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鈕度笑了,起身坐到司零身邊,敲了敲她的額頭:“行,司零小姐,你想要什麽,今天我通通答應。”
他很喜歡這樣敲她的腦袋,不知道是不是他擅作總結,發現女人很吃這套。至少司零喜歡這樣的理由,在愛情上,她不想鈕度對她太過特別,她無福消受。但她不得不承認這幾乎成了他的必殺技,她無法忽視自己波動的心,仿佛有光照進一泓清泉。
“我好渴,你去幫我拿點水。”司零轉了個面,不讓自己看他。
“遵命,女王陛下。”鈕度拖長尾音。
鈕度轉身時,司零回頭說了句:“幼稚鬼。”
鈕度拿了瓶礦泉水過來,擰松了瓶蓋遞過去:“起來喝水。”
醉鬼緩慢地爬起來,接過水。她的臉難受得擰成一團,鈕度的語氣有點像命令:“你以後別喝酒了。”司零不答話,鈕度又說:“你喝醉真的好難看。”
“你才難看,”醉鬼推了他一把,“走開走開。”
“你還不相信,”鈕度打開了手機,“明天你自己看。”
“喂?你幹什麽?你怎麽這麽煩啊?”醉鬼在捍衛形象上很賣力,彈起來搶鈕度的手機,“你給我——給我!”
鈕度想要令她束手無策太容易,稍稍一擡手,她就是跳也夠不到。錄像還在繼續,屏幕裏有個美麗的醉鬼抓着他上蹿下跳,表情又傻又兇,比小醜都好笑。
“鈕度——”司零好不容易抓住鈕度手腕,往下用力一扯,他重心被她帶偏,壓着她倒了下來。
他的臉離得那麽近,她突然不會說話了。鈕度也不打算聽她再聒噪什麽,嘴唇壓了下去。他的舌頭慢慢往裏旋,撩起她的,溫柔缱绻。她的氣息又香又甜,他真想吞個幹淨。
司零好不容易才清醒一點,這麽快又醉了。他真的是高手,太容易讓人沉醉。
“鈕度。”司零又喊他,顯然和之前那一聲不同。
“嗯?”所以,他也不同于之前地回應她。
直到張嘴前,司零都不知道要說什麽:“我困了。”
“好,”鈕度的語氣仿佛不過是答應了明天要給她做她最愛吃的菜,然後就翻身躺到一邊,“睡覺。”
司零就真睡了。鈕度冷靜了一段時間,轉頭一看,醉鬼已周游九天外。她側對着他,頭稍仰着拉長了脖頸,光潔的皮膚透着紅暈,太适合去演貴妃醉酒。
連睡着都在勾引人。鈕度盯了司零好一會兒,去拿手機轉移注意力。然後就看到了那段錄像,她一陣張牙舞爪,突然抱住他的手臂,他人倒了,手機也掉了。屏幕再沒有任何畫面,只剩下一段微妙的——床被摩挲沙沙、喘息厮磨……
睡吧。鈕度給自己下了指令。他徹底躺下才沒過去幾分鐘,樹懶熊就纏了上來,一條胳膊,還有那條大粗腿,牢牢地壓住了他。
然後,她溫熱的、帶着一點她的甜味的呼吸,開始反複地吐在他頸窩裏。
“你真的太過分了,”鈕度總想嘗試讓自己看起來兇一些,奈何他的普通話水平并不能在語速上提氣勢,“不是每一次我都會讓你胡鬧完放過你的。”
不知道他是在警告她,還是警告自己。
……
司零睡眠一向不好,再濃烈的酒精或者佐匹克隆,都無法阻止她撞進那些色彩濃烈而又詭異的夢。她曾懷疑自己是否患有人格分裂,夢裏的境遇是她藏在身體裏另一個姐妹留下的記號,但丁泉再三确診——你沒有。
那那些夢究竟從哪來的,為什麽和她有記憶以來的人生毫不相幹?弗洛伊德終其一生也沒能為她找到答案。
但司零總信,夢是人生軌跡的海市蜃樓,它一定曾出現在某個你忽略的過去,才能在之後的某個時刻重新抛出海面。
酒意褪去是下半夜,司零醒來,發現自己被鈕度藏在懷裏。她枕着他肩胛,耳根連着他心跳,他的呼吸不寧靜,有些微鼾聲,卻不粗魯,很有男人味。
司零睜着眼,一動不動。
今夜她與他之間的每句話,她都沒忘,只是酒醉時沒有理智,也無法思考。現在冷靜下來,腦子倒帶一樣重複着那些話,她變得無措了。
她記得自己直白地問他是不是喜歡她,這一問,不帶以往任何的好強心,反而令她小心翼翼。
而他還是那樣,避重就輕地撩她。
但他肯在她生日時從地球另一端趕來,她真的可以說服自己他不過是在取悅她以鞏固他們之間的聯盟嗎?
