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讓人監視我? (8)

“它們是我的朋友,你這個壞人,快點走開!”

“朋友?”何舒言嗤笑了一聲:“你的朋友不是李冉嗎?她在法庭上作證的模樣你有沒有看到,她非但沒有幫你,反而在身後推了你一把,你不覺得朋友這個詞很可笑嗎?”

她注意到路曼的睫毛不經意地顫了顫,心中滑過一絲了然。

“你果然沒瘋,為了逃避罪責裝瘋,博取憐憫,你還真做得出來。”何舒言的眼裏滿是嘲諷,“你是沒事了,可我呢?我做錯了什麽,我不過在法庭說了幾句實話,阿晨就要把我驅逐出A市,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我那麽愛他,從過去到現在,我那麽愛他!可他連聽都不聽我解釋,就否定了我的話語權。”

“不過我不怪他,我變成這副模樣,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會被鏡中的自己吓到,何況是他呢?”

何舒言摸摸自己的臉,她把頭發撩在耳邊,慢慢從草地上爬起來。

她蹲在路曼身邊,一字一頓道:“對了,你之前不是問我認不認識喬意之,你知道我那時候心裏是什麽感覺,我覺得好可笑,我就是喬意之,你還問我認不認識喬意之?”

她搖着路曼的雙肩,臉上帶着癫狂的笑意:“路曼,你看着我,我就是喬意之,那個刻在淩晨希心裏的女人,你聽着,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她的力道很重,路曼疼得肩膀都拱起來,她一邊掙紮着,一邊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好疼啊,你是誰呀?快放開我,婆婆,婆婆……”

何舒言一愣,不甘心地放了手,什麽是對牛彈琴,她現在卻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可她還是不死心道:“路曼,你在我面前也要裝嗎?”

路曼卻只是看着她驚恐地往後縮了縮身子,“婆婆,婆婆,曼曼怕……”

“好,你繼續裝,看你能裝多久,就算你是個瘋子也逃脫不了殺人未遂的事實,只要喬珊不醒來,你就要一直背負着這個罪名。”她趴在她耳邊輕輕道:“我可憐的妹妹,由于失血過多腦休克,現在已經是植物人一個,她永遠都不會醒來了。”

“路曼,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憐嗎?你最讨厭的喬珊卻成了這世界上唯一能證明你無罪的人。”

看着路曼眼裏湧出了憤怒,何舒言得意地笑着,這下你裝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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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底一直堅信着路曼沒有瘋,她相信倘若她真的是裝瘋的話,她這一席話絕對能刺激到她,可是意外地,她失策了。

因為路曼只是歪着頭,眉間帶有幾分不解地看着她:“植物人……”

“對,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像我的小夥伴一樣!”路曼指着螞蟻的屍體問道。

“對!”

路曼了然般,朝她勾了勾手指:“我有個秘密……”

何舒言神色變了變,不知道她耍什麽把戲,但是還是湊了過去。

下一秒,就傳來她的尖叫聲。

“啊!”耳朵一陣劇痛,何舒言捂着耳朵一把推開路曼。

何舒言把手拿下一看,驚恐大叫:“血,血!”

反觀路曼,看着她氣急敗壞地模樣,咯咯笑了起來,特別的興奮。

“哈哈,永遠醒不過來了,壞人永遠醒不過來了!”

“瘋子,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何舒言看着她吼道。

聞言,路曼不樂意了,她抓起樹枝、小石子、土等一切能丢的東西都往她身上丢,嘴裏還念叨着:“砸死你這個壞人,砸死你!”

不遠處的一些病人聽到動靜,覺得好玩,紛紛加入丢東西的行列。

不過幾分鐘,何舒言就一身狼狽,最後還是一個戴墨鏡的男人沖過來,護着她離開。

病人們看到自己的戰鬥勝利,抱在一團歡呼雀躍着。

卻不知道,這一幕全都落入站在二樓窗口的男人眼中,淩晨希眯着眼睛看着院子裏那個嬌小的身影,臉色有些晦暗。

前幾天,淩晨希答應何舒言可以留下。

他給何舒言留在A市的條件是:試探路曼。

林生記得他轉述自家Boss的話時,何舒言臉上出現極為難看的神情,但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心高氣傲的她竟然接受了!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這一幕,對于路曼的病情,他想BOSS心底應該還存着一絲僥幸,可無數的事實證明,路曼是真的瘋了。

林生不由在心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淩晨希收了目光,按了按眉心,“那件事情還是沒有一點眉目嗎?我沒想到,我竟然也會被人背後陰得這麽慘!”

