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晚女孩溫甜的氣息在耳邊纏繞不散, 她離開以後, 顧霭沉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眠。
直至半夜, 他蒙眬睡過去,半夢半醒間, 夢見女孩變成了一只小兔子鑽進他懷裏, 乖巧地任由他捋順她的毛發。
忽然小兔子生氣了,咬住了他的手背, 那一口很用力, 疼得他微微皺了眉。随之小兔子又像是內疚了, 鑽到他掌心裏撒嬌打滾, 哄着他,可他一點也沒有生氣,也從來不會和她生氣。
小兔子跳上他的掌心, 手臂,他的懷抱, 一直來到他的頸窩, 調皮地在他懷裏滾來滾去,又咬住了他的耳朵。
他知道,這是一只壞兔子,外表看着很清純可愛,可內心實在是壞透了。她來到他身邊,與他親昵,說情話……等他心亂神迷,她卻全身而退。
他想和她親吻, 擁抱,和她做好多好多的事……還未來得及,她已從他掌心裏一溜兒地跑走了。
清晨鬧鐘未響,顧霭沉便緩緩睜開了眼。
陽光穿過窗紗,照得視野一片亮堂。
他手背抵在額頭,閉上眼緩了好一陣子,腦袋因為宿夜未眠而隐隐作痛。
顧霭沉從床上坐起,掀被子的手剛動一下,身體滞了滞。
明晞洗漱完經過顧霭沉的卧室,房門半掩着,順着間隙望進去,床上無人,應該已經起床了。
明晞輕輕推開門,喊了聲,“顧霭沉?”
陽臺正在晾衣服的人動作頓住。
聽見她的聲音,臉頰泛起一層可疑的紅暈。
明晞走過去,望了眼衣架上滴滴答答往下挂水的三角形料子,問:“顧霭沉,你怎麽一大早起來洗內褲啊?”
顧霭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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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不止臉紅,連耳朵根都紅了。
顧霭沉把晾衣杆放到旁角,繞過她往屋內走,“沒什麽。”
明晞盯着衣架上的東西,慢吞吞地反應過來。
她今年都十七了,即使沒什麽異性朋友,有關男女方面的知識該懂的也都懂,又不是那種天真無邪不谙世事的純正傻白甜。
明晞像條小尾巴似地跟在他身後,一溜煙繞到他跟前,堵住他去路。
不依不饒的,“我知道了,你昨晚是不是……那個啦?”
顧霭沉記起昨晚的夢,抿了抿唇。明明一副清冷寡言的模樣,顴骨上的紅暈卻出賣了他。
“吃早餐了麽?先去吃早餐吧。”顧霭沉試圖轉移話題。剛想走,女孩踮起腳尖抱住他的脖子,把他強行拉到自己身前。
他比她高出許多,頸脖被她環着,被迫微微弓着身。
明晞湊近他耳畔,悄聲地說:“顧霭沉,你是不是喜歡我咬你耳朵?”
顧霭沉還沒說話,又聽她噙着笑意說:“別想騙我,你臉都紅了。”
顧霭沉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臉蛋兒,喉結上下滾了滾,嗓子又幹又啞,發不出聲音。
明晞摟着他的脖子,唇瓣觸上他的耳垂,只輕輕一銜,便掀起他渾身的顫連。
“明晞……”顧霭沉低啞地喊她的名字,閉上眼。他雙手握住她的肩,把她與自己分離開。
“你看,你明明就很喜歡。”她輕笑,在他耳旁說,“要不要,也讓你咬咬我的?”
顧霭沉眼裏克制又掙紮,仿佛有一頭兇猛的野獸快要抑制不住,即将脫籠而出。
女孩環着他的頸脖不肯松手,雙眸中笑意澄亮,清澈如寶石;他引以為傲的克制力終于擊敗潰散,忍不住攬住她纖細的腰,壓入懷中,低下頭,嗅到她發絲間讓他魂牽夢萦的香。
薄唇銜住她白軟的耳垂。
感覺他的呼吸壓下來,明晞身體不由自主地顫了顫,抱住他頸脖的手收緊了。
低聲喊他:“顧霭沉……”
兇猛掙紮的野獸在她的低喚下徹底蘇醒。轉瞬之間,明晞被他壓至牆角,男生修長寬闊的身影遮天蔽日般壓下,擋去了視野裏所有的光亮。
他的呼吸如火燃燒,熨在耳畔。
舌尖沿着耳廓勾吮,一點點滑舐進去,親吻着她小小軟軟的耳朵,每一寸甜美的地方,珍惜又迷戀。
他的唇漸漸下移,下移,銜住她白軟的耳垂,氣息鋪灑散在她的頸窩,急促地起伏,惹得她有些發癢。
明晞咯咯咯地笑起來,雙手抵在他胸膛,躲避着,“顧霭沉,你弄得我好癢噢……”
顧霭沉動作停了,眼中洶湧的情緒還未退下,呼吸克制地起伏,臉頰也熨燙發紅。
女孩雙眸卻清亮,噙着笑意看他,純真無害。
他動了情,她只是覺得好玩。
他不該如此失控的。
顧霭沉摘下她環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咬了咬下颌,有些懊惱地說:“明晞,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明晞疑惑地歪歪腦袋,搞不明白他。她伸手揉着自己剛才被他吻過的耳垂,湊上去,與他說悄悄話般:
“霭沉,我也很喜歡你咬我的耳朵。”
吃完午飯,明晞回房睡了個覺,她睡眠質量向來很好,雷打不動,這一覺就睡到了天黑。
七點半要回學校上晚自習,顧霭沉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四十五。
他敲了敲房門, “明晞?”
