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蔡锷則在背地裏商量道:“任公(梁啓超)眼高于頂,恥為牛後。不如另樹一幟,以任公為首,可與楊皙子殊途同歸。”不料計議未善,蹇、湯已懊喪而返。原來他們二人一到天津,尚未開口,梁啓超已拿出墨跡未幹的大作《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示之。文中不遺餘力地抨擊袁世凱,在蹇、湯的力勸之下,梁才勉強删除一些過于激烈的詞句。梁啓超并致函楊度曰:“吾人雖見歧,私交彌篤。今後各行其是,不敢以私廢公,亦不必以公害私也!”可見,梁啓超之“另樹一幟”遠較他的弟子蔡锷高明。

秋瑾住在北京,值義和團運動失敗之後,她感慨地說:“人生處世,當匡濟艱危,以吐抱負,寧能米鹽瑣屑終其身乎?”後來,她對王時澤說:“吾自庚子以來,已置吾生命于不顧,即不獲成功而死,亦吾所不悔也。”

楊度在日本,經人介紹結識了孫中山。兩人政治理想截然不同,卻惺惺相惜。楊度與孫中山相約道:“我主張君主立憲,若事成,願先生助我;先生號召民族革命,先生事若成,我将盡棄我的主張,以助先生。努力國事,期在後日!”後來楊度鼓吹君主立憲的洪憲帝制,成為國家罪人,只好遁跡丘山,結廬學道。但不久他便又出山,秘密為孫中山的國民黨工作。

楊度有詩雲:“市井有誰知國士。”他确實做到了這一點。李大钊被捕前,楊度在熊希齡嫁女宴會上,從汪大燮那裏得知蘇聯使館将被搜查,馬上避席而去,委托章士钊通知李大钊。但不知為何,李大钊卻沒有離開蘇聯使館,于是被捕。楊度為搭救李大钊,不惜變賣自己在北京的愛宅——悅廬。李大钊死後,楊度又千方百計為他殓葬。

民國六年,蔣夢麟回國,理由是:“學成回國是我的責任,因為我已享受了留美的特權。”他後來在日本上野公園展覽會上,看到中日戰争中俘獲的中國軍旗、軍服和武器時,“簡直使我慚愧得無地自容。”稍後他看見日本人陶醉于對俄戰争的勝利,游行隊伍綿延數裏,他說:“我孤零零地站在一個假山頂上,望着游行的隊伍,觸景生情,不禁泫然涕下。”

陳獨秀在1919年的《每周評論》上曾有過《研究室與監獄》的名論。他說:“世界文明發源地有二:一是科學研究室,一是監獄。我們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監獄。出了監獄就入研究室,這才是人生最高尚最優美的生活。從這兩處發生的文明,才是真文明,才是有生命有價值的文明。”而這些話,并非他徒逞一時之快的豪言壯語,而是身體力行的自箴之詞。

民初,革命告成,革命志士多有以“手造共和”自居,要求論功行賞。柳亞子則說陳範:“時南都興建,昔之亡人逋客,方濟濟慶彈冠,而先生布袍幅巾,蕭然物外,絕口不道前事。”蔡元培等念及陳範功績,多次要求政府發還清廷沒收陳的財産,并對陳有所撫恤。陳說:“謝諸君,勿以我為念,養老之資現猶勉能筆耕硯耨,聊免饑寒……吾輩正誼明道,非以計功利,豈容貪天之功為己為。”他晚境凄涼,孤身一人,貧病交加。章士钊說他,《蘇報》案後,“亡命十年,困踬以終,不聞有何怨言。”

1926年8月6日,林白水被押赴天橋刑場,以“通敵有證”的罪名槍決。被難時,他身穿夏布長衫,須發斑白。子彈從後腦入,左眼出,陳屍道旁,見者鼻酸。距邵飄萍在同一地點被殺不過百日,人稱“萍水相逢百日間”。

哈佛大學派趙元任請陳寅恪前往任教,陳婉拒之,說:“我對美國的留戀,只有波士頓中國餐館醉香樓的對蝦。”