林生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他看了眼窗外才道:“Boss,酒店證據都被警察帶走了,但是淩家的監控視頻只有你一個人動過,會不會在醫院的時候……”

“不會!”淩晨希堅決地打斷了他的話:“曼兒的病情青玄從頭到尾都知道,他不會做這種事。”

“Boss,我不是懷疑艾醫生,我只是在懷疑他的電腦是不是被人動過?”林生試探道:“畢竟醫院人多混雜的,說不定混了幾個什麽人進去,艾醫生也沒有察覺到?”

淩晨希臉色一沉,他潛意識地不去懷疑艾青玄,反而忽視了這麽重要的信息,若不是林生提起,他怕是會一直忽略下去。

“現在就去查!”

“是!”林生應了一聲,先行離開。

淩晨希在他離開後,下樓朝路曼的所在地走去。

剛才圍在一堆的人早就一哄而散,只剩路曼蹲在樹下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她看見淩晨希來了,開心地朝他撲過去。

淩晨希接住她,輕輕抹掉她臉上的塵土,捏了捏她的鼻頭,寵溺道:“在幹什麽?”

路曼壓根聽不懂他說的,她朝他呵呵笑着,表示自己見到他很開心。

淩晨希有些無奈:“曼兒,我們回家好不好?”

路曼的眉頭擰起,很努力的在思索他的話語,在淩晨希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

她歪頭問了一句:“這裏好多壞人,家裏……有沒有壞人?”

☆、80.080章 路曼悄悄地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淩晨希心裏一痛,卻沒有表現出露出一絲異樣。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溫聲道:“沒有,家裏沒有壞人。”

路曼很迷茫,她歪頭想了好久,才心不甘情不願道:“那好吧!”

淩晨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樂意?”

路曼沒有回答,因為她看到了隔壁床的婆婆,頓時就忽略了淩晨希的存在,她一把跳離他的懷抱,興奮地朝婆婆所在地跑過去:“婆婆……攙”

淩晨希看着她晃動在身側的手,嘴角溢過一絲苦笑。

這天深夜,沒人注意到一行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急匆匆地走出精神病院的後門,然後直奔着門口停着的幾輛高級轎車去。

為首的男人手裏抱着一個女孩兒,女孩兒睡得正熟,螓首卧在他的肩窩處,呼吸起.伏。

他剛走近,就有人恭敬地把中間那部車的後車門打開,他先小心翼翼地把女孩兒放了進去,随後自己才俯身坐進去。

“走吧。”他撩開女孩散落的碎發,淡淡對司機道。

車子啓動的聲音響起,不一會兒,院門口只剩揚起灰塵。

好似,這一大波浩浩蕩蕩的人群從不曾來過。

***

深夜,城郊的一棟獨棟別墅。

淩晨希輕輕把路曼放到床上,不知是不是太依賴的關系,她環在他脖頸上的一只手一直揪着他的衣領怎麽都不肯松開。

淩晨希只得在她耳邊低聲安撫着,直到他脊背都僵了,打算直接把衣服脫了的時候,路曼卻識趣地松開了手,一個翻身,繼續熟睡。

他眉頭蹙起,撚在扣子上的手慢慢放下,把被子拉到她的半腰處。

一陣敲門聲響起。

“先生。”

站在門口的是在精神病院裏照顧路曼的護士呂玲,大概沒人想到她會是淩晨希的人。

淩晨希看着她手裏的水盆,裏面烏黑的液體正冒着蒸騰的霧氣。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濃的中藥味。

“這是什麽?”淩晨希蹙眉問。

“是中藥。”呂玲恭敬道:“艾醫生說,這個有利于小姐手的康複。”

“怎麽用?”