裏面的人沒回應。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應。
擰動門把,光亮瀉入屋內,女孩正裹着被子悶頭大睡。
包裹嚴實,從腳尖一直裹到了發頂,包住大半個腦袋,只留下巴掌大的臉蛋兒和幾绺發絲在外面,酣甜熟睡的模樣像是襁褓裏的小嬰兒。
枕邊鬧鈴響了,明晞迷迷糊糊地抱着枕頭翻了個身,美夢被打擾,眉心很不情願地擰起。
她不肯醒,伸手去摸旁邊的手機,把鬧鈴劃掉,還順帶按了關機。
然後人重新蜷進被窩裏,又一秒進入睡眠模式。
顧霭沉:“……”
顧霭沉嘆了口氣,隔着被子推了推她,“明晞。”
明晞半夢半醒的,悶悶地哼唧了一聲,聲線很濃的睡意,輕輕軟軟的,“……嗯?”
“快起床,晚自習要遲到了。”顧霭沉說。
十分鐘後,明晞艱難地起了床,換好校服和顧霭沉一起出門。
明晞把書包扔進轎車後座,遙遙看見顧霭沉穿過這邊的停車場,去了另外那頭提自行車。
明晞頓了頓,又把書包從後座拎出來,重新在雙肩背好。
她對司機說:“劉叔叔,今天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學校。”
顧霭沉剛跨上車座,就感覺車尾巴往下一沉。
他回頭,女孩正背着書包,笑盈盈地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
纖長小腿心情很好地一蕩一蕩,寶藍色的百褶裙随風而飄。
明晞說:“開車啦老司機~”
顧霭沉唇角彎了彎,手扶上車把,“你才是老司機。”
明晞坐在後座上咯咯咯地笑。
笑聲清脆,随着夜風,像一串叮鈴作響的小風鈴。
他在前頭騎車,她坐在後座,車輪軋過路面的一顆石子,上下颠簸了一道。明晞很自覺把兩手放進他外套的衣兜,抱住他的腰。
顧霭沉也由她抱着。
夜空清朗,澄澈,不雜半絲雲絮,映照着星星也格外閃亮。
路燈灑下,溫溫柔柔。
明晞望着夜空,兩旁後退的街景,行人,燈火流光。微風拂面,舒适得竟叫人心頭不舍。
她看着看着,臉頰便不自覺地朝旁側歪倒,貼上男生的後背。
顧霭沉把控車頭的手一滞,車身随之顫了顫。
明晞下巴擱在他背肌,仰頭望前座的人,“喂,顧霭沉,你車技怎麽這樣?”
她手揣在他衣兜裏,和他腹部僅隔着一層薄薄的棉布料子,指尖每一寸細小動作,他都能清楚感覺。
顧霭沉說:“別亂動,等下一車兩命。”
明晞笑着,“那我們算不算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顧霭沉嗤了聲,“胡說八道。”
“或者換個說法?”明晞轉轉眼珠子,忽地唱起歌來,“還以為殉情只是古老的傳言?”
她今夜心情是真的很好,他在前頭騎車,她便在後頭輕聲哼着那首《江南》。路面不平,車身偶爾颠簸一下,她的歌聲也被颠得斷斷續續。
有的地方走音,有的地方忘詞,她也不在意,一直哼着歌,吹着風,看着夜景,抱着前座男生的腰。
臉頰貼在他後背上,長發被風吹得在空中飄舞,享受這份難得的安寧。
前面修路,禁止車輛通行,路面也全是坑窪,沒辦法騎車。
顧霭沉把自行車停在路邊,和她步行回去。
他彎腰給車上鎖的功夫,明晞站在他身旁問:“诶,我剛才唱得好聽嗎?”
顧霭沉回想那首歌被她唱得斷斷續續歪歪扭扭,調不在調,詞不在詞的,過路好幾個人都朝她投來怪異的目光。
虧她一路上自娛自樂十分開心,全顧着自己唱了,沒理會旁人。
顧霭沉扣上車鎖,失笑,“林俊傑聽了怕是想罵人。”
明晞哼聲,“你唱得好聽?”
