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嘴炮王者
好在,沈采采最後還是憑借着自己強悍的心理素質把話圓了回來,順便甩鍋:“你還小,不知道——夫妻兩個吵架,絕不只是一個人的問題,我都主動去找他吵了,那問題肯定是出在他身上啊。”
晉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沈采采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種教壞小朋友的感覺,擡手揉了揉他的鬓角,頗是生硬的轉開話題道:“對了,你皇兄說過些日子要去東奚山,你要去嗎?”
晉王年紀還不大,因為自小體弱多病的緣故,一直悶在宮裏,聽到這個臉上果然亮了一些,很是驚喜的道:“真的嗎,我也可以去嗎?!”
沈采采看他亮晶晶的眸子,頓時有種被小奶狗萌到的感覺,心一軟便笑着應道:“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只是到時候還得多穿幾件衣服,小心受寒生病。”
晉王興沖沖的:“我得回去列個單子,想一想要帶什麽。”說着,便欲起身回去準備東西,待得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這才來就要走,實在是不大好意思,低着頭摸了摸鼻子。
沈采采見他這模樣倒是覺得很是可愛,索性便道:“那你順便幫我也列個單子吧,算是給嫂嫂幫忙了。”因為沈采采現在還只記得住清墨的名字和臉,什麽事都只能吩咐清墨,現在自然也樂得丢些事情給晉王——反正古代又沒有童工一說。
晉王一下子就有了點身負重任的感覺,鄭重其事的把事情給應了下來,陪着沈采采說了一會兒話後方才起身告退。
等晉王走了,沈采采這才回過頭來接着翻書。她看着上面的字句,腦中又想着自己和晉王适才那流暢自然的對話,心下不覺又了個猜測:其實,每個人的小動作、小習慣、甚至說話的語氣都是不一樣的。可是,她醒來之後,不僅清墨這個随身侍候的人沒有起疑心,甚至剛剛和晉王的對話居然也沒有出過大差錯。現在想起來,她用的飯菜似乎也都特別的合口.......
還有這書上的批注——如果不是那簪花小楷實在好看,沈采采幾乎就要以為那上面的批注是自己寫出來的了。所以說......所謂的穿越也是有那麽一點關系的?難不成真像是一些穿越小說裏寫的:前生今世?
沈采采隐約确定原主的性格和習慣應該和自己大致一樣,雖然沒有記憶,但是大體上是不會出錯的,只要小心些或許還真可能把邊上的人糊弄過去——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我喂自己袋鹽”?
當然,這簪花小楷她肯定還是寫不了了,可能還得換個字帖練字了,要不然一寫字準得露餡......
沈采采想了一會兒,深覺頭疼:她從小最怕練字了,也不知道和她一樣性格的原主究竟是怎麽練出這麽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的。不過,換字帖練字這種事倒也不急于一時,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怎麽應付皇帝——其他人倒是沒什麽關系,就怕他看出什麽破綻來。
至于皇帝和原主之前的争吵,雖然沈采采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原因,但她把自己代入原主的角度後倒是很能明白原主——臉要是看不爽的話,那分分鐘都能找出吵架的理由啊。這麽想着想着,沈采采居然很快就有點進入了狀态了。
恰在此時,殿外忽有太監通報:皇帝到了。
皇帝大約是才處理完事物,忙裏抽空過來看人的,就連身上的明黃龍袍、頭上的金龍冠都還沒換下。身邊亦是沒有太監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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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獨自一人走到榻邊,看着正抱被出神的沈采采,面色稍緩,擡起手搭在對方肩頭,正欲開口說話——
恍恍惚惚進入狀态的沈采采忽然來了點脾氣,氣哼哼的把人的手甩開了,一字一句的道:“別碰我!”
真的是超兇的。
皇帝:“......”
沈采采終于回過神來,臉色微微白了白:她剛剛甩的那一個可是能把老婆全家都給宰了的心機屌啊!殺人見血的那種啊!她深覺剛剛那個進入狀态的自己狗膽太大,不要命了,連忙緩了口氣,嬌嬌弱弱的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就是肩膀有點疼,不喜歡別人碰,一時口快.......”
真是越描越黑,沈采采不由為自己可悲的口才而感到絕望。
皇帝果然不大買賬,下颌微擡,面部線條微繃。他冷笑了一聲,不緊不慢的反問道:“朕是別人?”
沈采采只想罵人:哄人的時候說“我”,發脾氣的時候說“朕”!怪不得原主三天兩頭的找人吵架,這種欠揍的老公要是換在現代,早就一拍兩散離婚了!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沈采采很勉強的擠出笑容:“我就這麽一說,陛下你當然不是外人啦.....”說着,她拍了拍床榻空着的位置,軟軟的道,“您坐?”
