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承譽後悔急尋人

難以安寝的他幹脆下帳來到窗畔, 幽涼的夜色随着窗子的打開, 悄然流竄于屋內, 涼意霎時遍布周身, 擡眼望去, 一彎殘月懸布于夜幕之上, 發出昏亮的光,過往的種種伴着夜風迎面拂來, 吹皺心湖, 攪得他不得安寧。

兩人從陌生到熟識, 僅僅兩個月, 發生了太多的悲歡離合,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很渴望能有她的相伴,她的為人他也很清楚,并不是攀龍附鳳之人, 否則她當初就該留在趙令州身邊,不至于跟他回到這安王府。

可今日他卻被自尊心沖昏了頭, 只在乎自己的顏面, 認為寧疏此舉令他難堪,渾忘了顧忌她的感受, 一氣之下說出那般傷人的話, 導致這會子追悔莫及,

也不曉得她此刻身在何處,是否用了晚膳,有沒有安身之所, 但願陳序帶出去的人能盡快找到她,否則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行徑!

直至天亮,陳序再回府來報,依舊沒能找到她,“興許文姑娘不在客棧,而是去了親戚家?”

客棧裏尋不出結果,就得調轉方向,承譽當機立斷,肅聲下令,“她在京城還有什麽親戚,曾與文彬有交情之人都還有誰,立刻調查清楚,逐一查詢!另外再派一批人到街市上搜查,指不定她流落街頭無處可去還能撞見。”

安排好這些事之後,承譽依舊不能安生,與其坐在府中煎熬,倒不如出去一起找尋,免免心焦。

在喬府安度了一夜的文寧疏并不曉得承譽所做的這些事,她只覺得承譽能說出讓她走的話來,那就證明他對她并不在乎。

憶起先前在青雲山參加詩文會時,他曾說希望她能一直陪着他,兩人并肩等待黎明的到來,荷花池畔的祈願依稀還在耳畔,沒兩日她就被趕走,兩廂對比,格外諷刺。

那時她還天真的以為承譽對她是有感情的,否則他也不至于闖入皇宮去找她,當他如天神般将她從宮人的魔爪中将她營救出來時,她真的将他當成了可以依靠之人!

可他昨日的橫眉冷對徹底打破了她深藏心底的那一絲希冀,唯一的一簇亮光也驟然熄滅,她的周遭只餘無邊的黑暗!

此時的她才真正明白,她的想法是多麽的稚嫩,一個落魄的姑娘,人家堂堂王爺怎麽可能真的看中她?

姿容?她的确有幾分,但這世間最不缺的便是漂亮姑娘,男人大都喜歡性子溫順的姑娘,偏她太過剛直倔強,不肯低頭說軟話,總是逆他的意,給他惹了諸多麻煩,時日久了,他怎麽可能容忍得了?

承譽會不耐煩再正常不過,她甚至覺得自己根本沒資格難過,原本他就不曾承諾過什麽,只是善心大發,順手救了她而已,是她自個兒心思細膩想太多,把自己太當回事,才會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

說好話去哄他,她實在做不到,索性就遠離吧!人啊!還是少做癡妄的夢,才能活得自在灑脫些。

自嘲的笑笑,寧疏暗暗告誡自己,千萬別再陷下去,及時抽身還能保住自己的心,如她現在的境況,實不該再生奢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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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妝完畢的喬錦彤過來尋她,問她在這兒住得可習慣,“若有什麽需要,盡管跟丫鬟說,咱們姐妹無需見外。”

府中的家雀撲閃着翅膀飛至檐下的小窩裏,輕柔的小風将園中花枝上的芬芳吹散,香氣漸漸彌漫,沁人心脾,寧疏的心境也稍稍舒緩,掩下眸中的愁緒,笑言相謝,

“一切都很周全,若非彤姐姐收留,我真的不曉得自己該去何處。”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有難處,我自當相助。”

喬家人待她如此誠摯,寧疏越發覺得心中有愧,思量再三,終是主動提起那樁婚事,“恕我直言,如今我們文家遭難,早已不複當年的輝煌,姐姐其實可以退婚的,以免被連累,我想我大哥他也能理解。”

聽着她的好心提議,喬錦彤掩帕輕笑,眉眼間笑意清麗,“我可不是傅淞,做不出那樣薄情寡義的事來,再者說,如今我爹也入了獄,正在接受調查,咱們兩家也算是共患難了,誰也甭嫌誰。”

這安慰之詞聽來甚是感人,可寧疏總覺得自家已然敗落,再去拴住喬錦彤,似乎有些不厚道,“但以姐姐的姿容,本該找個家世更好的,往後才有翻身的機會啊!”

原本女兒家羞于表達,但如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喬錦彤也沒必要隐瞞,粉面含嬌,羞聲怯态地道出心裏話,

“姐姐沒把你當外人,就與你說句知心話,我與文大哥不僅僅只有婚約在身,我對他,其實……其實早有情意,是以不管你們文家是何境況,我都不會改變心意,等你大哥回來,等兩家的事擺平之後,婚約照舊。”

原來她對之堯是有愛慕之心的呀!錦彤內向,鮮少表達自個兒的心意,是以寧疏一直認為她只是礙于兩家長輩的威嚴才會答應此事,生怕這婚約連累了她,如今才得知她的真實想法,寧疏心下甚慰,笑打趣,

“姐姐的心事藏得夠深啊!以往我竟未曾發覺你偷看過我哥,從來不曉得你鐘意于他。”

喬錦彤羞澀一笑,如黛長眉清婉動人,“自是不能讓人發覺的,就怕你笑我呢!”

