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面食發家之“面面俱到”
作者:左戒
活得毫不出彩,可也沒想過逃避。
卻穿了,結果,活得還不如從前呢。
還好,只是暫時的坎坷不濟。
事實證明:人只要一步一個腳印,生活是會好起來的。
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就算是她一個女人在宋朝,還搞成了個“拖家帶口”的狀态,也能循着腳步,驗證有勞有獲的真理。
對于嚴妍來說,那個男人之于她,根本不算個存在,不會高看,亦不會低見。故爾,就莫要講她是個什麽馴獸好手了吧,因為她從來就沒肯花一絲毫的心思去馴過。
這是一個二流女面點師在北宋的成長發家史。
(男主-耶律隆浚,女主-嚴妍)
內容标簽:重生 穿越時空 美食 愛情戰争
搜索關鍵字:主角:耶律隆浚,嚴妍 ┃ 配角: ┃ 其它:穿越/1v1/HE/美食商戰/愛情角力
☆、嚴妍其人
? 嚴妍沒想過二十七歲時的自己,會是這般模樣。有點胖,與美字好像無一絲縷的聯系。她也快不記得自己在人生中的那個早期,曾是“還行的”。也說不準吧,十四歲初二的下學期時才開始慢慢變胖,十四歲前還是可以的,雖然那時根本說不上是多出衆,多招人待見幾眼,可也起碼不會像之後的歲月裏那般叫人看了厭惡,算是一種叫人看了“雖無過錯,卻面目可憎”了吧。所以,由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有時自己心裏也在想,如果,那年開始,自己沒有開始嗜甜,或許,女大就十八變了,或許,小時平凡,大了就變美了,畢竟,有個美人媽媽的基因打着底子呢。
可是,沒有如果,那年,還真就嗜了甜了。有什麽辦法呢,人有壓力,總要排解。成了年的人,排解方式多了去了,可以抽煙,可以飲酒,一呼一吸間,一飲一酌間,那尼古丁或是乙醇多多少少能在體內形成點置換效果,虛幻式地排解掉壓力。可她,那時也才十三、四,讀的也是普通制初中,這抽煙喝酒的,還是算了吧。
她能有的唯一發洩渠道,就是吃了,因此,也胖了。胖了後,也不知怎的,整個人還顯得有點猥瑣。這也就是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雖無過錯,卻面目可憎”的根源,因為,女孩,女人,女子,能美,總還是有各種優勢的,可她偏就沒有這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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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被人,尤其是男人,各種的排斥,也不去提了,提那些,并沒有什麽意思,也于事無補。她能記得的就是,等自己意識到自己那副尊榮根本就不能看時,她都十九了,接着就是拼了命,撲心撲力地減肥,由特肥減到微胖時,她都已經二十五、六了。
嚴妍當年的壓力來自她媽媽跑了這樁事,留了她家她爸和她兩人。現在想想,為這種事傷神、難過,很是不值得,這種事,在現在這世間多了去了,連基本的狗血水平都已經達不到了,自己竟還為了這種事而産生扭曲。可當時還小,哪裏懂,只知道媽媽都一年多不在家了,雖然從小就知道她不是很喜歡自己,可是在那一年她的“人間蒸發”之前,多少還是會在家的,是見得到人的。那一年,就開始一直見不到人了,嚴妍心中隐隐覺得有些什麽不對勁,或許是媽媽已經走掉了,爸又成天黑着張臉,她便也不敢多問叨,也只是一直将話憋悶在心裏,想着,怎麽連一言半語也不跟自己留,就這麽走了,自己是有多麽地叫她喜歡不上。直到那一年過去了後,嚴妍她爸像是也看開了些,就主動跟她提起:“妍妍,爸和你媽媽已經離婚了。”
想也知道,自己是要跟着爸爸過的。
嚴妍的爸爸行走白案,是個做米面點心的師傅。他女人跟人跑了後,也算是開始有點奮發圖強了,做着做着,自己也在這南方的城開了一間茶點酒樓,開在湖畔,下午茶、晚餐時光很是有些人氣。
