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将會放出魯公府的簡單人物關系名單
睜大眼看他。
他趁勝追擊:“告訴你個秘密,良骁根本就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好,他把大家當傻子耍,大家還覺得他是好人,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他家規矩又多,跟他混沒前途的,小妾你都撈不着,還不如跟我,我讓你做最得寵的姨娘,每天都只疼你。”
她紅唇微啓,依然瞠目,卻很誘人,他試探的去碰她的唇。
女孩頭一扭,對他道:“我要告訴我哥哥。”
說完,一溜煙跑去找良骁。然後良骁就送了他三十軍棍。
身心受到了嚴重的摧殘,他恨的牙癢癢,沒過多久便離開上谷,繼續過快活日子,可是這個讨厭的女人現在又出現了!
此刻就坐他左手邊,正随他趕往萬春山的圍場。
餘塵行煩躁的坐直身體,喊道:“停車。”
馬夫不知何事,立即停下。
莊良珍也擡眸,好奇的望過去,他也在看她,目光一接觸,就像炸毛的獅子犬,撩起簾子便跳下去,默默騎馬而行。
春露又開始多愁善感,少爺也太過分了,一路甩臉色,不就是欺負姑娘寄人籬下麽!想到這裏一愣,到底誰才是她主子呀?
……
今年秋狩設在萬春山附近的野外山林,皇上禦駕親臨,少不得一多半皇親國戚伴駕,當然也會出動京軍三大營,良骁乃新任協理京營戎政,基本是全程陪護皇上左右,便命江茗仔細着點莊良珍。
他對餘塵行并不放心,倒不是怕他欺負莊良珍,他沒那個膽子,而是怕餘塵行只顧自己玩的快活,丢下莊良珍不管。
江茗去看了一趟莊姑娘,回來笑吟吟回禀:“餘大人把她安置在曲水亭,那裏環境優美,又有不少侍從,閑雜人等進不去,既安全又安靜。”
良骁微微颔首,算他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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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水亭那邊,餘塵行丢下一句“自己玩吧土包子,別掉水裏啊”便換了身獵裝趾高氣昂離去。
白日人多眼雜,衆人又忙于圍捕狩獵,所以看丁大人的馬這件事只能挪到晚上,大家喝的醉醺醺的,誰還管誰。
京都的圍獵規模比上谷震撼多了,到處都是白刃閃光,旌旗蔽日,一聲號角長鳴,只聞駿馬奔騰,間或男人粗犷的吼叫。
春露也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盛大的活動,眉梢眼角洋溢神采。
莊良珍對山水一點也不好奇,只随便看了幾處風景,倒是對曲水亭的螃蟹挺感興趣。雖然是良骁派人送來的,她也照吃不誤。
午間,随扈軍隊拉來十幾車獵物,一幫勳貴子弟嘻嘻哈哈拎着弓箭回歸,三五成群,享用大碗美酒和最新鮮的獵物,更有教坊司的歌姬彈筝助興,聽說晚上規模更宏大。
莊良珍躺在船廳,看了會書昏昏欲睡,春露早就趴在一旁睡迷糊了,她貪嘴,多喝了一種琥珀色的葡萄酒。
這放在大戶人家八成要挨板子的,不過莊良珍不是她的主子,只要不犯大錯,從不在小處苛求。
她伸了伸懶腰,獨自走下臺階。周圍是一片青竹圍成的雅閣,兩面通透,平時只用竹簾相隔,偶爾會有貴人歇在裏面。
但若真的有貴人,自會有仆從前來清場,可是并沒有人前來示意莊良珍離去,那麽按道理說是不該有人的。
所以她并不知這個衣衫松動的女子是何時進來的,就像對方也不知如此安靜的地方為什麽突然冒出一個面覆輕紗的姑娘。
