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将會放出魯公府的簡單人物關系名單
兒愈發明顯。
……
這一日,春露照常伺候午睡醒來的莊姑娘洗漱更衣,又為她挽了個利落的小纂兒。
“姑娘,奴婢在您睡覺那會兒去看了玉青,特別能吃,看上去精神許多!。”春露一面閑聊,一面為她戴上米粒大的珍珠墜子。
玉青便是莊良珍帶回來的小馬駒。
原想起個小花或者青花之類的名兒,洗澡時才發現它是公的。公馬名字帶花似乎于理不合,莊良珍見它一身皮毛油光水滑,仿若上等青玉,淺米色的鬃毛比女孩子的頭發還柔軟飄逸,幹脆叫玉青好了。
主仆二人在閨房敘話,殊不知有“貴客”登門。
管理外院的程管事一看燙金帖子上的“良”字,忽地從椅子上彈起,他認得良骁,是少爺的表兄。
“良大人!”他上前施禮。
江茗将來意簡單說了下,又道:“不必驚擾莊姑娘,我們就是來看看那匹小馬駒。”
程管事不敢違命,立即躬身帶路,但給身側的小厮遞了個眼色,小厮也是個機靈的,待貴人一離開,麻溜跑去長公主府傳話。
“大人,它叫玉青!”程管事指着馬廄裏一匹看上去格外可愛的小馬駒道,“是莊姑娘從南面帶回的,可機靈了,只要一聽人喚‘玉青’,眼睛便骨碌骨碌轉,仿佛能聽懂人話。昨天姑娘訓斥它,它還會生氣,一直倚着木欄不吭聲,也不吃東西,後來不知姑娘說了什麽,它才噠噠噠的來回翹着尾巴撒歡。”
良骁點點頭:“像她。”
程管事哪裏敢接這句話,誰知道大人口裏的她是哪個她。
江茗道:“我們就在這裏随便逛逛,你去忙吧。”
“是。”程管事欠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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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男子便旁若無人的在這座宅子的馬廄附近漫步。
“莊姑娘并不知這是一匹青骢馬。”江茗似乎覺得很好笑。
“她年紀尚小,不知道很正常,以後會懂的。”良骁擡手拍了拍正豎起耳朵“偷聽”的玉青:“玉青是吧?你是不是以為她特懂事,還能照顧你?其實壞着呢,而且還只對我壞。”
玉青腦袋一縮,警惕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似一汪清潭。
江茗糾結道:“二爺,姑娘也沒對我好到哪裏去,甚至屢次三番的威脅我,将來您可千萬別被枕頭風吹了……”
良骁笑道:“還敢威脅你,她檢讨寫了麽?”
“這我哪敢問啊!我可不是告狀的意思,您也千萬別找她麻煩,她不痛快又打不過你,還不都是拿我撒氣啊……”
……
每日午覺過後,莊良珍便要為玉青準備藥膳。
《馬經》第三卷之所以重要,就是因為囊括了各種針對戰馬的醫術,每一個方子,價值千金。這對她而言一點也不難,會走路的時候曾祖就開始教她辨識植物,三歲以後跟着阿爹走南闖北,認識了百餘種,九歲定居上谷,那裏水草豐美,她在玩耍中摸索,閉着眼都能叫出某種植物的名字,也許是天性,也許是天賦,從未忘記過。
挑了幾樣精細的飼料,又将幾味奇怪的草藥摻了進去,仔細攪勻,春露才蓋上蓋子,提起,兩個小丫頭朝外院馬廄的方向走去。
沒想到有人比她們先到。
春露驚呼一聲:“你們……你們是誰?我家姑娘在此,還不快回避。”
該來的終于來了。
莊良珍步履不變,邊走邊道:“他是良世孫,旁邊那位你見過,世孫的爪牙——江茗。”
良骁聽見她的聲音,轉過身,不過是相隔了數月,但卻是她離開他最久的一次,說不心疼是假的,可一想到她的任性,又忽然覺得她活該了。
春露眼角警惕的瞄着秀美之極的陌生男子,不知為啥,有點害怕,不敢直視。
她挽住莊良珍的胳膊:“他怎能不打招呼便來姑娘家裏……”
“這不是我家。”莊良珍道。
她沒有家。
春露眼圈紅了。
良骁目不斜視的望着莊良珍,亦舉步走過來。
“姑娘,畢,畢竟是外男,我們回避一下吧……”春露眼睛越瞪越大。
“無妨,他可是我未婚夫。”莊良珍下巴微揚,以一種矜傲的姿态打量來到身前的男子。
未婚夫?!春露頓時聽不懂了,良世孫是莊姑娘的未婚夫!!