呂玲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把毛巾浸濕,然後敷在小姐的胳膊上,毛巾一涼就要把它換下來。”

“知道了。”淩晨希淡淡接過她手裏的盆子,轉身往屋裏走。

“先生!”呂玲叫住了他,“剛開始敷的時候可能會很疼,小姐很怕疼。”

“恩。”淩晨希應了一聲,朝床邊走去,呂玲在他身後輕輕帶上門。

他坐在床邊,把朝裏路曼的身子翻過來,從被子裏拿出她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腿上,捋上她寬松的袖子,然後彎腰把毛巾浸濕。

藥水很燙,燙的他五指通紅,他卻渾然不覺。

攤開毛巾,淩晨希用它一點點裹住路曼受傷的手臂。

他做這些的時候已經很小心,不料路曼還是疼得身子蜷縮起來,淩晨希只能緊緊壓着她的手臂才能保證她不亂動。

換了幾回毛巾,他便已經大汗淋漓。

“疼……”

睡夢中的路曼呓語了一聲,無意識地扯過被子咬着。

淩晨希眸光一深,他一只手壓制着她,另一只手指輕輕地把她口裏的棉被扯了出來,然後把手臂放在她的唇邊。

一道劇烈的疼痛襲來,淩晨希渾身都打了一個顫。

路曼毫不客氣地在他的手腕處咬出一個極深的牙齒印。

五分鐘後,淩晨希把已經完全涼透的濕毛巾剝了下來,路曼的牙齒也慢慢松開了。

他縮回疼得發麻的手,扯過一條幹毛巾把她手臂上的濕意拭幹,才輕輕地為她掖上了被角。

把毛巾扔進盆裏,他摸着手腕處的牙印,怔了怔。

似乎只有指尖間下的凹凸不平,才能證明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事實一般。

扯了扯領口,淩晨希莫名地煩躁,起身走到窗戶邊,摸着口袋想抽根煙時,卻發現空空如也。

他這才想起來,自從路曼出事後,自己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碰過煙了。

嘆了口氣,他又坐回了床邊,凝着路曼的睡顏,不知不覺,竟然倚着床背睡着了。

路曼的身子,不自覺地往他懷裏拱着,月色清輝,映着二人的身形格外和諧。

第二天,淩晨希是因為臉上的一陣瘙癢醒來的。

一睜開眼,就看見路曼半趴在穿上看着他,手裏拿着自己的一撮頭發,調皮地在他臉上撩來撩去。

微微下滑的睡衣領口,露出胸前的一片白.皙,淩晨希的眸色一沉。

“曼兒,別亂動。”

他先是拉好她的衣服,随即握着她亂動的手,晨起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又格外地迷人。

當然此刻的路曼并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單純就是覺得好玩。

她掙紮了幾下都沒有掙開他的手,頓時懊惱地往床上一趴,臉埋在枕頭裏,耍着小孩子脾氣,不理會他了。

淩晨希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面前這個人自然不會知道清晨初起的男人,某個地方的欲.望特別的膨脹。

“曼兒……”他伸出手指捅了捅她的臉,好笑道:“不理我了?”

路曼哼了一聲,往裏挪了挪。

她用很切實的行動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堅決不理他。

待她從自己的情緒緩過神來的時候,身邊的位子已經空空如也。

她一慌,赤腳跳下床在房間裏找着一寸一寸地翻着淩晨希。

甚至趴下身子在桌子下,床下搜索着。

她沒找到淩晨希,着急得要哭的時候聽到有水聲從盥洗室傳來。

淩晨希從盥洗室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路曼蜷着腳尖站在門口,她看着他,一臉幽怨。

他先是一愣,目光落到她***的雙足上時,頓時眸色一深。

天還沒回暖,大理石地面尤為冰涼。

“怎麽不穿鞋子?”淩晨希蹙眉不悅道。

路曼絞着手指有些委屈,眼裏淚汪汪的,淚珠子卻不肯落下。

“你想說什麽?”淩晨希有些惱,卻是抱着手臂,饒有興致地似地看着她。

路曼嘴巴一扁,才低聲憤怨道:“你跟她走了……你不要我了!”

淩晨希瞳孔一縮,路曼雖然神志不清,但有些記憶在她腦中尤然根深蒂固。

可他,又要怎麽跟這樣的她來解釋,或是求取原諒?

他嘆了一口氣,俯身把她抱起,低頭看着她:“我怎麽會不要你?”