“不好聽。”顧霭沉說。他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和她一起往小巷的方向走,“我還是喜歡聽你唱。”
“那我唱你就不準嫌棄我。”明晞跟上去,牽他的手。
月光灑落,将兩人的影子拉得斜長,映在新鋪好的瀝青路面上,淡淡的,猶如一派新畫的油墨。
她指尖涼涼的。顧霭沉牽着她的手,放進自己的衣兜裏。
小巷幽靜,彼此并肩而走。
到了拐角,光線低暗看不清前路,隐約聽見有女人的嬌吟聲從裏飄出。
兩道影子穿過巷角疊映在牆面上,一道纖細窈窕,一道寬闊高大,覆在細影上的那道正起起伏伏,伴随着男人低重的呼吸和抑吼。
明晞最先反應過來,“有人在這裏幹壞事!”
那對男女聽見身後動靜,動作立馬停了,一陣兵荒馬亂穿套衣服的聲響。
女人從巷口另一邊匆匆跑走,男人還在不緊不慢地套着上半身的襯衫。
皮帶半挂在腰間,松松垮垮。
就着月光,顧霭沉和那人對視了。
那日在肯德基外的小巷,舉止輕浮的流氓。
顧霭沉皺眉。
梁子堯戲谑道:“在這裏也能碰上?真是冤家路窄啊。”
“又是他。”明晞低聲說。
梁子堯穿上襯衫,朝他們走近,看見明晞站在顧霭沉身邊,勾起痞笑,“明家的大小姐,好久不見。”
明晞覺得反感,正要開口,眼睛卻被身旁男生用掌心捂上。
顧霭沉目光冷冷掃過梁子堯,不帶情緒地說:“褲子提好,腰帶系上。”
明晞巴拉着他的手,不滿地問:“顧霭沉,你幹嗎突然捂我眼睛?”
“不準看他的。”顧霭沉說。
梁子堯提上褲子,沒有就此離開的意思,和顧霭沉面對面站着,神情挑釁。
顧霭沉沒興致和他糾纏,牽着明晞朝巷外走,擦過梁子堯肩頭,梁子堯忽起動作,試圖去抓明晞的肩膀——
“想走?沒那麽容易!”
明晞感覺顧霭沉握在她腕上的力度加深,把她朝身後一帶,與梁子堯隔絕開,牢牢護在身後。
男生脊背直挺,有着少年獨有的清削和傲骨,夜風吹起他襯衫一角。領口外的頸脖修長,發角利落。
月光鍍上他白皙近乎清冷的側臉,鼻梁高挺,前額斜落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神情。
渾身都散發着一股懾人的冷意。
顧霭沉單手橫扣住梁子堯的肩頭,手肘卡在他的喉嚨,朝前傾身,将他壓制在牆面。
“別碰她。”他冷聲說。
梁子堯試圖掙紮,卻被顧霭沉壓得更死。
雙方暗中較勁力量。
顧霭沉側眸,問身後的人,“他之前總是這樣來找你麽?”
明晞點頭,“我根本不認識他,但他三番四次跑到學校來騷擾我,就覺得很煩。”
梁子堯被顧霭沉壓着,喉嚨發出嘶啞難聽的呼吸聲,看着被他護在身後的女孩,冷笑道:“你喜歡她?你知道明家什麽背景嗎?你是什麽東西,配得上?”
梁子堯話說得太難聽,明晞皺眉想上前,腳下剛動,便被顧霭沉伸手攔在身後。
他眸光沉冷,像是一頭嗜人冷血的野獸。唯獨與她說話時,嗓音是輕和的溫柔。
“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顧霭沉對她說。
明晞一愣,很快反應過來。
她抱手往牆邊一倚,笑着,“我不怕,我們家顧霭沉最帥了。”
梁子堯身體力量爆發,奮力掙紮,被顧霭沉牢牢按住,鎖住喉嚨。
沒有人知道,也許他自己也從未意識,在他斯文清淡的表象下,只因為某個人而喚醒骨子裏最深狠的血性。
她是他的。
不允許任何人觸碰。
顧霭沉一拳重重砸在梁子堯的腹部。
梁子堯咬牙悶哼,條件反射地弓腰,顧霭沉攥着他的衣領把他提起,擡膝,對準他腹部又是重重一撞!
梁子堯臉色煞白,痛得面部扭曲,胃酸都被打得反出來。
顧霭沉一松手,他便跪在地上劇烈嘔吐,四肢趴伏,像一條殘喘的狗。
顧霭沉緩緩蹲下去,五指摳進梁子堯的發間,指尖沿着他的頭皮收緊,提起他青白色的臉。
梁子堯被迫仰起頭,冷汗滑落他的額角,表情驚恐。
“疼嗎?疼就對了。”顧霭沉冷眼看着他,嗓音淡漠,“給我好好記清楚,以後離她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