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獨秀之流的話,運用白話文進行文學創作至少要推遲二三十年。”
《新青年》為編委輪流制,編委七人:陳獨秀、周樹人、周作人、錢玄同、胡适、劉半農、沈尹默。錢、劉化名寫文章在《新青年》發表,駁林琴南的複古謬論,胡适對此大加反對,認為“化名寫這種游戲文章,不是正人君子做的”,并且不許劉半農再編《新青年》,要由他一個人獨編。沈尹默對胡适說,“你不要這樣做,要麽我們大家都不編,還是給獨秀一個人編吧。”周氏兄弟對胡适的态度也大加反對,他們說:“你來編,我們都不投稿。”胡乃縮手。
俞平伯在清華講詩詞,選出一些詩詞,自己搖頭晃腦而朗誦之。有時候他閉上了眼睛,仿佛完全沉浸在詩詞的境界之中,遺世而獨立。驀地,他睜大了眼睛,連聲說:“好!好!好!就是好!”學生正巴巴地等他解釋好在何處,他卻已朗誦起第二首詩詞來。
魯迅在答《北鬥雜志》如何創作小說時說:“寫完後至少看兩遍,竭力将可有可無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可吝惜。寧可将作小說的材料縮成Sketch,不可将Sketch的材料拉長成小說。”
魯迅談到自己的小說時說:“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會的不幸的人們中,意思是在揭出病苦,引起療救的注意。”
魯迅從不以為在上海“亭子間”的寫作會脫離社會,他說:“這也是生活。”“外面的進行着的夜,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
魯迅:文學不是梅毒,可以靠肉體關系遺傳。
林語堂評魯迅:“魯迅所持非丈二長矛,亦非青龍大刀,乃煉鋼寶劍,名宇宙鋒。是劍也,斬石如棉,其鋒不挫,刺人殺狗,骨骼盡解。于是魯迅把玩不釋,以為嬉樂,東砍西刨,情不自已,與紹興學童得一把洋刀戲刻書案情形,正複相同,故魯迅有時或類魯智深。”
魯迅在中山大學任教時,學生創辦了“新中國”文學社,請魯迅撰稿。魯迅鼓勵他們自己創作,學生表示了對銷路的憂慮,魯迅說:“這很容易,你們可以寫文章罵我,銷路就會好的。”
孫福熙說:魯迅是一個人道主義者,他想盡量的愛人,然而他受人侮辱,而且因為愛人而受人侮辱。
夏濟安說:魯迅是一個“病态的天才”,是“中國現代歷史上一個極其深刻而帶病态的人物”。
很多人以為魯迅是條硬漢,很少人注意到魯迅的愛,更少注意魯迅大愛的品性。魯迅自嘲是“淺薄的人道主義”。蕭紅曾問魯迅:“你對我們的愛是父性的還是母性的?”魯迅愣了一下,肯定地說:“是母性的。”
蔣廷黼講述自己初次見到的魯迅:“1925年前還聞不出他有什麽共産味道。他曾出版過一本《中國小說史略》,書中鋪陳的全是舊說,很少有新義,據我所知,他在西安所講的還仍為他那本書中的舊套。他有點瘸,走起路來慢吞吞的。他和我們相處不僅很客氣,甚至可以說有點膽怯。”
有人統計過魯迅300萬字的作品,發現其中“人”字出現了21362次。在《準風月談·晨涼漫記》中,魯迅還談到了想做一部中國的“人史”,以對抗滿篇都寫着吃人二字的歷史。
學生都很害怕作文課,當年錢穆教作文的方法很有趣。他認為,作文就是說話,口中如何說,筆下就如何寫。出口為言,下筆為文。他要求學生想說什麽如實寫下即可,遇到不認識的字,可以随時提問。一天下午,錢穆要求學生做作文,作文題目為《今天的午飯》。學生的作文交上來以後,錢穆選擇一篇寫得好的抄在黑板上。這篇作文結尾是這樣寫的:“今天的午飯,吃紅燒肉,味道很好,可惜鹹了些。”通過這篇作文,錢穆告訴學生,說話、作文要有曲折,要有回味的餘地,就像這篇作文的最後一句:“可惜鹹了些。”
——馬建強《錢穆是怎樣做小學教師的》
西南聯大時,劉文典教學生寫文章,僅授以“觀世音菩薩”五字,學生不明所指,劉解釋說:“觀,乃是多多觀察生活;世,就是需要明白世故人情;音,就是文章要講音韻;菩薩,就是救苦救難、關愛衆生的菩薩心腸。”學生聞言,無不應聲叫好。
有學生為撰寫論文而請教聞一多。聞一多說:“我勸青年朋友們暫且不要談創作,先讀20年書再說。”
沈先生不贊成命題作文,學生想寫什麽就寫什麽。他給學生出的題目都非常具體,比如“我們的小庭院有什麽”和“記一間屋子裏的空氣”。
——汪曾祺《沈從文先生在西南聯大》
汪曾祺曾寫了一篇小說,有許多對話。他竭力把對話寫得美一點,有詩意,有哲理。沈先生說:“你這不是對話,是兩個聰明腦殼打架!”
