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一忙起來, 日子就過得很快。
昨日陳三武來季家還錢時, 幸災樂禍地說了賭坊的人找上劉慶家門要錢的事。劉慶掏不出賭債,只湊了些利息錢, 還不容易才糊弄走了賭坊的人。
這幾日劉慶忙得焦頭爛額,好長時間都沒在外頭露面了。想來是賭坊上門讨債的事鬧得大,他自個兒又是好面子的人, 丢人丢大了,一下子沒敢冒頭。
連帶着包子西施,也跟着在西街上銷聲匿跡,灌餅也不賣了。
季唯特意挑了個天氣好的日子, 換上一身新衣裳,帶上賭約契書,上劉慶家讨錢。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像劉慶這樣狐朋狗友衆多的混子,一下子要掏空他家底還真是有點難度。要不是他欠下了大額的賭債,恐季唯還不能這麽快享受到上門讨債的快感。
季唯到劉慶家門口時, 門房緊閉, 他敲了好幾下門,都沒聽見動靜。
不過他卻不在意, 用力地拍門,口中喊着若不開門就拆門,這般喊了好幾聲,把周圍的人都叫了出來,屋子裏頭的人坐不住了, 才總算跑來開門。
“怎麽是你?”劉慶媳婦臉上的驚懼害怕,在看到季唯後一下子消散了。
她拍着胸口側開身子,讓季唯進去。沒了人擋着,立馬就看到邊上探出腦袋看熱鬧的人。
劉慶媳婦狠狠一瞪,罵道:“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她剽悍形象,平日裏深入人心。雖只是口味威脅,但其他人還是迅速縮回脖子,把門關上。
“你來幹什麽!死鬼早就好幾日沒回來了,也不知道又去哪個賤人那裏鬼混,死在賤人肚皮上才叫好!”劉慶媳婦罵罵咧咧地跟在季唯後頭,看他半天沒說話,才不高興地喊。
“都說了他不在,你進去幹什麽?”
“他幾天沒回來了?”
“賭坊的人來了以後,就沒回來了。”提起那天的事,劉慶媳婦就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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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慶可從來沒說過,他欠了賭坊十二兩銀子,把地契給抵押出去了。這五日內要去哪籌這麽大筆錢,籌不出豈不是連房子都沒的住了。
不僅是劉慶着急,劉慶媳婦也急的沒空搭理劉慶,四處借錢,但也是四處碰壁。就算是娘家,也早早的跟劉慶媳婦沒了來往,哪怕是她低聲下氣讨要,也只借來了一二兩銀子,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這殺千刀的,怎麽不去死,賭錢就算了還要賠上家裏唯一的屋子。我去哪借這麽多錢,家裏頭值錢的東西都賣了,現在連口鍋都不剩了……”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爆發出來,劉慶媳婦邊說邊哭,好不凄慘的樣子,甚至忘了劉慶曾經說過,季唯跟他不怎麽對付的事。
“不知道劉慶有沒跟你說過,他還欠我二十兩銀子的事。”季唯在院子裏轉了圈,慢悠悠地說道。
“要是我看到他非——什麽!”劉慶媳婦哭喊的聲音突然劈裂,千言萬語卡在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就這樣呆呆的站在那,瞪着季唯,仿佛他只是在說笑。
“二、二十兩……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我我一定是聽錯了。”劉慶媳婦失魂落魄地快步朝屋裏走去,經過季唯身邊時,被他一把扯住了領口。
劉慶媳婦尖叫起來,大喊着說季唯占他便宜。
“我占沒占你便宜,你自己心中有數。劉慶當初與我立下賭約,賭得就是二十兩銀子,他現在輸了,我只不過是上門來要錢罷了。”季唯冷着一張臉就事論事。
“那死鬼跟你賭什麽了?在賭坊裏賭還不夠嗎!”
“他啊,跟我賭——”季唯腦海中突然想起當初牢房裏柳意綿說過的話,笑眯眯道,“他賭包子西施的攤子生意能壓過我,不過包子西施都好些天沒出攤了,顯然是我贏了。”
劉慶媳婦挑了掏耳朵,還以為是她聽岔了。
“死鬼跟你賭,關包子西施啥事?”她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漸漸猙獰起來。
“原來竟是包子西施這個賤人!我非砍了她不可!”
劉慶媳婦朝門口沖去,門還沒打開,又掉頭沖去屋裏,等出來的時候,手上已提了一把菜刀。
她推開門,外頭偷聽牆角的人一時躲不及,跟她打了個照面。見那把锃亮菜刀,全都吓得一哄而散,哪敢觸這個母老虎的黴頭。
等她出去了,季唯才慢悠悠地跟在她後頭,朝着西街走去。他走得慢,到西街的時候,不少人正圍成一圈看熱鬧。
湊近了一看,地上竟然見了血。
流血的人不是劉慶,也不是倒在地上的包子西施,反而是氣勢洶洶喊着提刀砍人的劉慶媳婦。
她手臂袖子完全被血浸透,整個人倒在一旁,已經吓得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這是?”季唯站在門口,好奇道。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剛來沒多久。”
“我剛才就在路邊買東西,看到這女人提着刀沖過來,我就跟過來看看。”
“噢喲你是不知道,她一路上喊着賤人狐貍精什麽的,說的老難聽了。”
“一見面就要砍包子西施,被劉慶攔住了。”
劉慶正好朝這裏掃了一眼,說話的人縮了縮脖子壓低了聲音,生怕被他聽見。
“這女人是劉慶媳婦吧?她趁劉慶沒注意,就朝包子西施撲過去,劉慶一腳踹過去,包子西施是沒事了,那把刀直接脫手把另一只手給割了,這不滿地都是血,大家都吓住了。”
“沒人去請大夫?”季唯皺眉,傷口看起來割的不淺,這麽任由血流下去,怕是會失血過多。
“叫了啊,怎麽沒人去叫,應該還沒來吧。”
“都滾開!看什麽看!”劉慶踢了一腳湊到門口來的人,差點把那人鼻子給踹斷了,暴跳如雷的吼了幾句,就要去關門。
季唯哪能讓他把門給關了,立即上前按住門板,笑吟吟道:“劉哥,欠我的錢什麽時候給我?”
