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你沒幾個月就要生産了,好好養着,別想些不開心的事。我明天再來看你。”君仲卿安撫了她幾句,便離開了。
繪心站在那,看着畫裏的馬,淚啪地落了下來。
他又怎麽會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他愛的始終只是雲裳仙子。
而自己,不過是雲裳安排好的一步而已。
便是說起來,那也只會說,雲裳愛得真是偉大,連自己最愛的人都可以為了他的幸福放手。
其實,雲裳愛得多自私。把自己放下君仲卿身邊,不就是提醒着他時時刻刻不要忘了她嗎?
至于放手,只是可笑,人都死了她本來就該放手。
繪心扔掉那幅畫,笑了笑,可是再憤恨又如何呢?
君仲卿不愛她是事實,連這腹中的孩子也是托那個自私的雲裳的福,自己本來就該知足了。
生下孩子,就離開罷,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的确,再也沒回來。
君仲卿這幾日去看繪心,繪心只說有些乏了,早早睡了,君仲卿只道她孕期心情不佳,便加快了這幾日調查的步子。
侍衛帶了幾個婢女進來,“殿下,經查實,正是這些人,在宮中煽動人心。”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君仲卿坐在上頭,眉頭皺了皺,“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殿下,我們說的句句屬實,憑什麽說我們煽動人心?”一個年紀稍長的婢女倒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那你們說什麽了?”
“那繪心不過是雲裳仙子安排的一步棋,卻還真當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君仲卿眸中閃過明顯的錯愕,他以為,無非是譏笑繪心的一些話罷了,沒想到居然是關于雲裳。
“胡言亂語。”君仲卿眸中閃過一絲狠戾。
“殿下,你若想滅口,大可殺了我們,可繪心究竟是什麽,你就永遠不會知道了。”
“繪心是什麽?繪心是我魔界未來最尊貴的女人。”君仲卿手一伸,挂在一旁的佩劍落在掌心。
手起刀落,刀刃飲血。
君仲卿知道這事必有蹊跷,但他不想知道。
知道了如何,雲裳就是雲裳。
兩個月,繪心成功産下一名男嬰。
君仲卿抱着孩子笑道,“君無役,魔界在他的統領下将會是再無戰役。”
繪心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汗濕的發黏在臉上,顯得十分憔悴。君仲卿看了她一會兒,把孩子放在繪心床頭,靜靜地走了出去。
繪心生下了魔界少主,必定得給她一個名分。她說過不嫁,那便不嫁吧。給個虛銜便好。
繪心身子虛,生産後常常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才出門見了光。
路上遇到些人看繪心的目光總是帶着幾分厭惡和恐慌。
繪心雖有些奇怪,但還是管自己走開了,她這幾日都不曾看見孩子,想來是在君仲卿那裏。
繪心沒想到君仲卿在議事,走進去突然覺得分外突兀,尴尬得站在門口,進去不好,不進去也不好。
“繪心,進來吧。”最後還是君仲卿開口解了她的尴尬。
繪心剛進去,幾個臣子竟齊刷刷起來行禮,“參見第一夫人。”
“第一夫人?”繪心一臉疑惑地看着君仲卿,這是怎麽回事。
“繪心,我說過,你将是我魔界最尊貴的女人。”君仲卿笑了笑,看着愈發同雲裳相似的面孔,目光如絮。
“好了,今天先議到這,你們先回去吧。”君仲卿直接給一衆臣子下了逐客令。
“殿下,這第一夫人是怎麽回事?”難怪,路上人們的眼神是那般奇怪怕是在譏諷她繪心憑着一張肖似的臉不自量力吧。
“繪心,我想,你既然不願嫁給我,但又生了魔界少主,那便新給了你一個名分。”
“殿下,我越來越像雲裳仙子了,是嗎?”繪心也發現了,自己的面容已經從之前的幾分神似,變成了幾乎相同。
“你在說什麽?”
“殿下,繪心在你的心裏只是雲裳仙子的替身,生下魔界少主的容器罷了,你又何必如此擡愛繪心。”繪心笑了笑,眸子裏帶着破冰的決絕,“繪心受不起。”
“繪心,我說你受得起便是受得起。”
“殿下,你在害怕什麽呢?又在自責什麽?”繪心笑得愈發燦爛,“殿下,我就是個容器罷了,你有什麽可以憐惜的?”
“繪心,你在胡說什麽?”君仲卿看着她的眸子,一汪清潭深深倒影這自己,“繪心,你若不滿意,我換一個便是了。”
“殿下,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繪心,我說了,你功當如此。”
“殿下,繪心不想要那些虛的,殿下,繪心其實很想問你,那個晚上,你是不是只是把我當做了雲裳仙子?”