司零半起身,端詳鈕度睡态。他下颚冒出不少胡渣,他本是絡腮胡,勤于每天打理才那麽淨整,她想,他混血的臉留一留絡腮胡,一定很性感。
她摸着那些紮手的胡渣,心想他至少兩天沒剔了。
她很清楚特拉維夫到北京的航班時刻,也推斷得出他一定是在看了那條短信之後即刻啓程。她以為他會嗤之以鼻,還預備了下次他以此嘲諷她時她要如何回擊。
卻沒想到,他真的會來。父親的生日他都借故推掉,卻因她一句玩笑而颠簸萬裏。
她不自覺上揚嘴角。她似乎是忘了,不久前她還對鈕度的感情十分輕蔑。
你真可惡。她學着他那樣,敲了敲他的額頭。她步步為營,自從他出現,就總充滿意外。
她怕他胳膊發酸,便離開他翻身睡到另一邊枕頭,還不等閉眼,他的懷抱緊随而來。她看着他将她的小手裹進掌心,開心得偷笑起來。
一直到上午鈕度醒來,司零都沒有再睡着。
聽到他悶哼,司零收回纏在他身上的手。她不太習慣,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樣的親密。
“醒了?”司零先說,聲音很乖。
鈕度睜眼,看她這麽精神,有些詫異:“什麽時候醒的?”
“……不知道。”
“睡不着?”他低下頭看她。
兩人稍微分開的身體讓被子騰了空,司零下意識壓了壓被子,遮擋自己。清醒的司零,可是很慫的。
鈕度主動說:“我們沒有……”
“我知道,”平時滿嘴跑火車的司零,卻突然害怕聽到任何暧昧的詞語,心虛地重複一遍,“我知道。”
他以為她急于劃清界限,便不再多言。
鈕度翻身起來,進了衛生間。
司零看着他的方向,有些失望。多美好的早晨啊,她還想就這麽安靜地躺着,跟他說說話。
趁他洗漱的功夫,司零換上衣服。昨晚根本沒精神細看,她現在才發覺,他給她買的裙子竟是這麽好看。
鈕度剃胡子時,司零蹿進去,在他面前轉圈,問:“好看嗎?”
“你昨晚問過了。”他看都不看。
“我忘了,你再說一遍。”
鈕度不耐煩地瞥她一眼:“不好看。”
“喂,這可是你買的裙子啊?”
“我是說人。”
“你——”她氣得砸了他一把。
“嗞”一聲,剃刀在他下颚拉了道口,他皺起眉。
司零驚呼着跳過去,踮腳尖捧他的臉,白色泡沫裏溢出絲絲的紅,她着急得快哭了:“疼不疼?我錯了……疼不疼?”
看她可憐巴巴的模樣,他只想逗她,冷冷地說:“讓開。”
“你讓我看看嘛。”司零撥開泡沫。
鈕度不鹹不淡道:“我嫌你嘴臭。”
司零猛地瞪他,狠推一把,他卻像堵厚牆,紋絲不動。
司零低頭氣鼓鼓地找牙具,趁她看不見,鈕度偷笑了一下。她賭氣地耍性子:“葉佐呢?住隔壁嗎?這條裙子我不喜歡,讓他給我買件換洗的來。”
“在以色列。”
司零着實吃驚:“你一個人來的?”
鈕度遲了一瞬,說:“我有我的私人時間。”
他的私人時間,全是她。
司零忍不住又笑。她踮腳湊近他,他才說“嘴臭,滾遠點”,話音未落,她張大嘴,沖他用力“哈”了口氣。鈕度差點沒把她扔出去!
念及他不遠萬裏,不顧形象,她的心軟得像棉花糖,哪裏還得空生氣。
司零主動說:“那天……費勵送我回家,是他接的電話。”
鈕度知道她在說什麽,但邏輯不太通。他簡單理了理,問:“你在外面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困了,他就把我背回去了。”
鈕度動作一頓,重複一遍:“他背你回家?”
司零“啊”一聲,算是答應。接着她覺得他眼神不太對了:“男朋友?”
