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 且說陳湘芸出了傅老夫人處,一路怒氣沖沖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怒極攻心,前腳方踏去門檻,人一晃,身體一傾,哇的吐出一口血。
“夫人!”
随行的丫頭婆子一陣恐慌,奶娘肖媽媽慌忙上前攙扶她入了屋。待陳湘芸在美人榻上坐定,肖媽媽方苦口婆心的道:“夫人何必與那鄉野丫頭一般見識,沒得傷了身體。”
“我卻想不到一個村裏出來的野丫頭竟長得如此标志,瞧她那一臉狐媚子,将軍定然被迷得七葷八素!”陳湘芸攪着帕子,恨恨地道。
丫頭碧綠端來熱茶,陳湘芸接過喝了口,茶水燙得她一個激靈。本被顧則笑挑起的怒火又旺了些許,将手中的茶扔向碧綠,陳湘芸怒道:“下作的丫頭,你想燙死我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碧綠慌地跪下,哭着磕頭謝罪。
“不敢,不敢,我看你倒是敢得很!”陳湘芸咬牙恨恨地道,怒視着跪地求饒的碧綠,她俯身一個耳刮子甩向碧綠。“來人,将這賤婢拖下去杖責二十!”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奴婢錯了,夫人饒命啊!”
碧綠吓得花容失色,哭喊着不斷給陳湘芸磕頭謝罪,哪知這陳湘芸是鐵了心遷怒到底,并未理會她的求饒。一時進來兩個小厮,各架起碧綠的一只胳膊,拖着她出去了,不多時院子裏便傳來一陣哭天搶地的喊聲。
這廂陳湘芸怒氣漸消,望着衷心伺候自己的肖媽媽,她含淚道:“媽媽,今兒見着了那狐媚子,我可怎生舍得齊哥兒!”
“夫人何苦說這喪氣話,那丫頭瞧着不過十四左右,咱們哥兒今歲也十二了。且老夫人護哥兒護得緊,哥兒又是個争氣的,咱們何需怕那丫頭?”肖媽媽苦口婆心的勸解道。
“媽媽所言極是,我這也是關心則亂。”陳湘芸道,想起齊哥兒,她忽地恨聲道:“我這做母親的雖是不中用,不能為哥兒做許多,但我必要保住哥兒唯一嫡子的位置!”
顧則笑一行人回了青渺院,想來昨夜新房裏鬧得過了,映風聽雨等守夜的丫頭婆子自是沒睡好,她吩咐映風聽雨幾個去休息。見此李媽媽忙阻道:“姑娘,此舉不妥。”
覺得奇怪,顧則笑擡眼瞧着緊張兮兮的李媽媽,低聲問道:“有何不妥?”
擡眼掃了屋子一幹丫頭,李媽媽俯身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道:“咱們初來乍到,這将軍府的規矩諸多不懂,還是小心謹慎為妙。”
咬唇一笑,顧則笑橫了李媽媽一眼,道:“媽媽忒小心謹慎了!不過讓丫頭們去歇歇,何須這般疑神疑鬼?”一時她又笑着向映風聽雨打趣李媽媽,“你們可得小心跟着媽媽做事,若不然仔細你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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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風聽雨自小跟着她長大,曉得她的性子,當下也笑着應道:“姑娘說的極是,我等唯媽媽是從。”
李媽媽也笑了,顧則笑遣散了屋子的丫頭們,只吩咐道:“一刻鐘後過來,遲了我且讓李媽媽收拾你們去。”
“是!”