君仲卿突然感覺到了繪心的絕望,但他還是回答了,“是。我此生只愛雲裳一人。”
“若是雲裳仙子回來了呢?”
“她不會回來了。”君仲卿苦笑。
“那殿下想讓雲裳仙子回來嗎?”繪心笑了,那樣的笑容深深刻在了君仲卿心頭。
“自然是想。”
“即便以後世間不再有繪心?”她的語氣驀地帶了些期盼,哪怕是一點點猶豫也好,可是,一點也沒有。
君仲卿肯定地回答,“是。”
“我知道了。”繪心目光一下子變得灰敗。
“繪心,你要幹嘛?”君仲卿覺得繪心不太對勁,抓住她的手腕,才發現涼的驚人。
“殿下,我去把雲裳仙子替你找回來。”繪心突然笑了,毫無生氣,“你可一定要等着。”
君仲卿本打算第二日再去看繪心,可突然接到急報,妖界向魔界發起了突然的進攻。
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年後了。
剛到魔界邊境,君仲卿便看到一襲粉裳的女子正遙遙等在那裏。
眉目溫柔,一如當年。
“雲裳?”君仲卿愣了愣,殺場上帶下的戾氣消散得幹幹淨淨。
“仲卿,再見到你真好。”那女子笑道。
“繪心,別鬧了。”君仲卿的笑突然沒了。
“繪心是誰?”
君仲卿剛想開口,突然記起繪心那句,我把雲裳仙子替你找回來。
那麽,雲裳是真的回來了?
君仲卿回到魔界,發現所有人似乎都不記得繪心這個人,一切都想從來沒有發生過。
君仲卿很奇怪,對着雲裳也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繪心那時凄厲的眉目一直在眼前,那不可能是一場幻覺。
所幸的是君無役到的确在,三歲的孩子竟已會寫字了,做得端端正正得看着眼前的君仲卿。
“無役,你記得你的母親叫什麽嗎?”
君無役笑得一臉天真,道:“繪心。”
君仲卿愣了愣,這個世界只有他和君無役記得繪心的存在,看來那一切都不是夢。
可君仲卿逃不開現在的這一場夢。
他愛雲裳,愛一個活生生的雲裳。
他最終還是愛上這個世界,失去雲裳的感覺太痛苦,而這樣一個世界彌補了他心頭所有的遺憾。
一日吃飯,君仲卿問雲裳,“你會注靈之術嗎?”
“你怎麽問起這個?”雲裳的表情僵了一下,又道:“注靈之術是上古仙術,我又怎麽會呢。”
“我就随便問問。”君仲卿笑。
注靈之術,用自己的靈魂住入一個與自己契合的軀體,這個軀體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像從前的宿主,最終會被原來的宿主占有。
與其說是上古仙術,不如說是禁術。這注靈術猶如重新洗滌靈魂,但凡上一具肉體的病痛折磨都不會帶到下一具肉體,相當于再重生一遍。
不過注靈之術倒不是無法可解,只要那容器意志都堅定,可以反噬宿主,自己重新擁有自己的身體。
而這樣的人,只有上古時期的一人做到過,那人研究透了注靈之術,偷偷将這一術法傳承下去。
有人說他已經死了,也有人說他憑着注靈之術長活于這世界,不老不死。
君仲卿與雲裳生活了十年。十年,君仲卿很開心,心頭的疑惑卻驅使着他要離開這裏。
一日,君仲卿沒有看到雲裳,出門去找。卻看見君無役站在門口等他。
“父皇,我們該回去了,母親在等我們。”君無役笑道。
“你母親在哪?”君仲卿問道。
“父皇,殺了她,你才走的出這裏。”君無役打開他身後的門,雲裳靜靜地站在裏面,笑着看着他。
“雲裳?”君仲卿看着她,“你告訴我,這究竟是什麽?”
“仲卿,我衍生于你的心,自你十年前從戰場歸來,你便生了心魔,有了心魔,便給了人可乘之機。”雲裳笑,“繪心是我的注靈容器,可我沒有想過要奪走她的意識,我只是希望她能伴着你。”
“仲卿,但一個有着自己靈識的容器終究是痛苦的。她受我的靈魂的影響,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你,她居然想要自毀靈識,來讓我占據她的軀體。這樣的傻丫頭,我是一縷殘靈,并非完整的靈魄又如何占的了她的身子。”
君無役面無表情地打斷雲裳的話,“雲裳仙子,你若真這般無暇,何必要留一縷靈識在此,散的幹淨方好。”
“我留一縷殘靈是算到了仲卿會有心魔,本想讓繪心感化他,不曾想,那丫頭性子這般烈,不完整的寧可不要。”
“雲裳,那麽今日,你又為何說出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