後來,他又再婚了,嚴妍就有了個後媽,還有了個後媽帶來的弟弟。真別說,後媽對她很好,人情這東西,也說不準,許是她自己也帶了個“拖”進門,自己也不是一婚,自然而然地,就會心存厚道,刻薄不起來。但是,除去這種固有因素不說,她對嚴妍好,就是好,也叫人說不去嘴,就連嚴妍她弟也與嚴妍處得很好。
說來可笑,有時嚴妍想想,她弟說起來,真就是自己成^人後這些年中對自己最好的一個男人了。呵,找個不嫌棄自己,不無故就把自己設定成“人醜必定心醜”的男人,還真是難,老弟可真是萬裏挑一的人啊。
這個媽和弟進了家門後,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家自此還真的就像個完整的家了。嚴妍一直心存感恩。
嚴妍現在的人生沒有什麽不順的,除了一個她一直過不去的坎兒,就是她一直沒辦法從一個面點技師進階成高級面點技師。她讀了普通制初中之後,就沒去讀普高了,讀了個職高,學也是學的和廚相關的科。她們現在一家子都在她爸爸開的那間茶點酒樓裏面做,她後媽做做後勤管理,管管賬,她爸自是不用說,自己仍是做着白案,不僅是做面點,還做米制糕點,樓裏的新手當然也是得認他這個師傅。她弟也做這個,比嚴妍小的個人,前年就晉級成了高級面點技師,是一級的,跟他後爸一樣,都有了這個國家一級的面點方面的認證資格。
而這嚴妍,從那二級,是怎麽的都到不了一級。她也急啊,她爸就總是會板着個臉,從一個專業大師傅的眼光角度,跟她講:“妍妍,你就是吃得有點多,臂膀也‘有點’壯,臂力永遠沒個準勁,總是過重,巧力就是使不上來。”
嚴妍她其實心裏也曉得這層,可是心裏還是頗無奈。她總是對自己有點愛莫能助,也不知道是造了哪層孽。所以她現在除了在她家那間不大不小的酒樓的後廚裏幫幫廚,也會去她媽(後媽)那裏,和她媽一起看看運營管理賬目這些事項。想着,怎麽的也“術業有專攻”不了,那,多少做的事面廣一點吧,也不能當個家裏最沒用的人吧。?
☆、并未死亡
? 說到做為一個“人生輸家”的感受,她反正是慣了,慣了就易變得逐漸無感,這日子也就這麽傻呵呵地過了下去。人家是“快樂不知時日過”,她過得平淡無味,卻也是“不知時日過”。這一晃眼,都二十有七了,老姑娘了,同齡的女人多都在忙着生頭胎,暫就不論人家那些嫁了的婚姻幸不幸福吧,人家到底是有人要的。她?不好說。沒什麽人看得上,唉,說準确了,就是沒有人看得上吧,這是個事實。
這次的相親又失敗了,她都失敗多少回了。見一面後再不聯系她的,那是十之八九;更別說那些現場找個借口走人的,那也是有十之一、二。
她曾經也較側面地跟她爸媽提過,說,不要找條件太好的給她,不能成。她這兒講的“條件太好”,其實也就是指那些父母雙全、有個月薪七千或以上的工作的男人,覺得父母可以托人給自己介紹“再往下去去”的,說不定就可以了。但是父母眼裏,自己的姑娘是不可能有多差的,父母眼裏的女兒和男人眼中的女人,那就不能是一個層面上的定義。
所以,看吧,不聽她嚴妍說的,這次,又簧了。她跟她爸請了幾天假,獨自一人去泸沽湖旅游。
旅游的第一天,在泸沽湖外的旅館落了腳,放下旅行箱,取了個背包出來。出去吃了點東西,就入了景區,走過愛情鵲橋,沿着泸沽海子走。美是真美,美得她心情是有些變好,其實說白了,她也沒那麽郁悶,因為她本來也對現在的這種情感空白狀态、不招人待見狀态慣了,真習慣了,唯一要想透的是,到底回去後,怎麽才能說服自己爸媽把給自己擇偶的條件再降降,否則,他們不降,那自己就只能這麽的僵着、空白着。
沿着草海走去了亮海,草海那塊有稀梭停着幾艘豬槽船,而亮海這邊倒是不見船只,只有一座平直的延展至湖面上的木橋。湖面很廣,自然那橋不會長到跨湖,只是延伸出水面那麽一截,給人走過去賞景用的。
嚴妍走了上那橋,紅日西斜,想她入這景區時,也是下午了,在這裏面走啊走的,現在都快傍晚了。沒有什麽溫度的斜陽餘光映着水,有些許的寒,一整個湖面都閃着粼粼的光,愈遠處那水光就閃得愈亮愈厲害,晃得人心都有點燥動,因為,那視覺感不安定。不遠不近處,幾只紅喙的水鴿子貼水飛起,撲啦啦的。