那女子因為驚訝而短暫的呆愣,但俯身親咬她耳垂的男人一無所知,背對莊良珍,這背影看上去十分眼熟。
莊良珍急忙轉身,可女人并不給她回避的機會便放聲尖叫,如此,她再急匆匆躲避,顯得好似做了虧心事一樣,想到這裏,她腳步一頓,淡然處之。
餘塵行緩緩的轉過頭,身形一晃,目光猝不及防的撞上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原來是他呀!怪不得眼熟。
莊良珍松了口氣,示意女子休要尖叫,又對餘塵行福了福身,指着身後的船廳道:“我和春露,先來的,待了一個多時辰,并不知你們會在這裏……”
她強調了先來後到,不存在偷窺這種誤會。
餘塵行怔怔看着她,難得一張臉居然看不出喜怒,既沒有對她亂吼,更沒有張嘴吐劍。莊良珍微訝,但場景終歸有些尴尬,且她也沒有特殊癖好,便輕咳一聲:“你們慢慢來,我就不打擾了。”
回去之後,莊良珍倒了杯茶壓驚,重新捧起書冊打發時間。
誰知餘塵行緊随其後跟來,而那女子也不見了蹤影。
莊良珍詫異的看向他。
這是何意?難不成要賴我攪了他的好興致。想到這個可能,莊良珍下巴微揚,并不懼他。
他看了看春露,又看看她,心不在焉坐下,示意她倒茶,還随手抓了只橘子。
莊良珍棋藝高超,但棋藝高超的人并不一定會烹茶,還很有可能難以下咽,餘塵行喝了一口便吐進琺琅盂,一言不發,只垂眸剝橘子。
莊良珍不知他要搞什麽名堂。
難道他也有自尊心,被人撞見這種事感覺很羞惱?很尴尬?
盡管不可思議,但她勉強能理解,便轉眸繼續看書。
“陪我下盤棋吧。”他忽然道。
“你不去打獵?”
“沒意思,不想去。”他已經開始收拾棋盤。
莊良珍搖了搖頭,這本《游記》正看到精彩之處:“不,我不想下。”
誰知他掏出一張銀票:“給你一百兩。”
還真是財大氣粗,莊良珍笑道:“等我看完這篇再說。”
“二百兩。”他又掏出一張。
“你沒事吧?”她美眸微瞠。
“五百兩。”
“……”
再推脫可就矯情了,莊良珍沒道理不收,且她将來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只要不是不勞而獲取得,也沒什麽好丢人的。她将銀票收起:“你要黑子還是白子。”
“我們換個玩法,就玩最簡單的五目碰,五子相連者勝。”
“這個太簡單了。”
餘塵行嗤笑一聲:“爺玩這個至今還未碰上敵手。”
是敵手沒跟你玩吧。
莊良珍挑了白子,落下。
沒想到餘塵行的五目碰确實下的不賴,一開頭就贏了她三局,神情漸漸變得不可一世。
但通過這三局,她摸清了他的大致套路,于是從第四局開始反轉,一直贏到他發脾氣為止。
神奇的是他只嚷嚷了幾聲,便悶悶不樂側坐,也不知在想什麽。
莊良珍早就覺得他不正常,忙喊醒春露,找了個借口匆匆離去,更恐怖的是他居然沒有半句諷刺性的刁難,依然坐那裏發呆。
這導致晚宴那會,他突然出現,拉她去看丁大人的馬時,她微許惶恐。
環顧四周,曲水亭離那個臨時搭建的馬廄倒是很近,但黑黢黢的,餘塵行也不太正常,她說:“等下,我喊春露一起。”
“人多麻煩。你便跟在我身畔假裝婢女,別的什麽也不用做。”他将馬鞭遞進她手裏。
不小心碰了一片滑膩肌膚,似電流湧過指尖,餘塵行微不可見的打了一個寒噤。
很冷嗎?她狐疑的擡起眼皮,卻被他緊緊的擁進懷中。
“別動,有人過來了。”他啞着嗓子。
過來就過來,我又未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莊良珍凜然無畏,卻不料男人的氣息欺面而來。
就因為我是賤民,你就三番五次欺負我?莊良珍眼底一沉。
他還不知這個女孩有多會打架,曾以一敵三,打的邬清月哭暈在良骁懷中。
夜幕之下,只見嬌小的黑影狠狠往上一竄,險些撞斷男人下巴,與此同時膝蓋猛然上頂,餘塵行“嗷”的慘叫一聲,上面下面都好痛!
