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沒事吧?”
季唯摟住柳意綿, 見他站穩, 才松手。
柳意綿搖頭,退出季唯懷抱。
站在季唯身邊時, 他沖阿秋做了個鬼臉。
“本來我是不想打擾你們說體己話,但我看天色也晚了。想問問阿秋有沒打算在這吃飯?”
“不了。”阿秋搖頭,朝門口走來, “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天色确實不早了,還得趕回去做飯,不留這吃了。”
離開屋子後, 柳意綿要去送阿秋。挽着他胳膊走到院子門口,才知道阿秋來給他送了條魚。
他心中感動,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回報。從兜裏掏出小荷包, 數出十文錢遞給他,“阿秋,我知道你是好心, 但這魚, 畢竟是偷偷拿出來的。萬一被你夫主知道了,又打你該怎麽辦?”
柳意綿既會跟阿秋說這些, 阿秋也沒少跟柳意綿說過家裏事。
毛林鐵心情好時,就待阿秋十分不錯。
可要是撞上他不痛快,那便讓阿秋也不痛快。
他們都慘,只是當初的阿秋稍稍比柳意綿好些罷了。
“好啊,你都有私房錢了。”阿秋盯着柳意綿的小荷包, 說話間不自覺帶出幾分羨慕來。
荷包裏頭鼓鼓的,怎麽也有三四十文。
他也不是沒見過,只是毛林鐵甚少會給他留下這麽多。大都是毛林鐵上街賣魚,家裏需要些什麽菜,就讓他買回來。阿秋負責在家烹煮,少上街,就少掌錢了。
柳意綿摸着荷包,臉上的表情十分溫柔,“季哥說家裏需要什麽,就讓我自個兒去添置,也免得老向我要錢。他還想讓我幫他管賬呢,不過我拒了,萬一這錢給管少了可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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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把錢給你管着,你就管着啊。”阿秋着急地跺腳,“我是想管,還沒得管。男人的錢最好還是心中有數,免得他去外頭胡來。你不是會寫字?只需把賬目記下來就好,又有多難?”
柳意綿若有所思。
看他有些意動,阿秋又勸道:“他現在是改好,但是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準。今天是來個林三姐,以後再來個師姐,五姐你又該咋辦?我看,你還是快些養好身子,催他把你迎進門吧。”
也就是柳意綿了,平日裏就十分被動。這要換做是阿秋,就算是季唯君子,他也非要把他勾的生米煮成熟飯不可。
有些事光說沒用,還得有名分,才有底氣。
他現在家裏頭看着光鮮,但沒個一兒半女的,将來毛林鐵要是真往家裏領個女人,他也奈何不了對方。
柳意綿輕輕嗯了一聲,掰開阿秋的手心,把銅錢塞進去,“這錢你拿着,就說是賣給我們了。我有空去你家看你,快些回去吧。再遲,怕又是要挨罵了。”
阿秋攤開手,數了數銅錢。
那條鲫魚差不多也要賣這個數,理由倒還算充分。
之前是看柳意綿實在可憐,才時常從家裏偷些吃的出來接濟他。既然他日子過得不錯,這錢他也拿得。
阿秋心安理得收了錢,拍了拍柳意綿緊握住自己胳膊的手,讓他松開,“不說讓我走麽?握的這樣緊,我怎麽走?”
柳意綿腼腆笑了,兩手背在身後,“以後你要是有什麽難處,也來跟我說。我也能幫你了。”
“嗯,好,一定。”
阿秋揮揮手,沒再多說什麽,轉身走了。
柳意綿杵在門口,一直看他背影拐過彎看不見了,這才關門進去了。
“說什麽呢,半天沒見你們回來。”
季唯剛把米下鍋,得了空,又把受了冷落的山楂拿出來,重新洗了一遍,随便拿了顆吃着。
山楂早早從枝頭上摘下,又耽擱了些日子。有些軟了,但幹吃依舊是酸。
季唯正琢磨着要把山楂做成什麽,柳意綿就回來了。
這不久前柳意綿還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跟阿秋才聊了一會,表情就又活泛起來。
人果然還是得有朋友。
季唯琢磨着,是不是該給柳意綿報個私塾,也免得他日日悶在家中,無人陪伴。
只不過私塾裏大都是些孩子,柳意綿這年紀的要真進去了,也會受人排擠。
想來想去,也沒什麽好法子。
“我看你與阿秋很投緣,平時多去他那裏走動走動也是好的。”季唯想了想,他來這裏也有近一個月,除了跟他上街外,柳意綿似乎也沒去過其他地方,整日悶在家中,說是宅男也不過了。
“去過阿秋家一回。”想起那次經歷,柳意綿有些為難,“不過阿秋夫君并不怎麽歡迎,也就沒去了。”
他那會上門哪拿得出什麽禮,就空着手去了。誰料到毛林鐵正好在家,看他來找阿秋,又被留下吃飯,受了一頓冷臉,幾乎沒跟柳意綿說過三句話,還動不動斥責阿秋。
回來後思來想去,柳意綿還是決定少去阿秋家,免得給他帶來麻煩。
“下回去,帶些回禮。”季唯沖竈努了努嘴,“阿秋還帶了條魚,在那呢。”
“我知道。”
柳意綿坐在季唯身邊,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季哥,剛才阿秋走時,我給了他十文錢,把那魚錢付了。”
“你不會怪我吧?”
