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原本天氣熱的厲害,忽的刮了一陣風,太陽也隐去了些,風吹在衆人的臉頰上,帶來許些清涼。

好在今日用的戲臺是延福宮的小殿裏,四處透風,頭上卻有頂,一會就算下雨了也不怕。

眼看着天陰沉下來,淑妃看着戲嘴角噙着一絲笑意,對寧妃道:“這戲唱的好,範二郎又是愛慕周勝仙好顏色,又是替她付銀資,實在是個好夫婿。”

寧妃搭腔:“可惜啊,是個悲劇,範家看不上周勝仙,誰讓周勝仙出身卑微,只有一張皮臉可看。”

兩人一唱一和,說的是戲臺上的人,林惜香攥緊手帕,深吸一口氣,她自認來了皇宮之中,雖說對這幾個嫔妃并不熱絡,但也從未有所虧待,可今日這出的大戲,送的她措不及防。

林惜香自看到範二郎轉身付銀錢的時候,就有些坐不住,昨日小太監講的不算完整,她就總覺得哪裏不對,可今日這麽一聽,哪裏不知道這出戲是沖着她來了。

若是完全照着她來編戲,還能指責一二,怕的就是這半真半假,含沙射影的傳些謠言。

這是有人借着周勝仙跟範二郎,影射她跟公孫裏!

林惜香心裏嘆氣,若是說游園會上她問心有愧,确實在後來存了交好公孫裏的心思,但後來在楊氏酒樓,則完完全全是巧合。

可編這出戲的人就用了這半真半假的事情,影射了她跟公孫裏。

更別說臺上範二郎母親李氏去找周勝仙麻煩,簡直跟她如出一轍。

林惜香有些覺得是她想多了,可越看下去心越沉。

淑妃看着林惜香的臉色,笑意更加明顯,這出大戲,自然是為她林惜香準備的。

就算她林惜香堵着的住皇宮裏面人的嘴,又豈能堵住京城的悠悠衆口,梨仙園的這出戲已經不是一家在唱,現在外面已經漸漸有流言傳出。

林惜香跟公孫裏就算是清清白白的又如何,他們是沒在游園會上相見,還是沒有在楊氏酒樓有過那樣的交集。

就算這些都能解釋,淑妃扯起嘴角,她出手自然不會沒有後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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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京城跟後宮流言四起,就算是皇上也難保得住她,文官的彈劾也不是吃素的,再說了,想拉林惜香下後位的,朝中又不止一家。

如今能看到林惜香難看的臉色,實在是痛快,但這才哪到哪啊,等林惜香身敗名裂的時候,估計會更好看。

林惜香不經意看到淑妃的眼神,心底更冷,她自認沒有對不起淑妃她們,想利用那種無稽之談毀了她,是不是她表現的太過良善了。

從容嫔稱病,到請這戲班子,每一步都是給她挖坑,或許說更早之前,京城排這出戲開始,就是準備好了萬全之策,要給她潑髒水,讓她萬劫不複。

皇後跟臣子有流言蜚語傳出,就算不是真的,那對勢單力薄的她來說,也足夠是攻擊她的把柄。

臺上的戲還唱着,臺下的戲也已經開始了。

林惜香輕輕敲着桌面,見外面的大雨已經落下,林惜香笑笑,讓戲班子先停下,低聲跟春芝說了什麽。

夏天的雨落下的噼裏啪啦,打在延福宮的紅磚綠瓦之上,打的人心裏發慌。

春芝對臺上的人道:“今日雨下的大了,明日再接着唱吧。”

這也正常,雨落的聲音太響,已經有些聽不清臺上在唱什麽。

寧妃轉過身道:“皇後不愛聽,我們還想聽呢。”

林惜香目光看着前方,嘴角噙着笑意,并不搭理寧妃,寧妃自讨個沒趣,臺上的人自然都是聽皇後的吩咐,收拾的極快,靜靜的站在一旁,恭候後妃們離開。

但林惜香穩穩的坐着,皇後不走,別人也不敢動。

淑妃給寧妃使個眼色,孫昭儀也推了推容嫔,容嫔站了起來,對林惜香福身道:“皇後娘娘,我身子還未大好,不能陪娘娘賞雨,就先離開了。”

林惜香這才看向容嫔,見容嫔神色有些隐秘的得意,林惜香輕笑一聲:“容嫔既然病了,就該不出門才是,怎麽又是聽曲又是看戲的。”

不等容嫔再說話,林惜香又道:“明義宮住着三位小主,你這病的既然厲害,也不好再住在錦瑟閣,省的過了病氣給她們,今日就搬到景陽宮的景祺閣裏,好好養病吧。”

容嫔花容失色,吓得後退一步,景陽宮是東西六宮中最偏僻的地方,住的都是犯錯,不得寵的妃子,她要住進去,哪還有出頭之日。

“皇後娘娘,妾身犯了什麽錯,要讓臣妾搬到冷宮裏。”容嫔尖聲道。

林惜香淡笑的看過去:“容嫔說的哪裏話,你倒是指指,這後宮中那個宮殿有寫着冷宮二字的匾額,本宮要你去的,是景陽宮,不是冷宮。”

