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 窗外,芭蕉葉顏色濃綠,秋風撫,葉兒随風擺,如無根的浮萍。
掀開寝被,顧則笑赤腳走至梳妝臺前,李媽媽聽見響動,忙掀簾入室。一壁吩咐映風聽雨伺候顧則笑梳洗,一壁整理床榻。
“姑娘,今兒個梳流雲髻可好?”握着烏木梳,猶豫不決的聽雨問道。
擡眼瞧着銅鏡裏唇紅齒白,明眸善睐的美人兒,顧則笑道:“雙環髻!”
“雙環髻只怕欠妥。”聽雨小心翼翼地道。
稍後顧則笑可是要去夫人處請安的,她如今已是大姑娘了,梳個雙環髻雖是可愛俏皮,可沒得讓人覺得不經事。且那邊人雖顧着臉面沒當着下人落顧則笑臉子,背後卻不知如何笑話她呢,她們踏雪軒的人可能讓人輕易看扁了去!
抿嘴輕笑,飛快地睃了她一眼,顧則笑道:“我心裏有數,你們照做便是。”
楊氏打的小九九顧則笑心知肚明,對手想讓她成為衣着不得體的野丫頭,既如此,她便遂了楊氏的願。
生與死這二者,顧則笑自然選擇生。
聽雨利落的為顧則笑梳了雙環髻,抹了脂粉,塗了口脂。放下手中的活兒,讓映風打開妝奁子,自妝奁子拿起一只芙蓉清淤墨頂翠色串珠步搖,正欲為顧則笑戴上,哪知顧則笑頭略一歪,阻止了聽雨。
“前頭母親賞了枝大紅牡丹珠花,你去拿來于我戴上。”顧則笑道。
收拾妝奁子的聽雨動作一頓,不解道:“姑娘前些個日子閑那珠花俗氣,還吩咐映風壓箱底。今兒個怎記起它了?”
顧則笑抿唇不語,拿眼瞅了聽雨半晌,只把聽雨瞅得毛骨悚然。打理好床榻的李媽媽見着顧則笑這狡黠勁,不禁失笑。轉身開了箱子,翻找了許久,方找到當日李氏賞的珠花。
拿了絹花為顧則笑戴上,李媽媽佯怒道:“姑娘是主子還是你們是主子,不過讓你們拿個珠花罷了,推三阻四的。莫不是瞧着我家姑娘慈眉善目便使勁兒拿喬,把自個兒當主子,小心老太婆一棍子攆人!”
“奴婢不敢!”
映風聽雨慌的跪下,磕頭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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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顧則笑噗嗤一笑,忙讓映風聽雨二人起身。纖纖玉手扶了扶發髻上的大紅牡丹,笑道:“瞧她們膽戰心驚的模樣兒怪可憐的,媽媽饒了她們罷。”說罷,顧則笑作勢虎着張俏臉,學着李媽媽的語氣道“這兩個丫頭自小跟着我,莫要吓壞了才是。”
“你這促黠鬼,”李媽媽憐愛地道,“偏你還學得有模有樣的。”
“還得媽媽□□有方,”顧則笑謙虛應答,吩咐映風聽雨拿了衣裙來,穿戴完畢,她道:“時候不早了,我過去給母親請安,稍晚些再與媽媽一決勝負。”
說罷,拿起絲帕,掩嘴嘻嘻笑着掀簾而出。映風聽雨忙上前伴其左右。
三人款款行至楊氏院落,擡眼望着院門上那氣沖星河的“有鳳儀來”,顧則笑恨得幾欲咬碎一口銀牙。有鳳儀來?麻雀變鳳凰,不過是使了陰暗手段罷了,她還真當她是大家閨秀!再有,鳳這字也是她随意沾惹的,也不怕招來滅頂之災!
