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承譽的野心

對于文之堯的歸來, 喬錦彤也是盼了許久的, 她還在想着, 不管文家是何境況, 她都不會嫌棄, 定要履行婚約,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她才是被嫌棄的那一個!難以接受的她再無顏面待下去, 匆忙離開此地。

“哎---彤姐姐!”寧疏本想去追她, 可轉念一想, 追上又能說什麽呢?她根本就不曉得此事的來龍去脈, 無從勸解,還是先進去面見大哥,問清楚再說吧!

懷着疑惑踏入堂內,但見一英氣勃發的靛衣青年正坐在堂下, 濃黑整齊的峰眉深蹙着,似是在考量着什麽, 聽聞腳步聲, 他才擡起眸光,望向門口。

深邃的眸眼依舊是往昔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 原本白淨的他變成了麥色肌膚, 越顯沉穩內斂。

看着闊別許久的兄長,近月來發生之事盡數湧來,澀得寧疏鼻翼頓酸, 淚花上湧,哽咽難成言。

文之堯見狀,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擁住自家妹妹,疼惜又愧疚,“寧兒,這段日子當真是委屈你了,家中發生這麽大的變故,我卻沒能在你們身邊,護你們周全,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失職。”

擡起迷蒙的淚眼,寧疏好言安慰道:“大哥你千萬別這麽說,你上戰場保家衛國,同樣義不容辭。此事來得突然,誰也料不到,我倒沒什麽,足夠幸運,得安王收留,爹娘他們才是吃盡了苦頭,我這做女兒的卻無能為力,最是不孝!”

方才文之堯已聽喬頃瀾說起這些事,大致已有了解,“你是女兒家,勢單力薄,面對這樣的劇變根本無力應對,能護好你自己和之儀即可。”

說到此,他又向候在一旁的承譽拱手道謝,“多謝安王照顧舍妹,之堯感激不盡!”

虛扶了一把,承譽輕笑道:“之堯你太客氣,無需與我見外。”

喬頃瀾招呼大夥兒坐下說話,萬莫拘謹。丫鬟上茶的檔口,寧疏想起方才見到錦彤的情形,忍不住向兄長打聽因由,

“大哥你才回來,為何要退婚呢?”

妹妹問起此事,文之堯深感無奈,攥着拳哀聲嘆道:“方才我入宮面聖,請求皇上饒父親一命,皇上給了我兩個選擇,要麽娶鎮國公的女兒,與闵家聯姻,要麽……去黔南鎮壓叛亂。”

闵家?據文寧疏所知,闵家只有闵霏霜這一位姑娘,難不成皇上是讓她大哥娶闵霏霜?雖說闵霏霜是個好姑娘,可錦彤與他有婚約在先啊!

“難道你決定娶闵姑娘,所以才要與彤姐姐退婚?”

喬頃瀾既是錦彤的兄長,又是之堯的摯友,他必須站在公正的立場,不能偏幫另一方,“若然能救文世伯,即便是退婚,我們家也可以接受,之堯你且放心,錦彤那邊由我去勸。”

然而文之堯卻道:“我沒說要娶闵家千金,我選了第二條路。”

第一條是捷徑,這第二條嘛!卻是禍福難料,承譽一向關注戰事,對此再了解不過,“黔南多瘴氣,叛亂兩年一直未能平定,先後已犧牲三位将領,之堯你真的确定要去?”

前路兇險,他早有預料,當乾德帝讓他做選擇時,他便毫不猶豫的選擇去領兵打仗。

喬頃瀾最在乎的還是摯友的安危,總覺得黔南那地方太危險,生怕他出什麽意外,“那還不如選第一條路,特殊情況,我們不會怪你。”

虎口撐着下巴的承譽沉吟道:“之堯的選擇是對的,乾德帝不會無端讓他選擇,這是在考驗他,看他究竟是貪生怕死之輩,還是不畏艱險的将才。”

原來還有這層含義嗎?寧疏不懂帝王的心機,她在乎的是錦彤的感受,“既然大哥沒選闵姑娘,那就沒退婚的必要。”

因為他是男人,必須考量全局,“乾德帝命我三日後出發,此去兇險,生死未知,即便大難不死,也有可能落下一身的病根兒,我實在不願耽誤錦彤。”

若然是為救文世伯,喬頃瀾無話可說,但若只是為這個,那喬頃瀾也不會同意退婚,“咱們兩家可是世交,你覺得我們會在乎這些嗎?錦彤她不會因此而退縮。”

喬家人重情重義,文之堯感激不盡,但他深知自己不該自私自利,“正因為是世交,我才不想連累你們。姑娘家的婚事關乎一輩子的幸福,倘若我不能給她安穩,那便不該再用婚約将她束縛。”

兩方皆有理,一時難有定論,沉默許久的承譽發了話,“興許之堯有幸擺平這戰事呢?到時候也算是雙喜臨門。是以本王認為婚約一事無需着急做決定,等你回來再說也不遲。”

這安王都發話了,文之堯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得聽從安王的意思,寧疏總算安了心,朝着承譽欣慰一笑,而後去往後院找喬錦彤,将真相告知于她。

得知文之堯其實是為她着想,喬錦彤這才稍稍安慰,擦了擦眼淚,洗了把臉。

三日後文之堯便又要出發,相聚的時光太過短暫,衆人也就沒拘泥于規矩,晌午聚在一起用午宴,文之堯與喬錦彤本就是兩情相悅,席間對她自是照顧有加,寧疏亦有安王親手給她布菜,獨餘喬頃瀾孤家寡人,故作悵然地感嘆着,

“唉!我就不該出現在這兒,多餘啊!”

