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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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在我這幫忙——”
季唯不提這個還好, 一提到這個, 毛林鐵那強行壓抑的怒火就噴湧而出,暴喝一聲:“季唯!你還有臉說!”
“我怎麽了?”季唯是真的楞了一下, 他跟這位毛林鐵只有過一面之緣。
還是因為之前阿秋來這上工,毛林鐵不許,阿秋一氣之下就在鋪子後頭住了幾天。毛林鐵坐不住了, 就沖到鋪子裏來鬧了一通,季唯這才認識了阿秋的丈夫。
不過愣完了,也就明白了毛林鐵這回,估計還是為了阿秋來的。
“你別跟我裝蒜, 阿秋可是個哥兒,我不信你不知道!我記得你也娶了個哥兒吧?難道你會讓你家的那個出來抛頭露面?”毛林鐵越說越氣憤,聲音都跟着控制不住的拔高了。
提到柳意綿, 季唯眉頭一皺,“毛哥,此處人多嘴雜, 為了阿秋與綿綿的名聲着想, 還請慎言。”
毛林鐵這才注意到,他剛才聲音太大, 客人們都投來了一樣的目光。他頗有些讪讪,但還是不服氣,也就沒吭聲。
“有什麽事,請後邊談。”季唯做了個請的手勢。
“帶路。”毛林鐵十分不客氣。
兩人來到後屋,季唯立馬關上門, 隔絕了外頭好奇探尋的目光。
毛林鐵吸了吸鼻子,有點疑惑于屋子裏無處不在的香甜氣味。但一看到季唯的臉,就将疑惑壓了下來。
他絕不會開口詢問季唯。
“還請毛哥告知在下,阿秋身體如何了?”季唯看他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笑了笑,“阿秋畢竟是我家綿綿的好友,此時他不在,我替他問一句也是應當了。”
“你家的,真去學堂了?”毛林鐵見季唯點頭,嗤笑了一聲,“不過是個哥兒,你還真把他當男人啊?送去學堂,到時候被笑話的還不是你?”
阿秋來季唯這邊幫忙,左不過一二個月的事情,但也足夠此事傳揚開來。
不少來毛林鐵這買河鮮的人,每每都要問上一句阿秋,還有那多嘴好事的,問毛林鐵家中是否遭了變故,連哥兒都要上街做活,這才惹得毛林鐵大怒。
以至于後來跟阿秋鬧翻了,才有阿秋離家數日的事兒。
季唯淡淡道:“這是我們的事,阿秋如何了?”
他雖讓柳意綿去縣學念書,也招阿秋在店裏幫忙,可卻并沒這閑工夫要為哥兒平權,當然懶得與毛林鐵糾@纏這些。
“我來是通知你一聲,阿秋以後不會來這了,順便幫他把工錢結了。”毛林鐵擡高了下颌,頗有些得意洋洋道。
“這是阿秋的意思,還是毛哥你的意思?”季唯平靜道。
“有什麽分別?”毛林鐵臉上的笑容又不見了。
“當然有,若是阿秋的意思,我自然将錢雙手奉上。若是毛哥你的意思,那我想還是等阿秋來與我說比較好。畢竟在我這幫忙的是阿秋,并不是毛哥。”季唯起身幫毛林鐵倒了一杯涼茶,這是泡來給勞作的工人解渴消暑的。
毛林鐵深吸了兩口,将怒火壓了下來,哈哈笑了兩聲,引得季唯回頭看他。
“當然是阿秋讓我來的,他有孕了,我是不會讓他再來這的。你要是不給工錢,就跟我去見鎮長,大不了去報官。別人怕你季唯,我毛林鐵可不怕!”他激動道。
不過讓他失望了。
季唯心中詫異于哥兒竟真能懷孕,臉上卻一絲不露,“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阿秋懷孕,哪怕他還要再來,我也是萬萬不敢收的。”
“你知道就好。”
“這涼茶清熱降暑,味甘性平,毛哥嘗嘗。”季唯将茶碗推到毛林鐵面前,解下腰帶,從裏頭倒出一錠一兩銀子,放到桌上。
“這是?”毛林鐵并非沒長腦子,哪怕阿秋在這從來沒領過工錢,只是端茶倒水,也不可能會有一兩銀子的。
他疑惑地看向季唯。
“阿秋有孕,綿綿作為他的好友卻不在身邊,沒法探望,這多餘的就當是禮錢。”
毛林鐵生怕季唯反悔,迅速将這兩銀子收起來,目光中透出幾分機敏。
有了這銀子,他心裏頭對季唯的憤怒也淡了不少。
“不過我也不能讓你空手而歸。這是我店裏的新品,阿秋應該會喜歡,替我帶一些給他。”架子上還剩下幾個肉松小貝,季唯原先打算用來當做晚飯,不過沒想到毛林鐵會上門。
他用油紙包裹好,遞過去。
“阿秋喜歡什麽,盡管開口,我不會收錢的。”季唯知道在他沒來這世界前,柳意綿深受原主荼毒,還是阿秋時冒着毛林鐵發現的風險,帶着東西來接濟他。
不管這是出于什麽念頭,阿秋也算是有恩柳意綿。而季唯又将柳意綿視作自己的心上人,換言之,阿秋也算是季唯的半個恩人了。
但這一切,季唯是不必與毛林鐵提起的。
毛林鐵一口喝光涼茶,抱着一袋肉松小貝,困惑地推開屋門走出去。
他這一遭,怒氣沖沖地來,昏昏脹脹的走。任他怎麽想,也想不通季唯怎麽會對阿秋這麽好。
總不能就因為阿秋是他家哥兒的朋友吧?
