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朝鴿躺在酒店大床上,生無可戀聽着電話那邊冷漠的滴滴聲。
這兩天,她把能想到的人都找了一遍,竟沒有一個能聯系上的。
林小珀換了工作地方,她最好的朋友也找不到人。
曲妍看着朝鴿,擔憂問:“朝姐,你在找什麽人嗎?我們不回臨城嗎?”
朝鴿說:“你先定明晚的機票。”
明天她再聯系不上人,就只能回臨城了。
結果,傍晚來了一通電話,打亂了她的所有計劃。
在曲妍拿着電話推開她的房門,有些心虛地讓她接電話時,朝鴿還迷茫誰會給她打電話。
“誰啊?”朝鴿沒有立刻拿過電話。
曲妍眼神躲閃:“江先生。”
朝鴿:“………………”
江東慶!
一個抛到記憶清理站的人物,再要被徹底清理之前,強硬地拉回了主頁面。
難不成找好合同要她退錢了?
朝鴿生了興趣,拿過電話,問道:“怎麽?來找我要賠償?”
“什麽賠償?”江東慶疑惑道。随後想起她那天的話,語氣就不太好了。
“朝朝,這都幾天了,還沒消氣呢。”江東慶有事找她,好聲好氣說話。
朝鴿惡俗地抖抖肩膀。
“麻煩江總好好說話。我想上次我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在你沒決定好拆夥費之前,電話就不必要再打了。”
朝鴿翻了白眼要挂電話,曲妍聞言,張牙舞爪,使勁擺着手勢勸她不要。
朝鴿不解。
曲妍擺了個自刎的手勢,一再向她示意,惹火了江東慶只會吃不了兜着走。
江東慶虛僞的客氣也漸漸告罄,“朝鴿,我看你是真活膩歪了,你別忘了你的把柄還在我手裏,你想身敗名裂嗎?”
朝鴿腦子針紮了一下似的,“……什麽把柄?”她捂住話筒,看向曲妍。
曲妍誇張的嘴型,求救道:“朝姐,不要沖動,千萬不要沖動!”她知道朝鴿失憶了,一再勸她不要幹出追悔莫及的事情。
朝鴿不好的感覺襲來,沒有立刻挂掉電話,聽那邊狗嘴能噴出什麽糞。
盡管她都做好了十足的準備,還是被江東慶的不要臉尺度給驚到了。
“後天是你幹娘的生日,晚上七點,寶格萊山莊,你這個幹女兒可別丢了我的面子。”說完,他哼了一聲,狠狠挂掉了電話。
朝鴿握着電話石化,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年頭,包養情人都這麽明目張膽的嗎?把自己的小情人帶去老婆的生日宴,她去了真的不會被人拿菜刀劈死嗎?
曲妍吞吞吐吐解釋,她想讓朝鴿趕快回臨城正是為此。
章夏詠生日在即,她這個幹女兒是必須到場的。
以往,朝鴿早早的就會開始準備禮物,給自己挑選出席的禮服,勢必要在晚宴上豔壓群芳。
今年她失憶,還對江東慶那個态度,曲妍一直猶豫如何開口。
現在倒好,看着朝鴿明顯懷疑人生的眼神,她後悔沒提前打個預防針。
“朝姐,你往年都會參加的,今年最好也………”曲妍勸說。
“想都不要想!”朝鴿豎眉,“我當初和他簽了多少錢的合同?不管多少錢,我都要立刻、馬上解約!”
“朝姐,這個……不是錢的問題,你……”曲妍沒有直說,只是小心翼翼看着她。
“我真有把柄在他手裏?”朝鴿問。
曲妍點點頭。
“是什麽?”她皺眉。
“我也不太清楚……”她只知道當初朝鴿被江修搞得很慘後,被江東慶握了把柄才會跟他。
“算了,你先出去吧。”朝鴿擺手,留她一個人解決。
目前,無論她什麽把柄在江東慶手裏,都沒有和江東慶先劃清關系來得重要。
她可沒有做人幹女兒的習慣。
想到這兒,她電話撥給了萬哥。
翌日,朝鴿還是沒能聯系上認得人,無功而返,回了臨城。
當晚,終于見到了她的經紀人,萬哥——萬姜才。
萬姜才看到她,立馬站了起來,喊了聲不太熟練的:“朝姐。”
朝鴿點點頭,沒和他客氣,徑自坐到辦公椅上,說:“我交代你找的東西,都拿來了嗎?”
