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盤餃子哪來的?你們送來的?”

家裏憑空多出一盤餃子,又沒別人在場,周嬸立馬就反應過來。不過她跟趙大龍又不同,對這事的反應很坦然,“來來來,飯菜都做好了,你們一起坐下來吃。”

周嬸向來很熱情,這點無可否認。

她放下手裏的蒜薹炒雞蛋和炒青菜,伸手去拉柳意綿,“別跟嬸子客氣,就把這當你家,來來來,嘗嘗嬸子手藝咋樣。”

柳意綿不好意思道:“嬸,我在家吃過了。”

“吃過了沒事,再吃點。瞧你這小身板,不多吃點,我都怕你被風吹跑了。”

柳意綿小聲反駁,“沒,我也挺重的呢。”

周嬸可比柳意綿健壯的多,她用力扯一下,柳意綿就跟着坐在板凳上。她把兩道菜都擺在柳意綿跟前,又不斷招呼他吃飯,看的一旁的趙虎郁悶的不行,心裏懷疑到底誰才是她親兒子。

周嬸嘗了個餃子,很驚喜道:“這你包的?韭菜豬肉餡兒的,我還吃出雞蛋來了。嬸家裏也就過節才吃上一頓,最近小日子過得不錯啊……”

柳意綿偷偷瞄了季唯一眼,眼裏帶着崇拜,“是季哥做的,我就揉了面。”

趙大龍聞言,看了季唯一眼,又看了餃子一眼,然後又看了季唯一眼,臉上滿是震驚,“啥?這是季家小子做的?”

周嬸瞪趙大龍,“什麽季家小子,大郎可是咱們從小看到大的,有名字有姓的,怎麽說話呢。”

趙大龍悻悻道:“我還以為是這哥兒做的,沒想到你還有這手。”

柳意綿挺直了腰板,有點小得意,“趙叔,季哥都在西街賣了好久灌餅了,生意特好,啥時候讓您嘗嘗。”

趙大龍點頭應下,沒說話。

周嬸又道:“好端端怎麽想到做餃子了?你們小兩口還年輕,有錢多攢攢,可不能這麽花。等綿綿過門時,重新修修房子什麽的,都要用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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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過門,柳意綿耳根慢慢紅了起來,微垂着腦袋,沒吱聲。

季唯倒是終于應了句,“周嬸,您甭想這麽多。綿綿還小,不考慮這事。”

周嬸不樂意了,“什麽叫綿綿還小,我十五歲就嫁進老趙家門,別家的哥兒十五六歲怎麽不能嫁人了?你別是賺了點錢,嫌棄咱們綿綿吧。”

季唯雖知周嬸喜歡柳意綿,可從來沒這麽體會過,這可真是老母雞護犢子,“我是想叫綿綿好好念書,我不是念書的料子,說不定将來他能出人頭地。”

整張桌子上的人,包括柳意綿,全都扭頭看季唯。

“啥?”

周嬸半天憋出一個字。

“季哥,你——”柳意綿緊張地抓着衣角,“真的嗎?”

“什麽真的假的,我騙你們幹什麽。”季唯走到柳意綿身邊,拍拍他腦袋,“小傻子,我不是一直讓你好好念書習字麽?”

說完,覺得毛茸茸的腦袋手感不錯,季唯又揉了一把,把柳意綿梳好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然後退到一旁。

“可綿綿是個哥兒啊,念啥子書?念了難道還去考狀元?”周嬸說完,自個兒都笑起來。

沒想到季唯還真較上真兒,他也不是非要柳意綿去考功名。只是他真的不喜歡,他們對哥兒的這種态度,就好像對女人那樣。

起碼在季唯看來,哥兒除了生育能力外,跟普通男子并無差別。

季唯除了是個現代人外,還在更講究平等與自由的西方社會待過好些年。同行業中除了要跟男性競争,也需要更女性競争,優秀的女西點師層出不窮,一點也不比男性差,人人平等這個念頭,對他而言更加的深入人心。

“哥兒也是男人,國家并未禁止哥兒參加科考,之所以沒聽說過,只是因為很少有人去,更少有人考上,萬一綿綿是那萬中之一呢?”季唯說完,看着他們臉上那種驚掉下巴的表情,又覺得一陣興意闌珊。

跟他們說這些做什麽,他自個兒知道就行。

然後就扯了另一個話題,“今兒來嬸子這,也是來感謝趙叔幫了我個大忙的。”

周嬸笑睨了趙大龍一眼,“老趙還能幫你啥大忙?他都顧不上自個兒呢。”

趙大龍倒沒跟她計較,只是說:“這東西是張老爺的,你要真感謝,就去張家感謝,跟我說這沒用。”

“我是有這打算,但也得好好準備點東西再上門。這不先來感謝感謝趙叔嗎?畢竟你要不給我,我也拿不走。”

趙大龍悶聲道:“客氣了。”