——汪曾祺《沈從文先生在西南聯大》
沈先生教書時,經常說的一句話是:“要貼到人物來寫。”
——汪曾祺《沈從文先生在西南聯大》
沈從文在《習作選集代序》中,有語雲:“這世界或有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樓傑閣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選小地作基礎,用堅硬石頭堆砌它。精致,結實、對稱,形體雖小而不纖巧,是我理想的建築,這廟供奉的是‘人性’。”
周國珍在《憶伍蠡甫先生》中,說他讀書時代記憶最深的事:
周國珍翻譯高爾基小說,第一句“大海正在笑着”,先生提筆圈去兩字,改成“海在笑”。令他驚呆不已,多年以後還不能忘記。
周作人譯出日本作家江馬修的小說,題為《小的一個人》,自覺此題不符合中文習慣,但別無更貼切的譯法。他拿到《新青年》發表時,陶孟和提筆加了個“小”字,變成了《小小的一個人》,立刻珠圓玉潤了。周作人十分佩服,稱陶為“一字師”。
有一次,廢名講寫作要煉句,他舉出他的小說《橋》中的一段描寫炎熱的夏日,兩個女孩在烈日下走了很長的路,忽然“走近柳蔭,仿佛再也不能往前一步。而且,四海八荒同一雲!世上難有涼意了。——當然,大樹不過一把傘,畫影為地,日頭争不入”。他說:“你們看,這‘日頭争不入’真是神來之筆,真是‘世上唯有涼意了’。寫文章就要能寫出這樣的句子才叫大手筆。”
《黃河大合唱》的詞作者張光年指着那些将去勞改的“右派”們的背影說:“中國文學的将來,就在他們之中。”
陽翰笙曾請茅盾為他的小說《地泉》寫序,茅盾直言不諱:“你的書是用革命公式寫的,要我寫序,我只有毫不留情的批評它。”陽翰笙倒也大度:“批評也是好事。”茅盾推辭不得,只好動筆作序,直言這是一部不成功的小說,或者說失敗的小說,太過符號化。沒想到陽翰笙竟然把如此尖刻的批評原文出版,茅盾連嘆:“雅量,真是雅量。”
左翼作家聯盟在上海成立,多有人光會叫革命口號,而無較好的作品。魯迅雖為聯盟尊崇,卻說:他們是左翼,但不是作家。
1935年,胡風發表了《林語堂論》、《張天翼論》,轟動文壇。林語堂誤以為是魯迅化名批評他,魯迅則語:“要是我寫,不會寫得那麽長!”兩篇萬言大論使文壇為有這樣一位理論家震驚,尚不認識胡風的雪葦以“偉大”許之,後來雪葦卻為此吃盡苦頭。
胡風被稱為“中國的別林斯基”,“東方的盧卡契”,他為文壇繁榮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他是蕭紅《生死場》的最早讀者,直覺蕭是有才華的女作家:“我們看到了女性的纖細的感覺,也看到了非女性的雄邁的胸襟。”“這裏是真實的受難的中國農民,是真實的野生的奮起,”“在我們已有的農民文學裏面,似乎還沒有見過這樣動人的詩篇。”蕭紅的這部傑作原沒有書名,胡風讀後,給它起名為《生死場》。
張春橋化名狄克攻擊蕭軍的小說,認為作者“不應該早早地從東北回來”,指責作品“不夠真實”。後又攻擊蕭軍是“魯門家将”,魯迅的“孝子賢孫”。蕭軍氣憤地跑到編輯部,恰巧張春橋在場,蕭問:“那篇侮辱魯迅先生和我的文章是誰寫的?”一個與張春橋合辦報紙的青年承認是他的所為。“好,我也沒工夫寫文章來回答你們——我們打架去,如果我打輸了,此後你們可以随便侮辱我,我不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