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客廳開着暖光,鈕度近在咫尺的臉,讓司零看得清他眼底細碎的溫柔,和期待。

“鈕度,”司零開口,“當我喜歡的人,不是那麽容易的。”

連表白都要這麽傲慢嗎?

司零摟住鈕度脖子,說:“無情的人一旦用情起來,是很可怕的。”

她還記挂着那天鈕度說她比梅長蘇更無情。誰都可以這麽說,只有他不行,她所有的情,都給了唯一的他啊。

“司零,”鈕度複刻她的口吻,“要是想賭誰更愛誰,你會輸的。”

司零笑起來:“那,走着瞧?”

“走着瞧。”

鈕度吻了司零良久,之後離開她,兩人安靜地對視着,司零動了動嘴唇,說:“田浩宇搞定了嗎?”

鈕度看向別處,無奈地笑。他以為她要說什麽情話呢。直女司零奇怪地追問:“怎麽了?”

鈕度抱着司零起來,答:“見過面了,很順利。”

“怎麽樣?”司零用邀功的眼神看他。

“司大小姐看中的人,還用說嗎?”鈕度換了個眼神,“但聽葉佐說,田浩宇在司大小姐眼裏,還只是個小啰喽?”

司零沒有直接回答,反問:“你覺得,我為什麽要讓你用田浩宇?”

“他是密碼學出身,有和軍方打交道的經驗,之後我們進軍軍用無人機領域,有他在,對外出口會方便很多,”鈕度說,“其次,他家裏以前做企業,有管公司的經驗。”

鈕度目前的聲望招攬不到太多人,他太需要這種全能型人才了。

司零的表情沒有變化,似乎是在等待什麽:“還有呢?”

此問一出,鈕度的眼神複雜起來,先是一怔,後變驚喜,甚至狂熱。這一刻,他全然相信司零是他的命中注定。

鈕度:“區塊鏈。”

區塊鏈技術基于密碼學,這才是司零選用田浩宇的最重要目的。

司零的臉上出現了和鈕度剛才一模一樣的表情。她問:“這也是你到以色列之前就想了的?”

“當然,我分析了以色列的區塊鏈優勢,最終拟定的計劃,”鈕度說,“你是不是還想問,等我們把區塊鏈做起來之後,要把它帶到哪去?”

司零等待他的回答,而鈕度給了她如願的答案:“南亞。”

天一掌握南亞能源産業的半壁江山,而區塊鏈正給能源領域帶來巨大變革。鈕度将區塊鏈帶回南亞之時,便是他在天一擁有話語權之日。

“鈕度,”司零讓自己冷靜一點,“以你現在的處境,如果周杏兒和鈕辰母子有心擋你,你很難在南亞推廣區塊鏈。”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要先做軍用無人機。”鈕度的語氣很像一個排兵布陣的将軍:“我得到消息,南亞國防部準備開始找無人機合作商,所以我們動作要快。”

司零接他的話:“今年之前。”

鈕度:“今年之前。”

原來最不為人所熟知的鈕家三公子,竟是城府最深,最有頭腦的一位。若他是一個有智謀而無兵權的皇子,那就讓她做一個黨附他的将軍,為他打天下吧。

一開始接觸鈕言炬,司零就想,要扶他上位,她大概要精疲力盡。到今天她才知道,是因為她選錯了人。

得虧鈕辰出生得早啊,否則哪輪得到他?

司零抱緊鈕度,他都有些愣住了,這是她第一次這麽主動。

他知道,她是真的相信他。

“可真的要開始做區塊鏈,一個田浩宇是不夠的。”鈕度說。

司零繼續在他肩膀上趴了一會兒,才緩緩擡頭。她直視鈕度,臉上有些無奈的笑意:“你應該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人是誰了。”

這一刻,四目相對間的博弈,猶如一盤錯綜複雜的棋局。

鈕度鄭重而謹慎地說:“Andrew Chan,陳安德。”

司零從他身上起來,緩慢踱步,用肢體動作來分散鈕度的注意力,以掩飾她的不安。她開口道:“你知道他,那我就不多說了。有政府拖欠了他們公司薪酬,加上政局不穩,他正想從卡塔爾脫身。”

還記得那個在卡塔爾的陳安德嗎?斷交風波影響了他的工作,他正覓新東家。

而這個陳安德,做過天使投資人,同時還是一個比特幣高手。他正是司零最後的殺手锏,負責區塊鏈的不二人選。

要是有人能用上帝視角來連貫整件事情,必會驚嘆于司零的未雨綢缪——花重金和精力來追蹤陳安德的傳家寶,以作為與他談判的籌碼,合作順利達成;接着,陳安德聽從司零指示,以薪酬拖欠為由辭職,尋找新東家——這個時候出現的鈕度,簡直順理成章。

從理論上來說,在鈕度這裏,絕看不出司零和陳安德之間的半點聯系。

可意大利之行,那位西班牙商人的出現,讓局面變了樣——鈕度提早知道了司零與陳安德這號人見過了面。

這正是司零此刻如此緊張的原因。

若鈕度大膽猜想,陳安德被司零收買了,那麽整件事他便明朗了。接着他就會問:原來,是你選擇了我,而不是我找上你——為什麽?

說到底,司零從未預料到,鈕度竟是如此絕頂聰明。

鈕度注視着司零,沒有很快說話。猜疑,必定是有的。她只是在賭,他能猜到哪一步。

司零的謊言向來□□無縫,她極擅長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可今天……她慌了,因為她要對她的愛人說謊。

鈕度也起了身。司零看着他步步走近,站到自己面前,握住自己的手,說:“什麽時候,我才夠格知道你的一切?”

