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是下策,……這一班朋友的意思,我都很感謝,但是我實在忍不住了。”
1918年,邵飄萍創辦《京報》,他的理想就是辦一份獨立的報紙,不依附任何政治勢力;他相信新聞記者是“社會之公人,是居于統治者和被統治者之外的第三者”。對于他的捍衛言論自由,馮玉祥給的評價是:“飄萍一支筆,勝抵十萬軍。”
民初,陳獨秀豪言:“我辦報十年,中國局面全改觀。”
陳獨秀為《新青年》答讀者問:“誰說本雜志代表輿論?本雜志的宗旨,就是要反抗輿論!”
于右任辦《民呼報》,提倡排滿革命,清廷乃揚言要挖其雙目,他便改《民呼報》為《民籲報》,以示“呼”被挖去雙眼。
1925年12月7日,邵飄萍出了一大張二整版的《京報特刊》,以厚紙銅版精印,全是最近時局重要人物的照片,非常醒目。每個人物後面都有他親自寫的評語,如:馮玉祥将軍、孫岳将軍、岳維峻将軍、“保護京畿治安京畿警衛總司令兼京畿警察總監”鹿鐘鱗将軍、“時勢造英雄首先倒奉”之孫傳芳、“通電外無所成自岳州赴漢口”之吳佩孚将軍、“東北國民軍之崛起倒戈擊奉”之郭松齡、“忠孝兩難”之張學良、“一世之枭親離衆叛”之張作霖、“魯民公敵”張宗昌、“直民公敵”李景林、“甘心助逆”之張作相等。他不斷地發表報道、時評贊頌郭松齡,力數張作霖的罪狀,甚至撰文鼓勵張學良“父讓子繼”,連只相信暴力的“馬賊”張作霖也慌了手腳,馬上彙款30萬元贈給邵飄萍,企圖堵他的嘴。他收到後立即退回,并繼續在報上揭露張作霖。他曾和家人說:“張作霖出30萬元買我,這種錢我不要,槍斃我也不要!”他真的不幸而言中!
1933年,章太炎的高足吳承仕辦《文史》雜志,又研究唯物辨證法,引起一些老教授的嘲弄,包括他的同門錢玄同。錢寫三字聯“普羅學、唯物觀”給吳承仕,吳不明其意。錢說加上你的《文史》,不就是“普羅文學,唯物史觀”嗎?長着肥碩大頭的錢玄同曾說:“頭可斷,辨證法不可開課!”魯迅笑曰:“何妨賭肥頭,抵當辨證法。”
史量才辦《申報》,為政府不喜。據說蔣介石曾找史談話,蔣說:“把我搞火了,我手下有100萬兵!”史冷冷地回答:“我手下也有100萬讀者!”1934年11月13日下午,史量才果遭國民黨軍統特務暗殺,終年54歲。
史量才力排衆議,延請黎烈文為副刊《自由談》革新時期的主編。黎邀進步作家為《自由談》執筆,魯迅、茅盾、巴金等都經常有作品發表,形成文化界一座新堡壘。國民黨在上海的頭目吳醒亞等曾聯名致函史氏,要求撤換黎烈文,并推薦張某代之。史置之不理。吳醒亞等只得親自造訪,當面提出撤換黎要求。史直截了當答複說:“感謝諸公為《自由談》惠臨賜教。我想諸公也未必願将《自由談》變作《不自由談》吧。”吳等聞之色變而去。
林白水和邵飄萍被殺後,成舍我也被張宗昌逮捕,眼看就要處決,其家人找到前國務總理孫寶琦為他說情,才揀了一條命回來。他一回報社就說:“報繼續出,頂多稍微避避風,軍閥還是要罵,張宗昌長不了!”他常對報社的同仁說:“只要保證真實,對社會沒有危害,什麽新聞都可以刊登。如果出了什麽事,你們不用負責任,打官司坐牢房,歸我去!”
1937年3月止,中國各種民辦報紙已有1518種,公、私營電臺78家,公私營通訊社520家,其中絕大多數為私營。著名的通訊社如國聞通訊社、申時通訊社,著名的報紙如《申報》、《大公報》、《國聞日報》,著名的出版社如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世界書局等,均為私營。
南京淪陷當天,日本通知上海公共租界,要求所有中文報紙發行前必須送審。《大公報》總編輯王芸生宣布:“我們是報人,生平深懷文章報國之志,在平時,我們對國家無所贊襄,對同胞無所貢獻,深感慚愧。到今天,我們所能自勉,兼為同胞勉者,惟有這三個字——不投降!”
