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就是我兄弟的婚事,也已經說定了,只等下了插定,擇了日子就好完婚。”

說着夏金桂微笑:“今兒我一大早出門就是去相看的。”

見夏金桂竟沒惱怒,薛姨媽心裏感到奇怪,但還是順着夏金桂的話問了些閑話,不外就是姑娘是哪家的,哪天辦喜事,到時候你做姐姐的,想來也要去幫忙。總是親家,雖說我們家事多,但能幫的就說一聲。

薛姨媽七七八八問了,夏金桂撿能告訴她的說了,同喜在旁瞧着,十二萬分的奇怪,但不好說什麽。等夏金桂走了,同喜才對薛姨媽道:“太太,瞧着大奶奶真像變了個人似的,要是原先,她自個不高興,別人也別想着舒坦。”

薛姨媽等夏金桂走了,才感到自己的裏衣都是濕的,這兒媳真是比自己的婆婆還難以應付,聽同喜說話薛姨媽只疲憊地笑笑:“這會兒能安靜下來就是好事。”說着薛姨媽看眼同喜:“等明兒啊,你去和寶釵說,就說你大奶奶這些日子十分安靜了,要她別記挂着。”

同喜應是,薛姨媽已經自言自語地:“這會兒你大奶奶安靜了,等把香菱送到牢裏,能給你大爺留一個種的話也算我薛家前世修來的,只求寶釵和寶玉,也能和和美美的。”同喜只有順着薛姨媽的話:“寶二爺雖說傻氣了些,可從來都是肯照顧人的,太太不用擔心。”

薛姨媽又苦笑一下,看着那燈,一切,只有聽天由命了。

夏金桂可不知道薛姨媽想什麽,橫豎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也省得薛姨媽再遮遮掩掩做事。現在對夏金桂來說,最要緊的是辦夏三的婚事,還有借此去把夏二叔請來,把怎麽讨債問清楚了,這樣才能過好以後的日子。不管是哪個時空,這錢都是最要緊的。

薛家在忙着辦薛蝌的婚事,薛蝌自己又要為了薛蟠的事在刑部奔忙,希望能有回轉餘地。然而不管是誰都曉得,都已經題本的事,回轉的餘地已經不大了。況且自元春死後,各種彈劾不少,再加上賈政也要從江西學政任上回來,到時若聖眷不在,賈府就很危險了。

當然這些發展,夏金桂還是知道的,正因如此,她才要更加快腳步,好讓自己能從薛家脫身。不過夏金桂實在有些算不清楚,到底是一年還是半年,賈府就要被抄家了?只記得書上說是賈政回京後不久,但沒一個具體日子。

現在賈政還在江西學政上,只是将要任滿,也許還有些時候,但是,越快越好。

因此夏金桂往夏家跑的更勤了,一來是要幫夏太太備辦夏三的婚事,二來是催促夏太太趕緊帶着自己回鄉一趟,好把夏二叔給請來。前者夏太太是很高興夏金桂的幫忙,可聽到後者夏太太的眉就皺緊:“這個,當初你二叔,我……”

聽聽這語氣就曉得,當初夏太太把人得罪的有多狠,還真是夏金桂的娘啊,顧頭不顧尾,耳朵又軟,聽不得幾句挑唆。夏二叔要好幾年後才和她撕破臉,足以證明這人是個性子很寬厚的人。因此夏金桂才不管夏太太的推脫,自顧自地準備好了禮物,又雇好了車,要帶夏太太回鄉。

夏太太見車和禮物都備好了,長嘆一聲:“這,你這也太性急了,總要寫封信回去,讓他們把屋子準備好,我們也要再在家多待幾天。”

這樣的推脫夏金桂可不放在心上,笑着道:“不過就是離京三十裏,大清早起地出門,城門沒關的時候還能趕得回來呢,有什麽要緊收拾屋子?再說了,我們這樣去,才顯心誠。”

