴,暫時不敢跟自家姐姐說話,只幹咳一聲,鎮定的走向闵霏霜,規規矩矩地喚了聲闵姐姐。
即使如此,他的目光也故作無意的落在他姐姐面上,甭提有多驚喜。
闵霏霜招呼着大家進屋說話,待将丫鬟遣出去,關上房門之後,衆人才算舒了口氣,無需再壓抑着,
“現下已無外人,你們姐弟二人可以随心所欲的說話,再無顧忌。”
一見到家姐,文之儀面上的笑容才有舒展的機會,“姐姐,我好想你呀!你怎麽這麽久都沒來看我,是不是一直在忙着做活兒?有沒有受苦啊?”
一說起這個,寧疏愧疚叢生,又不敢跟弟弟說實話,不敢說自個兒放棄了與他相聚的機會,更不敢提趙令州威脅她一事,大人之間的恩怨太過複雜,她實不願弟弟摻和進去,知道得越少,他的負擔才能輕一些,遂編了個借口,半真半假道:
“我現在不在宮裏,被皇上指派到安王府去了,在那兒做婢女,那王府自是不能随意出入,我也就不得空來見你,你可千萬別怪姐姐,以後我會盡量多來幾趟。”
他雖想念姐姐,卻也十分體諒姐姐的難處,“無妨,我都懂得,你雖然沒能親自過來,但心裏還是念着我的,還悄悄給我送衣裳,喏,我一直穿着呢!可喜歡了,姐姐做的衣裳就是穿着舒坦!”
這孩子慣會安慰人,怕她心裏難受就一直笑面以對,弟弟這般懂事,寧疏欣慰之餘又覺心酸,不自覺的眼眶發紅。
闵霏霜瞧着都覺傷感,忙打岔道:“今日可是之儀的生辰,大喜的日子,咱們就不提那些掃興的話,來看看我們給你備的什麽賀禮。”
是啊!難得見面,哭哭啼啼的不吉利,文寧疏忍下酸澀,換上笑顏,珍惜這短暫的相處機會。
闵霏霜給他準備的是一套新的文房四寶,單那方刻着竹林的端硯就十分珍貴,文寧疏則拿出承譽幫她準備的那套和田玉的棋子。闵霏霜對棋子的材質并不了解,也就沒太在意,只當那是普通的棋子,但文之儀時常下棋,只一眼便能瞧出這棋子非同一般,摸在手裏冰涼細滑,沒一會兒就被指腹暖熱,再仔細一看,這白子質地瑩潤如膏脂,莫非……
腦海中蹦出某個猜測之後,他又覺得不太可能,疑惑的文之儀向姐姐求證,“這該不會是……和田玉的棋子吧?”
文寧疏尚未來得及答話,忽聞外頭有動靜,仔細一聽,聲音有一絲耳熟,似乎是……趙令州!
他今日怎會來此?文寧疏疑惑地望向闵霏霜,闵霏霜也是一臉詫異,擺手連連,小聲澄清,
“不是我請他來的,我曉得你倆不對付,怎麽可能故意将他叫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兩萬兩銀子折合人民幣約四百萬,承譽你可以啊!追姑娘的方式就是給小舅子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