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寝饋書叢,得觀洹水遺文,西陲墜簡,鴻都石刻,柱下秘藏,抱殘守缺差不幸;半生沉淪桑海,溯自辛亥乘桴,乙醜扈跸,壬申于役,丁醜乞身,補天浴日竟何成。
1916年11月8日,蔡锷溘然長逝,年僅35歲,去世前口授蔣百裏代寫遺電:“一、願我人民、政府協力一心,采有希望之積極政策;二、意見多由于争權利,願為民望者以道德愛國;三、在川陣亡将士及出力人員,懇饬羅、戴兩君核實呈請恤獎,以昭激勵;四、锷以短命,未克盡力民國,應行薄葬。”
1919年春,在巴黎和會上,中國從德國手中收回青島的要求遭到拒絕,“二十一條”不但沒有取消,竟将德國在山東的權利轉讓給日本。消息傳來,激起了中國人民的無比憤怒,北京學生決定于5月7日舉行全國示威游行,表示誓死抗争的民意。匡互生徹夜難眠,熱血沸騰,與相知好友月下密談,決計為國犧牲,寫好遺書,将後事托囑友人,說:“我死後,要家人知道。我為救國而生,為抗敵而死,雖死無怨。”
王國維早年負文名,有海寧四才子之目,然貧困不能自給,投身羅振玉所辦之農報館,屈尊做校對工作。一日,羅到館辦公甚早,聽到王在朗讀《莊子》,音節蒼涼,不禁奇之。與之一談之下,更是嘆賞不已,遂收為弟子。兩人後來一度交惡,但王投水自沉後,羅卻說:“靜安以一死報知己,我負靜安,靜安不負我!”
王國維遺言:“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經此事變,義無再辱。我死後當草草棺殓,即行藁葬于清華茔地。”
孫中山遺囑:“餘致力國民革命,凡40年,其目的在求中國之自由平等。積40年之經驗,深知欲達到此目的,必須喚起民衆,及聯合世界上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現在革命尚未成功,凡我同志,務須依照餘所著《建國方略》、《建國大綱》、《三民主義》及《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繼續努力,以求貫徹。最近主張開國民會議及廢除不平等條約,尤須于最短期間,促其實現,是所至囑!”
1935年10月22日,戈公振去世,彌留之際說:“國勢垂危至此,我是中國人,當然要回來參加抵抗侵略者的工作……”其死讓鄒韬奮等人悲痛至極,沈鈞儒讀了鄒的悼念文章,抵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慨然命筆,賦詩四首,最後兩首曰:“哀哉韬奮作,壯哉戈先生!死猶斷續說,我是中國人!我是中國人!我是中國人!我是中國人!我是中國人!”他自述第四首先寫一句,竟不能續,再寫仍是這五個字,寫完後,淚滴滿紙。
魯迅去世前說:“歐洲人臨死時,往往有一種儀式,是請別人寬恕,自己也寬恕了別人。我的怨敵可謂多矣,倘有新式的人問起我來,怎麽回答呢?我想了一想,決定的是:讓他們怨恨去,我也一個都不寬恕。”
魯迅逝世前在病榻上完成散文《死》,并在該文稿上立下了著名“遺言”:一、不得因為喪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錢;二、趕快收殓,埋掉,拉倒;三、不要做任何關于紀念的事;四、忘記我,管自己的生活——倘不,那真是糊塗蟲;五、孩子長大,倘無才能,可尋點小事情過活,萬不可去做文學家或美術家;六、別人應許給你的事物,不可當真;七、損着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複,主施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
1937年初,于立忱回國後自缢身亡,絕命書曰:“如此國家,如此社會,如此自身,無能為力矣!”