“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沒看到季唯時,劉慶只苦賭坊的賭債。看到季唯,才又想起來他們之間那個破賭約。賭債都要還不上了,那還有多餘的閑錢讓包子西施那個敗家娘們去擺攤。
季唯從懷裏拿出契約,攤開,給衆人掃了一圈。
劉慶沖過來想要搶契書,季唯早有防備,踮起腳尖躲過那一手,迅速把契書疊好塞到了懷裏。
“大家夥都看到了吧,上頭可是壓了手印的!劉慶與我作賭,說是誰攤子先擺不下去了,誰就輸了。我可是讓周嬸日日在街上擺攤的,不信大家去瞧。”季唯笑着看了暴怒的劉慶一眼,調子拖得長長的,用一種特別讨人厭的語氣道,“可包子西施似乎好些日子沒出門了。”
随着季唯這句話,衆人朝包子西施看去。
包子西施立馬擡起袖子捂着臉,可還是遲了一步,身上多處淤痕顯眼的很,身邊不少人都小聲地嘀咕起來。
“她只是有事,身體不舒服,過些日子就可以去擺攤了。”劉慶咬牙切齒地看着季唯,那目光似是恨不得用眼神殺了季唯。
“你一個有婦之夫,成日裏待在包子西施家中像什麽話?”
“你!血口噴人!”
“這可是你媳婦兒說的,我剛去你家要錢,沒找着人,才朝這來的。”提到劉慶媳婦,季唯看了眼她。大夫久久不到,她流了許久的血,臉色已可以稱得上難看。
“你媳婦兒都已經這樣了,你卻半點不關心,劉慶你可真是個沒心肝的東西。”季唯搖頭,快步走到劉慶媳婦身邊,從身上撕了一片布料下來,牢牢地紮在她的傷口上止血。
劉慶媳婦虛弱極了,額頭冷汗津津,沖季唯低聲道了個謝,合上眼睛倒在地上喘氣。
“讓開讓開,大夫來了!”
有人高喊了一句,杏林堂的老大夫喘着粗氣撥開人群過來了。又看到季唯,他還以為跟他有關,再看看包子西施、劉慶等人,自行腦補出了一出大戲,卻跟真相偏了十萬八千裏遠。
不等他人開口,他先從箱子裏取出一瓶止血散,指使着季唯把袖子撕開,将白色粉末倒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劉慶媳婦沒忍住痛呼出聲。
叫喊聲過後,她突然盯着劉慶咒罵起來,幾乎是罵出了生平聽過最惡毒的詛咒。
吳老給她上好藥,又給劉慶媳婦吃了顆補氣的藥丸,雖然失血過頭有些腿軟,但還是能夠站起身。她走到包子西施跟前,沖她啐了一口。
“賤人,勾@引有婦之夫,等着浸豬籠吧!”
說完,劉慶媳婦轉身,看也不看劉慶往外走。經過劉慶身邊時,他伸手拉她,被她用力一甩,頭也沒回就走了。
“怎麽樣,人走了,我們來算算賬如何?”
劉慶死死盯着季唯胸口位置,在那裏藏着一張契書,上面蓋章畫押寫着他欠下的二十兩銀子。
只要那張紙不在了……
劉慶用力要緊後槽牙,繃住身子,趁季唯移開視線時,一個餓虎撲食,突然沖向季唯,把他沖的撞在地上,趕忙招呼包子西施。
“快點過來!”他坐在季唯背上,死死按住季唯的雙手,“你把他衣服裏頭那張紙拿出來,趕緊撕了!”
季唯身子壯,但劉慶也不遑多讓。
包子西施眼裏噙着淚水,還沒從劉慶媳婦剛才的威脅中抽出來,抖着手伸向季唯的領子,還沒靠近,就被季唯一口咬住,慘叫出聲。
“沒用的東西!這點事都辦不好!”
季唯用盡力氣不肯松口,劉慶只能騰出一只手去掐季唯脖子,但他手剛一放松,季唯就松口使勁朝邊上一滾,瞬間把劉慶從他身上掀下去,麻溜的起身,在屋裏找了張凳子對着劉慶。
“背後暗算,劉慶不愧是劉慶,卑鄙一如從前!”要不是當初劉慶冷不丁從背後給了原主一下,原主經驗豐富,又哪會被打成那慘樣。
劉慶不死心,嘶吼一聲又沖上來,不顧那張凳子砸在身上的劇痛,跟季唯扭打起來。
又是流血事件,又是鬥毆,這樣的大事兒,怎麽能不驚動長柳鎮上的朱捕頭。哪怕是他不知道,也總有人跑去通風報信。
也就是半個時辰的功夫,朱捕頭片刻沒耽擱,穿好官服配上刀,飛速朝這奔來。
房門緊閉,朱捕頭也沒客氣,跟邊上兩個漢子一起,三人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
“住手!”朱捕頭定睛一看,“怎麽又是你們兩個?!”
地上血跡未幹,看着就流了不少,只是他眼神淩厲掃了一圈,沒看到傷患。
作者有話要說: 季哥即将二進宮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