他把她抱到床沿坐下,拿過棉拖,剛套上一只準備套另一只的時候,卻感覺有什麽東西擦過耳邊,斂神看去,剛套好的拖鞋就被路曼踢飛。

她晃動着腳,準備把另一只拖鞋也踢飛的時候,淩晨希回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不安分的雙腳頓時安靜了下來,路曼委屈地垂下頭顱,可憐兮兮地看着淩晨希拾過被她踢飛的鞋子重新給她套上。

“穿鞋你很委屈?”淩晨希看着她頗為哀怨的神色,問了一句。

路曼看着他,無比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神情無聲地向自己表達着,穿着鞋子,她很難受耶!

淩晨希唇角微勾,眼裏有潋滟的笑意,他看着她肯定地說道:“過了今天,以後你不想穿就不穿了好不好?”

當然,他沒說的話是,今天過後,別墅的各個角落都會被鋪上厚厚的一層的地毯。

路曼開心地笑了,她撫摸淩晨希揚起的唇角,定定道:“好看!”

淩晨希有些不解,挑眉問她:“什麽好看?”

路曼卻只是搖搖頭,嘿嘿笑着。

二人下樓,呂玲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淩晨希看着路曼盤子中的土豆泥,擰擰眉,“把這個換掉吧?”

呂玲有些詫異,“先生,這是小姐最愛吃的土豆泥啊!”

淩晨希臉色一變,在他的記憶力,路曼最不喜歡吃的東西裏面就有一樣是土豆……

為了證明呂玲話語的真實性,路曼已經拿起勺子,舀起了一口土豆泥往嘴巴裏送。

可還沒送到嘴邊,金屬勺子從手中脫落,掉到桌面上,發出咯噔的一聲脆響。

她不甘心,右手又拾起了勺子,可這次還是沒夠到嘴邊就脫落了。

她有些惱,可還是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地嘗試着,樂此不疲,土豆泥一點點地摔在飯桌上,很快就一片狼藉。

淩晨希看着她這副模樣,呼吸一緊。

忽然連吃早餐的興致都沒了,他拿起挂着椅子上的西裝穿上,對呂玲道:“好好照顧小姐。”

“是,先生。”她點了點頭。

淩晨希走到路曼身邊,揉着她的頭發道:“我先去上班了,晚上回來陪你好不好?”

路曼把頭偏開,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與自己的右手較勁。

淩晨希的手僵在半空中,神色有些凄然。

呂玲在旁邊看得鼻頭一酸。

淩晨希走後,呂玲坐到路曼身邊,輕聲道:“曼曼,我喂你好不好?”

路曼打量了她一眼,把勺子遞給她,“給,它不乖,你要小心點。”

呂玲抹了抹淚花,“好。”

***

下午,淩晨希正開會的時候,林生推門走了進來,在他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麽。

只見他臉色一變,道了一聲“散會”就急忙朝外走。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淩晨希回到城郊別墅的時候,路曼還在發瘋地砸東西。

剛鋪好的地毯上散落着一大堆的物什,其間不乏一些瓷器的碎片。

而他眼尖的看到,路曼赤.裸的足底有一抹血紅。

呂玲在一旁驚慌失措。

“怎麽了?”淩晨希沉沉地問。

她看到淩晨希頓時眼睛一亮,“小姐說想畫畫,找我讨紙筆,但是她的手根本就握不住畫筆,她嘗試了很多次,最後惱了,就開始砸東西,也不讓我掃,怎麽勸都勸不住!”

“你先下去吧。”淩晨希嘆了一口氣才道。

“曼兒!”他在路曼背後叫了一聲,路曼握住花瓶的手一頓,然後一揮。

花瓶在地毯上滾了幾圈,倒是沒砸碎,淩晨希越過一片的狼藉走近她。

“累嗎?”在站在她面前問。

路曼咬着唇,不願意說話。

“你是不是想畫畫?”淩晨希看着她,臉色沉靜道:“我教你好不好?”

路曼猛地扭過頭,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淩晨希的心猛地一痛,畫畫,曾經可是她最擅長的事,現在反而需要他才能滿足。

“但是,我要先處理你腳上的傷口。”淩晨希毋庸置疑地抱起她,把她放在沙發上。

呂玲适時地遞過醫藥箱,淩晨希先用棉簽把她腳拇指上的脆瓷片清理幹淨,才開始上藥,傷口不是太大,他拿了一片傳可貼貼上,才找過鞋子給她穿上。

看着他做完這些動作,路曼才咬着指尖道:“我要畫畫!”

