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心。”

王序曾說,沈從文最害怕的,是失去工作的權利。有一年,通知他去辦理從歷史博物館調中國社會科學院的手續時,他誤以為是辦理退休手續,走進有關部門辦公室的門,他緊張得幾乎無所措手足,只是嗫嚅着說:“我還能做點事,請不要讓我退休。”

鄧稼先跟楊振寧從高中到大學,再到美國留學,一直是好朋友。鄧稼先回國後“把自己與‘文明世界’有關的一切全部埋葬”。1972年,楊振寧到北京到處找鄧稼先,有關部門只得給鄧稼先在北京的一個四合院安排了一個“家”。楊振寧一看書櫃裏的書都帶着圖書館的标簽,知道這不是鄧稼先的真家。最後,為楊振寧送別的時候,鄧稼先忍不住請示周恩來,能不能告訴楊振寧,因為他就問一個問題:中國的核試驗、原子彈,是不是靠中國人自己搞的?在飛機場,鄧稼先對楊振寧說:“我可以告訴你一句真話,我就在做這件事。中國這個原子彈,全是自己制造的。”楊振寧當時就沖進洗手間大哭。

梁實秋晚年多次寫到他曾任教的青島:“我曾夢想,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安然退休,總要找一個比較舒适安逸的地點去居住……我是北平人,從不以北平為理想的地方。北平從繁華而破落,從高雅而庸俗,而惡劣,幾經滄桑,早已不複舊觀。我雖然足跡不廣,但北自遼東,南至百粵,也走過了十幾省,竊以為真正令人流連不忍去的地方應推青島。”又說青島“真君子國也”。他留在大陸的女兒梁文茜曾專門将青島海灘的一把細紗裝入瓶中寄給父親,梁實秋将它供在案頭,看得老淚縱橫。

顧準在反思“革命”的劄記上說到:“世人間的基調是進化,革命則是進化受到壅塞時的潰決。”他把革命當作一個前提對待,他考慮革命之後的問題,即“娜拉走後怎樣”,結論是要從理想主義走向經驗主義。

1997年,巴金住院,從此纏綿病榻。他說:“從現在起,我是為你們活着了。”

十六、臨難

變法失敗,譚嗣同從容對梁啓超說:“不有行者,無以圖将來。不有死者,無以酬聖主。今南海之生死未可蔔,程嬰、杵臼,吾與足下分任之。”有日本志士苦勸他東游,譚不聽,再四強之,則說:“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故及于難。

寇連材以太監之身哭谏慈禧,在家寫《上太後書》,書與太後,慈禧大怒,聲色俱厲地問寇是否受人指使,寇以複述明其無人指使,慈禧搬出家規威脅說:“本朝成例,‘內監言國事者斬’,你知道不知道?”寇說:“家規早已被你破壞得不成樣子了,國家的大好河山被你破壞得不成樣子了,而今我參加變法維新,就是以身許國,不怕抛頭顱,灑熱血!”慈禧即命內務府把寇連材關押起來,半月後移交刑部處斬。臨刑時,寇神色不變,從容就義,年僅28歲。光緒聽到噩耗,痛哭流涕,幾日不思飲食。京西百花山寇公祠即民間祭祀寇連材而立。

丁日昌回鄉之後,病體沉重,加上心灰意冷,因而表示要一心鑽研古文,不再問人間事。李鴻章很不客氣地批評他說:你這樣做,不是不可以成為一大名家,将作品藏之名山,傳之無窮,但從漢朝到現在,不患無文人學人,察其究竟,仍不過是文學而已,“于當時奚益?于後世奚裨?人生如朝露,倘及時得手,作成一件兩件濟世安民頂天立地事業,不更愈于空言耶?”話語锵铿有力,丁日昌由此再次扶病出山。

1900年6月21日,農歷五月廿五,清帝國發布《宣戰诏書》,向八國聯軍開戰。慈禧在《诏書》中說:“與其茍且圖存,贻羞萬古;孰若大張撻伐,一決雌雄。”李鴻章時任兩廣總督,他給盛宣懷的電報裏說:“廿五矯诏,粵斷不奉,所謂亂命也。”并要盛轉告張之洞和劉坤一。于是,在盛宣懷、張謇、餘聯沅等人串聯下,張之洞、劉坤一、李鴻章等封疆大員不聽朝廷而實行“東南互保”。

