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啊?”朝鴿始料未及,慌亂把東西塞進口袋後,才伸出流血的手,“沒事,我出去包紮一下。”
俞逆看着她白皙修長的手上,那劃出的一道紅,不斷往外湧出鮮紅的血,只覺十分刺目,拉住要往外跑的她,按在了旁邊的長桌子上。
朝鴿靠着桌,驚訝:“你幹嘛?”
俞逆往旁邊一揚頭:“醫用箱就在這裏,你往哪裏跑?”
朝鴿扭頭,果然,在櫃子第二層,放着一個醫用箱,她進來這麽久都沒看到,這家夥到底是怎麽發現的。
朝鴿讪讪,往旁邊挪了挪,“那什麽,我拿去找曲妍。”
“你給我站住。”俞逆又一把抓住她,“別動。”
朝鴿:“你要幹嘛啊?”隐隐猜到他要做什麽,朝鴿一陣惶恐,壓榨久了,都不習慣他溫柔。
“那什麽?”朝鴿微微往外推他,“我還是自己來吧。”
俞逆卻順勢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個手臂攔腰抱住她,一把把她抱起放在了桌子上,擡頭看着她說:“我說了,別動。”
朝鴿瞪大眼睛,心裏有些慌,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坐在桌子上,看着低頭認真沾碘伏的俞逆,心裏隐隐然發軟,像是坐在棉花糖上,周圍都散着甜甜的味道,以至于嘴裏的話吐口而出:“你最近為什麽老是冷着臉。”
企鵝上說過話後,朝鴿以為俞逆怒火早熄了,結果這兩天對她臉色更難看。
俞逆塗抹的動作一頓,随後面無表情地說:“有嗎?”
然而心裏,他卻不知為何,想起了馮懷那句話,這幾天都萦繞在他耳邊的話:“我和她是同類,我們相互取暖。”
想到這兒,俞逆臉色又沉了下來?
同類?呵?他配嗎?
朝鴿:“你看你看,就是這表情,我又沒得罪你,幹嘛這麽看我?”
俞逆擡頭,暗恨道:“你自找的。”說完,貼完創可貼,漠然道:“下來,要開拍了。”
朝鴿哼了一聲,扭頭往邊上一跳,結果落下時踩到螺絲,身體一傾,往旁邊倒去。
俞逆聽見她一聲急呼,轉身抱住她,結果後勁太大,朝鴿拉着他往後一退,兩人雙雙倒在地上。
“嘶……”兩人齊齊長吸了一口氣。
朝鴿眼冒金星,疼意瞬間襲遍全身,今天簡直嚴重水逆,必須傷筋動骨才能熬過去。
可憐的是,連帶害慘了俞逆。
他後背貼在地上,摔得似乎腰都直不起來了,胸前又壓着一個,更別提耳朵被人咬了一口。
朝鴿摔在俞逆身上時,死死地貼着他,下巴剛好磕在他下颔出,嘴落在他耳邊,在摔下的時候一口含住了右耳……
一絲血腥味從嘴裏漫開……
朝鴿下巴疼的麻木,嘴裏還有鐵腥味,她往側邊吐了口血,半晌吐口氣,擔心道:“俞逆,你沒事吧?”