這還是頭回,柳意綿花錢沒問過季唯。
雖是說過這錢給他就讓他花,但總歸不怎麽安心。
“你沒做錯,我怪你什麽?”
季唯好笑道:“阿秋雖然是你好友,但總是從家裏拿東西來補貼你,他夫君當然有怨言。也是我思慮不周,早該給他錢的,你做的很好,我又怎麽會怪你?”
柳意綿一顆高高提起的心,聽了這番話,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他松了口氣,看到桌上的山楂,才想起之前去周嬸家,她送了他們這一盤子山楂。
只是放在那裏,這兩日又太忙,竟然忘了這茬。
“吃山楂嗎?”季唯遞過去,柳意綿連忙擺手。
“我牙不好,吃不了,還是季哥你吃吧。”
既然沒人能吃,那幹脆就做成果醬吧。
低溫貯藏,能放很久。
鍋裏還熬着粥,兩人正閑着,就一起把山楂去蒂去核,果肉搗爛。等鍋裏的米粥煮熟了,再用等量的白糖加清水,和鍋裏搗爛的山楂一起熬煮,水分收幹,山楂醬才算是做好。
季唯用筷子沾了點嘗味道,酸酸甜甜正正好。
炎熱的夏日,山楂醬很開胃。
季唯讓柳意綿去洗豆腐,把山楂醬用瓦罐裝了,要放去井裏。正彎腰忙着,又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
他心裏嘀咕着,平時也沒見人上門。怎麽一叢縣衙回來,家裏頭倒熱鬧起來,不斷有人上門看他。
也不知到底是來看熱鬧的,還是真的同情他。
當然心裏嘀咕歸嘀咕,比起之前走在大街上,人人怨恨,這總歸是個好兆頭。
季唯做好手頭上的事,就去拉門栓。
一看到趙瘸子,吓了一跳,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跑上門來找他。
“你不是腿腳不便麽?怎麽想到來這找我了?”季唯趕緊側過身,騰出一條道,“快進來快進來,你可是稀客啊。”
趙瘸子懷裏還抱着那只小奶狗,見到季唯就汪汪叫起來。個頭小,聲音也不算亮,但好端端的一看到季唯就犬吠,趙瘸子也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肚兜不、不怎麽叫的。”
季唯郁悶,“難不成是我上次不給他吃東西,給恨上了?”
肚兜又喊了兩聲。
“小崽子,小冤家,來你季哥這。”
季唯拎起肚兜後頸,直接提溜到他懷裏。按着它毛茸茸的腦袋,使勁揉了幾把。
兩人一起在柳意綿跟前出現,切完豆腐正在片魚鱗的柳意綿一擡頭,吓了一跳,手上的大菜刀差點沒脫手。
還是季唯喊了一聲,他才回過神。
“季哥,這位是?”也不怪柳意綿不認識他,一來柳意綿很少出門,二來趙瘸子也不愛與人打交道。
兩人都宅的很,要不是季唯的緣故,一輩子見不上面也有可能。
看到季唯懷裏的肚兜,柳意綿失聲驚呼,忍不住放下菜刀,躍躍欲試地看向季唯,得到他同意,才伸手去抱它。
“好小,才剛出生一個月吧,叫什麽呀?”
“肚兜。”
“肚……什麽?”柳意綿有些錯愕,但仔細打量肚兜,又覺得這名字十分得趣兒,“肚兜,這名字取得有意思。”
季唯斜眼看趙瘸子,也沒想到他會把他随意起的名字當真。
季唯拖出兩張凳子,跟趙瘸子相對而坐。
“你今兒也是來看我的?”
“我聽人說你被押去縣衙,回、回來了,順路過來看看。”
至于是不是順路,也就趙瘸子自個兒心裏清楚了。
季唯也不戳穿。
“中午才回來呢,睡了一覺,連着來了好幾個,本想着沒人回來了,打算做飯,結果你又來了。”
“老實說,是不是來蹭飯的?”季唯調侃道。
趙瘸子僵硬的嘴角咧了下,看着像是個笑容的樣子,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你那天說的話,我想過,覺得有理。”
“想通了啊,要跟我合作了?”
季唯既然能夠趙瘸子開這個口,就說明是好好想過了。
早就猜着他會答應,不過沒想到這麽快就答應。
這下倒好,說不定趁着這幾日在家功夫,能辦成許多事。
“你是要用來做、做什麽?”
“做吃的。”
“不是灌餅?”
“你知道我現在做點小生意,但賣灌餅這個事,你見過的,也不難。賣不了多久,也賺不了多少,我尋思着賣點有意思的東西。”
季唯慢條斯理道:“做生意麽,就要做大的。小打小鬧,終究成不了氣候。”
趙瘸子是親眼見過季唯攤灌餅的,自然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灌餅雖好,但不是長遠計。
既然是要做正經事,他确實沒理由,有錢放着不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