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躺在顧宸懷裏時的小蕊像一個睡在搖籃裏的小天使，恬靜、美好、充滿了溫暖的光芒。

顧宸抱着小蕊靠在床上，屋裏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偶爾風吹打窗戶的聲音。

張媽是免不了要抹幾滴眼淚的，王振國和鄭虎都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誰都沒有說話。只有李嫂在不安中收拾着屋子。

這一夜都挺安靜，誰也沒問為什麽。

只是小蕊一直抓住顧宸的手不放，在王父的默許張媽的哀求之下，顧宸只好和衣在小蕊旁邊躺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顧宸剛睜開眼睛就看到小蕊兩眼亮亮地看着他。

“早……唔。”顧宸話還沒說完，小蕊就胳膊一伸，整個人都鑽到了他的懷裏。

顧宸愣了一下，本來早上就已經堅挺的某個小兄弟，在小蕊貼上來的瞬間，幾乎硬的發疼了。他連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把小蕊往外推了推，以免不該碰的東西碰到她。

小蕊似乎有些不滿，伸出兩個胳膊環住顧宸的脖子，人又往前去了去。顧宸心中警聲大作，還好小蕊的雙腿還放在被子裏，兩人隔着半條被子，才避免發生尴尬的慘狀。

顧宸心裏松出一口氣，佯作發怒道：“不是說了不能跟別人這樣抱的嗎？”

小蕊在他懷裏搖搖頭。

顧宸心裏咯噔一下，試探性地接着說道：“小蕊是不是連顧大哥的話都不聽了？”

小蕊依舊搖了搖頭。

顧宸的心霎時如墜冰窟，強抑制住自己聲音的顫抖，繼續說道：“顧大哥今天在家裏陪你好不好？”

小蕊擡起頭看看他，嘴角微微上揚，然後愉快地點了點頭。

“那你能……告訴我好不好嗎？如果好，就說好，可以不可以？”

小蕊看着他，依舊點了點頭。

顧宸愣怔地看了會小蕊，随即溫柔地把她擁在懷裏，“嗯，小蕊真乖，顧大哥陪你……”

小蕊她……不會說話了。

王振國看着坐在沙發上整個人緊張不安的小蕊，蒼老又陡添了幾分。

“蕊蕊，爸爸帶你去醫院好嗎？”王振國強忍着顫抖的聲音，試探性的問道。

小蕊往後去了去，害怕地看着他，搖了搖頭。

“蕊蕊，別好怕，爸爸帶你去看醫生，看了醫生就好了。”王振國試圖靠近小蕊，卻發現小蕊驚恐地看了看他，然後眼睛求助似的轉向顧宸。王振國的心，霎時間像被人捅了一刀，痛苦，憤恨，震怒，還有強烈的不甘。

“對不起，伯父，我不知道會這樣，都是我的錯……”顧宸萬分自責的站在旁邊，看到小蕊那樣的眼神，整個人的心像刀絞一樣難受。

王振國忽然紅了眼睛，一臉憤怒地看着顧宸，“都怪你！是都怪你！你明明知道小蕊最怕的是什麽，你還跟她說那樣的話！你明明知道小蕊最近的狀态不太穩定，你還讓她一個人出去！全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小蕊怎麽會變成這樣！”說着，拿起茶幾上的水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老爺，您別發火，這事也不能全怪顧先生，他也沒想到藍姑娘的幾句話……”張媽的話還沒說完，王振國幾乎狂怒地打斷她的話，伸手把茶幾上的東西全部掃了出去，水杯茶壺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劇烈的響聲，破碎的玻璃渣和涼透的茶水一起灑的到處都是。

小蕊被巨大的響聲驚吓地雙手抱着頭，整個人驚恐地縮在沙發的一角，眼淚順着臉頰不停地流着，嘴裏發出“唔唔”的聲音。

“老爺！您別這樣，這樣也……”張媽慌張地喊了起來，被自己的兒子緊緊地扶住胳膊才穩定下來，“媽，快看看小姐。”

小蕊手指發白，整個人縮成一團，劇烈的顫抖着。

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張叔也忍不住開口說話了，“老爺，您冷靜一點。”