嚴妍看着看着,也說不上什麽感覺,橫豎她也不是個什麽有詩情畫意的人。就在那木橋的盡處,盤腿一坐,往那橋最盡處的橋檻上一倚,寥寥打發一下這将晚景時的光陰。
這般的臨水而坐,尤能感到湖水透上來的寒意,這時候,她莫名其妙地想來上一罐啤酒。她就這麽坐了一會兒,還伸了節腿彎探向水面,用運動鞋的底輕輕踏了踏那水面,也不想濕了自己的鞋,就馬上收回來了。想着,這橋貼水貼得可真近啊,盡了處還沒有橋檻堵着,萬一有個醉漢,一不小心掉下去了,可怎麽辦。
這麽想着想着,又覺得自己真是有點無聊,沒事替人家景區瞎操這份閑心幹嘛。她就一個起身,想着該在天黑前出去了,得找個地方吃個晚飯,肚子還真有點餓。
結果,這忽然地一立起,是低血糖了還是怎麽的?必定是腦袋一暈,兩眼一抹黑的,她就一頭栽了進湖。
老實說,在臉甫入水面之前,她就回複了意識,可下一秒,就入了水,于事無補....
在她再次什麽意識也沒有之前,她只記得自己應該是罵了自己一句:嚴妍你個腦殘,臨着水你也敢忽地一下站起來。?
☆、轉醒
? 慢慢有了意識,入耳的第一句話,就是句難聽話,聽着,還有些拗口,有些些古裏古氣的,好在,還不至于不知所雲,那話是這樣的:“就她那副模樣也想勾引主人,遭人碎嘴講了兩句便去投了井,一定是自己也羞得活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家丁救她上來做什麽?”
說實在的,嚴妍壓根沒覺得這兩個人是在說自己。因為,說她“那副模樣”,她認,除這一樣,她就沒把自己和那話頭裏接下去的講述對應起來。她一沒勾引過什麽、什麽、還“主人”的,她二沒投井,三,她曉得自己活得一點也不出彩,可是也不至于羞恥得活不下去。
可,當她慢慢地眯睜開有些疲重的眼皮,朝着聲源望過去時,對上的,分明就是兩張對自己充滿嫌惡的臉孔,女人的臉孔,一個是個婆子,一個是個丫頭,還穿着古人的衣衫。這不是一出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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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數日,她确定了,這真不是一出戲,但,這絕對是一個玩笑,老天開的玩笑。
她現在在宋歷康定年間,現代的中國版圖在這時基本被兩分了,遼在北,宋在南。宋朝現在是仁宗在做皇帝,遼國現如今是耶律宗真當政。而她,嚴妍,在遼境內的西京。
西京是遼境內最近宋地的一個州府,與宋地的真定府隔着境線相望。西京也就是遼國西京道的首府,是西京道內最繁華的一個府,除這西京之外,還有雲內州與大同府也是相當繁華之地。遼人漢化重,平時會講漢話,還會寫漢字。尤其是這塊特別近宋境的地方,漢化得尤為重,官僚商賈有些文绉的,還會作詩作詞呢。
而嚴妍也不知怎的,就被人說是勾引了她現在呆的這個宅子裏的主子。她現在也不叫嚴妍,叫的名是葛只,一聽,就不是宋人的名字。嚴妍就懷疑了,難道自己穿成了一個遼國人。她就特別好奇自己現在的長相,雖說,從初醒來時便聽到的那些難入耳的言語中就能判斷她在這個時候的長相,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可就是擋不住好奇。
這幾日裏,她都一直躺在這奴房的并榻上,這一間下人房裏一排的并榻,睡四人,其中兩人就是那天說自己的那個婆子與那個丫頭,還有另一個,倒是人好,就是膽小,有些怕事兒。這些個話與消息打聽的,都是她這些日子裏,明裏暗裏從那膽小的口裏套的。
這房中其她三個的長相,還是看得出來與中土女人的長相是有區別的,應該那就是一般遼人女子的樣貌了吧。于是,嚴妍這幾日躺着時,就更好奇自己現在的長相到底是副什麽形貌,或許是已從一個漢人無顏女,變成了個遼人無顏女,不過雖說這都是“無顏”,但,還是會有血統關系造成的本質樣貌區別的吧?