女孩子喘了口氣,不防腳踝被人扯住,人雖栽倒,卻極有技巧的坐他身上,巴掌猶如雨點般扇了下來,餘塵行眼冒金星,蓄力翻身,重新占據上風,卻被她咬住脖子就勢翻滾,一直滾到池邊,他怕她掉下去,急忙将她推開,她卻趁機一腳将他踹入池中,撲通,水花四濺。
莊!良!珍!我操……
她扯着嗓子尖叫:“救命啊,餘大人落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網友:連飒 投了一顆地雷~~╭(╯3╰)╮
☆、019
女孩子尖尖細細的聲音很快引起巡防禁衛軍的注意。
餘大人落水啦?
在哪,在哪?
餘大人,鎮定啊,我們來救你了!
莊良珍安靜的退至陰影中。
大家蜂擁而上,餘塵行卻自己爬了起來,池水不深,将将及腰,濕衣服黏在身上倒讓高大的身形顯出幾分單薄,橘色的火光映照着這個年輕男子烏沉沉的神情,看上去很凝重,不,不是凝重,是充滿殺氣。
衆人小心覰着他:“餘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他慢吞吞爬上岸,喘了口氣,才淡淡道:“被人推的。”
啊?是誰這麽大膽?誰敢在此行兇,是誰?
禁衛軍劍一拔。
餘塵行看向撇得幹幹淨淨的莊良珍,慢慢道:“是一個小王八犢子。”
衆人面面相觑。
“我沒事,你們忙去。”他語調沒有任何起伏,一副不想被打擾的樣子。
大家繼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還是很識趣的告退,臨走前又瞅瞅站在陰影裏的小丫鬟,鄭重提醒道:“快照顧好你家少爺,別再讓他落水了。”
小丫鬟福了福身。一場雞飛狗跳方才落幕。
莊良珍壓根就不怕餘塵行報複。
如此要緊的案子,他竟将細節全部透露給她,就說明他是有多重視私販戰馬案。
那些嚷嚷和咋呼,不過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她的好。
是呀,他怎麽就不敢承認她的好呢?餘塵行一想到這個問題,立刻回避,強迫自己去想戰馬一案。
雖說涉案商人已在刑部大牢畏罪自殺,但大理寺乃至都察院不肯結案,鐵了心要在這上面做文章,也許跟魯公府有些牽扯,但誰也不敢這麽說啊,只能查,逮着這個坑用力查,不斷給京都三十二衛施壓,牽扯到五軍都督府是遲早的事。
餘塵行根本撇不開,只能配合上面暗中排查。他年紀不大,爬的太高,同僚嘴上不說,心裏必然不屑,若在這件事上出岔子,便坐實了他是靠外祖母和祖父的關系才進來的。
天知道他為了這個位置從蜀南、平章直至上谷,前後輾轉三年,把一輩子沒吃過的苦都吃了一遍,就這樣還被人質疑,以他的性格怎會甘心。
可是他到底為什麽不敢承認她的好呢?好進他心頭。
好的令他時常痛苦。
不對,都痛苦了還好個屁,他是讨厭她,非常讨厭!
“莊良珍。”餘塵行抹了把臉上的水,氣的手都發抖,咬牙道,“你信不信我就在這裏把你辦了,然後挖個坑一埋,誰也不知道?”
