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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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蕭山若水

作者:以求巴斯

內容介紹:

一開始,她是他的嫂子;後來,她做了他的情人;最終,她成了他唯一的愛人。

沒有痛苦糾葛,沒有勾心鬥角,更多的是他冷酷外表下無邊無際的寵愛。

不矯情,不做作,她軟弱模樣下,有着一顆堅定無比的心。

1vs1

男女主身心純潔

真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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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葬禮重逢

一輛黑色蘭博基尼停在金色大閘門前,一只修長的腿從裏頭探出。

一個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雙狹長猶如蜥蜴的眼睛的男人姿态優雅的走下車。

門口的保安攔住了他,“先生,請出示請柬!”

裏頭凄凄慘慘的哀樂像是煙霧一般,絲絲縷縷的飄出來。

男人變筆直的站着,紋絲不動,丹鳳眼裏不動聲色的流露出一種唏噓的感覺。

有多少年沒有回到這個“家”了?

“你去把黃叔叫來!”男人冷冷的說。

命令式的語氣,渾身上下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

保安一時間有些招架不住,只覺心頭一凜,怔怔的說:“您稍等!”

這個男人認識黃叔?而且看架勢感覺來頭不小。

小小保安不敢怠慢。

今天來參加大少爺的葬禮的可都是軍政商三界的領頭人物。

沒一會,一個胖胖的大叔,揣着一個大大的啤酒肚,氣喘籲籲的趕來。

“黃叔,好久不見!”男人扯下口罩,露出筆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整張臉看起來精致得猶如妖孽。

胖胖的大叔激動地大叫,“二、二、二少爺,您終于回來了!”

“快點進去吧,老爺子跟夫人一直盼着您回來呢!”黃叔說着說着,眼角滲出了眼淚,輕輕抹掉。

男人微微勾起嘴角,眼底掠過一點不屑。

這個家,沒有人歡迎他回來!

男人在黃叔的帶路下,繞過熟悉又陌生的院子,進入大堂。

“吸!”在場的賓客都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氣,而後迅速的交頭接耳。

男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前方,他自己大哥的遺照,還是一如既往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他從祭司手上拿了三根煙,端端正正、面無表情的鞠了三躬,将煙插在煙爐裏後,轉向親屬答禮那面。

“小朗!”一個妝容高貴的夫人輕喚了一聲,已經淚如雨下。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夫人旁邊的女子。

她只是狀若呆鵝的看着他,沒有哭沒有笑。

男人只覺得自己的腳像是被灌注了千斤重的鉛,每邁開一步,他都感覺心口被狠狠的撕開了一道傷口。

“媽!”

“小朗!”

闊別了将近十年,母子才又得相見。

個中滋味,也恐怕只有當事人能夠體會。

只是在場的知情人都難免震驚,這個蕭家二少爺,可是被他父親親自趕出家門的。

這大哥剛死,他便回來,奪權之勢路人皆知啊!

蕭朗只是不動聲色的用餘光看了看那安靜的女子,十年,她從一個青澀小女孩俨然長成了嬌豔的女人。

婚禮變葬禮,她怎麽還可以這麽冷靜?

洛水仿佛感覺到強烈的視線,微微擡頭,看了看蕭朗,抿嘴一笑。

蕭朗慌亂的收回視線,雙手不由攥成拳頭。

這人怎麽還笑得出來?

憋悶的葬禮,蕭朗并沒有什麽感覺,在家屬答禮過後,他便上了三樓,他原本的房間。

本以為不會雜亂也必然灰塵滿滿,但是出乎意料,格外的幹淨,裝飾跟他離開時一模一樣。

他從行李箱中拿出了一套黑色的便服扔在床上,連燈都沒開的便走進洗手間。

熱水器被開到最大,浴室的玻璃上立刻布滿霧氣,滾燙的水流就順着蕭朗的每一寸肌膚緩緩滑落,所過之處,一片通紅,麥色的肌膚顯得血色十足。

蕭朗疲憊的閉上雙眼,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一個模糊的人影:白色連衣裙。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眼球布滿紅紅的血絲。

伸手關了熱水器,蕭朗随意的在腰間綁了條浴巾。

“扣扣!”