她還真就相當好奇自己現在能“醜”成個什麽樣兒。于是,在連着躺了五、六日,手腳無力,讓同房的那個善心的小丫頭喂水喂米了這麽些個日子後,她決定了,爬起身,照照自己這副尊容。
立于這房內不大的那面微凸的有點被劃花的破銅鏡前,照見了,這不看還好,一看,嚴妍爆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句粗口:“cao,這難民誰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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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人,很瘦小,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她也是怪了自己一句:怎就沒躺在床上自己摸摸自己的手腳胳膊呢,先心裏有個譜也好,也不至于一下就這麽的站到鏡前,把自己吓的。
可,她再仔細地看了看,實在是,這,這鏡中的人,好眼熟啊,真的似曾相識,真的真的覺得曾在哪兒見過。再湊近了細瞅三十秒,嚴妍爆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二句粗口:“kao,這不是我十三、四歲時候的樣子麽?”
嚴妍十四歲時,還沒變胖前,就是這麽一副瘦不啦叽的模樣。那時瘦皮猴的樣兒,雖說不上多好看,可也算是眉目分明的吧。就算人看着她時,興不起多看上兩眼的心思,也至少不會嫌惡厭煩的吧。
這麽,也就是說,她現在應該還是個漢人。只是,怎麽會有個遼人名字?
于是,她在這日下晝,那個心不錯的同屋小丫頭暫時歸來時,問了她幾嘴。就算頂着那丫頭奇怪探尋的眼光,嚴妍也是得硬着頭皮去問就是了。
問了後方知,自己就還真是十四歲,亦确系漢人。娘親本來也是這府上的仆,長的據說也是十足有那麽幾分俏樣,也不知是跟哪個沒有立親的男人,就茍合好上了,後來聽說那男人只是在這府上幫短工的,家裏早有妻小,也沒能耐再養一房。她娘親還這麽“不檢點”地懷上了她,生下她之後,就郁郁而終了。
自此,她這人以及她那早已逝去的娘親就成了“不要臉”的代名詞。
嚴妍套出來這些個話之後,雖說那丫頭說得隐晦含蓄,但她也是能猜出這些日子以來在這間下人房裏收到的那些個鄙視是源自何處了。她唯一不明白的是,這,到底自己是本身穿了過來,于穿的過程中變小成了十四歲時的自己,還是說,在這個什麽宋朝康定年間,也一直有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自己,在她跳井之後,魂兒走了,被自己的魂魄取而代之。
這,到底是身體穿了,還是魂兒穿了?分不清,那就不去分清了吧。眼下問題的關鍵是,這下可好了,變成徹底的孤苦無依了,在現代時,雖說活在個組合家庭裏,但,也是個被爸媽弟弟弄得像模像樣的完整家庭啊,自己嫁不出去,但也是有個家的依靠的。可現在,這還真是,一根釘啊。“獨豎一只”,還是個這府裏人人眼中的眼中釘。
當然是眼中釘,被指說是勾引這家的主人。這家主人還是遼帝的六弟耶律隆浚,是遼帝唯一同母所出的胞弟,自然是遼帝與這個弟弟的關系親過其他兄弟姊妹。整個西京道就是他的封地,而他自然是建府于這個整個西京道中最繁華的地界兒——西京。這府,就是王爺的府邸。一知道這一層,嚴妍就更覺得頭疼,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個誤會,至于為什麽要說她以前嘗試勾引這府上主人,她就不想深問了,不想聽,亦不太敢聽。
嚴妍眼下是覺得,自己這名聲都臭成這樣了,要是能夠走出這王府就好了。?