她的三觀遭受到了強烈的沖擊,卻被江茗拽出了馬廄。
現在偌大的馬廄只剩兩個人,是了,還有個小厮,但那小厮一見情況不對,早就溜之大吉。
良骁俯身仔細凝視了女孩子一會兒。
“你還知道我是你未婚夫?”他問。
莊良珍不答反問:“你是來要檢讨書還是想聽我忏悔?”
“不急,你還有七天。”
莊良珍哦了聲:“如果我既不寫檢讨書,也不忏悔呢?”
良骁垂目打量她片刻:“你可以試試看。”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撕的熱鬧,最近都在寫撕逼。
其實你們可以這麽理解:女主一路闖關打怪,然後進魯公府,與男主天天撕X
,中間還有各種甜寵和暧昧。
反正必須進魯公府,一定要進去,複仇女神的第一個目标!
在這裏也對心急的讀者說:好看的故事都要有鋪墊,那些劇情之所以令我們期待就是因為前面的鋪墊與醞釀,若我真直來直去的只寫男女對手戲,去掉前面這些情節,你覺得會好看嗎?請注意,假設沒有你看過的這些情節哦!我覺得那樣很幹癟哎~
而且女主必須得有一定的資本,否則憑什麽馴服惡魔男主?她可是令他又愛又恨的小妖精
☆、016
試試看便試試看。莊良珍莞爾一笑。
他們曾是最親密的人,現在卻像兩只隐在角落中的小獸,随時準備撕咬對方。
嘴上最疼她,可報複她之時哪一次手軟?
更好笑的是大家居然認為此人溫良。
睚眦必報、手段陰險也能算溫良?
良骁也笑了笑,目光卻更攝人,牽起她,像是小時候,稍稍領先一步走在前面,來到她落腳的園子。
小花園不大,但布置的精巧而用心,開了一片三醉木芙蓉。
她站在花下,與之相映,動人心魄。
“珍珍,我不欠你什麽,也不會跟你道歉,但你這次真的很過分。”他沉吟道。
莊良珍垂眸掐着手裏的花。
“我養小松鼠玩兒,也不覺得虧欠它們,就像骁哥哥養我玩兒,只嫌我不夠乖順,又怎會覺得虧欠。”她語氣悵然。
“我對你可比你對松鼠好多了。”他毫無愧疚。
數月不見,就連無恥也這麽理直氣壯。莊良珍按了按鬓角:“你何不坦坦蕩蕩承認隐藏在內心深處的卑劣,那在我看來也沒什麽,是人,都會有陰暗面。”
良骁目光落在她臉上,卑劣?
她竟将他的情難自禁形容成卑劣!
他把她當成孩子寵,亦當做女人來疼,變的更親密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本來就是地位不等的人,甚至他還能決定她的未來,那麽他的施與、掠奪、都将變得理所應當。
你能要求一頭獅子守着塊肥肉不下嘴?
良骁覺得在口舌上贏了她,勝之不武,便道:“現在說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已經很努力不恨你,你也……見好就收吧,做個聽話的好孩子不行麽?我會給你名分,但你不能再胡鬧,別逼我收拾你。”
“話不要說的這麽滿,你要的東西還在我手裏呢,我可是光腳不怕穿鞋的,走投無路之時真不知會幹出什麽。”她踱步繞他半圈,眼眸亮亮的,閃着孩子氣的慧黠,歪頭看他,“不過你到底是我的骁哥哥,我們之間還是有些情誼的,其實我也不忍壞了你與謝家的好親事,但是……我也很可憐啊,悔婚麽,總要付出一點誠意。”
女孩子毫不掩飾那雙美眸裏的貪婪。
我何時要悔婚了?良骁擰眉看她,沉默而認真。
莊良珍循循善誘:“我身無分文,四處漂泊,總要有點東西傍身才安全,你們為什麽就不能用最直接的方式解決問題,比如用錢買。哦,對了,是不是也該把莊家的東西原樣還給我呢?”