毛林鐵搖頭,管他為了什麽,總之以後不讓阿秋再找這姓季的就是了。
季唯在敞開的屋門口站了會,阿秋沒法來了,以後這裏就少了個端茶倒水,兼做飯的人。他又不可能專幹這些雜事,還得想個法子。
“你們有人會做飯嗎?”季唯喊完有些後悔,這都是些大老爺們,家裏頭有老母親有妻子的,誰會動手做飯呢。
不過令季唯沒想到的是,雖然稀稀拉拉,但數一數竟也有四個人舉起了手。
田哥跑了過來,“咋地了?阿秋病的厲害?”他也是舉着手的,不過跑過來才放下了。
“你也會做飯?”季唯目光驚奇,這田哥真是大大出乎他意料,又識字,又老實肯幹,竟然還會做飯。
“會一些,簡單的炒幾個菜,那肯定沒掌櫃你和阿秋的手藝了。”田哥有點不好意思。
“也行,那以後中飯就由你包了。”
“我不行啊……”
季唯拍了拍田哥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以後每天給你五十文錢,要有菜有肉,你看着買,我相信你。”
“這……那我試試吧。”田哥不确定道。
“既然你連阿秋的份都替了,那麽以後你的工錢就是一個時辰十文了。”季唯含笑看向田哥,後者有些不敢置信得張開嘴,好半天才連連彎腰沖着季唯鞠躬。
有不少人注意到這裏的動靜,朝這看來。
“好了,幹@你的活去吧。”
一個時辰內連漲兩次工資,簡直把田哥給樂壞了。平時是個鋸嘴的悶葫蘆,今天哼曲兒哼了大半天,逢人就笑,哪怕是他沒說漲了工資,大家也都猜到大半,紛紛恭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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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學,校舍外。
“說好了啊,傍晚陪我們去逛永樂街!”林泰沖着回屋的柳意綿招手。
柳意綿回頭也擺了擺手,林泰才滿意地收回了目光,在身上的袋子裏不斷地摸鑰匙。但是他摸了一圈,也沒找到。
“又把鑰匙丢哪裏去了?”
柳意綿剛走到屋外,就看到半開的鎖頭,驚呼了一聲。他跟林泰的屋子隔得不遠,林泰也還沒進屋,聽到他的呼聲,連忙跑了過來。
“怎麽了怎麽了?”林泰一看到那鎖,就一腳踹開了門,引入眼簾的是被翻的亂七八糟的屋子,顯然是遭賊了。
林泰緊張的看向柳意綿,心裏頭擔心他會哭出來。沒想到柳意綿只是愣了片刻,就快步走到桌子邊蹲下來,把底下的箱子拖出。
他一打開蓋子,心就沉了下去。
木箱裏頭也亂糟糟的,原先裝着銀錢的袋子躺在一堆書上邊,又幹又癟,顯然裏頭的銀錢全都沒了。
柳意綿的腦子有那麽片刻的空白,接着他聽到林泰在他耳邊喊:“你沒事吧?!”
“……沒事。”柳意綿舔了下有些幹澀的嘴唇,低低道。
“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可以進來?”林泰在屋裏轉了一圈,還是沒什麽頭緒,他氣的踢了床柱一腳。哪怕柳意綿不說話,他也知道肯定是丢了錢了,“不行,我去把他們叫出來,看看今天有沒生人來!”
“其實之前,就有過一次了。”柳意綿猛地擡起頭,“肯定還是那個人!”
“什麽?”林泰走過來,攥住柳意綿的胳膊,“你之前也碰到過?那你怎麽沒跟我們說過?”
柳意綿嗫嚅了一下嘴唇,微微垂下眼睛,“就是季哥去找我的那次,回來後,屋子也很亂,不過沒丢東西。我就沒說。”
林泰一下子明白了,是柳意綿怕他們多心,就沒有跟他們說。他心裏頭微暖,但轉而又怒了起來。
“這是哪個混蛋,竟然在書院裏行竊!簡直是有辱斯文!我一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林泰松開柳意綿的手,沒等他說話,就飛快地跑出去。
等柳意綿出去的時候,就看到林泰在一間一間屋子的敲門,正在把所有人叫出來。
不少人被他驚動,都圍了上來,問他發生了什麽。
“咱們校舍都遭了賊了,你們一個個的還無動于衷!”林泰的話,就像是往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個石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想看出點什麽來。
“不可能吧,這可是書院哎!”
“除了學子,沒人會來這,難不成我們之中,竟然有竊賊?”
“我今天與李青一同前往藏書室了,李青可以替我作證。”
“我剛才才回來的,肯定不是我。”
“丢了什麽?”陸玉書在樓上看書,也聽到了樓下的動靜,從過道裏探出半個身子,聲音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