“二少爺,夫人叫您下樓呢!”

“知道了!”

換了衣服,甚至沒有擦幹頭發,蕭朗便往一樓走去。

“爸爸,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洛水!

蕭朗第一反應便想到了洛水,只有她能在明明氣憤不已的情況下,依舊用這種溫潤的聲音說話。

與其說是反駁,更像是商量。

“水水,那蕭明已經去世,你留在這只能是做個新婚寡婦,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老了連個伴都沒有……”

蕭朗皺着眉,就靜靜的站在樓梯口。

洛家跟蕭家一樣,都是經商大戶,到他父親那一輩,兩家交好到互定兒女親家。

沒想到,這蕭明剛出事,屍骨未寒,洛振華居然立馬想反悔這門親事。

“爸爸,我跟明哥已經領證了,就差那場婚禮而已。在我心中,他早就是我的丈夫了。我怎麽可以在他尚未百日的時候就棄他而去?蕭媽媽一直待我像親女兒,我就留在蕭家,我就替明哥盡孝!”洛水說,毫不猶豫的撇開洛振華的手,“爸爸,求你了!”

蕭朗緊咬着下唇,臉色陰沉得猶如下一刻便是暴風雨來臨。

丈夫?很好,丈夫!

洛振華舉起的手,又無可奈何的落下,看着自己最小的女兒倔強的臉,“你當真不跟爸爸回家?”

“我已經是蕭家的人了,爸爸!”洛水不卑不亢的說。

“你……你……你行,你真行,将來後悔了,可別找不到地方哭!”洛振華大怒。

盛大的怒火無處放,只能氣得直跳腳。

“我不會後悔的!”洛水說,語氣淡得仿佛在說我剛吃完飯一樣。

蕭朗看看洛水的背影,明明那麽羸弱,卻比頑石還要固執。

他記憶裏,洛水便是這種性格,表面看着像是一只人畜無害的家兔,實則是一直逼急了會咬人的野兔。

那麽矛盾,恰恰也那麽吸引人。

蕭朗走下一樓,參加葬禮的人大多轉移到用餐的飯店去了。

“小朗!”

看到蕭朗走下來,蕭夫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神色居然有些緊張。

這個一直居住國外,一年相見一次的兒子,她既是想念無比,但也覺得無比陌生。

“媽!”蕭朗像是完成任務般回應了一聲。

蕭夫人點點頭,想伸手去牽蕭朗,卻被委婉的拒絕了。

“小朗,你哥他……”蕭夫人欲語淚先流。

蕭朗看着她哭,眼角不由一抽,他擡了擡手,不自然的拍拍蕭夫人的肩膀,無言安慰。

“你說,你說你哥怎麽會在結婚當天一個人駕車跑去那麽遠的地方啊?水水是他花盡心思想要娶回家的姑娘,他不可能臨陣逃跑,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啊。你說,怎麽就……”

蕭朗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的聽着蕭夫人的哭訴:

“嗚嗚,怎麽好好的喜事變成了喪事了呢?”

蕭朗看着樓梯,洛水跟洛振華剛好下樓來。

“媽媽!”洛水走向蕭夫人,看了看蕭朗,有些羞澀的開口,“小……小叔!”

剛喊出口,她白皙的臉瞬間紅透。

蕭朗只覺一把火氣直逼心頭,不搭聲的別開頭。

洛振華盯着他一會,有些不悅的對蕭夫人點點頭,轉身離開。

蕭夫人微微嘆了口氣,小朗的性格依舊高冷得讓人難以親近。

相比能說會道,善解人意的蕭明,蕭朗屬于偏陰沉型的。

從小到大便是這樣,寧可一個人蹲在角落裏玩模型,也不願跟大小小孩出去玩耍。

“舅媽,舅媽,酒席差不多快開始了,我們快過去吧!”一個行為舉止稍顯吊兒郎當的男人竟踩着小碎步跑過來。

蕭朗斜着眼望過去,不茍言笑。

“額!”男人停頓了一會,不情不願,皮笑肉不笑的跟蕭朗打招呼,“蕭朗,好久不見!”