莊良珍自陰影中走出,眸中不見絲毫羞惱,卻是他為之瘋狂的倔強,這瘋狂源于說不清的疼痛與憎恨。
“你還有力氣挖坑,想來那一下打輕了?”她歪着頭看他。
餘塵行完全呆愣了。
好半晌才紅着臉喊道:“你還是不是女人,你到底還是不是女人,跟男人打架,你丫跟男人打架,還專打人那裏,你這樣……讓男人如何保護你?!”
“我一個人就很好,不需要男人保護。”她收回視線,臉上似有困倦,“明日再去看那匹馬吧,我困了。”
她離去的身影被随風微揚的宮燈拉的長長的,說不出的孤寂,卻更像是一往無前的勇敢。
……
回去的路并不遠,但經過八角亭時一隊巡防禁衛軍剛好路過,這附近有不少丫鬟來來往往,她并不顯眼,但八角亭的燈火繁盛,照的周圍花樹光華流轉,經過樹下的她,沒有面紗的遮掩,像是一顆明豔的朱砂落進月光裏。
她聽見有人倒吸了口氣。
走在前面的官兵瞪大眼,眸中有熟悉的驚豔。
這樣漂亮的女子很難不引人注目,身份自然也不一般,可能是勳貴家貪玩的小姐,也可能是哪位王孫世子最珍愛的寵妾,但絕無可能只是個奴婢。
“姑娘,夜深了,不宜再逗留……”他往前走了兩步,或許這個姑娘需要他護送一程。
“不必勞煩莫都尉。”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攔住他。
他定睛一看,識得此人是良世孫的幕僚,便拱手問好,對方亦極有涵養的還禮,然後笑吟吟的走向那姑娘,與她低語幾句,旋即送她離去。
江茗将手裏的披風遞給莊良珍:“披上吧,二爺聽聞你只身随餘大人去看馬,十分擔憂,便派我過來看看,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看完了。”
披風正是她常用的那件,良骁又知道她随餘塵行離開,想必此刻應是在她的住處。
“為什麽不讓春露過來?”她問。
江茗笑道:“一來我好欺負,過來也可任姑娘欺負;二來餘大人總要給我幾分薄面,那樣才不會為難姑娘。”
莊良珍贊許道:“你果然是他的狗,跟他一樣虛僞。”
“不管是狗還是人,只要被人像人一樣對待,而不是活的連狗都不如,那又有什麽所謂呢?”江茗壓根就不會生氣。
莊良珍呵呵笑了兩聲。
“對了,餘大人呢?”江茗問。餘大人也太不靠譜了,竟讓女孩子夜間獨行。
“他啊,掉水裏了,現在應是疼的不太好走路。”
江茗驚訝的哦了聲:“那你就這樣抛下他走了?”
莊良珍擰了擰眉:“對啊,是他不能走路,又不是我不能走路。”
江茗啞口無言。
……
夜深了,魯公府二房的佛堂才剛剛結束誦經聲,良二夫人面帶倦色的走出。
謝家三姑娘謝蘭蓉蓮步輕移上前攙扶她胳膊。
“跪坐這麽久,二夫人小心腳下。”她柔聲道。
“傻孩子,我與你母親是手帕交,叫我姨母便是了。”
“是,姨母。”謝蘭蓉甜甜道,一張臉妍麗若春曉之花。
良二夫人失去愛子,不得不靠參悟佛法祛除傷悲,在佛堂待了個把月,看上去越發慈和了。
良三夫人給她倒了杯茶,面有憂色。
“怎麽了?”良二夫人問。
“還是江陵馬場那邊的事。”良三夫人用帕子沾了沾嘴角。
“無妨,繼續說吧,三丫頭是自己人。”
良二夫人歪在炕上,三丫頭仔細的為她捶着腿。
“天字號的那匹戰馬昨兒夜裏……沒了。”良三夫人嘆了口氣。
天字號乃江陵培育最強耐力種馬的特殊馬場,有多特殊,周圍巡防的官兵皆按皇城禁衛軍的标準挑選,關卡重重,與其說是馬場,倒不如說是一個最為嚴苛的軍事基地。
當年藍嫣芝帶回的《馬經》第一卷,令良氏得以更精準的挑選、馴化野生良駒,再經特殊的喂養方式,打擊的匈奴戰馬聞風喪膽。但經書最後一頁,清清楚楚的寫明:此法存在致命缺陷,數代之後,完全退化,與普通京馬無異,甚至還會出現體質衰弱的症狀。
昨夜死掉的戰馬應驗了這句詛咒。
由于戰馬的黃金使役年齡是三到十歲,因此京都三千營、兵馬司乃至大齊二百多個衛所,每年都要調撥若幹匹用以替換退役或者意外傷亡的戰馬,而每隔十年,良氏還要向戍守邊疆的軍隊提供數千匹威懾匈奴的優良戰馬。
如果天字號的馬有問題,京都和各衛所的需求尚能應付,但十年一換血的戍邊戰馬可就懸了,那代表魯公府将很難續寫江左豪門的傳奇。
人,一旦嘗過了頂端的滋味,豈會再想走下來?