人那麽清瘦,骨骼為什麽那麽硬翹,兩人撞到一起,她磕的兩眼昏花。
“起來……”俞逆吐了一口氣,咬牙道。
朝鴿趕緊起身,拍打着他的衣服扶他起來,“你還行嗎?”剛才那一摔,好像閃到腰了。
“你說呢?”俞逆抓着她的手,指頭都發紅了,“沒那本事,還耍花活。”
朝鴿臉躁紅,“對……”
俞逆一把摟住她,肩膀壓在她身上,打斷她的話:“少說廢話,抱住我。”
朝鴿立馬摟緊他,下一秒,聽到動靜的一群人跑到門口,看到抱在一起的兩人,頓時變了眼神,目光怪異,還有偷偷打量。
“趙沛赫,過來扶着我。”俞逆不經意松開朝鴿的手,扶着腰走到趙沛赫身邊。
“俞哥,你沒事吧?”趙沛赫驚呼,周圍這才看出俞逆摔了一跤,立馬都圍了上來,衆星捧月把他扶了出去。
因為俞逆的突發狀況,開拍推遲一個小時。
朝鴿走在最後,拿出了懷裏的東西,一個木制小兔子,她想送給俞逆的女兒,剛才也不知怎麽想的,鬼使神差藏了起來。
本來就是要送給他的,也不知道躲什麽,要不然也不至于兩人雙雙流血。
朝鴿撓頭,只覺天天和俞逆鬥嘴,智商都直線下降了。
《編是燦爛》節目最後,一群人吃着殺青飯,讨論着今天的一天的活動,讨論着最近幾個月的拍攝,說着說着不免動情。
朝鴿雖然是個半路來的天降,但是這個組是她演藝生涯的第一個組,也是第一次接觸演戲,無論如何,其中承載了很多她難以訴說的感情。
所以在輪到她發表感言的時候,她說了句:“謝謝。”
一句謝謝,代表她的所有複雜心情。
謝謝這個節目帶給她的好與壞,謝謝工作人員和嘉賓尤其是俞逆對他的百般不耐,謝謝觀衆給予她的批評。
就算來到這裏有千般不好,但相較于她該失去的,已經十分知足。
在牛華喊“編是燦爛,有緣再見”,所有人都跟着大喊時,朝鴿回想起了醒過來那一瞬間,從初醒的驚慌茫然到現在的每一幕,最後,她噙笑跟着大喊,目光看向了俞逆。
俞逆也正看着她,嘴角也挂着一抹笑,少了一絲冷淡,靜靜看着她。
朝鴿比了個口型:結束,等我。
在所有人都告了別,一一離開後,朝鴿跟對曲妍說:“你先上去吧,我五分鐘後回來。”
朝鴿找到俞逆的車時,周光已經站在門邊等着了,看到她後幫她打開門。
朝鴿走進去,俞逆正閉目躺在沙發上休憩,耳朵邊貼了一個非常細小的創可貼,遠處看,像個土黃色耳環。
這個想法,逗笑了朝鴿。
聽到動靜,俞逆擡頭,眼裏湧動着不明的深意看着她。
“找我幹什麽?”俞逆問。
朝鴿沒有解釋,坐到他旁邊,俯身看向他的耳朵,伸手去摸時,俞逆擡手擋住了她,目光清明:“去那邊。”
“給我看看,我給咬爛的,我不看看,日後你又反咬我一口怎麽辦。”朝鴿撇開他的手,強硬道:“讓我看看。”
俞逆紋絲不動。
朝鴿徑自轉了手的方向,壓着他的胳膊摸上他的耳垂,溫熱軟軟,不同于他給人的冰涼冷硬之感,像摸着甜糯的糯米糍,觸感比想象中好多了。
雖然他的耳垂是很軟,但是他直勾勾的目光還很冷淡,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拎起來丢出去,頂着這樣的目光,朝鴿簡單摸了幾下就收手了。
“給,你不是要看嗎?”朝鴿把木雕小白兔遞給他,“送給……小雨點。”
朝鴿上車前特意問了周光,周光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她:“俞點,小名小雨點。”
俞逆愣了一下,詫異收都收不回去,他很少将情緒如此外露,但是在看到朝鴿拿出的小白兔,還說送給俞點時,他緊繃的心像是被觸碰了一下。
一根弦,彈了一下,餘音繞梁,酥骨麻血。
這滋味,呆呆看着他的朝鴿不會懂。
“你……”朝鴿的羞赧來的有些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俞逆的女兒是什麽人,什麽玩具沒見過,怎麽會稀罕一個木頭做的小玩意兒。
她後悔不及,撓了撓頭,有些狼狽地補救:“我我不知道她喜歡什麽,你問問她,想要別的也可以,這個我就先收回去……”
朝鴿話還沒說完,俞逆一把奪了過去,看着手中的小兔子,笑意微妙:“你做的?”