容嫔面帶愕然,尖聲道:“我不去,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林惜香吃了口茶,春芝對站着的太監們呵斥道:“沒見容嫔小主病的厲害嗎,還不快帶着容嫔離開,先帶着容嫔小主在景陽宮住下,明義宮剩下的東西慢慢再收拾過去。”

幾個太監正要動,寧妃起身攔着道:“皇後這麽做也太霸道些了吧,都知道景陽宮陰冷潮濕,哪是養病的地方。”

林惜香不動聲色,緩緩看向寧妃,見寧妃滿臉憤慨,心裏冷笑,容嫔既然敢跟人設計給她下套,她自然敢讓容嫔直接住進冷宮,這有什麽霸道不霸道的,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景陽宮說起來也是六宮之一,老祖宗留下的基業,寧妃倒是好好說說,怎麽就陰冷潮濕,無法住人了。”

寧妃嚷道:“皇後覺得好,那皇後去住啊,你在慈元宮高床軟枕,當然是什麽也不知道。”

林惜香将手裏的杯子重重一放,冷然的看向寧妃:“放肆,寧妃以下犯上,多次頂撞本宮,實在該罰。”

眼看着容嫔被宮人看住,不能随意走動,寧妃又被林惜香當面斥責,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寧妃目光看向淑妃,見淑妃笑着打圓場道:“皇後娘娘何必動怒,寧妃性格就是直爽了些,畢竟容嫔住在明義宮也這麽久了,突然要她走,自然是不舍得。”

林惜香回了淑妃一個笑意:“淑妃倒是深明大義,但寧妃這脾氣實在壞了些,本宮今日罰她是為了她好,今日沖撞了本宮也就算了,改天沖撞了陛下,那就是殺頭的死罪了。”

寧妃聽此冷笑道:“咱們之間到底是誰先死還不一定呢,我舅舅是和大将軍,是大盛朝的大将軍,你又算的了什麽東西!”

屋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滴嘩啦啦的落在周圍,外面的雨勢急人,林惜香反倒不急,靜靜的看着寧妃,也許寧妃以為她們勝券在握,此時被林惜香一激,倒是暴露了真面目。

林惜香看寧妃越得意,心裏就越沒着落,看寧妃的樣子,估計她們給自己挖的坑不會太小。

但這會她自然不會吃什麽悶虧,眉毛微動開口道:“寧妃屢次冒犯與本宮,罰跪三個時辰,時間不到,不準回明義宮。”

林惜香張口要罰,寧妃自然不從,但林惜香從慈元宮帶來的宮人自然不是吃素的,寧妃睜大雙眼:“林惜香你今天敢罰我,我會讓你後悔的,和家不會放過你的。”

寧妃邊說邊往後退,但已經被老嬷嬷按住,使了巧勁重重的按在地上,寧妃從未受過這種委屈,眼睛發紅道:“林惜香你等着,你也沒幾天好過的。”

見寧妃越說越離譜,淑妃趕忙對寧妃道:“你在胡說些什麽,還不趕緊閉嘴。”

林惜香見她們亂作一團,低聲道:“你們敢一起設計陷害我,就該想到我林惜香會報複,就算今天出了這個門,外面千萬人指責我,外面流言蜚語足以毀了我,那又如何,這會本宮還是皇後,本宮要你跪,你就得跪。”

林惜香雖說是對寧妃說這話,眼神卻盯着淑妃,最後淡淡看了縮在角落的孫昭儀一眼。

其實林惜香也不确定她現在走出去,外面是個什麽情形,但這會看淑妃盡力拖住自己,想必留言已經散了出去,祁景乾定是也聽到了。

只怕宮裏的流言事小,宮外還有□□煩等着她。

林惜香看向淑妃等人,她來皇宮是想過跟她們和平共處,甚至冒着祁景乾的不快,盡力做一個好皇後,給她們争取侍寝的機會。

還是她想的太多了,林惜香整理整理衣衫,緩緩站起來,淡淡道:“記得将容嫔送到景陽宮,看好寧妃跪滿三個時辰,若有不從的,宮規處置。”

說完春芝扶着林惜香往門外走,只聽淑妃忍不住道:“皇後娘娘,妾身只說一句,風水輪流轉,你今天走出這個門,可不是這樣的光景了。”

林惜香聽此轉身輕笑:“什麽光景,逞皇後威風的光景嗎?淑妃,就算我逞不了威風,又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

越說下去,淑妃的臉色越白,林惜香不打算再說什麽,望着屋外的傾盆大雨,嘆了口氣,看來她當這個皇後實在是惹了衆怒,否則也不會有一環扣一環的來污蔑她的名聲。

但假的就是假的,不管這些人出什麽招數,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總能過去的吧。

只要祁景乾相信她,應該就沒有過不去的事,但祁景乾真的會信嗎,林惜香突然有些不确定。

林惜香不知道外面的流言已經發展到什麽地步,但左右逃不過無中生有四個字。

林惜香往身後看了看,押着的,跪着的,坐着的,角落裏的,她本想跟這些人和睦相處,但既然你們要宮鬥,那就宮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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