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寧疏的心再難挽回
闵越峰悠悠轉身, 眉眼間難掩得逞的快慰, “殿下不是說不在乎嗎?還管因由作甚?”
若然她好好的, 他當然不會多管, 但聽闵越峰這意思, 她似乎出了事, 那他自是無法坐視不理,趙令州渾忘了方才發出的豪言壯語, 頓了片刻, 終是沒骨氣的追問,
“甭賣關子, 寧疏到底出了何事,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今日甭想出這景頤宮!”
又兇了!得!反正永遠都是他有理,闵越峰也不計較, 如實相告,“具體為何我還真不清楚, 這你得去問安王, 我只知道現下安王府的人正在全力尋找寧疏的下落。”
前日在涼風苑中,文寧疏處處維護承譽, 她的那些話狠狠的戳痛趙令州, 每回在他黯然神傷準備放棄之際, 她卻又出變故,縱使趙令州被她的無情所傷,仍舊做不到對她的事坐視不理!
他痛恨自己的心軟, 但腳尖已然不自覺的轉向殿門口。
宮中侍衛他不能随意調度,以免這些人上報皇帝,若被皇上知曉他又去找文寧疏,定會被怪罪,是以趙令州只能用闵越峰的人,一起到街市上尋找。
此時承譽也在街道上,于雜亂的人群中尋找烙印在心間的那道身影。日頭未出之際他便已出府,連找了四個時辰,仍舊一無所獲,那種焦慮卻又無力的感覺如藤蔓,悄然在他心房周圍攀援,緊緊糾纏,勒得他無法呼吸,眼前一道白光乍現,晃得他一陣眩暈,略微失神。
陳序過來與主子碰頭,眼看着主子眼泛血絲,唇色煞白,忍不住勸他回去歇着,
“殿下,晌午您都沒用膳,這樣如何撐得住?還是先回府歇會兒吧!卑職會帶人繼續找尋。”
找不到人,他哪有心思用膳?自個兒造的孽,當然要自個兒去解決,擺了擺手,承譽只道無礙,縱然急躁,眸光卻異常堅定,
“鎮國公府那邊是否探聽到消息?”
陳序回道:“卑職悄悄派人打探過,文姑娘并不在闵姑娘那兒,涼風苑也沒有她的身影。”
那她究竟會去哪兒呢?承譽百思不解,擡首時無意看見一旁寫着喬氏鎖匠,“喬”字十分紮眼,猛然想起一人,承譽靈光乍現,急切吩咐道:
“文家與喬家是世交,立即派人去喬府!”
“是!”陳序領命去安排,承譽則繼續在街市上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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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寧疏出府時什麽也沒帶,連件換洗衣裳都沒有,昨夜沐浴還是将就穿了喬錦彤的衣裙,奈何寧疏身形更高挑,這衣裙穿在她身上不大合适,喬錦彤便打算帶她去買新衣裳。
不願讓她破費,寧疏不肯去街市,喬錦彤只好換個法子,說自個兒想去買些胭脂水粉,請她相陪,好說歹說,這才将人帶出了府。
到得裁縫鋪子,喬錦彤問那掌櫃的可有做好的新衣,又與寧疏商議道:“這會子讓人做還得等許久,不如先試試現成的新衣,若有合适的就帶幾件回去。”
“不必了,我穿你的衣裳挺好的。”
“這可不行,哪能讓你穿得不合身呢!”曉得她是不願讓她花銀子,喬錦彤小聲寬慰道:“你且放心,我爹之前料到會出事,早将一部分家産轉移,抄走的那些只是一部分而已,還剩下一些放在旁處,是以我家沒你想得那麽貧困,給你買衣裳不成問題,甭瞎想。”
饒是喬錦彤再怎麽勸說,寧疏都不肯去試,喬家能收留她她已經很感激,實不願再讓錦彤破費。
犟不過她,錦彤只好代她去試,想着只要她穿上稍稍大一些,袖子再長些,應該會适合寧疏。
錦彤進去試衣的檔口,寧疏就在這家裁縫鋪子裏等着,期間仍有人不斷的給她介紹新料子,她虛聽着,笑得敷衍。
恰逢兩名安王府的侍衛打此路過,在各個鋪子巡查,其中一個打眼一看,只覺這姑娘十分眼熟,可不正是主子要找之人嘛!苦尋一天一夜總算有了結果,侍衛欣喜上前行禮,
“文姑娘,卑職可算是找到您嘞!”
寧疏聞聲回眸,一看是安王府的侍衛,連面上那敷衍的笑都一并斂去,只當做不認識他們,侍衛一心想将人帶回去邀功,笑呵呵地跟着她,
“文姑娘,請您跟我們回王府吧!王爺他一直在找您。”
趕走她的明明是承譽,他又怎麽可能再找她?寧疏才不信他們的話,“我不會再回去的,你們走吧!”
“您若不回,我們沒法兒向王爺交差啊!自昨兒個傍晚開始,王爺就開始派人找您,卑職等人一夜都沒合眼,都快把這都城給翻個遍了。”
卻不知承譽究竟又唱的哪一出,不管他是怎麽想的,寧疏都不可能再回去,受不了這些人的啰嗦,她幹脆跟店家交代了一聲,
“待會兒喬姑娘出來,煩請您跟她說我有事先行一步。”跟着她便出了鋪子,不願待在這兒影響人家的生意。
好不容易找到人,這兩名侍衛自是得緊跟着,不能讓人再丢了!王爺就在附近,其中一個回去報信兒,另一個則繼續跟着文寧疏。
被侍衛一路勸說的寧疏煩不勝煩,回首怒斥,“我說了不會再回去,請你別再跟着我!”