☆、遇上事
? 嚴妍想着自己現在怕是個奴籍,在這個世界的娘親就是這個府上被買斷了終身的奴,自己也生在這個府上,那應該也是個被生死買斷的奴,估計除非死了被扔出去埋了,其它種的出府情況,就免談了罷。
她正想着這以後要怎麽才能走出這個王府,就發生了一件事情,同屋那個總是被自己套來套去話的小丫頭出事了。嚴妍在心裏叫那人小丫頭,其實她自己現在也是一個小丫頭,兩人同歲的,都是十四。更為可笑的是,就這年紀,在這兒大部分人眼裏,也不算是那麽的小了,起碼,在遼地,這年紀要是與人婚配或是許個婆家,也是夠了足了的。雖說,像她倆這般做下人的,應該是照理兒來講,要再做生做死做到個十八、九,再給配人,配的也是同府的下人,接着再生娃娃出來,生出來的娃娃也還是奴,如此往複,一代代的下去,見不到終了。
這丫頭聽講是被這戶主人養的幾個陪侍中特別得寵的一個指說是偷了她東西。說是陪侍,也就是養在府上的娼妓,不過,也算是清白的姑娘家,是妓院裏的清倌還未曾侍過男人的那些個,并不是妓館裏的什麽紅牌狎伶。這些個,身子清白,就是命道不好,否則也不會淪落風塵。西京名妓館中有那麽三、兩間,老鸨子見有好的“貨色”便會往這六王爺府上送,導致這六王爺換“批次”也換得有點頻繁。
可能有些還來不及睡,就被送出府了,因為,新的一批已經來了。其實說,這些個被送上他府來的陪侍,從某種考量上來說也是宿命可憫,不管是他“老人家”睡了沒睡的,出了去,都是那麽回事。被他享用過的,出了去就算是已不再清白了,沒被他享用過的,出了去,除非她換個地方呆着吧,否則這事讓人知道了的話,她就橫豎說起來都是個被人用過的,沒有人會去相信她所辯說的什麽。
被送上這府做陪侍,倒是有一個好處,那便是,當她們成為一批舊人被厭棄了後,給打發出了府,就會有一筆錢銀花銷,仔細計算計算,就這麽用度上二、三十年也成。照理性人看來,這實在是筆劃算的買賣,因為是個一趟頭的買賣,跟着這個宅主一段時間,之後半輩子的生活用度都将無虞。偏偏,這府上但凡被送進來的女子,偏就是失了理性,絕大多都還竟是想着争破了頭地留下來,也不願出府。
對于這一層,嚴妍能理解,亦不能理解。她能理解的是,會形成這麽一個狀态,一定是這府的主子是個風流氣度的人,招女人愛,才會這樣。這種男歡女愛的,她也無從置喙,總不能說是這些個女人都有毛病,有什麽好争的,這人家男與女之間,你有情我有愛的,一來一往,就是有那個意思、那個念想,她在那兒瞎叨叨,叨個什麽勁兒?還落得叫人說甚“得不到的東西,只會在那兒酸嘴”。她不能理解的是,說白了,那些個被這主子“恩澤”過的女人争也就争罷了,那些尤是清白淨好的姑娘家,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吧,上佳的買賣,上天的恩澤啊。由不幸淪入妓館那般的黑窟,到清清白白入了府,竟然還能清清白白地再被送出,送了出去之後二、三十年的生活還有了銀錢保着,這好事兒,上哪找去?
偏偏,那些個,也要争,還想留。
也罷,嚴妍想着這些個跟她根本就是無甚關系,想多了,都是閑得慌的。
只可憐了那個心善的遼國小丫頭糾裏,嚴妍是絕不相信她會偷人東西,那個說上兩句惆悵話就會微微憋得有些面紅的丫頭,講話聲音永遠大不了,從來不狡辯的個人,她跟嚴妍說她沒有偷東西,嚴妍肯信。
問她跟她服侍的那個女子解釋過沒,糾裏只說她拼命說沒有沒有,說自己沒拿過,連看也沒看到過,可是那個人偏不肯信。無奈那個人算得上是個女主子了,在這個府裏住了一年有餘還沒有出府,是呆的時間最久的一個陪侍,所有府上人私下裏都隐隐會猜想她有可能被王爺就這麽一直留下來,就包括,那個女子自己,也是這般認為的。
說白了都同是苦命人,咱們這一院,是下院,都是奴,你們那一院是這府裏的私人妓院,都是高級一點的明娼。何苦這般為難?