夏金桂這樣說,夏三也在一邊幫腔:“姐姐說的是,娘,您瞧,這兩天有些事,我又不懂,這京裏又不熟,要二叔來,就什麽都知道了。”

既然都這樣說,夏太太也只有答應第二天一早就走。夏金桂見夏太太答應了,想着明兒一早就走,讓個婆子回去告訴薛姨媽,說自己要在夏家住兩天,等後日才回去。

婆子回了薛家,把話禀告了薛姨媽,寶釵正好過來探望薛姨媽,聽到這話就皺眉:“雖說安靜了,但……”

薛姨媽拍拍寶釵的手:“不生事就好,再說我瞧着,只怕也守不住。”這樣富戶,年紀輕輕做了寡婦,多半是守着婆婆過日子,少有再嫁的。薛姨媽這話讓寶釵微微愣了愣才道:“娘,不守也有不守的好處,免得……”

“按說,香菱若能得了一個,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嫡母,哪有不守着孩子的。”薛姨媽的話讓寶釵苦笑一下,夏金桂這連婆婆小姑都不放在眼裏,能吵鬧的親戚們都知道這家裏不太平的人,說什麽有個孩兒要她守節不嫁,只怕能連房子都拆了。

薛姨媽見寶釵不答話,想起寶玉的事來,輕聲問寶釵:“說起來,最近家裏事多,我一時也忘了問你,當初也沒想到寶玉待林丫頭,竟是這樣。你們成親也有些時日了,我瞧着近來寶玉也明白了許多,見了人也會說話了。他也常黏着你,我這顆心啊,也算放下了。”

提起寶玉,寶釵不過微微一笑,就算寶玉這顆心能回來,放在自己身上,但和當初他待黛玉,是不一樣的。不過這些話寶釵不會告訴自己的娘,只用些別的話岔開,又說等寶玉聽的進去,就勸他讀書,哪有一直閑在家裏的。

薛姨媽聽了寶釵這些正正經經的話,老懷大慰,就盼着香菱被送進牢裏服侍薛蟠之後,能給自己添個孫兒。

薛家母女在那說閑話,夏家母女也在那談天,夏金桂仔細問過了夏太太,夏二叔喜歡吃什麽,愛什麽。還有,什麽樣的話才不會讓他惱?夏太太略微答了些才推夏金桂一下:“你啊,之前不是常嫌你二叔不愛說話,再說了,你二叔什麽時候嫌棄過你?”

☆、懇求(上)

這還不叫嫌棄?就夏金桂這脾氣,只怕夏二叔壓根就懶得搭理,夏金桂在心中做個鬼臉,不管怎麽說,明天一定要說服夏二叔。

這一夜夏金桂并沒睡好,心态有點像聽到父親突發疾病,于是緊急趕回國之後,要去面對公司裏那些老臣子的刁難。不過,當初的夏月娥能在二十出頭的年紀,順利說服了那些老臣子,那麽現在,對着一個古人,夏金桂也一定能做好。

坐在回鄉的馬車上,看着馬車出了城,往鄉下行去,夏金桂挑起車簾,望着不常看見的鄉野風光,唇微微一挑,露出一絲笑來,沒有什麽事情能打倒自己。

夏家所在的村落很大,馬車進了村落,又走了會兒,才在一座宅子面前停下,夏太太掀起簾子,眯着眼看向外面的宅子:“這許多日子沒過來,這宅子,想是又修過。”

面前是三進的青磚大瓦房,門口還有石獅子,這一看就是鄉下地主老財家的宅子。夏金桂瞧了瞧,又往旁邊瞧去,再沒有第二座宅子了,按說這弟兄們,本該住在一起。見夏金桂往別處張望,夏太太嘆氣:“哎,我們那老宅子,要是沒賣掉,多好。”