良三夫人吶吶道:“今年邊境不太平,雖是小打小鬧了幾場,但傷亡在所難免,老爺說戎親王可能會上折子,請求提前調配軍需,那樣一來,咱們的時間可就不多了,也許五年……或者三年也說不準。”
三年!那可真是迫在眉睫啊。良二夫人盤弄着手裏佛珠。
謝蘭蓉感受到良二夫人溫和的目光,心頭一涼,暗暗打個寒顫。
“姨母,我的嬷嬷陳氏能力有多強,您也見識到了,她通馬語絕不弱于莊良珍。莊良珍進野駒苑只不過牽出一匹戰馬,她進去,所有的戰馬齊鳴,行動一致。她是純血統的厄蠻族大祭司之女,恐怕也是這世上最後一個純血統的厄蠻族人。”她頗為自豪。
良二夫人笑了笑:“陳氏,确實是極好的。”
比莊良珍那個混血的賤婢令人心安。
但是,她看了看良三夫人,良三夫人便心領神會道:“但是我們想知道……她何時才能找到青骢馬?”
只有純種青骢馬,方能培育出世上最完美的戰馬,可青骢馬這種東西,實在是百年難得一遇,遇上了也不一定能逮住,那玩意兒跑起來據說真的像飛。
謝蘭蓉輕咬下唇,嗫嚅道:“其實,已經逮到了一匹,還是剛下過崽的,性子極其暴烈,寧願玉石俱焚也不肯降服,沒過多久便死了。”
那匹母馬寧死不屈,發起怒來眼眸竟是赤紅色的,前來配種的公馬一靠近就被它吓的四腿打顫,甚至,它還咬斷了喂馬小厮的手腕。
馬道素來有項規矩:良駒一旦無法馴服,必須放生。
但陳郡謝氏為了攀上魯公府這顆參天巨樹,不惜将青骢馬折磨致死,這在厄蠻族看來是天理難容的大惡,而身為大祭司後人的陳氏……可見也是個貪財忘義的,不過良二夫人喜歡這種人。
貪婪是好事,不貪婪的人多無趣。
良二夫人扼腕道:“多麽難得的東西,就這樣死了,罪孽啊。”
謝蘭蓉慌忙道:“還有希望的,我們可以用母馬的屍體誘捕小馬駒。”
她沒敢說已經誘捕了兩個月,可那匹小馬駒仿佛自人間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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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深秋夜涼如水,曲水亭上面是冷月,下面是九曲碧潭,寒涼似乎都比別處重一些。
江茗成功“護送”莊姑娘歸來,對良骁微微欠身,方才退下。
莊良珍淡淡掃了良骁腰間一眼,那裏應該挂着她的玉佩。
這才是真正的《馬經》第二卷,凝結了厄蠻族十幾位大祭司的心血,由曾祖一一收集整理。良二夫人手裏的那個只是一冊不完整的手抄本。
良骁擡眸打量這個狡黠的姑娘,額角的碎發沾了夜間的露水,濕漉漉的貼在皮膚上,散發着少女的馨香,很好聞的味道,仿佛是從骨子裏溢出的。
“我想跟你談談,把事情說清楚。”他來到茶案前禪坐,為她斟了杯熱茶。
莊良珍從善如流坐于對面:“是關于我們的婚事嗎?”很婉轉的聲音,眉目既天真又妩媚。
他若有所思問她:“我再問你一遍,你是真心的嗎?”