淩晨希在窗戶前搭起了畫架,把路曼環在胸前,把住她的右手,偏頭笑着問她:“曼兒想畫什麽?”

路曼擡起手指咬了咬,指了指窗外的花。

咬手指這個動作似乎已經成了她的習慣,淩晨希不悅地拿下她的手指,随即點了點頭:“好,我們就畫花。”

他握着她的手,拿着素描筆在白紙上一點點勾出花的輪廓,路曼的手一直在疼,卻咬着牙忍着。

淩晨希感受到她手心的顫抖,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好看嗎?”淩晨希灼灼地看着她,眼裏有隐隐的期待。

路曼把右手從他手中縮回,搖了搖頭。

的确,在畫紙上扭曲的只剩下線條的東西,确實是很難看。淩晨希扶額,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小家夥,無論在何時,都是實誠地很!

路曼想了一會,猶猶豫豫地朝他伸出了左手。

淩晨希心神意會,“你想自己畫?”

路曼點了點頭。

“好!”淩晨希把筆遞給他,然後站在一旁看她。

路曼握到畫筆時,手無意識的一緊,她擡起左手剛要落筆,卻又悵然地落下。

淩晨希有些疑惑,後者卻擡頭祈求似地看着他,那目光好似在請他離開。

淩晨希有些無奈,卻還是順了她的意,走到沙發處,拾起一張報紙看着。

卻不知道,他轉身的時候,路曼嘴邊揚起了賊賊的笑容。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呂玲來叫二人吃飯的時候,淩晨希手裏的報紙也沒有翻動過一頁。

他斂了斂神,看向路曼,卻見她還是安靜地坐在窗戶前,左手很認真的描繪着。

路曼做這件事情的時候,總是很專注。

淩晨希忽然有些好奇她畫間的內容,他起身,輕輕地走到她身後,待看清畫上的內容時,呼吸猛地一沉。

路曼意識到他的存在,扭頭看了他一眼,她拿身子擋着畫紙,惱怒道:“不準你看!”

“你畫的是我?”淩晨希不置可否。

“不是!”路曼很篤定地點了點頭,“這是我的木頭,不是你!”

這聲熟悉的叫喚使得淩晨希眼底一喜,他朝她逼近了一步,試探性的的問道:“木頭是誰?”

她還記得木頭,是不是意味着她并沒有忘記他?

“木頭、木頭是……”路曼想了很久,卻忽然抱着頭蹲下身子:“好疼……”

聲音裏帶着哭腔,淩晨希渾身一震,他剛才做了什麽,為了心中隐隐顫動的喜悅,在逼問她嗎?

他蹲下身子,把她嬌小的身子攬入懷中,溫聲安撫道:“曼兒,乖,不想了。”

路曼擡起頭,泫泫欲泣地看着他定定道:“木頭,他不要我了。”

淩晨希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內心的感覺,五味雜陳嗎?似乎都不夠。

無論路曼看着他也好,或是想着她心目中的木頭也好,他對自己的唯一的認定就是,他不要她了。

這個問題他早上已經回答過了,可現在挂在嘴邊卻又覺得理由牽強。

他安撫地拍着她的脊背,笑了笑:“先吃飯好不好?”

“曼曼不想吃飯!曼曼疼!”路曼指着心口的位置,委屈地控訴道:“曼曼這裏疼,曼曼不想吃飯。”

淩晨希手一頓,眼裏晦暗不明。

“我要怎麽做,你才不疼?”他很認真地問道。

“曼曼找不到木頭了,你幫我找好不好?”

淩晨希渾身一顫,卻是垂眸道:“好。”

路曼一喜,手爬上他的眉梢,劃過他的眼角,指尖臨摹着他冷厲的輪廓,小聲卻又嚴肅道道:“木頭,也長得這樣好看。”