連老宅都被賣掉了,可就算被賣掉,也該有個地方在着,怎麽什麽都沒有。夏金桂還在心裏嘀咕,夏三就在一邊接話:“那買來的人家也出奇,買了那宅子,竟然是把宅子給拆了。說要做馬棚。”

這夏太太到底是怎樣得罪了這族內的人,竟讓人這樣對待,虧夏太太還要說什麽寫信回來,讓人收拾屋子呢,連宅子都沒有了,還收拾什麽?夏金桂瞧向一臉不自知的夏太太,還想再問問,就見那宅子大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一個管家媳婦,這管家媳婦來到馬車面前,對夏太太行了一禮就道:“大太太回來了,真不巧,我們太太今兒去觀音廟進香去了。大太太還請……”

“哦,我竟連門都不能進了?”夏太太的臉已經黑了,那管家媳婦是習慣夏太太這樣對待的,面上笑容沒變:“我們老爺倒是在家,只是當日大太太說過,男女之間,不能見面說話的,我們老爺自然不敢請大太太進去裏面坐坐。”

還真是把人都得罪光的樣子啊,夏金桂在心裏嘆了口氣就對管家媳婦道:“媽媽這話錯了,我娘她年紀大了,有些糊塗,這也是常見的,怎麽媽媽就把我娘的糊塗話記在心上?況且說了,從禮上算起,我二叔是我爹的親弟弟,這小叔子聽說嫂子來了,不出門相迎也就罷了,還要說什麽男女不能見面的話,那豈不是不把我們當一家人了?”

管家媳婦早就瞧見夏金桂在旁邊,不過管家媳婦曉得這位姑奶奶可更是不好惹的,因此只當夏金桂不存在,此刻聽到夏金桂這樣說,管家媳婦想了想就又道:“姑奶奶說的話句句在理,只是您既知道大太太有些糊塗,您就該曉得,這大太太萬一又糊塗起來,把那些糊塗話胡亂說出,到時還真是誰都沒有臉。”

夏金桂見夏太太滿臉漲紅,不能反駁那管家媳婦,夏金桂不由在心裏搖頭,這夏太太,還真是夏金桂的娘啊,什麽話都敢說出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市井賣菜的大媽。怎麽也想不到她出身薛家,又嫁了夏家,從富家小姐到富家媳婦,怎麽這股俗氣還是沒脫?

見夏金桂不語,管家媳婦以為他們已經被說服了,對夏太太匆忙行個禮:“大太太還請自便,小的這就……”不等管家媳婦說告退,夏金桂已經從馬車上下來,用手攏攏鬓邊的亂發,對管家媳婦笑着道:“我是晚輩,去拜見叔父也是理所應當,還請媽媽前面帶路,我去給二叔請安。”

管家媳婦原先做的打算是夏金桂下車後就要和自己吵嚷,誰知夏金桂态度平靜面色溫和,只一個勁地要去見夏二叔,這讓管家媳婦不好拒絕,于是管家媳婦眉一皺:“如此,就請姑奶奶在這稍……”

“媽媽這話說錯了,我既是夏家姑奶奶,也就是夏家的人,這夏家的門檻是能進的,再說侄女去給叔父請安,也是該進去等候才是。”說着夏金桂對夏太太使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就往大門處走去。

見夏金桂往大門處走,管家媳婦想攔,但又不敢攔,只好跟在夏金桂身後:“我的姑奶奶啊,還請讓小的進去通報一聲。”

“通報什麽,我這做侄女的來給叔叔請安。”夏金桂說着話,早進了大門,這古代宅院有個好處,基本布局都差不多,夏金桂舉目望了望布局,就徑自往大廳走去。管家媳婦一邊跟在夏金桂身後,一邊給小厮使眼色,讓他趕緊去通報夏二叔。

夏金桂還沒走到廳上,就聽到有個男子的聲音:“哼,我們夏家,并沒有你這樣的出嫁女兒。”