莊良珍右手輕搭他手背:“九成的大齊姑娘都是真心想嫁你,我是其中之一。” 他垂眸看向那只小手,微涼,剛要将它握入掌心,她又縮了回去,若無其事端起茶碗。
良骁頓了頓:“珍珍,說來你可能不信,我真不怕你威脅更不怕你不從,但還是寧願退一步,原因難道你還不明白?”
莊良珍随口道:“我明白。”
她還是不懂。良骁忍了忍,換了個話題:“你父親根本就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在我看來,那很卑鄙,長輩之間的恩怨我無力阻止,不說是因為不想被你看見一些尴尬的東西……既然你想成親,這很好,但你要知道一件事——千萬別再玩弄我的感情,否則,咱倆兩敗俱傷。”
他每說一句就會停頓片刻,似乎在斟酌每一個字的表達。
莊良珍仔細的盯着他:“你看上去不夠自信。”
良骁無可奈何:“其實我挺自卑的,你是第二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也将是唯一一個。”
“我猜第一個應是你喜歡的女孩。”她手拄着下巴。
他嗯了聲:“但我對她并未有非分之想。”這樣解釋應該夠清楚了吧?
所以非分之想便用在她這樣愚蠢又美麗的女孩子身上。莊良珍眼睫輕眨,撫了撫他的側臉:“說來你可能也不信,我是真想嫁給你,好好過日子。”
嫁給他,才有接觸江陵馬場的機會,才能讓他們沒好日子過。
他沒說話,眼仁黑了幾分。
莊良珍笑着端起茶碗,抿一口,卻失手打翻,濺了他滿身。
驚呼一聲,她神情窘迫,急忙掏出帕子為他擦拭,帕子上帶着女孩的體溫和馨香。
“沒事,不用擦。”他垂眸彈了彈水漬。
“荷包髒了。”她惋惜的摘下他腰間荷包,泅了一大片茶水,變了顏色,裏面躺着一枚玲珑剔透的玉佩,小馬駒的形狀,綴着寶藍的絡子,不用說也濕透了,她柔聲道:“真可惜,回去我給你重新編個吧。”
良骁看着她,點點頭,卻要拿回玉佩,她往後縮拾起荷包:“這個洗幹淨了再還你。”
他好笑的看着她:“我很開心你要為我做的事,但玉佩是我的,也不需要清洗。”
莊良珍笑意斂去:“骁哥哥把我當成什麽人了。”說完将玉佩放回荷包,又賭氣似的起身離開。
當她撩起簾子,只差一步便要踏出那一瞬,身後傳來良骁平靜的聲音:“拿來。”
拿什麽來?
莊良珍回首看他,一臉不解。
“拿來,我的玉佩,在你左邊袖袋。”
莊良珍當掉龍骨血立刻花了五百兩買下一枚剔透的玉料,又以二百兩聘請京都最好的玉雕師父日夜趕工,做了個贗品。說真的,這麽多錢,就算是贗品也是良心制作的贗品,而她對尺寸的把握又那麽有自信,實在難以想象良骁在看都沒看的情況下……是怎麽發現的?
甚至連她把真品藏在哪只袖袋都清楚!
良骁起身走過來,微微彎腰輕撫她手臂:“我原想你是個好孩子,便陪你玩兒,可是,這麽做就有點過分了。不問便取是為偷,你要改名叫莊良偷麽?”