她無意識的話語,卻讓男人的眼裏有些潮潤。

夜深人靜,路曼早已睡熟,淩晨希擰着床頭燈,看着路曼下午的畫。

她其實很有天賦,左手畫出來的畫,除了落筆時候微微的顫抖,跟右手差不了多少。

在她筆下,年少的自己彎着唇角,淡淡得地笑着,淩晨希忽然想起早上給她穿鞋子時,她摸着她的唇角說好看的樣子。

這才意識到,她口中的好看,原來是指自己的笑容。

我會忘記你,就像當初如何愛上你。

那張淡綠便簽紙上的內容又出現在他的腦中,淩晨希只覺無數的思緒爬上自己的心間,卷起一份密密麻麻的疼痛,他後仰着頭,神色莫名地痛苦。

唇.齒間亦是有些苦澀。

卻不知此時,原本熟睡的路曼,悄悄地睜開了眼睛,此時的她,眼底一片清明。

她看了下自己,又打量了下陌生的房間,待目光落到淩晨希身上的時候,猛地一縮。

☆、81.081章 我對你做出這種事,你應該恨我

淩晨希感受到周圍的異常,突然睜開眼睛,和路曼的目光直直對上。

這一瞬間,她有些局促,想閃躲,卻又不知道在這方狹小的天地裏能躲到哪裏去。

于是就這麽定定的與他對視着悅。

淩晨希看着她清明的目光,腦中忽然意識到什麽攙。

他猛地坐直身子。

“你醒了?”淩晨希的聲音有絲顫抖。

路曼垂眸,她掙着坐起了身子,淩晨希想要扶她一把,卻被她不經意地躲開了。

“這裏是哪裏?”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我記得應該在法庭上才對。”

淩晨希臉上有些難看:“你已經被釋放了。”

路曼自嘲笑笑,也沒有多大的吃驚:“陸律師真是個中翹楚,我不過按他說的方法去做,他真的就幫我勝訴了,不過你在這裏幹嘛?不去照顧喬珊,不去安慰喬家嗎?”

“陸律師讓你怎麽做?”

他關注的問題似乎有點偏。

路曼凝了凝神,眼含哂笑:“怎麽?想再次把我送上法庭嗎?我不會傻到犯這種低級錯誤。”

她的咄咄逼人讓淩晨呼吸一堵:“曼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路曼揉着自己的右手,“淩晨希,我不懂你,所以我不知道!”

氣氛有一瞬的凝滞。

淩晨希嘆了一口氣才道:“曼兒,我知道阿珊的事不是你的錯。”

“你現在是在告訴我你相信我沒有動喬珊嗎?”

“是。”淩晨希說的很肯定。

“不,是我的錯,我嫉妒她、我蓄意謀殺,我是殺人犯……”路曼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搖搖頭:“或許,我還是個瘋子。”

“淩晨希,你能告訴我你相信我,那你是不是也能解釋楚寧并不是你給喬珊請的律師,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也不是你?”

“這多可笑啊,你覺得我會信嗎?”路曼笑了笑,“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在警局的時候我恨過你,恨到想殺了你……”

路曼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淩晨希一點一點欺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之時,他突然握住自己完好的左手,放在他的脖頸處,扣緊。

他靠在床背上,路曼的手在他的按壓下不自覺收緊,心中那股恨意因為他的刺激愈來愈濃。

淩晨希憋得面色通紅,卻是緊緊按住她的手,不容許她心軟。

“夠了!”路曼收回了理智,手卻依然被他攥着。

争執間,鋒利的指甲重重的劃過淩晨希的唇角,他略有些發白的唇角立即溢出一道血絲,那鮮紅的顏色格外的刺眼。

“不是說想殺了我嗎?”他苦笑着。

路曼顫了顫:“我不想當殺人犯。”

“無論你對我做了什麽,你都能安然無恙地走出這棟別墅,沒有敢追究你的責任。”淩晨希依舊攥着她手,墨黑的眼裏灼灼。

這番話聽在路曼耳邊又是另外一個意味,“可惜,我動的是喬珊,所以我就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嗎?”

手上的勁道一松,路曼趁機甩開了他:“夠了!”

淩晨希的喉結動了動,可卻沒有辯駁,路曼心底僅有的一點希望逐漸消失殆滅!

她掀了掀唇,“淩晨希,我不恨你了。”

我只是看着被自己廢掉的右手的時候,覺得自己不能原諒你。

淩晨希沉默了一會,突然撈過她的身子,路曼的身子撞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一陣悶疼。

呻.吟聲沒來得急出口,雙唇已被他用力吮住。

牙關被打開,他熟練地入侵,口齒間湧動着淡淡的鹹腥味,他扣住路曼的腦袋,如第一次般霸道地不容許她反抗。

良久,他緩緩松開她。

路曼手握着緊緊地,她盯着他,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淩晨希早就在她的目光下被淩遲了無數刀。

她擡手擦掉嘴邊的血,目光森冷:“淩晨希,你是有婦之夫。”

淩晨希對這句話并不以為然,他定定地看着她道:“那些畫……我看到了。”

路曼胸口一窒,他去過君越新城的畫室?