可惜,人家還就是為難了,可能在這府裏住久了,在那什麽主人身邊呆久了,快活光景過得多,不免有些飄飄然,也逐漸的,真的快忘了自己是什麽人了,驕擰之氣漸漲,非得分就個人我高下,在那個人眼裏,估計她自己就是主子了,而這邊的服侍她一些起居事項上的小奴就是低賤的。說你偷,你就是偷了!
糾裏那晚上哭哭啼啼地歸到了這處房裏,就跟嚴妍講了這事兒,同房的那個婆子也回了來,聽到她們說的,只說是她怎麽這般不小心,開罪了不該開罪的人,糾裏就講,她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這麽被指了。那婆子只是看不起葛只,也就是嚴妍現在住的這個身體的原主,雖說是不是真那麽叫人看低是另一回事,可那婆子就是看她不起了,但那婆子并沒對着糾裏指有什麽矛頭,只說是丫頭命不好,希望這事能拖拖就就地就這麽過去。
哪知這事,還給升了級,第二天,那個得寵的人還來了這下人住的院子,非得讓人搜。有兩個家丁進了來,就在糾裏的床下鋪上的一頓翻掀。這兩人搜着時,嚴妍就只能拖着疲憊的身體起了身,她躺着的這幾日就總在想着,自己十四歲那年有這麽的不堪事麽?成天像個軟腳蝦似的,就算投了個井尋死,那也已經躺了這麽久了,這力氣元神怎麽還沒歸位呢?
她起了身之後,那兩個人就連她的鋪也給翻騰了,未果,什麽都發現不了。糾裏因為實在膽小,就一直站在嚴妍旁邊,揪着她的胳膊,在抽噎。嚴妍一言不發,因為她說也是白說,只是想着這些個人搜不到東西的話,就不應再只一味的口執一辭,不松口地非說糾裏拿了人東西吧。
可人還偏是又有話講,問嚴妍:“是不是她把東西給你收着了?”
嚴妍本來靜站着在養神,一聽,就愣了:“啊?沒有沒有,她沒有給任何東西我。她回來後,我也沒見她在房內藏過任何東西,真的,我這幾天一直都躺在這床……這,這榻上,一直看着她的動靜,也沒見她私收過什麽東西。”
她這不說還好,一說,立刻被這幾個不知所謂的人當成是共犯,因為她竟然敢幫着嫌疑講好話。于是她們兩人就被揪出了這間下人房,嚴妍這些時日來,是頭一朝見到戶外的日光,日頭并不猛,她卻有些暈眩。定了定神,亦定了定腳,站穩了端看他們有什麽話要講。嚴妍在日頭下細細看了看那個據說是得寵的人兒,還真就挺美的,擺在現代,也是能做一、二線女星的那般長相,更何況,人家這還是全天然的呢。嚴妍光顧着看她,還花了幾秒光景琢磨了琢磨,想着,日後自己可不能再那麽嗜甜,再像在現代時初中那會兒地暴飲暴食,興許以後長着長着,也能長成個正常長相的女人了呢。雖說不敢求像這女人這樣的模樣正,起碼也能是正正常常的吧。嚴妍其實也幻想不出如果自己當初沒有瞎吃胡吃,那長大究竟會是什麽樣子,但她現在總想着,應該也不會太差吧,正常就好,她覺着就算再不濟,也比現代時,二十幾歲時的自己要好看不少。
她就在那兒走着神,重新定位着人生,結果被莫名其妙地視為藐視,被那美人吩咐了家丁施杖責,還不要在這個院中杖,而是被拖扯去了院外。這個下人院是女仆住的,對面院子則住的都是男仆。将她們兩人拖去兩院中間,打了人,也落了臉面。
那一杖下來,嚴妍覺着自己的五髒都快移位了,她能想到的也就是:真是流年不利。
那美人兒平靜地吐出話語:“打到她們肯承認為止。”言語被她的櫻唇吐露得平靜,竟也并不顯得惡毒。
只是,她這話一出口,嚴妍就想着:完了,今天看來得死第二回。
這時,由男院中沖出一人,搥着板杖,哀道:“別打別打,我妹妹經不起打。要打打我吧。”
嚴妍奇了,心道:莫非,我還有個哥哥?