但是被奪走的貞.潔與感情再也無法恢複了,她有瞬間的難過,但很快又将這種多餘的情緒抛棄。
良骁看了她一會兒:“東西都在良二夫人和老太君手裏,我從未碰過屬于你的東西。”
妙哉,他真的是她見過的最聰明的人。莊良珍不無佩服的看向他。
他确實沒碰過那些東西,但那些東西卻因為他,全部到了良氏手中。
“骁哥哥的伶牙俐齒,良珍自是望塵莫及。”她含笑施了一禮,肅穆道,“那玉佩呢,不會連這個也在她們手裏?這是我阿爹留給阿娘的定情信物,于你們毫無意義,但卻是我對親人最後的念想!這個總要還給我吧!”
人之常情,合情合理,一個女孩子要求這個并不過分。
莊良珍狀若哀婉,藏在袖中的手卻微微發顫。
其實玉佩——才是她此行最關鍵的目的之一。
這是凝結了莊家幾代人心血的東西。
既是被人騙走的,那就再騙回來!莊良珍努力平靜,心也漸漸冷靜下來。
“這是你送給我的。”良骁認真的看着她,“難道你不知送給別人的東西就不能再要?”
那确實是她送的,但又何嘗不是被騙的?演戲,她也會啊。莊良珍嗤笑一聲,一臉無所謂道:“既然你喜歡就留着吧,咱們言歸正傳,你們考慮考慮如何向我提親,我一點兒也不急,只要你們等得起,一年,兩年,三年……”她掩口輕笑,“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能接受謝二姑娘,可不接受謝三,除非她願意為妾。”
謝二比較蠢,留在身邊很好用,謝三太美了,性格又與良二夫人如出一轍,難保不是禍害。
萬一良骁憐香惜玉合起夥來對付她,也很麻煩呀。
良骁問:“就這麽點要求?”
莊良珍想了想:“當然不是,但一時又想不了那麽多,以後再補充。”
“你這樣掐尖要強,能做好宗婦?”他問。語氣簡潔,這就是一個問句,不存在暗諷。
“不清楚。”她實話實說,“我想你們也不指望我做宗婦吧,而且像我這樣的人做什麽宗婦呀,我只要享受榮華富貴。主持中饋的話,挑三個能幹的姨娘,有什麽事過來跟我領對牌,做的好有賞,做不好挨板子,放心吧,總不會讓你操心的。”
良骁坐在竹椅上,目光半晗,似在沉思。
他哦了一聲:“我忽然想起個事,你不要玉佩我還差點忘了,佛珠呢?”
“有段時間缺錢,賣了。”她垂眸打量新修的指甲。
很長時間他沒說話,又過了一會兒,他語氣稀松平常道:“你是白癡麽,才賣兩千兩,那個在市面上已經不能用錢來衡量。”
“我缺的就是錢,市面上不用錢衡量對我而言沒意義。”
良骁別過頭,沒說話,似在壓抑怒火。
少頃,他又擡眸,一臉平靜道:“拿去,再賣一次我會殺了你。”
佛珠竟然在他手裏!
他從右腕褪下,深紅色,映得手背格外白皙,遞給她。
莊良珍瞥了一眼:“不必了,萬一弄丢可就解釋不清。”
良骁握住佛珠,攥了攥,陷入沉默。
……
此刻另一邊,雙槐巷的角門咔擦一聲打開,吓了守門的婆子一跳,剛要尖聲叫嚷,就被人堵住嘴。
“叫什麽叫,連你家二爺都不認得嗎?”大蘇壓低聲音道。
餘塵行表情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我就是剛好路過,懶得繞到正門,進去拿點東西,休要大驚小怪。”
他進自己家,卻要像個賊一樣,別說守門婆子一頭霧水,就是餘塵行自己都不明白。
明天萬春山狩獵,他慣用的一只扳指碰巧在四宜閣,不用這個扳指拉弓不舒服,他必須來拿,一刻也不想耽誤。
大蘇小聲道:“二爺,何必如此呢,只要您知會一聲,今晚我一準兒給您送去。”
“這不正巧路過麽。”餘塵行道。
也對,正巧路過。大蘇點點頭。
餘塵行腳步走的有些急,抄小路往四宜閣趕去,中途忽然向西拐了下,大蘇擰了擰眉,走這面幹啥,這條路鋪了鵝卵石,您不是最讨厭走鵝卵石的路。
鵝卵石小徑兩側栽了不少木芙蓉,開的如火如荼,是當初芙蓉苑栽剩下的,前頭就是芙蓉苑,不知莊姑娘在幹啥。大蘇一面走一面想。
其實長公主府的翡翠扳指用起來也很不錯,但餘塵行就是想四宜閣的紅玉扳指,不知道莊良珍在幹嘛,賤人,不會是正在跟良骁……
雙槐巷的下人回禀他良世孫忽然造訪那一瞬,餘塵行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噌地竄上了腦子。
他就是很客套的說了句“你那小玩意兒我放雙槐巷了,你想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這句話有很大的賭氣成份,沒想到良骁居然當真,也太……太無恥了吧!