看來夏金桂這打丈夫罵婆婆的舉動,已經傳的人盡皆知了,夏金桂擡眼看去,見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站在大廳面前,臉上滿是怒容。這看來就該是夏二叔了,不過夏金桂并沒出口叫二叔,要是叫錯了人,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管家媳婦已經對着這男子跪下:“二老爺,姑奶奶執意要進來,小的們攔不住。”

“曉得你們攔不住,下去吧。”夏二叔對管家媳婦呵斥一句才看向夏金桂,一臉怒容:“你,你還真是你娘的女兒,我們夏家,怎麽就錯結了這門親。”

夏金桂已經對着夏二叔跪下:“給二叔請安。”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夏二叔原本的打算是夏金桂只怕會撒潑,到時夏二叔再好好罵夏金桂一頓,然後把人趕出夏家。誰知這會兒夏金桂竟然跪下,還規規矩矩行禮。夏二叔倒不好對夏金桂開罵了。

夏金桂見夏二叔愣在那裏,心裏不由嘆氣,這夏金桂,到底是做了多少讓人搖頭的事。不過這會兒夏金桂還是規規矩矩地給夏二叔磕頭:“金桂知道原先自己錯了,這會兒痛定思痛,特來給二叔道歉。”

夏二叔再次愣住,夏金桂見夏二叔不說話,要把殺手锏拿出來,于是夏金桂擡頭看着夏二叔,淚已落下:“還求二叔看在金桂死去父親的份上。”

這一句讓夏二叔長嘆一聲,夏金桂的淚落的更急,望着夏二叔不說話。夏二叔見這個驕縱的侄女此刻只流淚不說話,想起自己兄長,聲音不由哽咽:“若非念着你的父親,我當日,當日……”

這一句話夏二叔并沒說完,淚就已落下。果然不管任何時候,感情牌是最好打的,不過這感情牌也不能濫打,夏金桂再次伏地磕頭:“金桂知道,金桂此前所為,傾黃河之水也無法洗脫。金桂不敢奢求二叔諒解,只求二叔念在,我母也是疼我入骨,又憐我少年失父,才對我多加袒護。二叔,二叔……”

說着夏金桂膝行到了夏二叔旁邊,看着夏二叔眼裏全是淚:“二叔,您也為人父母,當知父母之心。”

“我就是為人父母,也憐惜你少年失父,誰知就……”夏二叔跺腳嘆息,既然如此,那再加把勁兒,就能讓夏二叔叫自己起來了。夏金桂心裏想着,伏地哭起來:“正因金桂知道二叔是父親親兄弟,金桂這才腆顏求見。二叔,一筆寫不出兩個夏字,都是夏家人,金桂只求二叔還記得金桂的一點好處。”

夏二叔看着夏金桂在那苦苦哀求,再次長聲嘆息,誰也不是生下來就壞的,夏金桂也有過孩童時期的嬌憨,那時候夏二叔也抱過夏金桂,夏金桂也曾拉着夏二叔的衣角,要二叔給自己帶好玩的東西回來。夏金桂賭的就是這點情分。

夏金桂跪伏在地,不敢擡頭,一顆心開始砰砰亂跳,希望夏二叔能夠被自己打動,讓自己起來。

這時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這是金桂嗎?都許多日子沒見着了,你這向可好?”聽聲音該是夏二太太,看來這所謂去上香的話不過是托詞,然而夏金桂只敢擡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看向向夏二太太:“金桂給二嬸請安,金桂不孝,對二嬸多有得罪,還望二嬸海涵。”

夏二太太也被夏金桂這态度給吓到了,夏金桂自從夏大老爺去世,夏太太開始對她縱容以後,夏金桂就越發地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就因為夏二太太的女兒說了一句桂花,被夏金桂百般咒罵,說自己的名字被人提着,也不瞧瞧,可配不配提?吓的夏二太太的女兒痛哭不止。

夏二太太出來說了兩句,還被夏太太撅回去,說自己都不敢提,更何況是別人?