“那又如何,我從來沒隐瞞過自己的心思。”路曼很坦然。

淩晨希定定地看着他:“所以,我把你害成這樣,更三番兩次地對你做出這種事,你應該恨我。”

路曼看了他很久,最後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呼吸聲綿延,她睡了過去。

淩晨希把她的身子輕輕的放下,為她掖緊了被角,才在她額頭輕輕的落下一個吻。

“晚安,我的曼兒!”

***

德仁醫院

艾青玄放下病例,看着坐在他對面的淩晨希道:“你的意思是說小貓兒昨天晚上清醒過?”

淩晨希看着他,沉重地點了點頭,“就一會兒,睡醒後就還是原來的樣子。”

艾青玄的目光卻暧.昧的掃過他的唇角,“嘴唇怎麽了?”

淩晨希聞言臉色一黑,他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扣着,冷冷道:“醫學界的全才,你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歪了?”

“哈哈!”艾青玄大笑,“你該不會獸.性大發趁着小貓兒清醒的時候把她給吃幹抹淨了吧?”

淩晨希的臉已經如黑炭一般。

艾青玄眉梢挑了挑,了然一笑:“我懂!”

“我們是不是應該談一談曼兒的病情?”淩晨希陰着臉,随手撈過桌上的文件夾甩過去。

艾青玄險險接住,不以為然地一笑:“不要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能醒來說明還能治,要是真瘋了,那才糟糕呢!”

淩晨希的臉上這才有了緩和:“你的朋友什麽時候能來?”

“半個月後,但是路曼這病主要還是心理障礙,只要心理的恐懼沒有消除,永遠都是個隐患。”

“你的意思是?”

“我的朋友說只要她記起當年發生的事,他就能引導她走出心理障礙。”艾青玄的神色凜了凜,“但是這次意外竟然都沒喚醒她的記憶,恐怕有點懸。”

淩晨希沉默不語。

艾青玄嘆了口氣:“這次的事查出來是誰做的了嗎?”

“他來過你這裏,不是嗎?”

淩晨希口中的他指的是誰,艾青玄心裏很明白,但是看他的反應,應該是還不知道最重要的那件事。

“當年的事,他從來沒有放下過。”艾青玄試探道。

“恩,只要他不再對曼兒動什麽念頭,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艾青玄松了口氣,可是不知道為何,心裏卻更加的不安。

他看着淩晨希,很認真的問道:“如果喬意之還活着,她和路曼之間你會選擇誰?”

淩晨希眼底一沉,語氣不悅:“青玄,我不回答這種假設性的問題。”

看着他起身離去,艾青玄盯着桌面喃喃自語:“晨希,若是讓你知道喬意之沒死,還在你的身邊的時候,你要怎麽辦?若是讓你知道七年那些你不曾知道的事後,你又要置路曼于何地?”

***

城郊別墅

“玲姐……”路曼從院子裏飛奔而進。

一只腳上穿着鞋,一只腳卷着褲腿,鞋子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但口中的那聲“玲姐”卻很清晰。

呂玲有些吃驚,她照顧了路曼好幾個月,這還是她第一次叫清楚她的名字。

路曼手裏攥着一只風筝,如珍寶一樣獻給她:“玲姐,小鳥受傷了,它剛才能飛得好高!”

別墅的不遠處是一條江,江面有一條寬闊的鐵板橋,上面會有些攤販兜售一些小東西,這個季節,橋上偶爾也會有人放風筝。

想來這只斷線的風筝就是那邊飄過來的。

呂玲接過風筝,是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圖案,沒有壞,接上了線應該還能用。

“小姐,這不是鳥,這是風筝!”她耐心地跟路曼解釋。

路曼聽不懂,奇怪地看着她:“風筝?它會飛啊!它就是小鳥!”

呂玲摸了摸她的腦袋,無奈道:“有風它就能飛。”

路曼聞言,歪頭想了想,然後把風筝搶過來,放在地毯上,重重吹了口氣,蝴蝶翅膀動了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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