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科學精神,直到晚年,仍能窮理格物及于最纖微之處。他曾取一只病蠅置于案上,徐觀其狀,久久不倦。其詩精深真摯,根源正在于此。

1923年,朱謙之、缪金源等十七位北大學生聲明自由聽課,不要北大文憑。這十七個人被稱作“自絕生”,但他們日後大多學有所成。

錢玄同說:“值清政不綱,喪師蹙地,而标榜洛閩理學之僞儒,矜誇宋元椠刻之橫通,方且高距學界,風靡一世,所謂‘天地閉,賢人隐’之時也,于是好學深思之碩彥、慷慨倜傥之奇材,嫉政治之腐敗,痛學術之将淪,皆思出其邃密之舊學與夫深沉之新知,以啓牖颛蒙,拯救危亡。”他認為其中最為卓越者有十二人:康有為、宋恕、譚嗣同、梁啓超、嚴複、夏曾佑、章太炎、孫诒讓、蔡元培、劉師培、王國維、崔适。他們“或窮究歷史社會之演變,或采索語言文字之本源,或論述前哲思想之異同,或闡演先秦道術之微言,或表彰南北劇曲之文章,或考辨上古文獻之真贗,或抽繹商蔔周彜之史值,或表彰節士義民之景行,或發舒經世致用之精義,或闡揚類族辨物之微旨。”

趙元任是語言天才,他會說33種中國方言,到全國大部分地方,都可以用方言跟當地人交談。他又精通英、德、法、日、俄、希臘、拉丁等外語,甚至精通這些語言下面的方言,比如他在巴黎講巴黎的土語,到了柏林又有了柏林的口音。他因此得了個“趙八哥”的綽號。

少年時的陳垣,有次偶然得到了清代學者張之洞寫的《書目答問》一書。打開一看,發現這本書開列了歷史上許多著名的典籍,并作了鑒別,為讀者介紹了學習的門徑。陳垣十分高興,連忙按照書目購買了大量書籍。有人問他:“你買了這麽多書能念得完嗎?”陳垣回答道:“書并不都是要仔細念的。有的是供浏覽翻閱的,有的是供參考備查的,有的是需要熟讀記誦的。有的書要必求甚解,有的則可以不求甚解嘛!”

在《三松堂自序》中,馮友蘭講了一件沈兼士講哲學史的趣事:

給我們講中國哲學史的那個教授,從三皇五帝講起,講了半年,才講到周公。我們問他,照這樣的速度講下去,什麽時候可以講完。他說:“無所謂講完講不完。若說講完,一句話可以講完。若說講不完,那就永遠講不完。”

顧颉剛在中山大學任教時,以家在北平,向校長戴季陶提出辭職。戴季陶極力挽留,說:“我們這輩人,象樹木一樣,只能斫作柴燒了。我們不肯被燒,則比我們矮小的樹木就不能免了。只要燒了我們,使得現在矮小的樹木都能成長,這就是好事。”顧颉剛大受感動,收回了辭呈,并表态要“留中大幾年”。不過,他回了趟北平,結果,“開了我的書箱,理了我的舊稿,我實在不忍再走了”,于是食言而肥。

蔣廷黻問公認的漢代史權威楊樹達先生:“楊教授,你能給學生和我正确扼要地講一講漢代四百年間都發生過什麽事,漢代重要的政治、社會和經濟變化如何嗎?”名聞天下的楊先生面有難色,表示自己從未想過這些問題,書中沒有讨論過。

熊十力長期不和家屬住在一起,為的是集中精力研究學問。他每天清晨4點起床讀書寫作,中午亦只閉目坐上片刻,書桌邊貼有“說話勿超過3分鐘”的字條。

汪曾祺《金岳霖先生》記:陳蘊珍(蕭珊)曾問金先生:“您為什麽要搞邏輯?”她的意思是:這種學問多麽枯燥!金先生的回答是:“我覺得它很好玩。”

殷海光對他的老師金岳霖是這樣回憶的:

我在昆明西南聯合大學讀書時,在一個靜寂的黃昏,同我的老師金岳霖先生一起散步。那時種種宣傳正鬧的很響。我就問金先生,哪一派是真理。他并沒有特定的答覆這個問題。沉思了一會,他說,凡屬所謂時代精神,掀起一個時代的人興奮的,都未必可靠,也未必持久。我接着又問他,什麽才是比較持久而可靠的思想。他說,經過自己長久努力思考出來的東西,比如說,休谟、康德、羅素等人的思想。

西南聯大開學,殷海光選了鄭昕的“哲學概論”,這位教授在德國留過學,對康德哲學有很深的造詣。鄭昕發現殷海光也來聽他的課,就對他說:“你不用上我的課,下去自己看書就好了。”于是,殷海光就不再來上課了,他在下面看書自學,期末還得了這門課的最高分數。他選金岳霖的邏輯課,金教授也對他說:“我的課你不必上了,王憲鈞剛剛從奧國回來,他講的一定比我好,你去聽他的吧!”