就在此時,才從一家鋪子尋找無果的趙令州一眼便望見這道熟悉的身影,離老遠他就聽到寧疏在與那名侍衛争執,似乎鬧得很不愉快,看來她不是意外走失,而是與承譽鬧了矛盾!
他放在心上如此珍視之人,承譽居然不知珍惜,還将她逼得離家出走!滿心憤慨的趙令州即刻上前替她解圍,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為難一個弱女子,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認出來人的身份,侍衛不敢放肆,急忙拱手行禮,“參加大殿下,卑職只是奉王爺之命請文姑娘回去。”
寧疏聞聲回眸,就見身後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郁金色圓領長褂在傍晚的斜陽下泛着耀目燦光,一雙墨瞳閃着複雜的光芒,正一眨不眨的凝視着她。
看清來人的面容後,寧疏頓感頭疼,尚未等她出聲,趙令州已然近前兩步,擋在她身前,怒斥安王府的侍衛,
“聽不懂人話?文姑娘說了不回去,你若再敢擋她的路,休怪本殿不客氣!滾!”
關鍵他就這麽回去了,王爺也會對他不客氣啊!左右為難的侍衛不肯離開,大着膽子道:
“殿下,文姑娘是安王府的人,還請您行個方便,讓卑職帶她回去。”
看得出寧疏一臉忿然,似乎不願再見承譽,趙令州幹脆大大方方的詢問她的意思,
“文姑娘可還願意回安王府?”
以往她還以自個兒是安王府的人為榮,心中感激承譽對她的庇佑,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她心中的美好想象碎裂一地,現實容不下半點奢望,她只能換一條路走,心酸的搖了搖頭,寧疏斷然拒絕侍衛的請求,
“我不回去,你就當沒看見我,別再跟着我!”
既然她态度明确,那趙令州也就無所畏懼,飒然一擡手,他身後的護衛當即拔劍上前,擋住王府侍衛的去路,不許他再近前一步。
得知已找到文寧疏的下落,聞訊而來的承譽喜不自禁,渾然不顧自個兒的身份,當街疾行,無比期待着與她重逢,然而當他急匆匆趕到此處,卻驚詫的發現寧疏正立在趙令州身側!
這一幕着實刺痛他心扉,他苦尋了那麽久,為她擔驚受怕,怕她受欺負,怕她流落街頭,然而他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在趙令州身邊!
“寧疏……”懊惱忏悔了許久,終于得見,卻是這樣的場景,他豈會不難過?更令他心灰意冷的是,當寧疏看到他的身影時,沒有任何欣喜,冷冰冰側過眸子,連看都不願看他一眼!
那一刻,承譽的雙腳像是縛了石塊一般,每走一步都如此沉重,他想靠近她,又怕目睹血淋淋的真相,強忍着心底的陣陣刺痛,猶豫良久,他終是開了口,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擔心你,可你……你卻跟他在一起?”
問出這句話時,承譽其實很期待她的否認,希望寧疏能告訴他,不是這樣的,她沒有去找趙令州,只是碰巧遇見而已。
他也不問清楚狀況就肆意揣測,犀利的指責似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她滲着鮮血尚未結痂的傷口上又狠戳一刀!懶得再與他低聲下氣的說好話,寧疏臉解釋的心情都沒了,幹脆順着他的意思,滿足他的臆想,冷聲回怼,
“不是你讓我去找他嗎?我當然得聽王爺的話。”
僅僅只是這兩句,趙令州已然猜出他們的矛盾所在,看來承譽之前發了狠話,讓寧疏去找他,可她并沒有,偏巧兩人在此相遇,又被承譽撞見便生了誤會,寧疏定是被他傷得太狠才不願解釋,順勢撒了謊,故意氣承譽,既然她要做戲,那趙令州自然願意配合,什麽也不說,只當默認。
怎麽可能呢?承譽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不禁在想,寧疏是不是純粹賭氣才會去找趙令州,也許她的心裏并沒有趙令州的位置?
然而高傲如承譽,聽到這樣的言辭,他哪裏還有繼續追問的勇氣?若然她的心已不再屬于他,那他再強求又有什麽意義?
當他以為自己擁有了最珍貴之人時,卻發覺她并未将他視作唯一,縱然心裏再怎麽難以割舍,自尊心也不允許他再卑微的去挽留,心塞許久,沉痛的閉了閉眼,一句違心的話艱難的自他喉間滑出,出口的聲音低啞又悲涼,
“我……尊重你的選擇!”
一句追問也沒有,看來她在他心裏,真的只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一股強烈的苦澀自心房迸發而出,幾乎快要溢出眼眶,寧疏生怕自己僞裝不下去,漠聲道了句“多謝殿下成全”,而後毅然轉身離去,再也不願面對他!
被水霧迷蒙的雙眼,縱然視線模糊,卻仍舊能夠看到她和趙令州一起離開的決然身影,先前都是他在護着她,而今日,她身側的位置已被別的男人占領,罪魁禍首還是他自己,是他親手将她推至趙令州身邊,又能怪得了誰?
那一刻,承譽只覺有什麽碎裂了,疼到窒息,痛心入骨!
陳序很想上前告訴文姑娘,他家主子有多擔心她,然而才近前一步就被主子伸臂擋住,不許他跟過去,
“由她去吧!反正她的心已不在我這兒。”
兩人這樣鬧別扭,陳序瞧着都着急,“殿下,您找了她那麽久,最起碼應該把話跟她說清楚,告訴她您并不是真的想趕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