王振國也發現了小蕊的異常，狂怒的面孔看似冷靜了下來，“蕊蕊，乖，爸爸帶你去醫院。”手指剛碰到小蕊的胳膊，便被小蕊大力地甩開了。

王振國忽然憤怒地一把抓住小蕊的胳膊，強迫她把雙手拿開，“我是你爸爸！你看清楚！是不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你說話啊，啊！說話啊！我讓你說話！我們現在就去醫院！你必須得去醫院！”

“老爺！您快松手！您吓到小姐了！”張媽驚恐地叫了起來。

王振國瘋了一樣晃動着小蕊，“你說話啊！你是不是想像你媽一樣，以為不說話就行了！你媽這樣，你也是這樣！你以為不說話我就沒辦法了嗎！啊！你給我說啊！”

“老爺！！！”

“你松開她！”顧宸猛地推開王振國，震怒而又冰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小蕊圈在懷裏，懷裏人渾身冰涼，緊縮在一起的身軀發出陣陣的痙攣，“小蕊，乖，別怕，沒有人能傷害你，顧大哥在。”

懷裏人不再顫抖，只是身體依舊緊縮在一起。

顧宸把小蕊抱在懷裏，然後看着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雙手的王振國，“小蕊為什麽會這樣，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次确實是我的錯，對不起。但是……”顧宸低頭看了眼蜷縮在自己懷裏的人，兩眼毫無光澤地睜着，一眨不眨，但淚水卻仿佛沒有知覺一樣流個不停。嘆了口氣，顧宸接着開口道，“小蕊就先和我住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會想辦法把她治療好。至于你，我也希望這段時間你也能好好的想一想，有些事你不想說，沒有人逼你，但是只要是關于小蕊的，我還是希望哪天你想明白了能夠告訴我。”

王振國只是看着自己的手，不說話。癫狂過後的安靜，反而顯得脆弱，年輕的面孔不再，只剩下爬上皺紋的眼角。他眼裏閃過萬千種情緒，最終只留下一句頹然的嘆息。

顧宸抱起小蕊，“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随時把她帶回來，但，前提是她願意回來。”

顧宸剛抱着小蕊走出門口，張媽就追了出來。後面跟着同樣面色沉重的張叔。

“這個給小姐蓋上，剛初春，天氣還很冷。”張媽把一個毛毯蓋到小蕊身上，小蕊一動不動，只是緊緊地靠在顧宸懷裏，雙手緊緊地抓住顧宸的衣領。張媽的眼淚沒抑制住，又流了出來，“你等一下，李嫂去拿小姐的衣服和書本了，你一并帶過去，天氣冷，小姐的身子弱，要多穿點。”

顧宸點了點頭，在小蕊額頭親了親。

鄭虎抱着小寶跟着後面，看了看顧宸懷裏的小蕊，“顧老師，我星期一會幫小姐請假，這個你不用擔心。還有，小姐一直很喜歡小寶，要不也一起帶過去吧？小寶很好養的。”

顧宸笑了笑，點點頭。

“小姐，就拜托您了。”張叔也囑托道。

“那個，如果有時間，我可以去看看小姐嗎？”鄭虎有些不确定的問。

“當然可以。”顧宸看了眼門口。

李嫂慌慌張張地拎着一大包衣服和幾個書本跑了出來。

顧宸走到車旁，鄭虎趕緊把車門打開，先把小寶扔在後座，然後把前門打開。

顧宸想把小蕊放在副駕駛位置上，奈何小蕊根本就不松手，顧宸只能無奈地看着張叔。

張叔了然，連忙打開駕駛座的門，自己坐了進去，“還是我送送顧先生吧，反正我本來就是小姐的司機，送送也是應該的。”

李嫂把收拾好的衣服和書本，放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看了眼正要坐進車裏的顧宸，小聲地說了句，“老爺好像在哭。”

顧宸渾身一僵，低頭看了眼懷裏的人，小蕊依舊面無表情地抓住顧宸的衣服，只是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顧宸嘆息一聲，略有不便的抱着小蕊坐進車裏，小蕊靠在他懷裏，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走吧，張叔。”顧宸最後看了一眼再沒有任何身影出現的門口，搖上了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