西南聯大王浩回憶起當年的生活時說:教師之間,學生之間,師生之間,不論年資和地位,可以說誰也不怕誰。當然因為每個人品格和常識不等,相互間會有不快,但大體上開誠布公多于陰謀詭計,做人和做學問的風氣是好的。例如在課堂上,有些學生直言指出教師的錯誤,而教師因此對這些學生更欣賞。有兩次教師發現講授有嚴重錯誤,遂當堂宣布:近幾個星期以來,講得都不對,以後重講。教師與學生相處,親如朋友,有時師生一起學習新材料。同學之間的競争一般也光明正大,不傷感情,而且往往彼此讨論,以增進對所學知識的了解。

1933年12月8日,林語堂在上海某大學演講《關于讀書之意見》,他說:“人生在世,幼時認為什麽都不懂,大學時以為什麽都懂,畢業後才知道什麽都不懂,中年又以為什麽都懂,到晚年才覺悟一切都不懂。”

有人從小就使用梁實秋編的英文字典,一次問他,怎樣才能把英文學好,梁回答說:“起碼要翻破我編的三本字典。”

學生請教“格”和“律”的異同,胡小石作譬雲:“格可變,律不可動。就好比每人臉上都有兩眼一鼻一口,這便是不變的律。但每人的眼口鼻都有長短、高低、大小之分,這是可變的格。”

沈從文第一次對書發生趣味,得到好處是五本醫書,從中知道魚刺卡喉時,用貓口涎液可以治愈。第二次對書發生趣味,得到好處是讀《西游記》,培養了他的幻想,他說,使我明白與科學精神相反那一面種種的美麗。第三次看的是部兵書,本來他認為可以世襲雲騎尉,但讀後有了一個轉變,發現自己已沒有拘束別人的興味。沈從文說:“這三種書幫助我,影響我,也就形成我性格的全部。”

沈從文愛用一個別人不常用的詞:耐煩。他說自己不是天才,只是耐煩。

吳世昌先生曾回憶十來歲時,讀杜牧的《阿房宮賦》,舊書沒有标點,一開頭只見十二個字“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怎麽也看不懂。就跑去問比他大四歲的哥哥吳其昌,哥哥并不教他,反問:“六是什麽?”答:“四五六的六。”“王呢?”“國王。”“畢是什麽?”“畢是完了。”“六王畢呢?連起來講。”答:“六個國王完了。”“這不對了,怎麽會不懂呢?”哥哥鼓勵他。這樣一問一答,只有“兀”字實在不懂,哥哥說是“光禿禿”。他問:“四川的山為什麽光禿禿?”“自己想想看。”“沒有樹了。”“樹到哪裏去了?”“砍了?”“砍下來幹什麽?”他看到下句有“阿房出”,便答:“造阿房宮了。”這一下全懂了。

楊伯峻是楊樹達的侄子,黃侃的弟子。他在叔叔的帶領下,十分不情願地磕頭拜黃為師。黃對他說:“我的學問是磕頭得來的。”這指的是黃拜劉師培為師的往事。楊伯峻心結頓解,從此拜服。

洪深說:學生的等級可分為四等。最好的是牛,喂以草料,分泌牛奶。其次是酒壺,灌以液體,可如數傾出,僅有少許遺留。再次是破碗,盛之以水,若如數倒出,則涓滴不剩。最劣為漏鬥,傾以污水,水則流出,渣滓盡留其內。

馮玉祥在常德時,每天學英文兩小時。學習時,即在門外懸一牌子,上書:“馮玉祥死了!”學完後開門除牌,向人說:“馮玉祥複活了。”後來,他可以在美國的街頭用英文作反蔣演說。

抗戰勝利後,陳寅恪赴英國治療眼疾,并應邀在牛津大學講授東方學和漢學,歐洲各大學校的學者雲集牛津,以親聆他講學為快,但除了伯希和、斯文·赫定、沙畹等寥寥數人外,大多不能聽懂。因為陳寅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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