“拿來了。”萬姜才連連點頭,把文件夾遞給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朝鴿翻看着他找來的資料,滿意地點點頭:“一天不到的時間,你比我想象的有能力。”
萬姜才笑了笑,他在娛樂圈多少年了,認識的三教九流不在少數,這麽點任務,雖然有難度,但也不至于完不成。
萬姜才看着她,不知為何,坐在面前的李朝鴿,讓她感到畏懼。或者說,從他轉身就給了他四千萬時,他就覺得不一樣了。
以前的李朝鴿,每天連自己欠的債都不清楚,一邊被公司壓榨着,一邊還到處惹事生非。只想着靠男人爬升,卻沒想過自己未來規劃,以至于,連一個江東慶都搞不定。
而現在的李朝鴿,輕描淡寫的眉眼裏都是氣魄,舉手投足透露着胸有成竹的氣勢,做事雷厲風行,遇事當機立斷,果斷決絕。
一個失憶,她簡直像換了個人。
而确實換了個人的朝鴿并不知經紀人所想,只是十分滿意地看着手裏的文件,對明天的生日宴,充滿了期待。
臨城,寶格萊山莊。
香車寶馬,衣香鬓影,觥籌交錯。
在章夏詠生日宴上,半個臨城有頭臉的人物都來了。不是仰仗江東慶的面子,而完全是因為江氏在臨城舉足輕重的地位。
江家老爺子是臨城呼風喚雨的人物,他創立的江氏半壁江山涉及地産、珠寶、制造等衆多行業。可以說,臨城四分之一的稅收,都來源于江家的商業帝國。
江老爺子膝下有二子一女,長子江東鳴,次子江東慶,小女兒江東芬。
随着年事漸長,江家産業逐漸落到了這些孩子身上,但是真正的繼承人一直懸而未決。
長子江東鳴無心商業帝國,多年前就離家去了科研機構,誓将自己的一生奉獻給科研事業。
次子江東慶雖對江家事業充滿野心,但奈何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即便手下人才無數,可縱觀這些年的業績,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
最小的女兒江東芬也早嫁了人,進了夫家的公司。
在所有人嘆息後繼無人的時候,江東鳴的兒子江修卻是一枝獨秀,很早就挑起了江家的大梁。
這幾年,他把江家事業發展的蒸蒸日上,商業版圖不斷拓展,在董事會獲得一片稱贊,大有直接跨過自己的二叔江東慶,成為江家掌權人的趨勢。
不過就現在的實際狀況而言,江修其實早就是江家唯一握有話語權的人了。
江老爺子年事已高,江家大小事宜幾乎都不露面,今天的一切事宜由江東慶出面。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敢肆無忌憚把朝鴿找來。
朝鴿來得很早,想趁着宴會還沒開始,就把事情搞定了。
章夏詠見到她,立馬拉着她,笑的親切又得體,像是對自己丈夫和眼前這個小賤人的奸情,一無所知。
“朝朝,真是太感謝你了,難為你每年都記得我的生日。”章夏詠笑得溫婉。
她雖然已經四十八了,但保養的極好。由于出身本就尊貴,處處透露着養尊處優的氣息,臉上看不到歲月留下的痕跡,反而風韻猶存,氣度文韻灑脫。
這樣的女人,怎麽是江東慶那個只惦記着下半身的豬腦子所配擁有的。
朝鴿心裏感慨着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臉上回以甜美的笑容,把自己準備的禮物送給她。
章夏詠笑的更開心了。
在來的嘉賓面前,虛虛挽着她的手,溫柔的和她說話。
朝鴿笑得勉強,她敏感地察覺到章夏詠的抵觸。
雖是托着她的手,卻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甩開,只是臉上的笑容依舊那麽得體。
這種畸形的違和,讓朝鴿有些煩躁無趣,她一向喜歡應付這種場合。
江東慶站在旁邊,圍觀着這一副歲月靜好的場面,只覺得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縱觀參加宴會的男人,哪個混的能有他好,老婆和小情人相處和睦,老婆還在衆人面前,給足了他面子,簡直面子裏子都有了。
唠着話,章夏詠拉着朝鴿上了二樓,江東慶笑嘻嘻向其他人打招呼:“失禮了,失禮了。”
說完,跟着兩個女人也上了樓。
剛過拐角,章夏詠就啪地把朝鴿的手甩開,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怎麽,你爹的床還沒爬夠,難不成還真想這輩子就死在他床上?李朝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鬼主意,想當江家二夫人,你做夢!”
“夏詠!你幹什麽!”江東慶一看不對勁,立馬上來呵斥她,轉過身心疼地看着朝鴿,一邊就想拉住她的手。
朝鴿早有防備,既沒被章夏詠打到手,也躲過了江東慶伸過來的手。
聽着章夏詠的話,也不生氣。
“江夫人,今天你是誤會我了,我來,可是真心為你送上祝福的。”說完,她頓了下,接着道:“剛才那份禮物,充其量是個前菜,我有真正的禮物要送你。”
江東慶蹙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章夏詠:“你又在玩什麽花樣。”
“和你丈夫散夥,這難道不是份大禮嗎?”她補充道:“當然,至于之後,你丈夫又想找哪些女人做幹女兒,那就不是我能負責的了。”
“朝鴿!你又在鬧什麽?”江東慶吼道。
看局面越來越難收拾,他趕緊把兩人推進了旁邊的客房,
關上門,他就先将怒火瞄準了章夏詠:“我看你是真想離婚了,江家二夫人是什麽地位?你是當的不舒服?還想管起我在外面的事了?”