莊良珍一動不動,任由他從袖中扣走那塊玉佩。
良骁仍是盯着她,捏起她下巴:“有些東西,不能你要我就得給啊,憑什麽?我要你,你願意嗎?”
……
春露在門外探頭探腦,赫然發現良世孫已經立在暖閣的飛罩下,一手掀錦簾,一手撐牆,莊姑娘被他困在中間,然後兩人就親上了,簾子也瞬間放下,春露一怔,心髒撲通撲通跳。
最終,她的同情心占了上風,提了壺熱水以添茶為借口立在門外,輕聲問了兩遍。
室內靜悄悄的,沒有回音。
硬着頭皮又問了一遍。
“進來。”冰冷的聲音。
春露膽顫心驚邁入,不小心對上良世孫深深的眼睛,腿一軟,起了一身寒意。
室內一切正常,莊姑娘衣衫也很整齊,春露松了口氣,目光與莊良珍相撞,姑娘看上去很鎮定。
春露害怕良骁的眼神,添完熱水,又看了莊良珍一眼方才退下。
良骁笑道:“看來,這又是一個慕桃。”
莊良珍被他輕輕一推,重新坐回羅漢榻。
良骁傾身雙手撐在榻上仔細端詳她:“我猜這枚玉佩……不僅僅是你父母的定情信物吧?”
“我不甘心!”莊良珍似是無法掩飾即将失控的情緒,顫聲打斷他,眸中竟有淚光:“你負了我,這枚玉佩就是我的恥辱,無時無刻不提醒我愛過一個人渣。”
是呀,這個樣子才像真正的她,怨恨、嗔怪以及委屈都訴說與他。良骁沉默的看着她,這才像真的她。
莊良珍眼淚落下,落在他袖端,像是一朵凄豔的琉璃花。
“花朝節那日,你親手煮了一碗壽面,阿爹都沒對我這麽好,我很感動也知道你想要,便從了你,其實當時我沒睡,就是太難過,但我萬沒想過你會對良二夫人說那種話!”
良骁擰眉呵斥道:“那只是權宜之計!你扪心自問,這麽多年我可曾虧待過你一分一毫?”
原來他這種人被人當場戳穿也會着急。莊良珍暗笑。
卻哭的更傷心:“在我看來,你答應娶謝三便是不要我!那就把玉佩還給我,你若想要,成親之後再說。”
良骁不知在想什麽,很長時間沒說話,待她說完,才一點一點擦拭她香腮淚痕:“小乖,你演得很好,聲情并茂,但少了點真情,略顯浮誇。”
莊良珍哀婉欲絕的神情戛然僵硬。
被看穿并不代表她演技不好,就像她也能看穿他精湛的演技。
因為演的東西終歸是假的,假的真不了。
她坐直身體,恢複如常,不見絲毫尴尬。
良骁背過身,沉默片刻才道:“別鬧了,你身上的胎記瞞不住,洞房之前長輩會派嬷嬷伺候你沐浴更衣,她們一看便知。”
白虎極為不祥,克夫敗家,一旦生下男丁,上下三代可能都要被克死。
他的母親因為這個胎記半生坎坷,哥哥一出生便險遭溺斃,掙紮活到到五歲總算“夭折”;姐姐被嫁給一個克死三任發妻的老男人;而他之所以活着是因為……老太君以為他是野種,當發現他不是那時已經不太好下手,再加上那一年魯國公的咳疾突然痊愈,身體一日比一日健朗,三星觀的道長認為他是異數,留着不會生亂,這才為老太君勉強接受。
所以,他想在成親前要個孩子,養的好好的,讓他們無話可說。
如果他和孩子都活着,那麽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白虎女這種詛咒!