為了安撫兄長,喬錦彤趕忙為他夾了塊魚肉,還提醒他多用菜,少說話。

安王對自家妹子關懷體貼,文之堯本該高興才對,可一想到文家的境況,他又隐隐生憂,飯桌上不好多問,便也沒提,淡笑以應。

待午宴過後,寧疏随着喬錦彤回屋歇着,說是午歇,其實這倆姑娘湊一塊兒哪有睡意,精神奕奕的聆聽着各自的心事,懷揣着對将來的不安和一絲希冀。

這邊廂,幾個男子坐在一起喝茶,閑談之際,喬頃瀾說起自己的那首詩,原來他當日是故意為之,選不上便罷,若然選上,他便可借機面見聖上,為父求情,

“原本都被奕王選上了,卻不知為何又被剔除,沒了見乾德帝的機會,着實可惜!”

承譽一直認為他是文人不羁,才會肆意揮寫,不顧忌後果,今日始知他早有預謀,胸腔內的火焰莫名升騰,

“你以為皇上看到那首詩就會宣你入宮當面質問嗎?那首詩上帶着他的字,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都有可能直接将你處斬,你連辯解求情的機會都沒有!”

喬頃瀾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确是在冒險,但他也是無奈之舉,“只要有機會,我總得試一試,難不成就這樣看着我父親含冤入獄,坐視不理?”

他随手一試,可苦了旁人,“你可知就因為你那首破詩,害得我與寧疏想盡千方百計替你遮掩,沒讓乾德帝瞧見,你才免去一劫!”

原來這背後動手腳之人竟是安王!得知真相後,喬頃瀾非但不感激,反倒心生怨怪,

“殿下怎可私自為我做主?但凡我能見到乾德帝,就一定有辦法說服他!”

“你太不了解趙易澤了!”正因為承譽領教過,才不會輕舉妄動,“若非寧疏相求,你以為我願意管你的閑事,天下有冤屈的人不止你一個,我父皇都是被他逼死的,我還不是茍且偷生委曲求全的活着!

你的焦急我能理解,但身為喬家獨子,你怎可冒險做這種事?若你出什麽意外,你可有想過你母親和妹妹又該如何是好?

喬頃瀾,你實不該意氣用事,唯有活着,用心籌謀,步步為營,才能達到你想要的目的!”

堂堂安王,居然會與他說這些,着實出乎喬頃瀾的預料,在此之前,他以為人只要懷着一腔孤勇,無所畏懼,劍走偏鋒便有可能實現願望,今日被安王痛斥一番,他才終于明白自己是有多天真!

在旁聆聽的文之堯也認為承譽之言有理,勸他稍安勿躁,冷靜處理。

待他平靜下來,主動向承譽認錯之際,承譽才道:“喬大人的案子,本王暗中查探過,在他入獄前半個月,他曾私會過永定侯,可有與你提過?”

搖了搖頭,喬頃瀾只道不曾,“永定侯府與文家曾有婚約,但我爹與永定侯并不相熟,來往甚少,卻不知他怎會去見侯爺呢?”

這一點的确蹊跷,承譽将之當成線索,打算順藤摸瓜,“至于他兩人說了些什麽,喬大人入獄是否與永定侯有關,本王會想法子繼續查證,這貪墨一案牽連甚廣,你千萬不可再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未料安王竟會幫他探查此案,有安王相助,相信此案應該有翻轉的機會,喬頃瀾感激不盡,鄭重起身,拱手相謝。

實則承譽之所以大費周章的幫他,并不是善心大發,而是看中喬頃瀾的傲骨和才華,要複仇必須拉攏可用之才,而喬頃瀾正是承譽欣賞之人,但如他這般驕傲的文人一般不會對誰忠心,唯有施以恩惠,解他困境,才讓令他心服口服。

因着文宅被封,文之堯只能暫居在喬家,寧疏不舍兄長,但也不能久留此地,以免給承譽添麻煩。

送妹妹出去時,文之堯刻意放慢腳步,為的就是跟妹妹單獨說幾句。這一別多日,妹妹所經歷之事,他略有耳聞,卻不知具體,有很多話想問,但又不知從何問起,生怕哪句說得不對,傷了寧疏的自尊,猶豫半晌,他才試探着問了句,

“你和承譽……”

寧疏也不曉得該怎麽形容她和承譽的關系,出于女兒家的羞澀,她沒敢多言,略略回了句,“他待我恩重如山,我無以為報……”

不放心的文之堯又問,“只是恩情,還是摻雜着其他?”

聽得出兄長的意思,寧疏低眉咬唇,算是默認,“日久生情……”

“所以你決定跟着他?可我今日見他,聽他說話的語氣,總感覺他并不是認命之人,他很有可能在伺機而動,預備奪回江山。若他真有這個打算,你跟着他只怕難有安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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