☆、懇求(下)

夏二太太好氣又好笑,不過就拘束着自己女兒讓她別去尋夏金桂玩耍。至于以後的事,夏二太太瞧一眼自己丈夫,能把自己丈夫這樣一個忠厚人給逼的說出斷絕關系這樣的話,豈是夏金桂今兒跪在地上,哭幾聲就能了的?

不過夏二太太見自己丈夫面上神色,就曉得自己丈夫的心只怕開始軟了,這也是常事,畢竟夏金桂是夏大老爺唯一的血脈。再說這孩子哪有天生壞的,定是夏太太自己教的不好。不過夏二太太可不打算就這樣輕易原諒夏金桂母女,因此夏二太太只上前攙起夏金桂:“金桂,那些事呢,你一個孩子家,還是個出了閣的女兒,我們就不和你計較,你起來罷,既然給我們都請了安,就回去罷。”

夏金桂怎麽會起來,只是跪在那看着夏二叔夫妻:“金桂知道此前所為,二叔不願諒解也是人之常情,金桂今日厚顏來此,并非是為金桂自己,而是為了已逝的父親。”

說到父親兩字,夏金桂就想起當年父親去世,緊急回國時候的情形,當時真是逼得一個嬌嬌大小姐,挑起這副擔子。當着人面是叱咤風雲的夏總裁,背地裏卻是思念父親的小女兒。而且還要安慰快要崩潰的母親,夏金桂不知道那個時候是怎麽熬過來的,也許正因如此,才會選擇了那樣的丈夫,只為貪戀那麽一點點溫柔。

這麽一想,夏金桂就借當日的塊壘來為今日哭一哭,只一瞬夏金桂的淚就落的更急,不但如此,夏金桂還劇烈咳嗽起來,咳嗽的都快喘不過氣來。這讓夏二叔夫妻都大驚失色,夏二太太忙搶上一步,就要給夏金桂捶背,夏金桂推開夏二太太的手,且泣且訴:“只求二叔二嬸,念在我父親面上。”

當初的夏月娥,對着衆人是那樣的堅強勇敢,仿佛什麽都打不垮。今日的夏金桂,對着夏二叔夫妻是如此的崩潰,這樣的崩潰絕不是演出來的,而是當天那個不能崩潰的夏月娥的內心。這樣的傷心欲絕,讓夏二太太也不由有些動容,不過想起夏太太來,夏二太太還在徘徊。

夏二叔卻已經上前一步扶起夏金桂:“我不是你念着你父親,只是,只是,只是……”夏二叔連說三個只是,夏金桂就明白他是因為夏太太當天說的那些話了,夏金桂又給夏二叔磕頭,語氣傷悲:“我娘糊塗,做了許多糊塗事,可是這些年來,我娘還是念着二叔的好,只是我娘的性情,二叔二嬸也是曉得的,我做女兒的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求二叔二嬸念在我娘畢竟也有些好處,讓我娘進來,對二叔二嬸說句抱歉。”

說着夏金桂再次大哭起來,這哭聲真是讓鐵石心腸的人也傷心難過,夏二太太也不由掉淚,夏二叔早已心動,見夏二太太掉淚,對夏二太太道:“太太,總是一家子,難道真的不管了?不如就把大嫂請進來。”

夏二太太瞪夏二叔一眼,夏金桂從這一眼之中,明白了當初夏太太到底有多過分,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不過這夏太太,分明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夏金桂腹诽一句,對夏二叔夫妻更為懇切:“我娘過繼的兄弟,雖說憨厚了些,可過日子,有時候寧願笨一些好。這些日子,我娘聽我說了,也十分懊悔當日的事。”

說着夏金桂語氣變的輕快些:“還忘了告訴二叔二嬸一件喜事,我兄弟已經定親了,這定親的大事,總要二叔出面操持。”

