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又過了幾天,季唯總算适應了這個時代,花了一兩銀子,才将出攤所需要的各種東西都準備齊全。

一大早天還沒亮,季唯就起床了。

在季唯命令下,不得不從地上搬到床上的柳意綿,被他的動作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爬起來抓着被子茫然道:“夫主,怎麽了?”

季唯衣服穿了一半,轉過頭盯着柳意綿,把他看的臉紅氣短,才慢悠悠道:“你剛才叫我什麽?”

“夫——”柳意綿剛張口,就想起之前季唯讓自己叫他季哥,連忙改口。

“季哥,天還不大亮,你再睡會。”柳意綿軟軟地說完這句,有點不好意思地捏緊了被面。

“不了,今天要出攤,我得起來做準備。”柳意綿這聲哥把季唯叫的渾身舒坦,系好腰帶,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推門去了廚房。

此時天剛蒙蒙亮,大約也就是早晨五點多鐘。

好在他前世養成了固定的生物鐘,習慣早起晨練。雖打亂了原主的作息,但身體硬朗結實,反而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季唯先倒了小半鍋冷水,放了四根紅薯,蓋上鍋蓋燒着。又取了根楊柳枝,沾粗鹽就冷水刷牙。

把昨日買好的面粉倒出一半,約有五斤,加水加鹽加了顆雞蛋揉成光滑的面團,往砧板上扣了個盆醒着。

這時,柳意綿也到了廚房。

“你把蔥洗淨,切成蔥花,我一會要用。”季唯深知人盡其用的道理,也不讓柳意綿閑着,幹脆派點簡單的活給他。

自己又用濕抹布将推車從上到下擦了一遍,鍋碗瓢盆以及調料全都擺進推車隔層裏,全都準備停當後,鍋裏頭煮了多時的紅薯也熟透。

季唯将紅薯撈出來,挑了個大的給柳意綿。經過這幾日相處,柳意綿對季唯的恐懼稍稍淡了些,雖還做不到自如應對,但比之之前,已有長足進步。

他低低道了聲謝,坐在一旁吃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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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施肥長出來的紅薯,又大又光滑,吃起來香甜軟糯,口感極佳。

即便是來這以後,連續吃了幾日紅薯,季唯也未曾感到厭倦膩味。

他飛快将兩根紅薯吃完,又留了一根給柳意綿,稍作整理後,帶上柳意綿推車出門。

他本打算一個人出攤,但柳意綿說什麽也不肯留在家中,非要跟随幫忙。別看他年紀不大怯弱膽小,自從碰上季唯後,也是他脾氣比原主好了許多,才敢将深埋倔強挖出來。

季唯說不,他滴水不進。

最後,當然是季唯妥協。

季唯到西街時,辰時才過半,但街兩邊早就擺滿了攤販。他聽着此起彼伏的叫喊聲,來回走了好久,才總算找着了個空位,擠了進去。

幾乎是他剛把推車停下來,集市吆喝都壓不住的小聲嘀咕就飄進了他的耳中。

“姐,往旁邊讓讓,離這瘟神遠點兒!”

“作孽喲,這還沒安生兩天呢。”

“狗改不了吃屎,難道還真想做正經生意不成?”

“看誰敢買他的。”

“就是!”

季唯收拾的動作一停,邊上時刻緊盯着他的人立馬住了口。

他畢竟是惡名遠揚的混子,收的保護費,整條街的攤販就沒一個不認識他季唯。

比起李木匠來說,對他的厭惡只多不少,恨不得季唯永遠別出現在跟前。

現在,卻又偏偏推了個車就在自個兒邊上要做生意。

平時幾天才看到一次,日子就過得很艱難了。這要是天天都能碰上面兒,只怕賺的那點錢還不夠交的。

攤販們面兒上不敢大聲說,但私下裏都是這麽副心思,巴不得季唯生意慘淡,然後歇了這心思,還他們清淨。

季唯并不是個很在乎別人目光的人,只要這些人不沖到他跟前說,他基本能做到無視。

因此看這些攤販也就圖個口舌之快,他掃一眼就噤聲,也就懶得跟他們計較。自顧自搬出一張兀子,把油鹽醬醋等調料都擺到推車上,劃了根火柴用幹葉子引火,把碳桶點燃。

“你瞧瞧,那就是他買的哥兒。真是可憐,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沒吃過什麽好東西。我前些天還見到這姓季的小子跟那些混賬東西去醉仙樓吃過酒呢!”

“上輩子做了什麽孽,這輩子才能跟上這麽個家夥……”

季唯額角青筋跳了跳,就算他們說的是過去那個季唯,可連帶扯上了柳意綿。看着少年在他身邊紅着眼圈,咬牙強忍的模樣,他又不是石頭做的,沒法無動于衷。

手裏的擀面棍往砧板用力一砸,發出的巨響簡直讓吵鬧的街市安靜了那麽片刻。剛才說的開心的人,集體噤聲,小心翼翼地盯着季唯的方向,生怕再次惹惱了他。

反正他是惡霸,破罐子破摔吧。

季唯用不大,但絕對能被周圍人聽清的聲音說道:“今天我季唯上街做生意,價格公道,絕不多收一文不應收之錢。如果我做錯了什麽,大家對我不滿,希望你們當面對我說。”