“是啊……”朝鴿喜歡做些小玩意兒,但是從來不拿出來給別人看,除了林小珀知道她喜歡做些小玩意兒外,她還沒做過東西送給任何人。
今天也不知怎麽了,俞逆說起他養孩子,朝鴿想到七年前連個魚都烤不好的俞逆,心裏突然澀然,就興起了給孩子做個小玩意兒的念頭。
現在品過味來,才知道這行為有多唐突。娛樂圈的事情太複雜了,一件簡單的事情都被賦予許多深意,更別說他倆人的身份,給孩子送東西怎麽說都不合适。
朝鴿猶豫道:“你不會……在猜我又再搞什麽壞心思吧。”她雖然這麽說,要是俞逆敢說是,她立馬拿起東西就走人。
俞逆看着她不安的小眼神,片刻,搖搖頭,“給小雨點的,我沒權說什麽。”
“就是。”朝鴿自己打氣:“我就是別有用心,那也是心在小雨點身上,跟你沒半毛線關系。”
俞逆笑:“你見過她嗎,就張嘴閉嘴小雨點的。”
“你帶我見見不就好了。”朝鴿沒過腦子,反唇怼道,結果說完就後悔了,讓俞逆帶着她去見她女兒。
朝鴿!你才是摔着腦子了吧!
“不不不,我開玩笑的。”朝鴿驚惶補救:“我的意思是說,我我雖然沒見過她……”
朝鴿吞吞吐吐,一句話哽着不上不下,腦回路短缺想不到怎麽補救。
俞逆看戲似的,好整以暇似看着她。
朝鴿:“算了,不就一個小孩兒嗎?有緣分我們就見了。”
俞逆意味深長地說:“緣分嗎?”他摸着手上的小兔子,感慨道:“看緣分吧。”
朝鴿和小雨點有沒有緣分她不知道,但她和俞逆是鐵定沒緣分。
綜藝結束後,朝鴿其他商業事務就排上了日程。
之後兩個月,朝鴿滿世界的飛,出席活動,拍照,笑,回答問題。一系列流程,三套下來她都會自己編更好的詞答記者問了。
而《編是燦爛》最後一期,不出意料,火的連上一周熱搜,每天都有人不斷剪出一些片段,津津樂道地探索着節目裏面還隐藏着的小驚喜,也被粉絲稱為寶藏綜藝。
當然,關于俞逆提到的女兒還有摔倒等畫面,早已被節目組删掉了。
而朝鴿也終于看到了俞逆寫的劇本,那個以花為主題的創作。
他的劇本,驚豔到了她。
雖然在看之前,朝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能将這麽一個主題寫的那樣精彩,還是嘆為觀止。
人心厮殺,獵場交戰,一個死氣沉沉的家庭背後的醜與惡,像墳墓上開出來的一朵花。
他的《獵花》,當之無愧成為本季最佳短片。
殺青宴上,朝鴿遠遠看到他面色平靜的接下導演組頒發的小獎杯,心裏暗暗贊嘆,同時意識到,她和這個男人之間的距離。
她想要走到那樣的一天,還有很遠的路。
朝鴿沒有上前,只是遠遠朝他敬了杯酒後就離開了。
過幾天,再見到林小珀的時候,朝鴿還狀态不佳。
林小珀拍了她一把:“怎麽了,發什麽神經?”
“沒什麽,工作的事。”
她雖然每天都忙,但跑的都是沒什麽大用的商業活動,回想那天站在聚光燈下的俞逆,她對自己的事業有了點迷茫。
“你啊,什麽時候能讓自己活得輕松一點。”林小珀感慨:“當繼承人的時候,你恨不得每天都待在公司,現在都做大明星了,你還顧慮什麽?”