夏二太太以為自己已經明白了夏金桂方才說的看在已經去世的夏大老爺的話是什麽意思了,點一點頭:“定親是好事。”說着夏二太太就揚聲:“來人,拿五十兩銀子來,就說做賀喜用的。”

原來夏二太太以為自己上門是來要銀子的?夏金桂怎會要這銀子,急忙道:“多謝二嬸了,這銀子倒不用,我娘還有些積蓄。只是侄女心中有個打算,這成了親,總不能坐吃山空,原先那些賬本,我也瞧了,還有些人家欠我們銀子沒讨回來,想着來問問二叔,哪幾家的銀子好讨?有了本錢,也好再把生意做起來。”

說着夏金桂就又給夏二叔磕頭下去:“二叔若能指點一二,就是幫了我們大忙,念着我們父親了。”見夏金桂要的不是銀子,而是正經事兒,更奇怪的是夏金桂還會看賬本了。夏二叔夫妻都又愣了下,夏二太太先回神過來:“按說你這主意,不是不好,不過呢,當初……”

“我娘就在外面,還求二叔二嬸把我娘請進來,當面問問,就曉得我娘這心裏的懊悔了。”夏金桂真是把這一輩子都沒磕過的頭都給磕了,還又哭又跪,只求夏二叔能重新和自家來往起來。這會兒見夏二太太還是不答應,只有再把夏太太給搬過來了。否則今兒就白哭白跪了。夏金桂一邊念着大丈夫能屈能伸,一邊努力說服夏二太太。

夏二叔早已松動,沉吟一下就道:“既如此,就把大嫂請進來吧。”說着夏二叔又嘆一聲,夏金桂曉得夏二叔不會相信夏太太真的懊悔,不過只要夏太太能進門就好,夏金桂有的是法子不讓夏太太開口,夏二叔只有聽自己說。因此夏金桂再次給夏二叔磕頭:“多謝二叔了。”

夏二太太扶了把夏金桂,夏金桂這才站起身,見夏金桂哭的滿臉是淚,不是當天那個刁蠻驕縱的姑娘,夏二太太不由伸手摸一下夏金桂的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初都是我娘不好,這會兒我代我娘致歉,二叔二嬸肯讓金桂起來,已經是大恩了。”這樣的話,夏金桂說起來心裏可一點負擔都沒有。夏二太太的笑多了幾分真心,夏太太和夏三已經被管家媳婦請進來,見夏金桂蓬頭垢面滿面淚痕地站在夏二叔夫妻面前,夏太太頓時心疼起來,這夏二叔也太不像話了,要有什麽事就沖自己來,怎麽就欺負自己女兒。

不等夏太太開口,夏金桂已經上前拉住夏太太,對她道:“娘,方才女兒苦苦哀求,又求二叔二嬸看在死去的爹面上,二叔二嬸大人有大量,說那些事都過去了。娘,雖說你是大嫂,這錯了也要改。那天你和我說的那些懊悔的話,這會兒,就好當着二叔二嬸的面說了。”

夏太太聽說自己女兒苦苦哀求,心更疼了,正想安慰女兒,夏金桂就悄聲:“娘,您就說您懊悔了,不然女兒就白跪了。”夏太太聽說女兒白跪了,這心疼女兒的心是怎麽都控制不住的,瞧向夏二叔夫妻嘆氣:“我也悔啊,當初說了那樣的話,現在倒牽連了孩子。”

說着夏太太的淚不由掉了幾滴,用手擦一下淚。雖然這話夏二太太聽起來還有些不滿意,但夏二叔已經十分感慨:“大嫂快別如此,說起來,還是我這做兄弟的有時耐不住性子,聽人挑唆,才,”

說着夏二叔又嘆氣,既然夏二叔都嘆氣了,夏二太太也只有跟着說幾句:“就是就是,這一家人,打斷骨頭連着筋,快些進去屋裏說罷。”