臉色一變,顧則笑揚起唇角,笑盈盈地進了院子。看守院門的婆子婢女忙向她行禮,其中一穿紅着綠,梳着雙丫髻的婢女上前,行了個曲膝禮,忙在前引路。
楊氏的院子格局布置得金碧輝煌,各種假山流水,亭臺樓閣,名貴花草随處可見,其中更有熔了黃金打造的石椅石桌與人物雕像。初次入院,不知其中關鍵的還以為是哪個得寵妃嫔居住的宮苑,卻不想,如此奢華的住宅不過是正六品官員讨好妻子的院落。
目不斜視的尾随着那小丫頭穿過垂花門,遠遠的便聽得屋內傳來一陣嬉笑聲。眸色一暗,面上的笑容幾欲破裂,穩了穩心神,顧則笑步履輕盈的随着小丫頭朝前走。
“夫人……”
“別!”
小丫頭正欲通報,顧則笑忙止住她,笑道:“你且去忙。”
不解其意,又不敢多加揣測主子心思。小丫頭是個識趣的,福了福身,依言退下。
平穩內心的怨氣,怒氣,顧則笑揚聲嬌笑道:“母親,笑笑請安來遲,萬望母親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笑笑這回!”
說罷,巧笑嫣然地掀簾入室。
甫入室,便見正塌上方歪歪斜斜的半倚着個年輕貴婦,婦人頭上帶着赤金鑲祖母綠紅寶石貓眼石銜蓮子米大珍珠鳳釵,耳上戴着對玉雕嵌珍珠八寶耳墜,腕上一只圓潤玉镯。穿着一身妃色蘿裙,腰間系着石榴色腰帶,端的華貴逼人。
“請母親安。”
顧則笑急步上前,笑盈盈地行了禮。
楊氏含笑道:“來,過來我瞧瞧。一日不見,怕是又變了不少。”
聽罷,顧則笑依言含笑上前,坐于李氏下首。凝着楊氏,顧則笑嗔道:“母親可瞧出門道了,笑笑與昨個有何不同,是清減了或是增了肉?”
楊氏擡起素手,玉指重重的戳了戳顧則笑的腦袋,道:“今兒個瞧着,姐兒不增不減,卻比昨日添了幾分閉月羞花之姿。”
故作掩唇嬌笑,顧則笑道:“這可是古人常說的士別三日,當誇目相看了?”
“大姐住嘴罷,這典故焉能如此用?古人若真計較,怕是要從墳墓裏跳出來與你對峙呢。”顧言忙插嘴道。
“若真論起來,也該是女大十八變。”楊氏嗔道。
“不過是給夫人找樂子罷了,妹妹休要較真。”顧則笑道。
嗔了她一眼,顧言道:“大姐最是逗得母親開心,怪道母親時日裏念叨着你。”
怕是念叨着我何時入地獄罷!心頭一冷,顧則笑只恨不得撕碎對方臉上虛僞的面具。雖如此,她卻勾唇一笑,故作小女兒家姿勢伏于楊氏膝頭,奉承道:“夫人仁慈,我時時惹得夫人為我憂心,實是心難安。”
楊氏微微一笑,擡手示意顧言等人退下。待顧言等人出了內室,她手撫着顧則笑的臉龐,神情恍惚,“你是個懂事的,若不是女大不中留,我斷是不想放你離開家裏。”語罷,似是憶起不好之事,楊氏滿是不安地道:“我與老爺将你許與傅将軍為妻,你可有怨言?”
“母親!”顧則笑慌地雙膝跪地,朝楊氏磕頭表訴衷心,“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不敢心存芥蒂。且傅将軍威震八方,事業有成,是人中龍鳳,夫人與老爺為女兒尋得如此夫家,女兒不盡感激,焉有半句怨言?”
那楊氏聽得顧則笑如此說,面上笑容更盛,忙親自上前,扶了顧則笑。兩人坐于塌上,楊氏道:“你既無怨言,我也不瞞你。前頭你大老爺派人來書信,道是傅老夫人命人相好了日子,說是十五日宜娶宜家,且傅将軍十日後自嶺南回京。傅老夫人與老爺的意思是擇日不如撞日,十五日既是好日子,便不如趁早迎娶你過門,也免了日後徒生事端。你意下如何?”
“全憑父親母親大人做主。”顧則笑順從地道,面上看着無半分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