丫頭婆子們應道,忙退下了。
“姑娘端的會埋汰我。”李媽媽怎聽不出顧則笑話語的戲谑,邊伺候着顧則笑上床,邊道:“我處處小心也是為了姑娘好,将軍府可比不上咱們小小的顧府,這裏事雜得緊,稍有不慎掉腦袋也是有的。”
“媽媽所言極是,笑笑方才不過是與媽媽開玩笑罷了,媽媽勿惱了我。”躺床上,眼下入了秋,天兒涼得緊,顧則笑方才自老夫人處回院便覺得熱得緊,與李媽媽抱怨了句,李媽媽忙拿着繡着花鳥圖案的羽毛扇為她納涼。半眯着眼,想起今兒個陳湘芸的挑難,顧則笑道:“想來咱們今後在府中的日子定是不好過了。”
手上的動作稍停,李媽媽道:“姑娘莫擔憂,好歹有老奴呢。不管如何,老奴自當護姑娘周全。”
“媽媽有心了,”顧則笑道,李媽媽服侍了母親十幾載,又無怨無悔的服侍自己,如此的忠心耿耿,她若跟了個有能力的主子,活到這把年紀也不必看其他下人臉色。
但說來慚愧,時至今日她都沒能令李媽媽過上一天好日子,反讓李媽媽為她四處奔波。思及此,顧則笑道:“笑笑也大了,你們跟了我十幾載,今後我護你們周全才是。”
“今兒個将軍夫人當着老夫人及衆位嫂嫂的面給我難堪,一來是怨我奪去了她夫君,二來仗着我沒娘家仰仗給我個下馬威呢。可這将軍夫人想來料錯了件事兒,我顧則笑能在顧家與那楊氏虛迤委蛇,平平安安的活至今日,直至出嫁,又怎知我會為了生存甘願低她一等,不與她争風吃醋。”
“姑娘斷不能有如此想法,”李媽媽勸道:“您與她皆是明媒正娶的夫人,何來的低人一等?”
“繼室本就比原配低了一等,媽媽也不用唬弄我,我曉得其中關鍵。”顧則笑道。
李媽媽默不作聲,想來是贊同她的說詞。靜靜地搖着扇子,扇子邊沿的紅色羽毛随着李媽媽的動作一搖一擺地,端地像那沒有主意的牆頭草。
“也不知今兒個一早将軍去了何處。”李媽媽忽地嘆道。
“媽媽可是糊塗了?将軍的去處豈是你我能左右的!”顧則笑輕聲道。
“老奴看多了新婚夫妻的相處之道,卻沒一個如将軍這般冷情的。人們皆道新婚燕爾,他怎能這般狠心扔下姑娘面對那豺狼虎豹!”李媽媽不滿道。
“媽媽!”半眯着眼的顧則笑猛地睜開雙眼,冷冷地着李媽媽,厲聲道:“休得如此編排将軍!将軍公務纏身,豈能将光陰消耗在兒女情長上?”
打了個哆嗦,李媽媽想起方才大逆不道的話,自覺羞愧難當。經了顧則笑一番呵斥,她忙磕頭認罪。“老奴僭越,請姑娘恕罪。”
“起吧,”複而側身躺下,顧則笑道:“媽媽先時處事還萬分謹慎,怎地口舌上竟生了錯。莫不是屋裏就你我二人,只怕一句之失便惹禍上身。”
“姑娘教訓的是,老奴愧疚。”李媽媽道。
“映風聽雨是娘家裏帶來的,知根知底,我也信得過。只這倆人在我身邊伺候久了,想來大家族裏的規矩也不盡然識得,媽媽屆時多提點提點,莫讓她二人生出事端才是。”顧則笑吩咐道。
顧則笑生母柳氏家境殷實又乃書香世家,府中繁文缛節頗多,李媽媽系柳氏奶娘,她曾在柳府伺候了柳氏十六載,深谙大家族中的規矩。而映風聽雨自小跟了顧則笑的,只顧則笑自幼無人照顧,那小小的顧家規矩也不多,是以顧則笑從未讓她們立規矩。但目下入了傅府,傅家三代同堂,府中規矩頗多,若是映風聽雨還依着在顧家那般行事,只怕容易惹出事端,故顧則笑方吩咐李媽媽教導她二人規矩。
李媽媽是個明白人,又一心為顧則笑好,得了她的吩咐,忙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