蕭朗望了眼他伸過來的手,眼神瞥到其他地方去。

“路飛,你先過去吧!”蕭夫人馬上出來調解尴尬。

“哎,舅媽,那我先過去了!”路飛打着笑臉,熱臉依舊去貼蕭朗的冷屁股:“蕭朗,有時間咱們表兄弟一起喝一杯!”

去飯店路上,蕭夫人輕聲的勸告蕭朗,“蕭朗,你這性子就不能改改?”

蕭朗側頭,忽然笑了,“媽,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是想要個乖巧聽話的兒子,你大不了再去認一個,何必千裏迢迢讓我回來?”

這些話就像是一把把利箭,深深的紮進蕭夫人的心裏。

她蓄在眼眶裏的眼淚就那麽直接的掉下來,“你這是在埋怨媽媽嗎?”

洛水在一旁不知所措,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從包裏掏出一張紙巾給蕭夫人,“媽媽,你別哭,小叔不是那個意思!”

蕭朗特別反感洛水喊他小叔,語氣更加不善。

“別喊我小叔,真把自己當蕭家的人了?”蕭朗吼了一聲。

洛水被吓得渾身一顫,微微低下頭。

“小朗!”蕭夫人微怒。

蕭朗對誰都可以發火,唯獨不能粗魯的對待洛水,這孩子沒有做錯什麽,甚至秉着一顆良善之心,堅持留在了蕭家。

蕭朗看向車外,重重的呼了口氣,“別奢求我改變!”

到飯店,一直宛若冰山的蕭朗,穩穩而陰沉的坐在主位上,吓得賓客連大氣都不敢出,全場幾乎只聽到嚼東西的聲音。

賓客中也不乏達官顯貴,之所以都這般畏懼蕭朗,除了這人即将是蕭氏的接班人,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蕭朗在美國的那家亞洲前十的上市公司的存在。

一個十六歲便被趕出蕭家,只身在美國的小男孩,居然僅僅憑借自己的能力創下了這般豐功偉業,其為人其手段都不得不令人折服。

蕭朗手裏拿着一杯紅酒,不停搖晃着,餘光則偷偷瞄向洛水。

幹淨得一塵不染的臉蛋,蒼白沒有血色。

洛水乖巧得像一只小白兔,優雅的吃着飯,但是許久都不見碗裏的飯減少。

十年了,還是沒改掉挑食的壞習慣嗎?蕭朗心想。

他搖搖頭,給蕭夫人夾了一筷子蔬菜,順便給洛水夾了一點。

兩個女人都受寵若驚的望着他。

蕭朗也被自己的舉動吓着了,表面雲淡風輕的喝了口紅酒。

蕭夫人眼紅了。

洛水呢喃了句:“謝謝!”

“你們若是餓暈過去,我可是會很麻煩的!”蕭朗口是心非道,原本左腳疊着右腳,又換成了右腳疊着左腳。

洛水跟蕭夫人同時吃下了蔬菜。

☆、2、無煙戰火

初到蕭家的幾天,蕭朗一直沒有去給蕭老爺子請個安。

明明是同住一個屋檐下,卻仿佛是老死不相往來。

蕭朗像是在倒時差一般,早上不醒晚上不睡。

蕭媽媽幾次早早去敲他的門,想要喊他下來吃早餐,都被無視了,後來便變成了洛水成了跑腿,因為傭人不敢上去喊人,蕭朗會發脾氣。

“蕭,蕭朗,你都好幾天沒有起來吃早餐了!”洛水敲了敲門,細聲慢語的說道。

沒一會,門鎖發出咔嚓一聲,門從裏頭打開了。

頭發微亂,睡眼朦胧,套在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甚至崩掉了兩顆紐扣。

“幹嘛?”蕭朗稍帶有危險氣息的鼻音。

洛水被他那細長的雙眼盯得心裏有些發毛,表面則是拘謹的說:“媽媽,媽媽喊你下去吃早餐!”