聽到夏二叔夫妻這樣說,夏金桂一顆心這才放下,這具身體畢竟嬌弱了些,這麽一路趕來,又哭又跪的,這會兒心一放下,夏金桂就感到頭一陣暈,差點暈倒在夏太太身上。夏二叔見夏金桂小臉蒼白還努力露出笑,方才夏金桂跪在那誠懇的哭聲又在夏二叔耳邊響起。夏二叔不由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明明知道這個侄女身子骨嬌弱,還這樣看着她跪在那。

夏二叔急忙喊管家媳婦趕緊去打洗臉水,又催着夏二太太先帶夏金桂母女進去歇歇,又讓廚房趕緊先燒一碗湯來。

夏二叔在那一片聲的喊,夏二太太也不好不出聲,招呼着夏太太扶了夏金桂就到後院進了夏二太太的上房。

丫鬟早已端來洗臉水,夏太太見女兒面色蒼白,身子搖晃卻不肯暈過去,心疼的都沒有辦法了,也沒工夫再抱怨夏二太太,和丫鬟一起張羅着給夏金桂梳洗了,夏二太太又找出件衣衫給夏金桂換了。

夏金桂接過衣衫,對夏二太太十分誠懇地道:“二嬸對我,一向是怎樣都挑不出刺的,原先都是我不懂事。”說着夏金桂又要掉淚,夏二太太忙用帕子給夏金桂擦了淚,夏太太幫着夏金桂把衣衫換了。

夏金桂重新梳妝換了衣衫之後,這才又給夏二太太行禮:“侄女平日有什麽不到處,還望二嬸嬸多海涵。”

夏二太太急忙把夏金桂拉起來,對夏太太道:“果真這女兒家一出了閣,就和原先大不一樣了。我沒想到,沒想到。”夏太太也應道:“是呢,今兒還是金桂一力主張要我來的,若不然……”

☆、夢

見夏太太又要露陷,夏金桂已經接過話:“要不是我娘平日常和我說起二叔二嬸的好,我也不敢這樣做。”

夏金桂這話夏二太太有些不大相信,只微微一笑。夏太太見女兒百般維護又各種祈求,也不由心酸起來,她雖說糊塗,疼女兒的心是真的,也曉得自己家做錯,不過是因了一來總是大嫂,不好去和小叔妯娌低頭,二來沒人點破,也就糊塗着鍋。

夏太太眼裏的淚不由滴落:“你二叔二嬸幫我們家良多,想起原先,也真是我聽錯了別人的話。”這在夏太太這邊,已經是極難得了,夏二太太沒想到夏太太會這樣說,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夏金桂表示忏悔也就罷了,此刻見一向高傲的大嫂也露出悔意。夏二太太急忙就道:“方才金桂說的是,都是一家子,說那麽些做什麽?”

說着夏二太太也不由落淚,夏太太忙安慰夏二太太幾句,又和夏二太太說些別後的話。夏金桂在旁聽着,見夏太太說的也是家事,這心裏重擔一去,人就有些支撐不住,頭一直發暈,丫鬟端來茶,夏二太太接過茶親自給夏太太奉上,又招呼夏金桂,夏金桂要站起身接茶,頭一陣眩暈,手裏的茶掉在地上,整個人就倒下去。

夏太太見女兒倒下,連聲呼喚,夏二太太先吓了一跳,讓丫鬟趕緊去請醫,又和夏太太扶了夏金桂往炕上躺下。

夏二太太不免有些懊悔地道:“也是怪我們,明明知道金桂身子骨嬌弱,還讓她跪了那麽長時候,實在是……”

夏二太太這話讓夏太太倍感心酸,說起來女兒都是為了自己,才這樣奔忙。夏太太坐在炕上,拉着夏金桂的手,不停落淚。

夏金桂只暈了一小會兒就醒過來,心裏明白,只是口不能言,眼不能開,只聽着耳邊的聲音斷斷續續來了又去,接着夏金桂沉沉睡去。等夏金桂睜開眼時,已是太陽西下時候。夏金桂眨一眨眼,一時還有不知身在何方的感想。

手就被夏太太握住:“我的兒,你總算是醒了。”夏金桂想站起身,就被夏太太一把按住:“還是快些躺下罷。我的兒,方才吓死我了。”

“娘,我并沒什麽事兒,睡了一覺,這會兒就好了。”夏金桂嘴裏說着,眼就往屋裏瞧去,也不曉得自己睡過去那段時候,夏太太有沒有說什麽難聽的話,讓夏二叔夫妻又開始生氣?