章夏詠臉色難看,一口氣堵在心口,氣得臉都青了。
“還有你。”他扭頭嗤笑。
“李朝鴿,你想要解約?哈,贻笑大方。我還沒聽說過,幹女兒要和幹爹劃清關系的呢。”
他氣得叉腰:“你以為當了這麽多年女兒,還真能站在老子面前,把老子當孫子玩!我告訴你,我是你老子,不是你孫子!別想在我面前耍爺爺那套威風。”
“可我偏不呢?”朝鴿拿出早就準備的禮盒,遞給他,“你不妨拆開看看。”
江東慶看都不看:“甭管玩什麽把戲,把你的小心思都給我收回去!”
“真的不看?”朝鴿好整以暇道。
“給我拿走。”江東慶擡手一揮,一把打掉禮盒,裏面的東西也掉了出來。
七零八落,散了一地的照片。
裏面的男主人公,自然就是江東慶,畫面不堪入目,女主人公倒是千姿百态,花樣多變,沒一個重樣的人。
“李朝鴿,你瘋了嗎!”章夏詠看到照片,暴跳如雷,最先失了風度。
這麽多年,她裝聾作啞,就是為了江家夫人的最後那點體面,朝鴿簡單一個舉動,就讓她像個笑話。
江東慶倒是面色不改,“怎麽,憑借這點東西,你就想威脅我?”
他笑的瘋癫:“你不敢,李朝鴿,你不敢!我太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了,你這個女人,那麽貪婪!怎麽會願意把事業毀在自己手裏!”
朝鴿挑眉:“我不知道你所謂的把柄能不能毀了我,但是……”她腳尖點了點地上的照片,說道:“它們,一定會毀了這個宴會。”
“不要!”
章夏詠一臉恐懼,着急地向江東慶乞求:“東慶,不要!冬慶!”她臉色蒼白,手不停發抖,好像朝鴿毀的人是她。
“李朝鴿。”江東慶眯着眼,語氣鄙夷,“适可而止,我告訴你,你要是得罪了我,你真覺得,你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沒有嗎?”朝鴿聳聳肩:“未知的事,你怎麽就能咬定呢?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我不信,我不信你敢!”朝鴿讓他顏面盡失,得罪的可是整個江家!
“是嗎?既然你不相信,我們就出去看看喽。”朝鴿滿不在乎地繞過他,就要去開門。
“江東慶!你的名聲要毀了!你就永遠別想當江家繼承人了!”
章夏詠朝他嘶吼,眼眶泛紅,目呲欲裂。
她一定熬到江家當家女主人的身份,不能就這麽毀在一個婊.子身上。
提到繼承人,江東慶一愣,明顯猶豫了。
光腳不怕穿鞋的,朝鴿要是真想玉石俱焚,那吃虧的可就是他了。
他有太多東西不能丢棄,第一就是江家繼承人這個位子。
若是他的醜聞,今晚在宴會上當衆展示。
事情傳到老爺子耳裏,他連老婆的宴會都能被折騰成這個鬼樣子,還把江家的臉都丢盡了,繼承權就真沒他什麽事了。
在江家集團面前,朝鴿不過是個他包養的小情人,他可以大動肝火,卻不能不理智。
江東慶臉色難看的吓人,暴風雨欲來。
他沉聲對朝鴿說:“你這刀,戳的幹爹可太疼了。”
“不疼怕你不長記性。”朝鴿體貼道。
江東慶甩門而走。
“稍後,我會公開宣布你脫離江家,和我斷絕關系。”
在開門離開前,他又撂下一句狠話:“朝朝,幹爹可和你沒完!”
章夏詠瞪她一眼,似乎連話都不想和她說,迅速收拾她的狼狽,恢複江家二夫人的風範,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兩人一走,朝鴿上前鎖住門,靠在門上,長長喘了口氣。
這一仗,她唯一能倚侍的,也不過是江家是個大門大戶,聲望多年,絕不會允許自己在名聲有任何瑕疵。
但她卻不是十拿九穩,保準江東慶會如她的意。
好在,事情在她可控範圍內,輕松解決了。
先脫離關系,至于其他,見招拆招,她還真不是怕事的。
朝鴿靠着門,她閉上眼小憩,又唰地警覺睜開眼。
“出來!”
“我還以為,你發現不了我呢。”男人取笑的聲音傳來。
朝鴿聽見這聲音,驚訝地站直身子。
斜側方,俞逆推開洗漱間的門,走了出來。
臉上,挂着一副看戲後的愉悅表情。
朝鴿:“…………”
這吃瓜的怎麽到哪都能碰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