柳意綿招架不了周嬸那熱情勁兒,就跟着吃了兩口蒜薹炒蛋,最後肚子實在撐得受不了,就掙紮着起身躲到季唯身後。

季唯看他們餃子也吃得差不多,就打算回家。臨走時周嬸非讓他們拿山楂,不拿不給走,也就只能帶回家。

本沒打算在周嬸家待這麽久,一耽擱到家都戊時一刻。也就沒打算再幹點其他事,輪流燒水把澡洗了後,兩人就回了卧房。

季唯無聊坐在床上數錢,順便将這些日子來的收支對了一遍,算下來家裏竟有将近三十兩銀子。

長柳鎮上普通人家,一家子努力一月才有一二兩的收入。三十兩銀子一家三口不吃不喝三年才攢的下來,季唯不過擺了半個多月攤子就賺到手,不能不感慨做生意來錢之快。

錢不算少,但未來每走一步都要花錢,還是要省着點花。

特別是現在灌餅熱銷,不少人開始模仿着做起來。雖說還不能像季唯這般做的又香又好吃,但總歸不是什麽獨家了。

這還只不到一個月,季唯相信只要再過一段時間,街上就不止他一家賣灌餅,到時候競争激烈,利潤空間就得一縮再縮,他并沒打算靠這個發家,能小賺一筆已出乎他預料。

按照季唯的打算,等他想好下一步該賣什麽,怎麽賣時,就撤出灌餅市場,把這條路子讓給其他村民。

季唯把錢在壇子裏封好,藏在床底下。坐在桌子邊,從柳意綿練字那疊紙裏抽出一張,把腦海裏紛亂的想法寫下,塗塗改改最後只剩下幾個選擇。

他盯着看了會,把紙張揉成一團丢了。

一旁練字偷偷瞄季唯的柳意綿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廢紙,不要了。”

季唯看他面前的字帖已寫滿了字,頓了頓道:“練完了?”

柳意綿嗯了一聲,季唯就抽走了他剛寫完的那張紙,糾正了幾個小問題,誇了他幾句,把柳意綿高興地臉頰發燙,眉眼彎彎。

“字已經有點樣子了,比開始摹的好,過幾天我再給你寫幾張。”

季唯說完,柳意綿乖巧應下,把桌子上的筆墨紙硯全都收拾起來。

季唯突然說道:“今天買的那布拿來瞧瞧,你要是給自己做衣裳,是不是還得量尺寸?正好今兒有空,我來幫你量。”

柳意綿小聲說不用,他知道自己尺碼。

季唯反問道:“難道你信不過我?你這都多久沒做成衣了,尺寸早對不上了。”

然後臉一拉,百試百靈。

柳意綿果然乖乖走過來,抽出軟尺遞給季唯,一動不動站在他跟前。

“怎麽測?測哪裏?”

季唯可從來沒做過衣服,也沒接觸過這個,拿着卷尺有點沒處下手。對着柳意綿肩膀比劃了一下,問他是不是這裏。

“肩寬、腰圍、上下@身長……”柳意綿比劃了一下位置,有點難為情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站好!”

季唯雙手掰住柳意綿肩膀,迫使柳意綿轉過身去。兩手各握住軟尺一頭,往他肩上一比,“十二寸。”

量完柳意綿,季唯也在自己肩膀上大概比劃了下,足足比柳意綿多出了四寸。

難怪綿綿站在他身邊時,又瘦又小的。

季唯握着軟尺,手臂環過柳意綿腰肢,以一種十分親密的姿勢将柳意綿摟在懷中。

柳意綿背對季唯,能感受到他身上透過輕薄夏裳傳來的熱力,把他臉頰燒的通紅。就連圓眼睛都水汪汪的,整個人僵在那,看着手足無措極了。

“二十不到。”

季唯松開手,忍不住說道:“綿綿,你這小腰板可真夠細的,我都不敢使勁兒,生怕一用力就給折斷了。”這話雖是誇張,但在季唯看來,柳意綿實在是過于消瘦了。

站在他面前,才到他胸口的位置,估摸着還不到一米六。

雖說這裏的人營養不良,普遍都長不太高。但像他這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身量怎麽也逼近一米七,哪像他一陣風都能吹倒了似的。

季唯又把他上下@身長量完,才反應過來少年一言未發。

把軟尺丢到桌上,季唯轉過柳意綿身子,被他脖子都紅透的模樣吓了一跳。趕緊把手背貼在他額頭上,竟是不一般的熱。

“怎麽發熱了也不說?”季唯攥住他手腕就要要拉柳意綿出門看大夫,“還有力氣走不?不然我背你!”

季唯蹲下@身子,等了好久,也沒感覺到有人爬到他背上。

“季哥,我沒發熱。”柳意綿說不出口,怕季唯笑他,“就是、就是——”

他低垂着腦袋,一縷細軟的發絲飄在耳畔,襯得他脖頸細白,耳廓玲珑。

季唯皺着眉看他,好半天突然反應過來。

他是在害羞。

可這樣子,實在有些可愛,真叫人想欺負他啊。

季唯骨子裏的惡劣作祟,伸出兩指,挑起少年小巧的下颚,果然看到他雙唇緊抿,兩眼發飄,就是不敢看他。

“我是吃人的猛獸麽?你如此怕我。”季唯故作傷心狀。

柳意綿用力搖頭,大聲道:“季哥是好人,大好人!”

“我是大好人,那你為何不敢看我?”

柳意綿吶吶,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終于鼓起勇氣緩緩擡頭。

剛一接觸到季唯含笑的目光,就被他一把按在了懷裏,用力揉他腦袋。

“好了,逗你玩的。男孩子這麽害羞可不好,容易被人欺負。”季唯拍拍他肩膀,說是天色不早,讓他早些休息。

柳意綿磨磨蹭蹭地從季唯身上分開,輕輕道:“我不怕,季哥會保護我的。”

季唯一怔,心裏瞬間被某種柔@軟的情緒淹沒。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紫月閣主又20瓶營養液,麽麽啾(づ ̄ 3 ̄)づ

PS.晉江一堆屏蔽詞,普通分隔符號已無效,改為@,希望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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