蕭朗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洛水,白襯衣加黑色長裙,他莫名感到一陣煩躁。

“砰!”

巨大的一聲碰撞聲,門關上了。

洛水的鼻尖就離門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

她微微吐了口氣,轉身下樓。

而裏頭一直靠在門上的蕭朗則捂着額頭,糾結而煩躁的扯開自己的衣服。

蕭朗啊蕭朗,你究竟在做什麽啊?

蕭朗洗漱完畢後下樓時,蕭老爺子剛用完早餐。

“哼!”蕭老爺子冷哼了一聲,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蕭朗。

蕭朗也幹脆與他來個四目相對。

彼此打量,彼此試探。

“小兔崽子,出去混了幾年,連人都不會叫了?”蕭老爺子氣呼呼的跺着拐杖,那架勢仿佛随時會給蕭朗一棍子。

蕭朗慢悠悠踏着步伐,一步步靠近餐桌,拉開凳子,往上一坐,“老爺子,火氣太大容易早死,你還是息息火吧!”

死得早,死得早!

蕭老爺子氣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面色發黑,“你……”

“小朗,怎麽跟爺爺說話的?”蕭夫人嗔了小朗一句,繞到蕭老爺子身後,順了順他的背。

“爸爸,小朗不懂事,您別跟他計較!”

“我要跟他計較,早就跟他爸似的,被他給活活氣死了!”

“啪!”

蕭朗一手拍在桌子上,旁邊倒有牛奶的杯子應聲傾倒,乳色的牛奶流溢四處。

空氣中,硝煙的味道愈發濃烈。

洛水只是靜靜的坐着,單薄的肩膀因為蕭朗的怒氣而緊縮着。

黃叔跟黃姨夫妻倆雖說是蕭家的老人了,可是這種場景也只能在一旁幹着急。

“爸爸,您別這麽說,您明知道阿輝的……,跟小朗沒有關系!何必說這種氣話,傷自己也傷小朗的心呢?”蕭夫人擔憂的看看蕭朗,臉上滿滿的內疚與不安。

蕭老爺子吹胡子瞪眼,舉着拐杖指向蕭朗,“如果不是小明出了這種事,你以為我們會違背你爸當初的心願,讓你回來嗎?”

蕭朗面不改色,手背卻悄悄筋脈突兀。

他一直都知道他在這個家遠沒有八面玲珑的蕭明來得招人疼,甚至他爸臨危時,都下令強行将他送出國。

“你以為我稀罕回來,如果不是……”盛怒之下,蕭朗差點把心底的話脫口而出。

好在,沒有說出口。

“你……”

“爸!”

蕭老爺子看着苦苦哀求的蕭夫人,冷哼了聲,嗒嗒嗒的上樓了。

“小朗,爺爺他心裏也難受,你應該體諒……”蕭夫人轉身,剛想跟蕭朗聊聊,卻被他堅決的否掉了。

“好了,媽!我想安靜的吃早餐!”蕭朗說。

蕭夫人眼眶裏盛滿了淚水,幾次張嘴都美發出聲來。

“黃姨,給二少爺再倒杯牛奶!”洛水緩緩開口,臉上始終是淡淡的微笑。

蕭朗半靠在椅背,時不時偷瞄她幾眼,頓覺那笑容十分刺眼。

因為還沒去蕭氏,蕭朗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窩在家中,睡覺。

他像是一個從來都沒有睡飽過的人一樣,嗜睡無比。

蕭夫人好幾次想找他單獨聊聊天,像普通母子那樣互訴心腸。

但是,顯然,蕭朗并不給她這個機會。

蕭朗自早餐後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多。

醒來時,家裏靜悄悄一片,只有時不時的“咄咄”的聲響。

“你在幹什麽?”