朝鴿搖搖頭:“不知道,總之不該是現在這幅樣子。”行屍走肉,生活的意義可有可無。
她一向是個有目标的人,哪怕是不喜歡公司,她也能付出百倍的努力做好繼承人,現在看着俞逆,她想要向前,卻遭受重重阻礙。
演藝圈的路,沒有她想的那麽好走。
雖然她熱度依然在,但是找上門的劇本,卻沒有一個讓她滿意的。
桌子上的劇本堆了一個又一個,她也推了一個又一個。她名聲已經那麽差,如果還拍些爛片,算是徹底完蛋了。
以至于曲妍都看着她嘆氣:“朝姐,那些好的劇組,怎麽會……找咱們呢?”
朝鴿搖頭,卻也不過分氣餒:“總會有的。”她願意認真拍戲,刻苦鑽研,甚至為一直好劇本等下去,但在之前,她必須捍衛住不拍爛片的底線。
好在現在她掌握話語權,萬姜才即便有意見,也不會說什麽。
她和林小珀都不是什麽能喝酒的,兩人閑聊了一會,對方就先醉了。
林小珀開始摟着她喊:“阿鴿,好吵啊,我們回去睡覺吧。”
雖然酒吧上面就是高檔酒店,但是朝鴿可沒膽子帶她去開房,聯系了江修來接人。
聽到打電話的是她,江修立馬就要挂電話,結果那邊下一句就是:“半小時不來,你老婆,撕票!”
江修震驚大怒,一路疾馳,趕去了酒吧。
結果,自己老婆摟着朝鴿的腰在撒嬌:“阿鴿,好臭,你也不要喝了啊。”
朝鴿不厭其煩:“好,不喝不喝。我端的是白開水。”
江修一把抱過林小珀:“你們怎麽會在一起?”
朝鴿含糊解釋:“我們已經化幹戈為玉帛,現在,算半個朋友。”
江修震怒:“李朝鴿!你又在耍什麽把戲?!”
朝鴿:“……”他反正是不會信的。
“行吧,帶着你老婆趕緊走吧。”朝鴿糟心地擺擺手。
江修還要放狠話,林小珀摟着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跳:“阿修,好困,好困啊,我們回家。”
江修看了眼酡紅着臉的林小珀,狠瞪了眼朝鴿:“這事沒完。”
說吧,氣沖沖抱着林小珀走了。
朝鴿打了個哈欠,十分無聊地忽視他的狠話。
看了眼表,已經快零點了。喝了酒頭有點暈,也懶得大老遠再回去,她上樓,定了間套房。
結果,在關門的一瞬間,砰的被人推開。
朝鴿瞳孔猛睜,後背發涼,就要往後躲關門,來人從門縫蹿進,轉身動作利索地鎖上門,靠着門急急喘氣。
來人帶着一個黑色棒球帽,上身黑色大夾克包裹着,下身穿着寬松黑褲,腳上也是一雙黑鞋。
渾身充滿了危險之外,看不出是男是女。
“你是誰?”
朝鴿緊貼着牆,小心往後退,一邊目測着身邊襯手工具。
“我被人追,幫幫我。”黑衣人轉身,倉皇說道。
她低着頭,臉色蒼白,嘴唇隐隐有幹皮,但是唇形漂亮,從瘦削的下颔骨和身型來看,是個女人,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朝鴿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戒備地看着她質問:“誰追你?”
女人擡頭,黑色棒球帽下,一雙蒼白的臉露出,倉惶脆弱,眼眶隐隐含淚帶着祈求,像風中顫抖的翅膀,朝鴿心裏一軟。
這樣漂亮的一個女人向你求情,再鐵石心腸也很難拒絕。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乍然響起,兩人驚吓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