然而某個女人也不是好東西,只顧與男人私會,也不考慮考慮私販戰馬的案子,到現在也沒見她找他說說想法!餘塵行攥了攥手心,疾步走向芙蓉苑。
喘息不禁急促。
奇怪,這是我的宅子,緊張什麽啊,又不是來捉.奸!
捉.奸?
他愣了下,雙眸頃刻要噴出火來,奸!夫!淫!婦!
大蘇目瞪口呆,二爺沒走正門,從牆頭翻了進去。
……
芙蓉苑內,良骁從沉默中恢複,看了莊良珍片刻:“我的孩子呢?”
終于,他還是問她了。
莊良珍望着一叢木芙蓉發呆,似乎沒聽見。
他很有耐心,起身來到她身邊,也望着那一叢木芙蓉,等待她回答。
“沒了。”莊良珍用兩個字湮滅了一場感情游戲的硝煙。
良骁轉眸看她。
即使已經過去了半年多,這雙飽含怨怒的眼,依然可怕,時常令她于噩夢中驚醒。
莊良珍移開視線,兩手一攤:“那麽多人在後面追,我得跑啊,還總擔心會不會沒跑出上谷就被捉回去,孩子就跑沒了。”
如果有報應,就讓良骁與她一起平分吧。
但現在,她得好好活着。
活着才能看別人痛苦,看別人去死啊!
“為了燒掉經書,你也蠻拼的。”他低沉道,看不出喜怒,“但你欠我一個孩子,珍珍,你得還給我。”
可他欠她的,何止一個孩子,一條命?
“那得看你給多少好處,要不打死我?”莊良珍笑容無賴,眼眸平靜如古井。
“親死你。”
良骁垂眸吻住她。
作者有話要說: PS:忘記“玉佩”和“佛珠”的童鞋請參見007最後一段。
男主是那種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以他的情緒就像平靜海面下不斷噴發的火山口,在字裏行間洶湧澎湃,你們感受到了咩?
感謝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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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良骁傾身閉目,她也沒躲。
他親她,既是安撫她心尖的傷痕,也是安撫自己失去孩子的怨怒。
男女之間大抵如此,前一刻還撕咬的遍體鱗傷,往往做點事便又化幹戈為玉帛。良骁緩緩睜開眼,眸中騰起一絲暖意。
莊良珍也緩緩睜開眼,沉寂似一潭死水。
以吻封緘這招現在對她不管用,倒是能讓他溫柔下來。
結束之後,他擡頭鎮定呼吸,輕撫她的鬓角:“并非我不願你進魯公府,而是有些事還沒結束,明年下半年再接你好嗎?我給你的,一定是最好的,你恨的人……交給我。”
如果不曾親耳聽他應下良謝婚事,不曾親眼目睹他拂下謝三鬓畔一朵落花,甚至……揪住阿爹衣襟兇狠的表情,她此生都要被他粉色的謊言蒙蔽。
莊良珍笑了起來。
這個男人也不是沒有優點,比如——哄女孩子。
良骁吻了吻她發頂,輕觸她耳垂:“這些日子我心口都有些疼,分不清是想你想的還是恨你恨的,現在卻不疼了,大概是又見到你的緣故。珍珍……我在雙闕街給你買了棟宅子,以後每天都陪你,這樣的誠意夠不夠?”
先前考慮比較多,才不曾插手她的住處,但餘塵行根本不會照顧人,又擅長撩撥女孩,時間一久,難免要生亂。
“如果我還是不聽話,會怎樣?”她懶洋洋的問。
不聽話的孩子總要受些懲罰的。但頸間肌膚被那一蓬青絲拂的發癢,也撫平了怒意,他好聲好氣道:“珍珍,我有多疼你,難道你還不知道?”