蕭朗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冒出一句話,吓得洛水握在手上的烘培盤一抖。

“小心!”

蕭朗眼疾手快,迅速接住就快與地面親密接觸的烘培盤。

洛水尴尬的站着,臉上竄上一朵紅雲,“謝謝!”

“膽子還是那麽小!”蕭朗啧了一句,竟不由自主的笑了。

這是從他回家後,洛水第一次見到他笑,不覺有些晃神。

她以為他已經俨然長成不茍言笑的大人了。

“額,我,我剛做好的綠茶餅,你要不要嘗一嘗?”洛水問,臉上帶有點期盼。

蕭朗微眯眼,皺着眉,不太情願的用兩根手指輕輕夾起一角,張嘴,咬了一口。

丹鳳眼迸出一股嫌棄的流光。

“太甜了!”蕭朗将剩下的一點全丢嘴裏,幾乎是囫囵吞棗的往下咽。

洛水面部僵硬,“呵呵,可能是我放太多糖了!”

蕭朗忽然嚴肅,碰過綠茶餅的手指竟不假思索的戳了下洛水臉頰上的酒窩。

洛水吃驚,呆呆的沒有反應,完全是被吓傻了的節奏。

“為什麽要笑?為什麽要勉強自己?為什麽還有呆在蕭家?”一口氣,蕭朗抛出了三個問題。

明明剛失去新婚丈夫,為什麽還笑得出來?明明可以回去繼續做她的大小姐,為什麽要呆在這個只會觸景傷情的地方?

洛水以為蕭朗嫌她礙眼,就像之前一樣抵觸她喊他小叔。

她低着頭,不安而急促的揉着圍裙的一角,“這裏是我的家啊!”

蕭朗見她那樣,憋在心口的話就差化作一口鮮血噴出來,怒氣沖沖的又拿了一塊,走出廚房。

洛水餘光看着他的背影,緊張感稍微減少了,心想,不是說太甜了嗎?

隔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蕭朗才又下樓,給自己倒杯咖啡。

蕭老爺子跟蕭夫人都坐在客廳沙發上,倆人也沒交談。

看到蕭朗下來,蕭夫人說:“小朗,要吃綠茶餅嗎?你嫂子做的!”

嫂子?

蕭朗停頓了一下,又徑自穿過客廳,“不餓!”

到花園時,蕭朗找了個階梯坐下,看着一個黑溜溜的頭在花叢裏竄上竄下。

他輕輕啜了口咖啡,順勢躺在地上,望着天空。

“會感冒的哦!”

不知道時間流逝了多少,洛水蹲在他身邊,溫潤的提醒道。

恍惚之間,時間仿佛倒流到那個初遇時的午後。

他躲在大樹後睡午覺,她穿着連衣白裙,像是一只不經意間落在他身邊的蝴蝶,也是說了這句話,“小弟弟,會感冒的哦!”

蕭朗猛地坐起來,別過臉,耳根開始泛紅,“不要趁別人睡覺的時候盯着別人看!”

洛水突然莫名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我只是怕你受涼了!”

蕭朗失神。

這才是屬于洛水的招牌笑容,明媚不摻雜任何雜質。

“水水!”蕭老爺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後。

“爺爺,怎麽了?”

“陪爺爺去看看溫室裏面的薔薇生長的怎麽樣了!”

“哎,好!”

洛水小跑過去,忽然回頭一看。

蕭朗拿着咖啡,就那樣筆直又落寞的站在階梯之上。

他還是那麽孤獨嗎?

“那小子有沒有對你不敬?”蕭老爺子問道。

洛水尴尬,搖搖頭,“爺爺,蕭朗沒有對我不敬!”