清朝憲政考察團剛出京城,在天津站就被積極排滿的吳樾扔了炸彈,當場炸死三人。載澤、徐世昌略受輕傷,紹英傷勢較重,吳樾也當場身亡。當時報刊輿論紛紛譴責這種暗殺恐怖活動,認為五大臣出洋考察是為立憲作準備,關系到中國的前途,凡稍具愛國心者應鄭重其事祝其行,希望政府不畏艱難,奮勇前行。但清廷主張緩行,載澤又接到日本來電,說日本國內将有暴動,也請他緩行。考察大臣中,紹英受傷較重,仍在養傷。有人譏諷紹英,說他借口養傷,其實是不準備去了。紹英聽到這些話,憤然道:“如果我死了,而憲法确立,則死而榮生,死我何惜?各國立憲,莫不流血,然後才有和平。”

唐才常與譚嗣同都是湖南浏陽人,為一時瑜亮。戊戌譚嗣同死難,唐才常恸哭不已,作挽聯曰:“與我公別幾許時,忽驚電飛來,恨不攜二十年刎頸交,同赴泉臺,滿贏将去楚孤臣,簫聲鳴咽;近至尊剛十數日,被群陰構死,忍抛棄四百兆為奴種,長埋地獄,只剩得扶桑英傑,劍氣摩空。”如今浏陽有才常路,但百姓多不知曾有此人。

譚嗣同與大刀王五交好,戊戌政變中,譚本想請王五設法救出光緒,因宮廷戒備森嚴而罷手。到了生死存亡關頭,王五說:“君行吾從,保無他;君死吾收君骨。君請自選!”譚嗣同選擇了後者,決心一死以報國人。王五果然冒死收其遺體。後來,王五被八國聯軍殺害,霍元甲和劉鹗亦冒死收其遺體。

“五四”運動中,已從京師大學堂畢業十年的學長周瑞琦悲憤地投水自殺,他在遺書中寫道:“中國有如此嚴重的內憂外患,不久也許就要亡國了。無人能知山東問題将如何解決,南北和平将于何時實現。大家徒然旁觀學生們空舉雙手,毫無私心、隐諱與其他外在的企圖,冒着生命危險來救國家,這多麽可遺憾!我認清了我現在是正在見證一個民族的危亡和人民的受奴役,我決定寧願作自由鬼而不願作活奴隸。同胞們!為你們的國家勇敢奮鬥吧!我結束了我的生命!”

陳天華投海自殺後,由同志扶柩回國,拟葬于長沙岳麓山。有人害怕官府幹涉,禹之谟拔刀指天道:“求一抔土葬烈士,于巡撫何?是不可得,天下事尚可為耶?敢有禁阻者,定以白刃相見。”遂公葬于岳麓山,長沙學子萬餘人皆穿純素,時當孟春,卻滿城雪白,猶如冬日。

聞一多有泰山崩于前不色變的氣質。1937年,聞一多主持侄女的婚禮,日軍突來空襲,以致停電,衆人驚惶躲避。聞一多在黑暗中高聲宣布:“結婚乃人生大事,豈能因敵人搗亂就中止舉行!希望大家保持鎮定!”婚禮于是繼續舉行。1945年,西南聯大舉辦“五四”紀念會,忽降傾盆大雨,秩序大亂。聞一多在臺上擲地有聲地說:“今天是‘雨洗兵’,武王伐纣、陳師牧野之時,正如今日。”秩序頓時井然。

在北師大風潮中臭名昭著,被魯迅筆伐過的女學者楊蔭榆,在日軍占領蘇州時,多次跑去見日本軍官,抗議日軍的暴行,軍官每每被她義正詞嚴的樣子折服,命令退還擄掠來的財物。有一天,兩個日本兵将她騙出家門,行至一座橋上,開槍将她擊倒并抛入河中。她在水中奮力掙紮,日本兵又向水中連放數槍,她終于犧牲。

李公樸、聞一多被暗殺後,民主人士人人自危,如費孝通、潘光旦等人都躲到美國領事館中避難,梁漱溟卻義無反顧,他不僅開始着手調查兇手,且發表公開聲明:“爾等寧有第三顆子彈乎?我正在此!”

蕭軍年輕時練過武功,且性如烈火,他和其他28位作家一直被批鬥時,心中憤怒之極。他回憶自己之所以沒有反抗,是因為看到跪在旁邊的老舍,臉色煞白,額頭流着血,這時他突然想到:如果他反抗,寡不敵衆,自己固然會死,其他28名作家也會随着自己被打死。他于是強壓下反抗的沖動。

瞿秋白剛被捕時沒有暴露身份,他自稱是一名醫生,在獄中讀書寫字,連監獄長也求他開方看病。當時上海的魯迅等人正在設法營救他。但是一個聽過他講課的叛徒終于認出了他。特務乘其不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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