胡适向來反對暴力,主張以和平解決争端。他因為參加了段祺瑞的善後會議,為共産黨所不容。他對陳獨秀說:“此次暴徒火燒《晨報》,難道也是争取自由之舉嗎?”陳獨秀說:“《晨報》為新月派把持,這樣的階級立場,如何不能燒?”胡适非常生氣:“仲甫,你竟然已不能容忍絲毫異己思想了?如果社會是這樣的,那是何等的陰森殘酷?”陳獨秀說:“正因為社會陰森殘酷,我們才無法容忍。他們捕殺共産黨的時候,可曾有容忍?五卅慘案,可曾有容忍?我幾次入獄,他們又何曾容忍過?”胡适說:“但是你在獄中的時候,馬通伯、姚叔節這些舊學究都曾署名營救你,你出獄後,大家還談笑一座,人情尚在,你難道忘了嗎?”陳獨秀稍為語塞,但馬上又質問道:“但你為何參加善後會議?”胡适說:“以和平方式解決南北紛争而已。”陳獨秀說:“段祺瑞是帝國主義之走狗,難道你不知道?”胡适說:“何為帝國主義?帝國主義安在?”陳獨秀笑着說:“所以你我為不同階級。”

日軍制造濟南慘案,殺害蔡公時。陳嘉庚聚集華僑演說道:“日本雖是我鄰邦,但在我國遭受天災時,不曾助我一粒米、一文錢。如今反以其僑民為借口,犯我主權,殺我同胞。其險惡兇蠻,世無俦匹。如今我們怎樣反日?一是要抵制日貨,凡日商所經營,我等誓不虞目;二是要籌款犒軍,我們既不能留學犧牲,就該捐資報國。”日本人聽說後,十分恨陳,令人燒掉了陳的橡膠廠,損失五十餘萬。

1932年,熊十力的《新唯識論》出版,南京內學院的歐陽竟無令弟子劉衡如撰《破〈新唯識論〉》進行反駁。熊十力看到後,對北大校方說:“我要寫書,不講課了!”于是辭職,飛快地完成了《破〈破新唯識論〉》,這時距《新唯識論》出版才5個月時間。歐陽竟無是熊十力的恩師,但熊堅持說:“吾愛吾師,尤愛真理!”他們師徒交惡,至死未解。

陳獨秀最後一次被捕時,替他做辯護的律師,是甲寅派首領古文家章士钊。其辯護詞随後在上海《申報》發表,标題是“黨即國家乎?”章士钊說:陳獨秀“非危害國家也,國民黨不能代表國家,是為二物。陳氏反國民黨,不反國家,何危害民國可言乎?”

陳獨秀寂寞地死去,王森然說,跟他一起致力于新文化運動的人,或居黨國顯要,或受社會崇拜,“以先生之學歷,若求高名厚利,與世人争一日長短,将何往而不自得耶?”“先生不因個人榮利,而一變為世之所謂新官僚,就此而言,實值吾人矜惜也。”“嗚呼先生!滿腔熱血,灑向空林,一生有毅力,無用武之地,吾不反為先生惜,吾驚為民族哭矣。”

弘一法師當年執意出家,出家後竟後悔了,因為發現佛門原非淨土,故想還俗。馬一浮等朋友勸他說:“原先不贊成你出家,既已跨出了此步,就不要回頭了。”弘一聽勸,打消還俗的念頭,終成一代高僧。

李叔同做了和尚,學生豐子恺仍跟他有來往。弘一法師曾到豐家,豐子恺請法師就坐。法師把藤椅輕輕搖動,然後慢慢坐下去。多次如此後,豐問何故,法師答說:“這椅子裏頭,兩根藤之間,也許有小蟲伏動,突然坐下去,要把他們壓死,所以先搖動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讓它們走避。”

傳豐子恺吃素念佛,有友人問及,他答道:“吃素是真的,念佛就未必,大概我有時翻譯佛教書籍,以致引起人家的誤會吧!我只能算與佛教戀愛,而不能說是結婚。”

豐子恺在《兒女》中寫到:我以為世間人與人之關系,最自然最合理的莫如朋友,君臣、父子、昆弟,夫婦之情,在十分自然合理的時候都不外乎是一種廣義的友誼,所以朋友之情,實在是一切人情之基礎,并育于大地上之人,都是同類的朋友,共為大自然的兒女。

徐樹铮收複外蒙後,不僅大力推廣蔬菜種植,推行漢化教育,且在庫侖開辟網球場,與部将同嬉,自稱“絕域蹋踘”,大有漢朝霍去病、趙充國之遺風。

金岳霖有赤子之心。他曾說:“意義愈清楚,情感的寄托愈貧乏,情感的寄托愈豐富,意義愈不清楚。”有次講課,題目是《小說和哲學》。大家以為金先生一定會講出一番道理。不料金先生講了半天,結論卻是:小說和哲學沒有關系。有人問:那麽《紅樓夢》呢?金先生說:“紅樓夢裏的哲學不是哲學。”他講着講着,忽然停下來:“對不起,我這裏有個小動物。”他把右手伸進後脖頸,捉出了一個跳蚤,捏在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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