夏金桂心裏想着,就見簾子掀起,一個丫鬟端着一碗藥走進:“大太太,大姑奶奶,這是我們太太吩咐給大姑奶奶熬的參湯。”夏太太忙扶起夏金桂要給夏金桂喂藥,夏金桂喝了一口就接過碗:“娘,我自己來,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了,讓二嬸忙碌了這些事,我心裏還過意不去。”

“大夫說是你身子本就不是太好,又勞累才會如此,你二叔已經答應讓一個管家跟我們去了,還說,等到正經喜日子前兩天,你二叔二嬸也要去。”夏太太怎麽也不肯把碗遞給女兒,一邊給女兒喂藥一邊絮絮叨叨。

這個管家只怕除了去幫忙之外,還要指點着夏三怎麽去收賬,這件大事算是真正定下了,不過夏金桂想的可還不止這些,瞧夏二叔也有些古板,到時只怕不願意讓魏娘子出面去做生意,還有未必會答應支持自己離開薛家。

想着這個,夏金桂就有些郁悶,這哪裏是穿越,簡直是游戲裏面打怪升級,沒了這個還有哪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金桂,金桂?”見夏金桂喝了藥就在那怔怔地想,夏太太輕聲喚女兒,連喚好幾聲才把夏金桂從沉思中喚醒。夏金桂收起思緒對夏太太微笑,也沒什麽好怕的,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走一步說一步了。況且連穿越這種事都能發生,還有什麽事不能發生?

因此夏金桂對夏太太道:“娘,瞧着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還有三十裏路呢。”

“這樣外道做什麽?”夏二太太人沒到聲先到,掀起簾子笑盈盈地對夏金桂母女道:“這不是別人家,是你二叔家,你這樣着急着走做什麽?今兒啊,你們母女就和我睡,我和大嫂許久沒見了,方才大嫂又擔心你,也沒好好說說話。這會兒你醒了,我也好問問你娘,這要娶的媳婦是哪家的,人品相貌如何?”

夏二太太一旦重新接納了夏金桂母女,這語氣就和方才不一樣了。夏金桂聽出來了,忙對夏二太太笑着道:“侄女怎麽說也是出了閣的人了,這……”

夏二太太不由打量夏金桂一眼就對夏太太拍手一笑:“這金桂,真是換了個人。曉得想這些事了。這也沒什麽,女兒家回娘家是平常的事,你要覺得不好,等明兒我打發人帶了東西去薛親家太太那裏。”

說着夏二太太又轉向夏太太:“說起來,薛家也是老親,原先時候,見到薛親家太太,總是要叫聲嫂子。”夏太太點頭:“是啊,我這個堂嫂,性情那是十分的平和,不然當初也……”說着夏太太就停下口,不再說別下去。

原來薛姨媽是夏太太的堂嫂,那也可以解釋為何都是薛家女兒,夏太太的教養和寶釵姐妹的教養完全就是兩個風格。夏金桂坐在一邊,聽說夏太太妯娌倆在那說過往舊事,開始補充那些不知道的細節。細節知道的越多,到時就越不會露馬腳。

夏二叔來着人問過幾次,聽人回報說她們在說笑舊事,十分和睦。夏二叔心裏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高興的是夏金桂突然變好,這會兒兩家又和原先一樣,以後死了去見自己哥哥也不怕他說自己深埋。難過的是聽說自己那個侄女婿,因犯了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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