她費勁地偏了頭看上去,見是一高壯的遼人男子,估摸着也才十六、七,正一臉憂愁地望向糾裏趴着的那個位置,哦,原來,是糾裏還有個哥哥。
就在嚴妍認為她們三個要一起被死命一頓地杖刑時,又來了一人,院內所有人都福了身,喊道:“王爺。”
嚴妍想着:得,這下,人都來齊了。
她努力又擡了一下頭,想看看這個王爺,目睹一下這個害自己陷入“性^醜聞”的男人是哪副尊容也好。一看,好像确實是豐神俊朗的一個男人,不過,也就二十歲上下的模樣,年輕着呢。往那美人兒身邊一站,俊男美女,永遠是會吸人目光的組合。其實,要不是嚴妍現在那不堪一擊的瘦弱庇^股上正架着個杖板子,她也絕對是會以為她自己現在正身處一個什麽古裝偶像劇拍攝現場。只是,現下根本不是假戲啊,先前那道板子,是真真實實地落下了的。
這時,那王爺對着那美人兒講道:“怎麽走來了這裏,我去找你,下人說你上這兒來了。”
“王爺,她偷了我東西。怎麽都不肯交出來,那東西還是上個月頭裏,你送給我的呢。”語氣倒并不嬌嗔,有些清淡,正正好好的調調。卻仿佛很能抓住她旁邊那男人的心。
嚴妍是實在沒心情聽他們兩個在自己小命都快不保了的緊要關頭,在這裏你一來我一往的“你在意我、我也在意你”地情侬意侬,只是想着,來了個王爺,希望這個王爺能講點事理,喊捉賊也是要拿贓的,沒有證據,真是不能片面就這麽斷定。
“她講了沒拿嗎?”
“她講了,可是,那時就只是她去過我廂房裏,她走後就不見了。我,我很喜歡那樣東西。”
“算了吧,你們也拿不到贓,打也打不出什麽話頭來。我再差人買來一樣的給你便是了。”
“王爺,怎能這般地縱容。”
嚴妍一聽,想着,怪不得不嬌不嗔呢,聽聽人家這語氣,小小的一副準當家主母的架子就快端得浮出水面了。
那王爺聽他最寵的美人兒這麽講了,倒也并不跟着她再勸、再費他自己的口舌,女人而矣,哪有那麽多道理要跟她們講明白的,只是也并不容多說地,問執杖的人道:“哪幾個人與此事有關?”
執杖的家丁回:“回王爺,地上的這兩個,還有,這個站着的。”說完一指糾裏她哥哥。
嚴妍這麽一聽,也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涉案人等”,也不知道自己招誰惹誰了,歸結一句,也只能講是自己今年流年不利。
“那每人杖二十,別打太重,打完了,逐出府便是了。”
“王爺,求王爺,都打我一人吧。我妹妹和她那個樣子,一看就知經不得打的。再輕,打完也怕沒命。求您只打我一人吧。”
糾裏的哥哥這話一出了口,正五體投地趴着的嚴妍在心裏對他的好感直直地往上升去,心裏想着:這個人真好,不僅肯為了自己的妹妹挨杖,還肯為了自己挨板子。
她又想了想,唉,許是自己現在長得瘦弱了點,雖不美,也惹不得人憐香惜玉,可如果和現代的自己比,倒是會叫男人出手相助的,畢竟有些弱。估計現代的自己被人板子湊死了,也沒人想費勁幫的吧。不管怎麽說,她心裏是覺得糾裏這個看上去老實本份的哥是個大好人,肯為了自己這麽個人挨板子,這份心意她心領了,可,畢竟非親非故,她實在不好意思叫人家替自己這個外人挨打。就講了句:“算了,我自己的我自己來挨,你就挨你和你妹的那些板子就行了。”
糾裏的哥哥聽她這麽說,不認同地否定道:“不行,你也經不得那打。”接着,又向王爺求道:“王爺求您,打我吧。我經得住。”
那王爺現在明顯是嫌煩了的,也是,這些個雞毛蒜皮的芝麻事兒,也得費他的時光于這處立這麽久,費這麽多句言辭,他本人本心是着實不想再為這事花上半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