一直到他說完許久,周圍才又慢慢地熱鬧起來。

這下子,再也沒人敢說長道短。

早晨醒的面過的時間久了有點硬,季唯重新揉了幾下,捏了個小劑子擀開,往煎餅鐵板上刷了一層薄油。然後取顆雞蛋磕在碗裏打散,撒入一小撮蔥花,加鹽調味。

季唯也沒想過頭天剛來擺攤,立刻就有客人會上門。先不說他的臭名聲,就說這雞蛋灌餅,這兒的人沒見過,也總需要點時間來接受。

因此他打算直接做,先給周圍的人亮一手。

炭桶裏的熱度燒了一會,燙熱了鐵板,發出滋滋的油聲。

季唯用筷子夾破一角,往中間灌入蔥花雞蛋液。

很快,濃郁的香味在街上漫開。

五十米範圍內,幾乎聞到味道的路人都在詢問香味來處。但他們一看到季唯,冒出來的念頭立刻打消,匆匆又跑了。

“那季家小子還有這手哪?”

“看着倒真像那麽回事。”

“早上明明喝了兩碗粥,聞着這味兒又餓了!”

“要不是這霸王做的,我都想過去買塊嘗嘗了!”

……

季唯深知,此刻衆人被灌餅誘.惑的緊,只是懼于他的威名,無人敢做這頭一個吃螃蟹的人。

這事他早已想到,立即趁熱打鐵吆喝:“大家感興趣的就來嘗嘗,頭十個不要錢!頭十個不要錢!”

不要錢的東西,永遠帶着致命的吸引力。

身邊還在猶豫徘徊的幾個婦人,生怕搶不到一樣,飛快朝這裏湧來。

排在第一的婦人,高高瘦瘦,臉頰微凹,生的一副精明相貌。一看到季唯遞上來的灌餅,沒立刻就拿,反倒警惕地又問了一次:“真不要錢?”

季唯笑着大聲道:“真不要錢。”

瘦高婦人立即接過灌餅,高高舉起,喊道:“大家夥快聽聽,這姓季的說,這餅真不要錢!”說完她不怕燙似的,立刻塞到嘴裏。

周圍不少意動的人,緊緊盯着瘦高婦人。

看她臉上流露出滿足的模樣,心裏那股子饞勁兒更是抓肝撓腮。

眼看着瘦高婦人真吃上了不要錢的灌餅,後頭的婦人幾乎是沖撞着将她擠出隊伍,把季唯的攤子團團包圍了起來。

她們才不管季唯是不是街頭惡霸,反正她們不做生意不賣錢,也不交錢。現在還能白占便宜,傻子才不來呢!

等這十個婦人搶了東西,一擁而散後,後邊虛虛圍着看熱鬧的人,才躍躍欲試地問道:“這餅怎麽賣?”

“三文錢一個。”

有人吃了一驚,嚷嚷着嫌貴。

柳意綿沖剛才嫌貴那人舉起一籃子雞蛋:“大哥,這餅放了雞蛋呢,你去買一顆雞蛋都可能要兩文錢,怎麽算貴呢?”

“對啊,雞蛋都要一兩文錢了,這麽看起來,也不算很貴了。”

“我孫子饞的口水都流下來了,剛才還沒見着攤就說要吃。沒轍,只好去買塊試試。”中年婦人牽着一個總角孩童有點不大情願地走到季唯攤前。

“給我來份。”

她生怕季唯偷工減料似的,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連眨都不眨。

直到季唯将她那份灌餅煎好,用油紙包了遞過來,中年婦人順手塞到小孫子手裏,她才肉痛的掏了三枚銅錢,給了柳意綿。

紮着角的小男孩,手裏捧着灌餅,吹着氣大大咬了一口餅,就連站在一旁的中年婦人都聽到了那聲脆響,當即咽了口口水。

小孩被燙的直吐舌.頭,卻不舍的将吃到嘴裏的灌餅吐出來,小肉臉幾乎皺成了包子,嚷嚷着:“奶奶呼呼,好燙……”

中年婦人趕忙吹了幾口氣,小孩才不嚷了,又心滿意足地啃起餅來,嘴邊還笑出了一個酒窩,奶聲奶氣道:“大哥哥,好吃!”

季唯沖他比了個拇指,“小弟弟,真有眼光,下次再來啊。”

中年婦人聞着攤子上的味兒,自個兒也饞的不行。又怕小孫子吃完了還要再吃,連忙抱起孩子匆匆跑了。

稚子童真,不會說謊。

不少心動不已的行人,陸陸續續都圍了過來,全都嚷嚷着要餅。

柳意綿忙的心花怒放,激動地小臉通紅,收錢收的手指都在抖。

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摸過這麽多的錢!

季唯見狀,只得喊了句不排隊不給餅,圍着的人才漸漸地散成了一條歪曲的隊伍。

煎餅的鐵板個頭不小,一次性能在上頭攤四個餅。饒是如此,也有點應付不來。攤子前排了二三十個人,隊伍幾乎要堵住不寬敞的街道。

邊上做買賣的攤販見狀,新恨舊仇湧上來。偏偏又不敢開口直說,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包子西施的攤子就擺在季唯斜對面,原先借着樣貌好,口味不錯,生意還算紅火,出攤一時辰就能賣光。

但今兒個季唯一來,她生意大跌,眼看着一個時辰就要過去了,她還沒賣出一半,心中着急上火,再加上生性潑辣,不滿嫉恨加上着急一下子發做起來,把手上隔熱的毛巾往地上狠狠一甩,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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