蕭老爺子一副随時會找蕭朗拼命的模樣,讓洛水不知所措。

蕭朗看着洛水扶着蕭老爺子往溫潤慢慢的走去,宛若親生祖孫,他身上的寒氣開始一點一點的降落。

“小朗!”

“媽!”

蕭夫人靠近蕭朗,拿過他手上的咖啡,将一杯熱茶放在他手心裏,“小朗,不要生爺爺的氣,他已經兩次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心裏難免痛苦……”

蕭朗的眼睛忽然變得冷冽,目光炯炯的注視着蕭夫人,“媽,為什麽一直忍讓的人要是我?”

我又做錯了什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十年前,你們會不要我?

這埋藏在心底的話,蕭朗始終拿不出來逼迫眼前這個失去丈夫失去兒子的脆弱的女人。

蕭夫人眼球上蒙着一層霧,看着蕭朗的臉龐都是模糊不清的。

“對不起!”

蕭朗終究不忍,他扭開頭,語氣沒有節奏的說:“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小朗!”蕭夫人哭喊了一聲。

“媽,不要把我當做蕭明的替代品,我跟他從來都不是一樣的人!”蕭朗走開。

風似乎就在他動的那一刻變大了,吹得他眼睛澀澀發疼。

蕭夫人捂着臉,眼淚從指縫之間悄無聲息的落下。

她知道這對蕭朗不公平,她知道這樣會委屈蕭朗,可是現在除了依靠這個兒子,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同樣是兒子,她做母親的又怎麽會偏心哪一個呢?

蕭明外向,蕭朗內斂。

蕭明擅長察言觀色,甜言蜜語,蕭朗則是心思細膩,默不作聲。

她是個失敗的母親,才會,才會導致今天這種局面。

如果當初她堅決反對送蕭朗出國,如果她……

可是當初,她什麽都沒能為蕭朗做,她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痛之中,忘記了她的兒子正在遭遇怎樣的離鄉之苦。

也難怪蕭朗會說他不是蕭明的替身,因為他只有在蕭明不在了,才被人所需要啊!

這是不公平!

☆、3、不想要這樣的結局

“喂,May!”

“阿朗,你還真是放得下心啊,這麽大的一個公司說抛給我就抛給我,回去之後不聞不問。你就不怕我卷款潛逃啊?你就不怕你這麽多年的辛苦直接毀在我手上。沒你這麽做事的啊,這到底是你的公司還是我的啊?我……”

“May,能者多勞嘛!”蕭朗說。

May是蕭朗在美國公司的特助,是個名副其實、不折不扣的女強人,中文名叫蘇眉。

一開始是蕭朗的大學師姐,後來因為蕭朗的變态越級,反倒成了他的師妹。

“你別給我灌迷魂湯了。當初就是上了你的當,現在才會在這幫你做牛做馬,累死累活!”

蕭朗走到窗邊,微微側頭,吧手機夾在臉頰與肩膀之間,“嘩啦”一下拉開窗簾。

“May,辛苦你了!”蕭朗低沉又十分又磁性的聲音透過耳機傳到蘇眉耳裏。

有他這一句話,蘇眉就是把整顆心都掏給他都心甘情願。

女人就是這樣神奇的生物,所有的生氣抱怨都會在心愛男人的一句安慰下,分崩離析。

“呵!”蕭朗突然笑了。

蘇眉震驚,蕭朗剛才是笑了嗎?

“你,你笑了?”蘇眉說話都結巴了。

她所認識的蕭朗,是個完全面部癱瘓的人,似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會讓他感覺到快樂,哪怕是公司上市,他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蕭朗才回過神來,他居然毫無防備的笑了?甚至不用經過大腦思考,就像是反射一樣。

他不可思議的透過窗戶,看着正從溫室裏頭不斷搬出薔薇花的洛水。

她挽起褲腳,不亦樂乎的挪挪這盆,動動那盆。

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喂!”蘇眉着急的聲音傳來。

“咳!”蕭朗假裝咳嗽了一下,以掩飾自己此時的尴尬,“沒事,你繼續說!”