司零的心猛地一震。

“鈕度,”她擡頭望着他,盡全力認真,“你只需要記住,我喜歡你,就一定不會害你。”

……

翌日上午,鈕度帶司零和朱蕙子回鈕家吃飯。

路上,朱蕙子翻看手機,被一條娛樂新聞吸了眼——是昨晚他們在夜店,港媒嘴毒又愛添油加醋,竟寫成鈕度不在以色列好好工作,跑回來泡妹,惹事打架。

朱蕙子滿臉愧疚:“對不起啊,給你添這麽大亂子……這會不會對你有什麽影響啊?”

鈕度笑笑,滿不在意:“沒事。”

一進鈕家院子,司零就很緊張。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的母親啊。可薩曼莎夫人和鈕天星都不在,鄰居家做了烘焙,鈕天星陪母親過去嘗鮮了。

他們家裏就像他所說的那樣,有一只貓,一只狗,還有他媽媽燒的各種瓶瓶罐罐。

鈕度帶兩人到客廳喝茶,突然他來了電話,看到來電,鈕度臉色不好,仍是淡定地接了起來:“哥。”

司零一怔,看着鈕度起身出去。

這個電話不長,挂下後,鈕度轉身,看到司零站在身後,問:“鈕辰?”

“嗯。”

“什麽事?”

鈕度聳肩:“就昨晚的新聞罵我一頓。”

司零一驚:“……對不起啊。”

鈕度笑了,過來摟她:“新聞是我安排的。”

“……為什麽?”

鈕度捏了捏司零的鼻子,說:“這種方式,更能讓鈕辰相信你是我的女朋友。”

司零又好氣又好笑,捶了捶他的胸膛。

“而且,”鈕度挑挑眉,“說的也是事實啊,不好好工作,為了女朋友跑回來。”

“哦。”

很快,鈕天星帶着母親回來了。

鈕度出去迎接,司零從落地窗往外看,鈕天星攙扶着一位體态豐腴的金發婦人,那就是他們的母親,薩曼莎。鈕度繼承了她最好看的鼻梁和眼窩,立體有致得過分。常年病擾讓她看起來有些憔悴,卻不難看出,她曾是一個标致的美人。

司零對着玻璃理了理頭發,惹得朱蕙子發笑:“想不到司零見了婆婆,居然這麽少女啊。”

門口那邊傳來鈕天星的聲音:“媽,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很聰明的女孩已經在客廳啦,你一定也會喜歡她的。”

薩曼莎:“我的寶貝,媽媽一直都很想見她。”

司零和朱蕙子起身等候,看着鈕度兄妹攙扶薩曼莎從牆後走出。

薩曼莎的目光直接鎖在司零身上,不知為何,她一眼都沒看朱蕙子。

鈕天星在一旁說:“媽,這就是司零。”

司零欠身道:“您好,薩曼莎太太,我是司零。”

一霎間,薩曼莎臉色驟變:“你……你……”

她後退一步,鈕度扶住她,皺眉道:“媽,怎麽了?您不舒服?”

薩曼莎一只手伸向司零的方向,食指擡得最高,鈕度和鈕天星或許注意不到,但司零知道,她确切地在指自己。

薩曼莎倒向鈕度懷裏,面色痛苦:“我,我的頭……好痛……”

鈕度抱起母親:“媽,我帶你回房間。”

鈕天星緊随身側,同樣焦急:“怎麽突然會這樣,今天一直好好的……”

朱蕙子也跟着無措了,拉拉司零胳膊,說:“他媽媽看起來不太好诶,是不是我們太唐突,打擾到她了?”

司零盯着樓梯,抿唇不語。

……

“實在對不起,”電話裏,鈕度說,“媽媽可能還是不習慣陌生人。”

“沒關系,”司零一笑,“反倒是我,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我得讓醫生過來看看,你好好照顧自己。”

“好。”

挂下電話,朱蕙子問:“怎麽樣了?”

司零:“沒事。”

“那你的臉色怎麽還是這麽沉重啊?”

被她這麽一說,司零正了正神,說:“蕙子,我得回酒店打兩個很重要的電話,你先出去逛街,我之後再去找你,好不好?”

和朱蕙子分開後,司零火速回到酒店,打了兩個電話。

梅林是第二個,他打頭便輕飄飄道:“我還以為,您老這兩天光顧着跟某人二人世界,沒空搭理我了呢。”

司零語氣不好,開門見山:“我沒工夫跟你開玩笑,我剛給丁泉打電話,證實了一件事。”

丁泉是一位真正從事心理疾病治療的醫生,司零的朋友。

梅林迅速進入狀态:“什麽事?”

司零全身發顫,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麽神經緊繃了。

“我見到了鈕度的母親,而她見到我之後,幾乎可以說是精神失常,”司零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一些,“丁泉說,這或許是因為,我令她想起了過去的事。”

梅林還沒反應過來:“什麽?她之前見過你?”

“——費勵!”司零幾乎想罵他愚蠢,“難道不是因為,我跟朱一臣長得太像了嗎?”

電話裏沉默了。

“還有一件事,是我在來香港的飛機上想到的,一件一直以來,被我忽略掉了的事。”司零又說。

“什麽事?”

司零全身冒雞皮疙瘩,深呼吸片刻,才敢說出口:“鈕家,鈕峥——可能根本都不知道朱一臣有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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