皇帝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眸光沉沉,神色不定。
雖然沈采采隐約猜到自己和原主性格相似,只要小心些,應該不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但她對着皇帝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壓力的,此時也只好勉強維持着面上的微笑,靠床坐着。
皇帝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坐了下來,問道:“好些了嗎?”
沈采采心裏想着事,随口敷衍道:“好多了。”
皇帝大約也沒是沒話找話,接着又問道:“适才看見二郎急匆匆的從你這兒跑出去,可是你們說了些什麽?”
沈采采底氣足了一些,實在不耐煩你來我去的對話,生怕再扯出什麽自己不知道的陳年舊事來,于是便幹脆的進入正題:“我和他說了要去東奚山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問陛下呢——什麽時候啓程去東奚山?”不在宮裏的話,邊上的人也會少一點,環境多少也輕松許多,大概更方便她适應。
皇帝神色自若:“賀家師兄弟很快就到,等他們看過你的身體,确定沒問題了,就可以走了。”他這般說着話,忽而又伸出手,仿若漫不經心的握住了沈采采擱在錦衾上的柔荑,用自己帶着薄繭的手指在上面磨蹭,然後又收攏手指,下意識的捏了一下。
沈采采:.......你這是耍流氓知道嗎?
雖然沈采采也不大高興被人捏小手,但是想想這說不定是人家夫妻私下小習慣,她要反應太過反而會引人懷疑,所以也只好聽之任之,就當自己是少了一只手,故作從容的問:“那賀家師兄弟什麽時候到?”
皇帝握着人的小手,只覺得好似握着一塊暖玉,那柔滑溫軟的觸感使他出了一會兒神。
好在,皇帝素來威儀甚重,哪怕出神那也是端着一張冷肅端正的臉,左右都不敢直視,自然看不出來。聽着沈采采這話,他方才從“摸到老婆小手”的喜悅裏勉強抽出一點精神來,咳嗽了一聲,漫不經心的應道:“大概明天吧。”
沈采采低着頭算了一下時間,琢磨着:“唔,所以說——大概二月裏,我應該就可以去東奚山了?”
皇帝倒是沒想到她這麽急,多少有些不悅,忍不住捏了捏她的玉琢一般的指尖,語調微沉:“這麽急?”
沈采采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虛僞的笑容:“我這不是急着想去東奚山看梅花嘛.......”
她實在是受不了某人像捏橡皮泥似的捏她的手,狠狠心,不動聲色的把自己被人捏來捏去的手又給抽了回來。
皇帝輕輕的哼了一聲。
沈采采只當沒聽見這哼聲,無視了皇帝那不大高興的表情,接着往下說:“對了,我聽說馬上就是春闱了......天下學子瞻仰聖顏已久,陛下為人君又怎好因私廢公,在這個時候陪我去東奚山?”
這一套話是沈采采構思了大半天才想出來的,自覺于情于理都很過得去。雖然她現下對着皇帝仍舊一二的畏懼,但說出口的時候倒是不見半點的遲疑,并且還很殷勤的給出了解決方案:“要不然,還是我先去東奚山別宮養病,您留在京裏。等三月殿試結束了,把朝上的事也解決得差不多了,您再去東奚山?”
皇帝唇角不易察覺的撇了一下,忍不住又哼了一聲,聲音裏多少有些不悅。
沈采采自覺站在了道德高地上,簡直就像是纖塵不染的盛世白蓮,微微擡高下颚,半點也不心虛道:“陛下也不必顧慮我,我現今已經好多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您乃大齊天子,當以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為重。”
這一下,皇帝終于笑了,他長眉一揚,線條凜然的唇角微微抿着。他本就生得五官英俊,這一笑,仿佛是光與影在他面上掠過,生出一種鋒利又鮮活的氣場。而他的笑容裏又帶了些更深的意味,那聲音有如金戈,一字一句皆是擲地有聲——
“朕是大齊天子沒錯,可你也是大齊皇後。”
“何為一國之後?配至尊而主宗廟,宜家人而及邦國。帝後齊體,乾坤德合,陰陽調順,此方社稷之福。”
“皇後若真心系社稷,還是留在朕身邊更好。”
他神色不動,動作強硬的把沈采采的手又抓回了自己掌中,收攏長指,握緊了。
滾燙的掌心就這樣覆在沈采采的手背上,像是一塊柔軟灼熱的烙鐵,似是要把那溫度印到沈采采的心裏——一如這位大齊皇帝不容置喙且無法拒絕的強大意志。
沈采采深吸了一口氣,擡起臉朝他笑了笑,沒有說話:瑪德,我就知道這是個心機屌!
比嘴炮,我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