“……”

蕭朗依依不舍的重新拉上窗簾,想着去書房查點資料,沒曾想竟遇到了蕭老爺子。

“公司那邊的事,你實在處理不過來就讓老康多幫着點你……”

“一個小公司而已,裝得跟多有本事似的!”蕭老爺子臉上甚是不悅,就差沒噴出一把火,直接把蕭朗給燒了。

蕭朗也是從小跟這蕭老爺子就不對付,幾乎到了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地步。

蕭朗勾着嘴角,丹鳳眼習慣性的一眯,嘲弄道:“有沒有本事,老爺子您自個長眼會看,不然您何必讓我回國,那不是白白添堵嘛?”

“至于公司規模大小,呵!”蕭朗諷刺道:“至少不會像蕭氏這般烏煙瘴氣!”

蕭老爺子被堵得氣結,跺着拐杖,破口大罵:“混賬東西,要不是小明出了這種事情,你以為你有機會回來嗎?你以為蕭氏還需要你嗎?你……”

蕭朗咬緊牙根,太陽穴上甚至冒出了青筋,“老爺子翻來覆去老說這幾句,就不嫌膩味嗎?若真不待見我,明日我便買機票回美國,從此蕭氏是生是亡,都不跟我沒有半分錢關系!”

“你在威脅我?”

“是!”

倆人争鋒相對,不讓分毫。

聽到樓上動靜的蕭夫人跟洛水急急忙忙趕上來。

一老一少,居然鬧得快動起手了。

“算了,算了,一家人,何必鬧得這麽不愉快……”蕭夫人說。

倆人一個拉着蕭朗,一個拉着蕭老爺子,往相反方向走。

這爺孫還是少碰面為妙。

“蕭朗,爺爺年紀大了,你別……”洛水勸說道。

蕭朗看着洛水緊拉着他的衣袖,有些憤怒,“無論我做什麽,在你們眼裏都是錯的!”

洛水木然松開手,呆呆的望着他。

蕭朗席地而坐,不去看洛水有些受傷的表情。

手機通話還在進行,蕭朗把手機湊在耳邊。

“阿朗,出什麽事了?跟家裏人吵架了嗎?……”

“嗒嗒”

蕭朗回頭,看着洛水離開的背影,眼底呈現滿滿的失落。

好不容易回來了,好不容易又見到她了,為什麽還要搞砸彼此之間的關系?

“沒事!”

……

洛水到廚房,打開冰箱,瞅了瞅。

燕麥、牛奶、紅棗、紅豆、西米……

她把紅棗跟紅豆洗幹淨,放進倒有三碗水的鍋裏煮……

等到洛水将這碗豐富的雜糧粥端出來的時候,蕭朗依舊保持着她離開時的姿勢。

“吃吧!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這一款的粥了!”洛水笑道。

蕭朗聞了聞,十分香甜,紅紅的顏色也十分開味口,嘴上卻是冷冰冰的一句:“人的口味是會改變的,你不知道嗎?”

洛水一怔,抿了抿嘴唇,“對不起!”

她剛想把粥端回去的時候,被蕭朗一把奪了過去,“看你辛辛苦苦的做了,我就勉為其難的吃了!”

才吃了一口,蕭朗就停下了,直勾勾的盯着洛水。

洛水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怎,怎樣?”

“你這些年是光長年紀不長廚藝嗎?”

咦?

洛水瞬間有種被雷劈中的感覺,整個人都石化了。

“我還是拿去倒掉好了!”洛水想拿回那碗粥。

以前她也煮東西給蕭明吃,每次蕭明都誇好吃,特別好吃什麽的,看來是在哄她的。

蕭朗護着粥,“我又沒說不吃,做人怎麽可以浪費糧食?”