知道,當然知道他最疼她。
她也清楚的記得心被他傷的有多疼,整個人都縮成一團,但他又那麽溫柔,抱她在身邊,猶如圈着一個小嬰兒,哄得她忽略了他的可怕。
可是阿爹自殺前那一夜,跪在地上抓住他的腿,痛心疾首道:我再也不跑了,不要傷害珍珍,我真的再也不跑了,她在你手裏,我永遠也跑不掉。
剎那間,她便被凍結了。
她的身體與真情,終究是錯付了。
莊良珍抹了把淚,重新振作起來。
良骁看着她:“別哭,我會照顧好你的。”
“可是骁哥哥很會照顧的人心痛。”
她微弱的軟語拂過耳畔,尾音千轉。
良骁僵了僵,側過頭看她,只能看見埋在胸口的腦袋,發絲清香。
“以後不會,我會注意分寸。”他黯啞道。
“好呀,我等着看你多有分寸。”
聲音軟軟的,還略帶一絲委屈,此時此刻,就算是怨恨,他也認了。
莊良珍的額頭抵在男子的鎖骨附近,臉朝下,冰冷而木然,很難想象,她是如何控制自己發出那樣的聲音,說出那樣的話。
但這個女孩子做到了。
她比良骁甚至是自己以為的還要深沉。
……
回到芙蓉苑,春露不小心撞見這一幕,急忙躲進暗處,這,這到底怎麽回事?
如果良世孫是莊姑娘的未婚夫,那少爺是什麽,想起鶴鳴樓那一幕,她不由打顫!
混亂,太混亂了,若被良世孫知曉,莊姑娘該如何自處?
好像也不對呀,魯公府是何等尊榮的富貴地方,莊姑娘……能嫁進去?
她忽然感到一陣悲哀,大概明白莊姑娘是什麽了。
即便良世孫看上去比少爺溫柔許多……春露将剩下的感慨化成一聲嘆息。
……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良骁欣喜之餘也不是沒懷疑,卻無法看清伏在懷中女孩的神情。
他彎腰低首去追她躲閃的小臉,不時與她親昵耳語。
“今晚……我可以留下來陪你嗎?”他還是不太放心。
莊良珍輕笑一聲,轉身倚柱閑看庭前花顏沉醉的木芙蓉:“你想欺負我,我才不依呢,既說了明年下半年接我進魯公府,便明年下半年再說吧。我也不想去雙闕街,就在這裏挺好的,我喜歡木芙蓉。”
她想要回玉佩,便不能表現的太急切。
雙槐巷雖然沒多好,卻也是餘塵行的地方,無形中給她提供了不少便利。
良骁垂眸看她,低聲問:“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怨他?不,她只是恨他罷了。
莊良珍笑道:“時間終将抹平一切。”把這個人帶給她的傷害抹去,把這個人從她記憶中徹底抹去。
然後緩緩擡起眼眸,終于與他四目相對。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饒是強勢如他,一時竟也有些心悸,不禁別開視線,這樣可不行,他沒什麽好怕的,為何不敢看她?
良骁的目光重又落在她眸中。
“我也覺得時間終将抹平一切,下個月我會派人來接你。”
他相信時間會讓她明白有些事情不能用簡單的對和錯來判斷。
良骁笑着看她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卻不知身後的女孩,在他轉身那一霎,溫婉的神情頃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木然。
……
無恥!下流!
餘塵行僵硬的轉過身,身後是重重疊疊的木芙蓉,剛才那旖旎的一幕不斷在腦海盤旋。
大白天的居然親上了,真是有傷風化!
某些個女人還真是……真是好笑,嘁,只會在他面前擺譜兒,殊不知被別的男人吃的死死的。
真是活該!
滾吧滾吧,有她哭的時候。
反正他一點損失也沒有。餘塵行這樣想,我可沒損失。我表哥明年左擁右抱謝氏姐妹,還在外宅養個如花似玉的女人,真替他高興,男人嗎,追名逐利,回到家不就指望這點樂子。
那個女人自己蠢,連外室都願意做,還指望男人有多心疼她,是不是非要等到被抛棄才後悔?
說到抛棄啊,良骁那個僞君子,整天假正經,簡直是人面獸心,落在他手裏一定很慘的。
不過她是自願的,呵呵!
餘塵行握緊拳頭,這回可別想我再管你。
一顆心卻仿佛被人搓成各種形狀,又踩在腳底,腳底還有粗粝的砂石。
我日,喘不過氣了,可能是跑的太快!他用力按住。
一只悠閑的蜈蚣貿貿然路過,被他擡腳踩爛,另一只見狀,急忙縮回石縫,可他殺上瘾了,彎腰扒開石頭,一點一點挖,硬是把那倒黴的家夥掏了出來,洩憤似的丢進池塘,轉身就跑。
大蘇跟看神經病似的瞅着自家少爺,搞什麽?