1940年,穆時英的妹妹穆麗娟決定與戴望舒離婚,戴望舒為此發出《絕命書》:“從我們有理由必須結婚的那一天起,我就預見這個婚姻會給我們帶來沒完的煩惱。但是我一直在想,或許你将來會愛我的。現在幻想毀滅了,我選擇了死……”
1940年3月3日,蔡元培在香港寓所失足跌倒,次日入養和醫院治療,惟因胃部出血過多,于三月五日病逝,享年七十三歲。十日舉殡,香港各學校及商號下半旗志哀,學校及社團萬餘人參加公祭,極盡榮哀。蔡元培靈柩初厝東華義莊待運回浙江紹興故裏安葬,但因戰事熛起,未能成行,遂移葬香港仔華人永遠墳場,“五四”元老、新文化的保姆長眠于香江,墓碑“蔡孑民先生之墓”七字由葉恭綽書寫。值得指出的是,他的遺言僅為兩句話:“科學救國,美育救國”。
弘一法師于1942年10月13日晚圓寂,臨終寫下“悲欣交集”四字,寫在一用過的字紙上,字跡仍舊有力。他另有致夏丏尊的遺書:“丏尊居士文席:朽人已于□月□日遷化,曾賦二偈,附錄于後。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執象而求,咫尺千裏。問餘何适,廓爾忘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謹達不宣。音啓。”遺書的月日,都空着,他圓寂後,由侍疾僧補填。
吳稚晖于1953年病勢于臺灣,他晚年的錢財清清楚楚,沒有不義之財。他在遺囑中寫道:“生未帶來,死乃支配,可恥!”
1961年,陳寅恪辭別專門來探望自己的吳宓,為賦詩曰:“問疾寧辭蜀道難,相逢握手淚丸瀾。暮年一晤非容易,應作生離死別看。”其後果不複見。
馬一浮1967年臨終時作詩雲:“乘化吾安适,虛空任所之。形神随聚散,視聽總希夷。漚滅全歸海,花開正滿枝。臨崖揮手罷,落日下崦嵫。”
盧作孚自殺前,留下一紙遺書,只有兩行字:“把家具還給民生公司,好好跟孩子們過。”
“文革”中,範煙橋恐禍及己,盡焚五十年來的手稿。但饒是如此也未能免厄,有一次他念了一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紅衛兵聽到後說他侮蔑“文革”,将其活活打死。周瘦鵑來吊唁,泣不能語,回家後便投井而死了。
周作人在最後改定的遺囑中說:“餘一生文字無足稱道,唯暮年所譯希臘對話是50年來的心願,識者自當知之。”并在遺囑前說:“以前曾作遺囑數次,今日重作一通,殆是定本矣。”
殷海光在病中遺言裏說:“我現在才發現,我對中國文化的熱愛,希望能再活15年,為中國文化盡力。”
1969年,殷海光去世。在他辭世之前26天完成的《海光文選·自敘》一文中,他說:“……我近年更痛切地感到任何好的有關人的學說和制度,包括自由民主在內,如果沒有道德理想作原動力,如果不受倫理規範的制約,都會被利用的,都是非常危險的,都可以變成它的反面。民主可以變成極權,自由可以成為暴亂。自古以來,柏拉圖等大思想家的顧慮,并不是多餘的。”
殷海光口述遺囑,在遺憾對不起太太和孩子兩事後說:“在我的思想快要成熟時,我怕沒法寫下來,對苦難的中國人民有所貢獻。對青年一輩,可能沒法有一個最後的交待,《思想與方法》、《中國文化的展望》只是一個開始,何況我又一直在改變和修正我自己的思想。我若死在臺灣,希望在東部立個大石碑,刻着‘自由思想者殷海光之墓’,身體化灰,撒在太平洋裏,墓碑要面對太平洋。”
馮友蘭臨終前,說了最後一句關于哲學的話:“中國哲學将來一定會大放光彩,要注意《周易》哲學。”
黃萬裏遺言:萬裏老朽手啓予敏兒及沈英夫婦弟妹:治江原是國家大事,“蓄”、“攔”、“疏”及“抗”四策中,各段仍應以堤防“攔”為主。長江漢口段力求堤固,堤面臨水面,宜打鋼板鋼樁,背面宜石砌,以策萬全。盼注意注意。萬裏遺囑,2001年8月8日手筆候存。
由于身患重病,葦岸在醫生和親友的反複勸說下,被迫像吃藥一樣地開了葷,一度中斷了堅持一輩子的素食,為此,他在臨終前深表愧悔,讓妹妹記下他最後的遺言:“我平生最大的愧悔是在我患病、重病期間沒有把素食主義這個信念堅持到底(就這一點,過去也曾有人對我保持懷疑),在醫生、親友的勸說及我個人的妥協下,我沒能将素食主義貫徹到底,我覺得這是我個人在信念上的一種堕落,保命大于了信念本身。”
1965年5月31日,林昭被判有期徒刑20年。次日,林昭刺破手指,用鮮血寫作《判決後的申明》,“……這是一個可恥的判決,但我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