“姐姐多慮了,我大哥話少,但待人真誠,你能鐘意他,我高興都來不及呢!咱們的婚事大都是父母之命,能遇見個自個兒喜歡的着實不易。”

說起婚約,喬錦彤又想起寧疏的遭遇,好言勸她莫難過,“人生的路還長,往後你定能遇到更好的男人。”

“我一點兒都不難過,”對于被退婚一事,寧疏早已看開,“趁早看清他的嘴臉,總比婚後才發現要好吧?到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悔之晚矣!所以我并不覺着可惜。”

父親入獄後,喬錦彤也逐漸感受到世态炎涼,她與寧疏同病相憐,也就更加懂得她勉笑背後的心酸,但這日子還是要過的,唯有往好的方面去看,懷揣希望,才能熬過這段苦澀的光陰。總提這些舊事難免惹人不快,喬錦彤幹脆轉了話頭,說起了旁的,

“那日我還聽大哥說,在青雲山下遇見了你,說你陪在安王身邊,還說安王待你非同一般,怎的你們突然就鬧別扭了呢?”

一提起承譽,寧疏這心裏就泛酸,故作不在乎的一笑而過,“他可是堂堂王爺,王爺的心思誰敢琢磨?高興了就對你笑一笑,不高興就吼着讓你走,我感覺自己可有可無,走就走吧!又不是離了他不能活,離開王府我也算重獲自由,高興都來不及。”

“是嗎?”喬錦彤左瞧右看都沒能在她面上瞧出一絲快慰,“可我怎麽沒發現你展顏歡笑呢?反倒有一絲幽怨哎!怕不是生王爺的氣吧?”

“怎麽可能?”否認的同時,寧疏不禁有些心虛,懷疑自個兒是不是真的神情有異,否則錦彤又怎會這麽說?倔強的她眼神閃爍,随意找了個借口,

“我才不會将安王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想念家人,原本得訊說大哥月底就會歸來,可今日都二十八了,仍舊沒有士兵歸京的消息傳來,我真怕他們路上出什麽岔子。”

既然她極力否認,喬錦彤也就不再打趣,勸她放寬心,“天有不測風雲,興許是趕上了暴雨,強雨阻路,他們才會耽擱吧!莫着急,再等等。”

待在喬府有人相伴的寧疏并不曉得,此時安王府的人在外面不停的尋人,焦急的承譽還繪了她的畫像,交給侍衛們在街道上四處打聽。

剛從古玩店出來的闵越峰遠遠瞧見有幾個侍衛在街上拿着一張紙挨個詢問,瞧那穿着打扮,似乎是安王府的人,卻不知他們在找誰。心生好奇的他遂命下屬近前瞄兩眼,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下屬領命而去,很快就有了結果,匆匆趕回來彙報,“爺,奴才瞧了那畫像上的人好生眼熟,似乎是上回咱們在聽月樓裏準備帶走的那位姑娘。”

闵越峰一聽這話來了興致,“你是說……聞雪?”

“對對對,就是她!那姑娘似乎失蹤了,他們都在尋人呢!”

這可是個大消息啊!眸光一轉,闵越峰頓覺有戲,再不閑逛,當即決定入宮一趟去找大皇子。

近來趙令州總是給自己找很多事做,一直處于忙碌之中,他才沒空去傷懷,聽聞越峰到訪,趙令州放下手中正在查閱核對的賬目,起身相迎,又命芸豆去備茶。

回回一瞧見芸豆,闵越峰都不忘朝她挑眉壞笑,“小豆子,想我了沒?”

以往芸豆還敢與他說笑兩句,可近來主子心情不好,她可不敢放肆,萬一大殿下看她不順眼,再将她趕走可就麻煩了,是以今日面對闵越峰的調笑,她只瞄了一眼,并不敢接話,謹慎福身,而後便匆匆離去。

看他趕得這麽急,說話還帶喘,趙令州還以為他有什麽朝政上的要事,哪料他開口竟道:

“殿下,你可知文寧疏她……”

話未說完,就被趙令州冷然打斷,“關于她的任何事我都不想再聽到,她現在是安王府的人,不是我景頤宮之人,我對她的事毫無興致,你也別在我面前提起她!”

吆!大殿下這麽狠心的嗎?闵越峰撇撇嘴,也不反駁,只哀嘆道:“既然連殿下也不管她,那我就更沒必要管了,失蹤就失蹤呗!又不是我的女人,我操什麽心啊!”說着他道了句告辭便準備離開。

一聽到失蹤二字,趙令州神色倏變,那雙原本結着寒冰,強行将自己封印起來的眸子瞬時裂開一道口子,漏洩出一絲緊張,趙令州再無暇做戲,立即轉身将人喚住,

“你說什麽?寧疏她失蹤了?她不是在安王府嗎?怎麽可能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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