可她鐵了心恨他。
良骁轉過身,一臉平靜:“你只會理所當然索取我的愛,理所當然就恨我。別說我沒想要你手裏的東西,就算想,難道七年的養育之恩還抵不過?你說你愛我,其實自私的很,你的愛建立在我必須百依百順,不能要求你一絲一毫。”
莊良珍垂眸道:“骁哥哥的要求不就是讓我生孩子,那今晚再用一回強,說不定就能懷上。”
這是在諷刺他?還是以為他不敢?良骁失笑:“你不願也罷,我也懶得強迫,只要你将來不後悔。那就看着別人給我生好了。”
他丢下一句重話。
莊良珍眼睫半垂,仔細整了整袖端的褶皺,緩緩道:“那也得由我來挑人,你若敢讓謝氏姐妹懷上,便不要怪我讓你後院不寧。”
既然嫁進去,她便要做那一方宅院最大的女人,安分的,自然有好日子過;反之,就去死吧。
良骁不怒反笑:“珍珍,我寵你,你才能讓我不寧,要不然,你管得着我嗎?”
他從上至下打量她一眼,甩袖離去。
留下一室清冷與寂靜。
莊良珍獨坐燈畔,閉目扶額,想了好一會兒,其實作為一個白虎女,也沒什麽不好。
至少足夠魯公府痛苦一陣子,他們也斷然不會允許良骁碰她。
一個擁有奇特本領但是沒有孩子的弱女子,多麽令人放心,看上去還貪慕虛榮,所以應該也很好利用,人心都是肉長的,日子長了,他們一定會喜歡她的。莊良珍嘴角牽起一抹涼涼的笑。
這也是她選擇良骁而不是良駿的主要原因。
良二夫人可不怕良骁被克死,但誰想克她兒子,她必将不顧一切違反游戲規則。
這個啞巴虧,良骁吃定了。
莊良珍緩緩睜開眼眸,說的那般深情,什麽孩子不孩子,不就是想一個能牽制她的東西。
從前,養她牽制阿爹,如今是想養個小孩牽制她?
但她不知,那一夜,良骁在曲水亭的月潭,沐着清冷,獨坐至晨曦。
☆、021
翌日天将蒙蒙亮,狩獵的號角與萬春山頂寺廟的晨鐘同時響起。
江茗來到良骁的營帳時,他正在更衣,束好腰帶方才轉過身。
江茗眼眸一瞠,硬是壓下了驚詫,盡量忽略良骁破了皮的下唇,幹什麽了被咬成這樣?
他眼睛看着上方說正事:“二爺,您真要莊姑娘去查私販戰馬案呀?”
那幾匹戰馬可都是按照良骁的吩咐私運出來的。
“丁大人那匹與我無關,我想知道是誰這麽大膽。”良骁道。
“可萬一她見了另外三匹……”江茗沉吟道。那三匹還不滿五歲,身體已經出現問題。
良骁道:“你去詹事府那日……已經有人收拾幹淨。”
馬廄失火,燒死幾匹馬很正常。失火的馬廄乃六康衛治下的一個營,六康衛指揮使在劫難逃。
江茗瞪大眼。
良骁淡淡道:“那小子是傅将軍帶出來的,很難對付。下個月我剛好有些公務需要六康衛配合,與其等他給我使絆子,不如讓他先清醒清醒。”
此事辦的幹脆,老太君看他的眼神比從前松動許多。良骁在心裏冷笑。
江茗眼珠一轉:“如此,咱們正好再把陸通塞進去,那小子很會來事。”
“這主意不錯。”良骁贊許,但唇間鈍痛,他嘶了一聲,對眼睛不知該往哪裏放的江茗道:“還不快去給爺拿藥。”
這是昨晚忍不住親她留下的,她确實伶牙“利”齒。
……
莊良珍素來睡的比旁人早,起的也比旁人早,天不亮便坐在案前看書,但那本書已經遲遲未翻頁。
她在想玉佩的事。
昨夜偷龍轉鳳失敗,失敗倒也不可怕,怕就怕良骁起疑。
她寧願把這玩意毀了也不想它落在魯公府。想到這裏,莊良珍微微眯眸。
“姑娘,良世孫來了。”春露立在門邊小聲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