張學良同意當年《大公報》王芸生對他發動西安事變的評價。王芸生在《大公報》上這樣寫:“明白的人不用辯,胡塗的人辯什麽?”“換了任何人都會這樣做!”
抗戰行将結束時,黃炎培訪問延安歸來,寫了《延安歸來》一書,極力讴歌延安和毛澤東,引起強烈反響。他還趁熱打鐵,發動了拒絕國民黨自1931年就開始實行的報刊圖書審查制度的“拒檢運動”。他公開表示:“這叫做‘吃了砒霜藥老虎’,一定會拼個魚死網破的!”經他登高一呼,國統區各大城市的新聞文化團體紛紛響應。經過與政府近兩個月的冷戰後,這些書生們取得了勝利,政府被迫撤銷了對新聞和圖書的檢查。
抗戰剛一結束,王芸生就表示:我們建議政府先做一件事,就是:取消新聞檢查,開放言論自由。……新聞檢查不僅有掩飾罪惡,包庇頑邪的作用,還會使政府與人民都受了蒙蔽。……有新聞檢查,就沒有言論出版自由。……新聞檢查的後果是領袖神聖化,只聞谀詞,身入雲端,政府一切好,絕對無錯,在政府的文告裏,永遠責備人民,而不自檢,于是久而久之陷于腐化無能而不自知,至于否定民主,遠離人民。
1944年,遷至成都的燕京大學請王芸生前去講演。此時已擔任《大公報》主編的王芸生告誡大家:如果你因為講真話而獲罪,被“抓到刑場,揪住小辮子,鋼刀一舉,咔嚓一聲的時候,小子,你要一聲不吭,咬緊牙關頂得住,才算得是一條好漢,一個好記者。”
1942年冬到次年春天,河南、廣東大災荒,導致3000萬河南人死了300萬,廣東也餓死300萬。1943年2月1日,《大公報》以《豫災實錄》為題報道了大災荒。王芸生奮筆寫就《看重慶,念中原》,第二天作為社論刊出。蔣介石看了勃然大怒,親自下令将《大公報》停刊整頓三天。
王芸生說:新聞記者這種職業,就現在的情形看來,似乎人人都可以幹,但要幹得盡職卻不是一件容易事。一個能克盡厥職的新聞記者,他須具備幾種異乎常人的條件:他須有堅貞的人格,強勁的毅力,豐富的學識;對于人類,對于國家,對于自己的職業,要有熱情,要有烈愛,然後以明敏的頭腦,熱烈的心腸,冰霜的操守,發為“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勇幹精神,兢兢業業的為人類為國家,盡職服務。
張季鸾有“新聞奇才”之稱,他曾有《楊将軍不寫九宮格》文,記楊虎城将軍因西安事變而遭囚禁中的一段歷史:“将軍獲遣三四年,以生龍活虎之人,在花朝日夕之時,處窮鄉僻壤之地,苦悶無聊,可以想見。左右因便進言:何不以習字為功課!習字能養性,得靜中之樂也。将軍深嘉納之。于是集白羊之毫,折九宮格子,日書百十字。初患格小字大,字正格斜;積旬日,及稍稍有規矩,頗以自喜。左右有谀之者曰:佳哉,将軍幾入格矣!将軍聞言,忽有所感,則大怒,裂其紙,并墨硯而碎之。左右方驚無所措。将軍乃慨然雲:我人已在格子裏,愁苦不可解,今并我字亦入格耶?我固有罪,我之字無罪也,我何必使字失自由?從此将軍不複習字,苦悶無聊,遂一如往昔。”人稱“這樣的文字,可與《史記》媲美”。
1941年5月,《大公報》獲得美國密蘇裏大學新聞學院頒發的獎章,這是一個世界性的榮譽。張季鸾在《本社同人的聲明》中說:“中國報,有一點與各國不同:就是各國的報是作為一種大的實業經營,而中國報原則上是文人論政的機關,不是實業機關。這一點,可以說中國落後,但也可以說是特長。”
張季鸾看重記者的作用,他對徐鑄成說:“成熟的記者應該是第一等的政治家,美國的總統候選人不是有許多曾做過記者的嗎?”他又說:“我們報人不可妄自菲薄,報人的修養與政治家的修養實在是一樣,而報人感覺之銳敏、注意之廣泛或過之。”
1938年4月,範長江回到《大公報》漢口館,張季鸾認為一個合格的報人要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