“不是,就是……朋友。”遲疑的時間裏,司零在想,要是那家夥知道她這樣輕描淡寫地稱他為朋友,他一定很生氣。
她與費勵是不分你我、緊密無間的袍澤情誼,她可以把命交給他,沒了他,等于斬斷她一條臂膀。
可這猶豫落到鈕度眼裏,就不太正常了。昨晚在巷子裏,他認出費勵了,他的聲音還頗有辨識度。他可沒忘記費勵那雙充滿敵意的眼神。
鈕度:“知道了。”
司零:“你知道什麽了?”
他不再理她,專心刮胡子。
趕上早餐時間的尾巴,餐廳裏剩的不多。她跟他一起吃過很多次早餐,但總覺得這次不一樣。
“吃完我帶你去買衣服。”司零說。
鈕度:“為什麽?”
“你總不能這幾天都穿這件吧?”
鈕度慢慢擡頭看她:“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在北京再待幾天?”
“那你要去哪裏?”她迫切地看着他,似乎怕他馬上要走。
鈕度立馬沒了脾氣:“回香港,看看媽媽。”
每次他念“媽媽”,她總覺得他像個沒長大的男孩。他一定很愛他媽媽。
“哦,”司零拿叉子亂戳面包,“什麽時候走?”
“明天。”他答得幹脆利落,沒一點不舍。
“可是我還有一周多才開學呢。”且這次朱蕙子也去,她得和她商量時間。
鈕度本來想說“關我什麽事”,還是作罷:“你可以到香港待幾天,阿星會很高興見你。”
“算了,不打擾你們一家相聚。”那塊面包快被司零戳得不成樣子了。
他們真像一對鬧脾氣的小情侶。
司零說:“吃完飯,你先送我回趟家。”
“幹嘛?”
“化妝嘛。”
鈕度擡頭,她連口紅都沒上,看着氣色是有些差。他微訝:“你什麽時候開始這麽注意形象了?”
“……”還不是為了你。
吃完早餐,退房,然後送她回家化妝,之後逛街。
陪鈕度買衣服,簡直是看一場他的時裝秀。他倒三角的好身材,肌肉健碩,比例完美,進一家店引一片店員圍觀。
對于着裝,鈕度相當比司零講究,他挑挑揀揀,她卻覺得他穿什麽都好看。
她真的是這麽認為的。
之後他們到咖啡店小憩,碰見了同樣來逛街的朱蕙子和肖瀚。
看着相當熟絡的兩人,鈕度問了句:“他們昨天才認識的吧?”
司零悄悄告訴他:“阿瀚是我好閨蜜,他不喜歡女生。”
兩人買好咖啡過來坐,朱蕙子挑着眉對司零說:“起得早啊,我還以為下午才能聯系上你。”
司零不适應這種有深意的玩笑,吓得一嗆。肖瀚笑出聲,鈕度也禮貌地跟着笑。
“帥哥大老遠跑一趟不容易,晚上我開局,大家一起過來玩兒怎麽樣?”朱蕙子很熱情。
司零面露難色:“我爸晚上回到,我得在家。”
“那就明晚?”
“……他明天就要走了。”
“啊?去哪?這麽快就回去了?”
鈕度一笑,客氣答:“回香港那邊。”
“再待兩天嘛,你這大老遠的,我們都沒好好招待,這多不好意思啊。”朱蕙子說。生意人家出來的孩子,總是比較能說會道。
“蕙子。”司零擠眉,小聲叫她。
鈕度大概還是頭一回見到對他這麽随便的小姑娘,但他的表情顯然很愉悅。不等他開口,司零幫他把話說了:“他回去陪家人。”
“噢,那很遺憾了。”
司零看向鈕度:“明天幾點走?”
他掃了眼手表:“大概中午。”
司零看了他好一會兒沒說話,朱蕙子從她眼中讀出了不舍。她腦子一轉,開口道:“說到這個,司零,我們到香港轉機吧。”
司零回頭:“什麽?”
“北京飛特拉維夫只有單周,時間不太好,我查了查,香港每天都有直飛,而且還有兩班,”朱蕙子說,“而且,聽你吐槽以色列的商場和物價一年了,我都有了陰影,想着去香港屯點貨再過去。”
司零不知道該說什麽:“……太麻煩了吧。”
“我可以去接你。”她轉頭,鈕度正認真地看着她。
朱蕙子趕忙一錘定音:“那,就這麽說定啦?”
作者有話要說: 度叔口音參考吳彥祖,絡腮胡參考高以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