……
良骁離開後,春露這才款款走出,小心翼翼伺候莊姑娘梳洗,末了,問她晚膳想吃點什麽?
唱戲真是個既耗心神又耗力氣的活計。
莊良珍急需填補:“來碗陽春面,只要切了絲的黃瓜,高湯便用昨日熬得火腿鴨子,再來一盤烤五花肉,一盤梅菜扣肉,剩下的随便整兩道小菜。”
春露難以置信的望着她,不久之後,又瞠目看她吃了一碗面條,以及若幹肥瘦相間的肉塊,期間只說了一句話:“扣肉做鹹了。”
莊良珍用膳那會兒餘塵行在做什麽?
他坐在自己房間喝悶酒。做人要有責任心,私販戰馬的案子這麽要緊,居然還有心情勾搭男人?這種時候怎麽能勾搭男人?
這麽多天了,他是懶得搭理她,但不代表容忍她消極怠工!
……
莊良珍正要吃第七塊五花肉,院子便傳來仆婦一聲驚呼。
只見消失多日的餘塵行氣勢洶洶踏進門,大馬金刀的往玫瑰椅上一坐,瞪着她就喊:“你丫就知道吃吃吃,老子問你,私販戰馬的案子,你可有什麽主意?這都多少天了,你就給我裝死吧,當我不知你玩的有多快活,正事沒幹一件!”
她每天都很忙,除了一日三餐,哪有時間吃東西。但一個人如果打定主意找你茬,那不管你做什麽說什麽都不會影響他讨厭你的意志。莊良珍一點也未往心裏去,慢吞吞吃完最後一口,放下筷箸,漱口,又慢吞吞喝了半盞茶,才道:“我想過了,帶我去見見那些馬,就是你們從不法商販手裏繳獲的。”
“開玩笑,我怎麽帶你去見,只有官兵和營伎才能出入衛所!”餘塵行喊道。
猛然頓住,他剛才說什麽?營伎!
那個,他沒有說她的意思,更不是諷刺她,餘塵行慌亂的看她。
她喝茶的手幾不可查的頓了頓,面色如常。
“見不到馬,我也沒辦法。”她心平氣和道。
餘塵行煩躁的收回視線,被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魇住,良久,才嘟囔:“明日随我去圍場,丁大人那匹馬便是失而複得的,我可以給你制造點時間。”聲音溫柔的自己都吓了一跳,好惡心!
原來他早有主張。莊良珍點點頭:“嗯。”
他費心費力的想了這個辦法,她就一個“嗯”。
餘塵行重重哼了一聲,這才注意她吃的什麽,大喊:“你饞瘋了,吃這麽多肉,就不能讓下人做的精細些,活像個賤民。”
啊,又說錯了,她本來就是賤民。
呸呸呸,他怎麽能說她是賤民!餘塵行死死咬住下唇。
莊良珍長長的吐了口氣,說真的,她随便幾句話就能讓這個爆碳男人氣炸,中風也說不定,可是這種人,很賤的,只要還有口氣就越戰越勇,即使被氣死也在所不惜,就像巷子裏的瘋狗,逮住人就不撒口,人總不能也去咬它吧。況且,她還挺喜歡雙槐巷的。
女孩子吐完氣,拿起盤中一塊糕點慢慢吃起來,悠閑的看着窗外的星光。春露全程大氣也不敢喘。
餘塵行端起茶碗,涼了,不由怒火中燒,指着春露呵斥:“你也是木頭樁子嗎,就不知給爺倒杯熱茶!!”
春露魂飛魄散,小腿肚兒打着顫連忙下去提熱水。
仿佛呵斥完下人還不夠解恨,餘塵行伸臂一拂,将一盤上等的汝窯藍彩茶具盡數揮落,粉碎一地。
這人有病吧?莊良珍放下糕點,怔怔看他,他亦怒容滿面,死死的瞪着她。
沉默片刻,她終于說話:“這套瓷器是我自己買的,很貴的。”
餘塵行終于崩潰,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差點噴出。
作者有話要說: PS:今天我很嚴肅的跟你們說個事——跪!求!收!藏!