洛水就那樣石化的看着蕭朗一大口一大口的吃完整整一大碗粥。

撐死我了!蕭朗腹诽。

不過看在她是這麽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的份上,就原諒她的“過失”了。

“那個……”

“那個……”

倆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了。

“你先說!”

“你先說!”

倆人一個看天上,一個看腳下,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話題。

“對了,有一樣東西,我一直想還給你的!”洛水忽然有些激動,小跑着進屋。

在哪裏?在哪裏?

洛水在自己的梳妝櫃裏翻來倒去的找。

“水水!”

蕭夫人突然出現在她房間門口。

“媽,媽媽!”洛水迅速的把手藏在背後。

“小朗他,有沒有……生氣?”蕭夫人說,“謝謝你!”

“媽媽,我,我并沒有做什麽!”洛水反倒對蕭夫人突如其來的道謝有些不自在。

“小朗剛回家,對這裏有些排斥,我們只有盡可能的讓他消除這種排斥。剛才我看到你專門做了小朗小時候最愛吃的雜糧粥,水水,你有心了!”

“我也是家裏的一員,蕭朗也算是我弟弟,我關心他是應該的!”洛水說。

“水水,如果不是你在,媽媽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洛水上前,輕輕環抱住蕭夫人。

而蕭老爺子則是悄悄經過,臉上是既哀傷又欣慰的表情。

這個女孩子,有着一顆七竅玲珑的心。

蕭朗等得百無聊賴,他真像個傻子,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願意這麽傻傻的等着她。

“給!”

洛水跑得有些氣喘籲籲,額頭是細微的汗珠。

蕭朗霎時晃神了,久久的注視着洛水手中的小木盒子。

小木盒子上已經布滿了斑駁的鏽跡。

這個,不是被他給丢了嗎?

“我在院子裏的盆栽下找到的!”洛水說。

蕭朗接過手,十分感慨,這是他的第一個手工藝作品。

“總算物歸原主了!”洛水笑。

蕭朗站了起來,一米八七的個子一下子便像是一座山一樣偉岸的籠罩着不到一米六五的洛水。

這東西本來是想要送給洛水的生日禮物!

只不過還沒來送出去,蕭明就宣告洛水是他女朋友。

“這種玩意,不要也罷!”蕭朗說,攥着小盒子的手勁不由變大,仿佛攥住的是曾經那顆失落的心。

“可是……”洛水疑惑,她記得蕭朗雕刻這個盒子的時候那種神情是那麽高興。

“你是笨蛋嗎?幹嘛一直留着這種東西?”蕭朗不悅道。

“我……”洛水瞬時答不出話,她也說不清楚,就是想着蕭朗有一天回來了,就親手那還給他。

畢竟是曾經那麽珍視的東西啊!

“算了!”蕭朗又坐回原處。

洛水原本以為蕭朗看到這個小木盒子會高興一點,沒想到她好像是做了多餘的事情了。

她呆呆的站着,直到有些腳酸才坐了下來,隔着一段差不多一米的距離,坐在蕭朗旁邊。

“蕭朗,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常常去的那座後山啊?”洛水純屬無話找話說。

蕭朗瞥了她一眼,點點頭。

他不就是在那座後山上見到洛水的嘛!

蕭朗幾乎不易察覺的輕輕一笑。

“可惜現在已經被開采得所剩無幾了!”洛水溫聲細語的說,臉上藏不住的落寞。

蕭朗一愣,腦海裏閃過四個字:物非人非。

“哦,連山裏頭的那個湖泊都被填平了呢!”洛水繼續說。

這個湖泊有着她一直難以忘懷的記憶。

蕭朗看向洛水的側臉,眼裏溫柔地宛如緩緩江水。

那個湖泊有着他一直難以忘懷的記憶。

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蔥綠的樹木,清澈的湖水……一筆一劃勾勒出的是那個清涼的夏天。

他感覺自己離她近了一點,卻沒想到距離悄然産生。

少年的心,就此塵封。

他拼盡全力,換來的卻是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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