不是說好牽着手要做彼此的天使嘛~~~
以及感謝:
網友:18399374 投了一枚地雷!
網友:清心清香 投了一枚地雷!
謝謝你們╭(╯3╰)╮
也謝謝所有支持我的小天使們~~
☆、018
是你買的又怎樣,我就打碎了怎麽着!
餘塵行含怒拍案而起,春露提着銅壺恰好返回,他動作一滞,又坐了回去。
拍桌子倒沒什麽,反正家具是他的。
莊良珍心疼的是汝窯茶具,不過已經碎了,心疼也于事無補,便不再去想,只對春露道:“收拾一下吧。”
春露縮着脖子蹲下清掃。
“餘公子。”莊良珍擡眸看向餘塵行,“天色不早了,我習慣早睡,照顧不周,還請自便。”
走就走,誰稀罕在這裏!餘塵行拿起鞭子憤然起身,走至門檻又頓住,回首冷笑:“像你這種女人,真不怪男人輕賤你。”
這種女人?哪種女人?
當時屋中的燭火并不算通明,她又坐在角落裏,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濃密的陰影,深深遮住眼底的情緒,餘塵行一時無從分辨,懊惱的抿緊唇,就連呼吸也凝滞。
直到聽見她舒緩的聲音:“跟你有關系嗎?”
你……
“哈哈哈,真好笑,當然跟我沒關系!你這個傻子!”餘塵行吼道,臉色紅一陣青一陣,踹了門飛奔而去。
……
翌日,莊良珍簡單裝扮一番便與春露爬上提前等候在外院的馬車,沒想到餘塵行也在,還以為他不會出現呢,畢竟只要看見她,他的心情就不好,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
莊良珍照常對他點了下頭,便安靜的坐在一隅。
“為什麽穿這麽素淡,上回買給你的首飾呢,你是存心要我丢臉是吧?!”他是存心找茬。
莊良珍垂眸看看自己,衣料絕對算上乘,只是顏色普通了些,大約她頭上只別了一枚珍珠銀簪的緣故,顯得更清淡了。
“我在孝期,不宜穿紅戴翠。”她淡然道。
餘塵行愣住,孝期?
她還有親人?
關于她的身世,他竟從未真正上心過。大約也跟她的态度有關,她從不悲傷。
“親人才過世,你便急着嫁去魯公府,就你這樣的人也配說孝。”
“不管誰過世,我也得嫁人呀。”她不鹹不淡道。
餘塵行氣得面色漲紅,扭過頭。
他看上去格外痛苦,一副不想看見她又避無可避的無奈模樣。
莊良珍不屑的笑了笑,垂眸打絡子消磨時間。
好小的一雙手,纖細,多一分太肥,少一分太瘦,那麽白。餘塵行目光落在她手上,想起小時候吃的酒釀丸子,跟別處的不同,加了葡萄酒,偏甜,小孩子也能喝,卻有後勁,醉醺醺的躺在葡萄架下,口中鼻息,全是那柔滑白軟……
也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笑起來可真像良骁,卻比良骁招人疼。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兒來着,白鷺園,對,就是白鷺園。
當時他主動走過去:“這個迷宮很簡單啊,只要岔路口便往左,最後一個是三岔口,你再往右。”
她按照他的方法,果然走出,甚至還自創了一個,古靈精怪的。當她拉着小丫鬟離去,還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看進他心裏,他怔怔的與她相視而笑。
後來在良骁的別院又遇到她,乖乖巧巧的坐秋千上,良骁幫她撕包麥芽糖的白膜,撕完了塞她口中,甜的眯起眼。良骁那混蛋便彎腰親她,她居然不反抗。
一種從未有過的酸脹澀痛在心尖蕩漾,他感覺有什麽珍貴的東西被人打碎了!
得知他是良骁的表弟,她對他很熱情,大家愉快的相處了一段時間,還告訴他上谷的魚好吃。
他嫌垂釣麻煩,卷了袖子跳下河,她在岸邊幫他拉網,結果魚沒捉到多少,倒是逮了兩只王八。
為什麽會是王八呢?
他怏怏不樂,轉了轉眼珠,誘惑她:“你去過京都嗎?那邊産的鲥魚才是人間無上的美味,跟我走,我帶你吃個夠,而且我家很大哦,比這裏大許多倍,你還能看到公主呢!”
她狐疑的看着他:“我為何要跟你走?”
他笑吟吟道:“因為我喜歡你。”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